SURtr
(注:写surtr的诗,总集篇)
(1)异端(AD2042)
枪声汇聚成箴言与弦乐,
星夜冷眼凝望着硝烟,
高楼废墟中尸骸遍野,
金属与血肉殊途同归。
最后一支药剂渗入体内,
我咬紧牙关,掰断肋骨,
取出那支离破碎的心脏,
岩浆在心房中涌动迸射,
转瞬间,周遭的破败
皆逆熵而行——
锈蚀斑驳的横梁之上
趴着一只露骨的黑猫,
猫的颅骨缝隙间
盛开着两朵雏菊。
踢开遍地的弹壳与焦骨,
俯在横梁下方的枯木桌上
浅浅地眠着。
在这钢铁森林中,
寂静恰巧是最和谐的音符,
云朵汇聚成塔尖的形状,
雷鸣哀叹着拽开缰绳,
赤红巨剑扬起尘烬,
日轮般映照穹窿,
玻璃碎渣略有熔融,
曲面凹陷的危楼滚动播放着,
海洋与湖泊那画面模糊的广告。
周遭的空气逐渐润湿,
升腾的雾宛若朝圣的海啸,
与黄绿色蚀骨热风融为一体。
能量湮灭的激波在四处回荡,
有什么在倾覆而下——
定睛望去,吞吐异形的黑云
正竭力分娩着,
那乌云越是深沉,
它的边缘就越明亮。
破碎的血肉聚合体,
澎湃的战争机器,
伴随着至高旋律的指引,
由坟冢中倾巢而出,
屠戮万千。
纵欲的淫舌毒齿,
于虚空中吞噬繁衍;
牢笼中崩坠的魇神,
随风挥洒着梦境,
肆意玩弄着人心;
风暴可以吹散乌云,
却裹挟着更辽阔的云山。
骨骸与煽动自然能唤醒同情,
也能招致更深重的罪孽。
他们更近了,
呼吸声宛若游丝,
心跳声仿若擂鼓,
他们为我而来,
失去了人的根性,
也失去了为我而来的意义。
我对他们唯有怜悯……
赋予终焉的怜悯!
破灭的枝刃(leavatain)——
战斗吧,屠戮吧,将一切削除殆尽!
憎恶吧,怀恨吧!吾将绝望化为弦音,
一切梦境,一切喜悦,犹如堕恶甘蜜,
朝着死亡冲锋!!
湮灭所有胆敢造次的实体,
坠落的中微子将唤醒宇宙蛋的新生!
古老的爬虫脑在崩坏,
钟摆跃动,生衍隔离,渴望泯灭……
黑潮撕碎银河与梦境,
古老的预言从未出错。
我战斗的理由,
只不过是为了抵达人类的末日,
港口眺望着夕阳,
亦如残存的理智在意义边缘徘徊,
亦如黄昏于海洋中投射倒影。
(2)+-0.42(AD2142)
夜空,
错落点缀着另一世界:
星之彩给予色调,
绘出梵高的颓虑笔触,
再令达利的时钟凝固,
噢,那唯美的存在!
那存在的证明!
即便是苍穹之骸,
也能在碎月光耀中,
睁开生锈的铁眸,
沐浴几缕圣洁辉光!
随后忘却苦痛,
化为尘芥,
逝若红沙。
冷凝的雾缓缓升起——
看!安祥而凛冽。
晶莹水珠愈发娇翠欲滴,
究竟是渊坠如鱼还是升腾似鸟?
斯芬克斯也不知晓谜题的答案。
盖格计数器喃喃自语——
听!安祥而温馨,
那是电子羊在歌唱!
但今夜,我无法入眠……
你提起过那段尘封的时光,
你的紫眸闪烁着泪的痕迹。
在文明终焉之际,
过去的记忆,
不论好坏与否,
真假也罢,
霎时娇贵若水——
孩子们童真的构思,
街巷繁忙而充实景象,
温馨的炉灶与灯火……
从来都是美妙的和弦。
但时间流不可挽回,
犹如软化的钟表罗盘,
承载标识,难免覆水难收。
只因劣化的人性从未——
从未完整奏出终末的交响曲!
我无意唤醒深眠的你,
或许爱便是如此吧……
我很孤独……孤独方能存活。
但我的挚爱——
我必将于破晓时分做出抉择!
闲暇时,
我曾收集过几小卷书的残骸:
有一段小男孩与玫瑰的交谈,
有两首箴言颂歌,三则童话预言
还有一些幻想的种子……
这些是我存在过的慰藉与证据。
我曾迎着风,漫步于赤沙废土,
却始终难以寻得你的踪迹。
我失眠已久,我辗转反侧,
我惧怕突如其来的风吹草动,
与那黑夜中源于内心的低语。
即便生的源泉业已干涸,
即便枝刃仍能(leavatain)给予温暖,
即便我已然不需要饮水饱食,
但破碎的心终究难以重圆,
我不明白为何要潸然泪下,
但当抉择也是一种妥协的时候……
黎明的曙光兀然亮起,
克图格亚的圣火,
格赫罗斯的注视,
在穹窿上显露无遗。
枝刃断折,熔烬逆流。
鲜血飞溅,余温消散。
那月海的死兆残骸,
陨落般坠向地表……
断刃悬空,褪去色彩
犹如镜面,映照双眸,
我这才明白——
我即是你。
或者说,
是你的一部分。
“洗牌吧!”
你轻描淡写地说道:
“误差+-0.42。”
(3)写意(AD3042)
白茫茫的硅嶂,龟壳般层峦如梭,
其间爬满了连绵不绝的乳藻。
龟与藻,似乎正在黄昏下缓慢蠕行,
直至再度被烈焰吞噬殆尽……
半轮坠月熔融其上,化为夜之心,
霜花踮起脚尖,随风吐息,犹若曲中人。
棱彩的天穹,对称性自发破缺,
唯见猩红镶边在黑与靛蓝间闪烁,
世人皆知,那是阿瑞斯的洗礼。
毫无例外,恒星失温休克,
银河也失去瞳孔的引力。
不如枯竭吧,殊途同归的文明。
鲜血撰写干涸的琉璃海,再无鲑鱼;
陨铁与焦土埋没文明,永存梦呓。
淡蓝篝火噼啪作响,呻吟伥叹。
她趴在我的身前,乳白胶质遍布周身。
白森森的物质由脊背处弹出碎裂。
喘息间,沙哑的嗓子发不出任何声响。
唯有那对碧绿的眸被希望的火光盈满。
以至于即便死神正与我们共享篝火的余烬,
我也难以察觉她的悲伤。
她的眼角滑过一滴泪珠。
是在回忆那些星辰之间的往事吗?
我猜是的。
潮汐撕心裂肺地哭泣,
晶莹地表,尽数皲裂……
闻却失声,唯显魂灵。
淬疽琉璃,神形俱糜,
衰变真空,挥舞竖锯,
即便燃尽生命也无法令死亡回心转意……
那么,旋转吧!
一切都将在旋转中寻找自己的动量。
寰宇破碎的那份动人弦乐,
你在真空中听见了吗?
不必拥抱心中的恐惧,
因为宿命永远在时间之内,
跳出去吧,度规!
用最纯洁的心灵——
去拟态彼岸玻璃上的蝉鸣。
怒斥,怒斥那黄昏的没落,
怒斥,怒斥那光与焰的消逝!
我将没入星海与熵的怀抱,
一如既往,聆听这硅丘的呜咽。
即便微光的精灵消失殆尽,
我也将孑然一身,行至尽头!
只因这是尽头处最后一场梦,
放弃了永恒,只为寻找微光的精灵……
曾几何时,他们为了胜利,
将整颗行星烧成玻璃。
他们被历史鲸吞,
只留下微光的精灵,
在浩瀚的玻璃海中,
指引着存续和毁灭的道。
死神拖曳镰刃,
在璃面上刮擦出刺耳声响,
打乱了思绪,击碎了回忆,
塔纳托斯,塔纳托斯……
在所有人的共同记忆中,
都有你的身影。
我们再度从原点走向未来。
感受时空的静滞与叹息。
你却身处时间之外,
静候于名为终焉的裹尸布中,
统计着每一个魂灵的时序。
长袍扬起,镰刀弯折,墨如泉涌,
时空在呼吸,维度在堆叠。
即便是反演的泪光,
也被这弯刃舔舐,
犹如遭遇硅暴般被蒸发殆尽。
破碎,圣哉!
熔融,圣哉!
翱翔,圣哉!
挥动的镰好似扁平的黑洞,
她化为微光的精灵,
无声无息,飞向这片虚无的永寂。
没有光锥能困住塔纳托斯,
他是我们的意志,我是他的提线木偶。
线粒体是他的传承,终末与收割亦然。
或许生命的存在,
只是一场与风、与海抗争的戏剧,
是与环境协同,妥协后产生的遗迹。
生命不喜欢单纯的现实或是虚幻,
只愿待在这两者的交界。
当然,它仍可以暗恋寰宇,
亦或是坐井观天。
即便万物失去想象与象征的意义,
即便孤立的熵也荡然无存,
塔纳托斯绝不会迁怒于生命。
正因虚无是生命的种子,
死亡是生命的极限。
她的旅途,就此终结。
我捡起她的度规,
以此锻泪,以此写意,
就此行至夜的远方。
(附1)
黄昏如期而至
丰饶(freye)开始了最后一段旅途:
与她相伴的仿徨之灵柩(斯基德普拉特尼),
折断全数的桅杆。
船舷破损,灯火尽失,
残骸装饰起漫天殷红星辰。
涧边幽草在哭泣的间隙摇摆。
那是无数挣扎的、罪恶的肢体——
扭曲,嘈杂,黯淡,蜷缩殆尽。
皆是从心脏最深处,
被抹除了梦之呓语的——
“鲜活”的生命。
毫无感触的灼伤,
熔化的莱瓦汀。
那怒放的,
从无穷热度与熵中绽放的花朵,
正吞噬一切形体。
每一棵树木都将为之折断,碳化,湮灭,
每一潭湖泊都将见底,蒸发,消逝。
每一座山峰都将塌陷,熔化,升华……
而那仅仅是热浪来袭的斥候。
无法阻止,无法抗拒,
无法怒斥,无法挣扎。
世间最美丽的悲剧就在此处——
曾经的胜利之剑,
因为一段痴情,
断送了诸神的性命。
黄昏已然来临,
黄昏如期而至。
(附2)终焉的黄昏与中庭的新日
死物(lava)镶嵌于冠冕,
穆斯贝尔海姆之炎吞没鹿角,
喟叹、喜悦与愤怒交织:
阿萨之堤,终将溃于蚁穴!
毒龙啃噬白蜡树,巨蛇喷吐罪与孽,
黑狼仰空咆哮,亡魂啜饮蜜酒。
长枪断折,战锤遗落,
泣血涌,虹桥坍。
巨大的炎魔顿足而行——
死亡中寻得生路,
生还则独行幽谷。
无须凝望日轮,
终焉才是极致的灯火!
悚然!可怖!
好似被巴罗尔的魔眼炙烤——
大地震颤,盖娅皲裂;
云烟散瞳,星空熄灭。
荷鲁斯尖啸,
避开焦灼的苍穹,
直呼拉神的名讳。
光之王狂热,
泼洒火烈的酒液,
淬炼真正的光明使者。
驻足停步,莱瓦汀高悬——
那破灭之枝浸染鲜血的辉光!
混沌之风缠绕着剑身翻腾,
如同受尽折磨的狂猎。
亦或是恐惧的诡舞之纱。
赤红巨剑缓缓下坠,
庄重的淬入地表——
不似顿足声那般响彻云霄,
不似厮杀声那般血脉喷张,
却轻而易举的将一切熔融殆尽——
不论神殿还是城墙,
不论洋流还是深井,
皆似软烛那样怯弱哭泣,
即便是粉尘和芥子也化为虚无的颗粒。
瞬间的痛苦,正怒斥,怒斥那黑夜的消逝!
在永恒的极光与炽热之海里,
一切皆无尽头,唯有虚无为友。
无须凝望日轮呐,
终焉已然,已然来临!
那残存的热度与光辉,
是象征着死的焚化炉,
却成为了中庭的新日。
直到有一天,
他/她捡到一截折断的,半焦的神之鹿角,
和一柄象征丰饶的黄金剑;
另一边的人挖去右眼,
倒吊自我以寻求智慧,
即便他们都通晓获取的代价,
却免不了迎来终焉的,
属于尽头的那抹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