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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蓝】涅槃 上

2023-08-12 09:40 作者:木重玖  | 我要投稿

简介:大概改编的火凤凰,上接光明剑下启勇者归来,内含光明剑感情线重塑。 背景架空 正文 朋友      "话说啊,七剑传人同气连枝,七个人打一生下来就没分开睡过,如今虹猫少侠看着兄弟们为了换得铸剑神器,一个一个离他而去,怎能不气!      "说时迟那时快,山中熔炉崩碎,一把通身明闪闪的宝剑嗖的一声蹿了出来,莫将抡起那千斤重的大锤叮叮咣咣砸了……      说书的老头儿喝了口漂沫的茶水,神秘兮兮地甩开折扇,伸手慢慢悠悠比划出一个数儿来。听书的茶客正听到要紧处,送茶点的送茶点,给铜板的给铜板,齐齐催他快说。      "好嘞,多谢各路英雄赏饭……多谢多谢……      "那石狮子大的锤子,叮叮咣咣砸了九九八十一下,轰隆隆……轰隆隆……一时间是他娘的地动山摇,大雨是哗啦啦下个不停。"       "先生捡要紧处说,那黑龙剑怎么样了?"       "那黑龙剑啊,两个小喽啰哼哧哼哧抬来黑龙剑,灵山门主手持黑龙仰天大笑,露出两排雪亮雪亮的大牙。"       "大牙?多大?怎的?他要吃了虹猫少侠不成?"       "嗐,你这客官怎么老打岔,咱说的这是真事儿,又不是那《西游记》,你再插嘴老头子我就不讲了,不讲了!"       ……       茶客的嬉笑劝解声中,大伙儿终于迎来了故事的高潮,屏气凝神听那虹猫少侠如何同灵山老贼决斗。       "顷刻间,光明剑横空出世,收云敛雾停风断雨。莫将大吼一声——光明剑出,持剑人何在?       "只见虹猫少侠飞跃而来,接下光明剑肩挑大义,真个是——仪容清俊貌堂堂,两耳垂肩目有光,缕金靴衬盘龙袜。玉带团花八宝妆……"       "得得得,还说不是《西游记》,这哪儿是虹猫少侠,这不二郎显圣真君嘛!你且说赢了没有!"       "那自然是赢了。"       "好!好呀!"       ……       叫好声响做一片,为着大伙儿期盼的邪不压正,也是为着今时今日的海晏河清。须臾,商贾放下茶碗匆匆上路为利奔走,游侠持刀转身踏入江湖,闲暇的少妇引着孩童还家,抬脚踏入人间烟火。        宾客散了又聚,转眼日影西斜。       同一个故事梅开三度,小二端茶迎客,端着竹盘来收听书的钱。       二楼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故事的主角,老爷子口中身着金甲,比二郎真君还要晓勇几分的虹猫少侠,斜靠在躺椅上,身上盖着件披风,半蒙着脑袋睡得天昏地暗。他身边的竹凳上,身着水蓝色劲装貌若天仙的姑娘一面听书一面为他打扇,见小二哥过来摸出银子给他,还悄声嘱咐他寻个软垫来。      那姑娘看起来心事重重,但全然没有叫醒同伴的意思。看她人又美心又善,垂着眼眸惹人心疼,加上银钱到位万事好说,小二哥利利索索添茶倒水,按着她的意思寻了软垫,只是看着蒙头大睡的那位心里有些奇怪。 他还是头回见这样的客人,花钱听书只为睡觉,当真称得上稀奇古怪,只怕等下要惹急了与他同来的娘子。      终于,皓月挂上杨柳梢头,人家眼里稀奇古怪的某位少侠总算动了动身子睁开了眼。眼中带着水雾迷迷瞪瞪地扫过四周,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门儿,掀了披风就要起身,看见端着茶盏守在一旁的蓝兔时,满心的悔恨简直翻涌成了浪潮。       "几时了?说到哪儿了?怎么不喊醒我?无聊坏了吧?"       "慢点儿,仔细头晕。" 蓝兔伸手扶了他一把,递了杯温水给他,整理好心情,带着笑意调侃道:"不无聊,说到你身着云靴金甲,踩着风火轮儿正要跟灵山门主决一死战呢。"       她话里透着心事,看起来有些失落,叫虹猫愈发想要找个墙角自己面壁。 蓝兔脚不沾地忙了这么些日子,今日好不容易浮生偷闲得空玩乐半日,竟耽误在这里听了半日没趣的话本子。 事情是这样的:       自和灵山门主光明顶一战后,虹猫便被逗逗下了禁令关在玉蟾宫不许动武、不许操心。光明剑反噬之力不小,前些日子一路奔波透支了心力,加上逗逗给他疗伤时添了几味安神的药,以至于他整日昏昏沉沉,每日睡到日上三竿不见醒,太阳将将落山便开始眼神迷蒙。       他知灵山门虽败,但因黑龙出世损毁的七把剑还需送去重铸。战后重建、治疗雪儿,善后之事千头万绪。蓝兔虽总宽慰他说都是小事并不棘手,但日日早出晚归,就算回宫也几乎住在了议事厅,累得人都瘦了一圈儿。他心说伤重不许下山,那处理公事时伴她左右总该做到,可没成想才赖在书房半个下午,当天夜里便起了烧,整个人晕晕乎乎躺了两天。       他被逗逗数落了一顿也就罢了,还连累他家兔兔误了对帐单的时辰,被长老们唠叨了一个晚上。       打那以后,他不敢再添乱,饿了便吃困了便睡,每日除了休养别无二事。近日他总算勉强够上了康复标准,得了逗逗的赦令能下山转转。恰蓝兔要下山寻看玉蟾宫设在各处的粥棚,为宫里的姑娘们带些时兴的首饰和衣料,若还得空便顺道上街逛逛玩儿玩儿。 本来,蓝兔怕他累着没想带他,他好说歹说,再三保证自己已完全好了,绝对是个拎东西的好手,软磨硬泡了老半天,连小时候同爹爹耍赖的功夫都用上了,蓝兔这才答应带他同去。       晌午时分,忙完了公事,他与蓝兔随处找了个茶棚歇脚,说好了下午去玉泉街游玩。然而大病初愈,转完六个粥棚后,他结结实实体会了一把心有余而力不足。说书人响板一打,他困得如同神游一般,简直怀疑肩上扛的不是自己的脑袋,支着下巴努力坚持了一刻钟,只记得蓝兔问他想喝普洱还是龙井,后面的事儿他便一概不知了。       不过,虹猫看出了蓝兔心情不好,却没看懂为什么不好。      不为别的,蓝兔的坏心情皆同说书人口中那惊心动魄的一战有关。      她想起前些日子为铸造光明剑,虹猫抱着必死之心遭了那么多罪,受了那么重的伤,直到现在还精神不济。再看看此刻他垂下眼眸自责的模样,蓝兔只觉得他怎么看都像只又惨又乖的小猫。      于是蓝兔宫主搁下沉沉心事,带着安抚意味理了理他凌乱的头发,宽慰道:"好了,又没什么要紧的事儿,能睡是福嘛。"      "怎么不要紧,在我这儿你的事儿最要紧。"虹少侠依旧是满心懊恼,按了按太阳穴,怎么也想不明白从前的警惕性丢到哪里去了,竟能在闹市里睡得如此安稳,带着无奈感叹道:"怎么就睡着了呢。"       恰小二哥上楼收整盘点,看那睡神客官总算醒了,笑着回应道:"公子好福气,有这样贴心的娘子,自然在哪儿都能高枕无忧。"       虹猫听此一言,大有醍醐灌顶之感,以至于忽略了小二哥口中的称谓。是了,有蓝兔在身边,他便下意识觉得身后是清平的世道,昭昭日月、乾坤澄净。他忽觉感慨万千,满心满腹的话想对蓝兔倾诉,然而才抬起头便被她风轻云淡的声音当头泼了冷水。       "我这朋友近来身子不好方会如此,多谢小哥费心,我们这就告辞了。"       "冒犯冒犯,小的眼拙,还以为二位客官是……姑娘莫怪。"       虹猫灼灼的注视下,蓝兔低头再抬头,不知想起了什么,神色中有一闪而过的委屈。见他彻底清醒过来,拍拍他的肩膀,从他身前绕过,摇着折扇径自下楼去了。       这下虹少侠彻底懵了。       他们怎的就成了朋友?       朋友?朋友!       朋友……      他眼看着蓝兔已出了茶坊,走楼梯都嫌慢,在小二惊愕的目光中利落地撑着栏杆翻下茶楼,正好落在蓝兔身后,揣着忐忑紧紧跟在她身后,满心疑惑想要开口又不知如何开口。      "蓝兔,你方才说……"      "说什么?"偏生蓝兔神色如常边走边逛,只是随口答他,拿起小摊上一个做工别致的小竹盒,伸到他眼前,问道:"这个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虹猫被蓝兔方才那话震得魂儿都快丢了,哪里还懂得品玩赏鉴,回味着方才那句话还是觉得难以置信:"蓝兔,你说我是你朋友?"      "不是吗?难不成相识这么多年你都没把我当朋友。"      蓝兔宫主神色平静地放下手中的物件儿,回头望着虹猫满目真诚,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可不用细品,全凭直觉,虹猫相当笃定,蓝兔这是心里有气。       这直觉一点儿不错。       这些天来,蓝兔是有些生虹猫的气,可并非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皆是些女儿家的小心事不值当说,加上这段时间虹猫伤势反复需得静心,本来她已整理好了心态打算干脆揭过。偏整个下午说书先生可着铸造光明剑一个故事翻过来倒过去讲了三遍,为她心头的郁闷又添了把火,直到最后被那小二哥一言戳中了心事,这才有了方才一闪而过的失落,以及脱口而出的气话。      其实,话一出口她便有些后悔,本不打算再提,偏偏虹猫这家伙认了真,一路上絮絮叨叨问个没完,反勾起了她前些日子小心翼翼藏起来的烦闷和不悦。      "蓝兔,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是你对莫将说的,我是你最好的朋友。      "是你跟买剑的王咬金说,我的朋友蓝兔会来找你。      "是你自己说,蓝兔,我的——好朋友——咱们来生再见。"       行至街口,蓝兔站定在月光投照出的树影里,深深叹了口气试图平复情绪,然而涌上心头的酸涩难以控制,再回头望向他时眼中竟带了泪光。虹猫被她看得心里一疼,想为她擦泪,被她后退一步闪身躲开。      "蓝兔,你别哭,是我不好,当时是因为……"         隐情       解释的话到了嘴边,虹猫又不知当时千回百转的心事该从哪处说起。       当时,黑龙剑现世,唯有寻得火山、雪山两族传人铸成光明剑方可与之一战。铸剑之法刻于鼓室壁上,鼓室狭小仅容一人,他怕还有剧毒暗器,抢在大伙前头将自己反锁其中,借着火折子的幽光看清了铸剑之法,以及石碣右端最末行的一排字。       "……剑即铸成,胜负亦难定论,光明剑持剑人,必死无疑。"       观此一言,最好的结果便是同归于尽。       他恍惚了一瞬,甚至还没来得及深思细想,暗世内机关被触发,他只得先静心破阵。再杀出鼓室时,他心中已然打定了主意。       他要做持剑人。       后果不必叫大家知道。       因此他一字不差地背写下铸剑之法,独独将最后一句擅改做——剑既铸成,胜负已定,光明剑持剑人,所向披靡。       而后,他怀揣着这沉重的心事踏上了铸剑之旅,知道如何应对前途的艰险,却不知如何面对朝夕相处的战友兄弟。头一次,他怕这份十足的默契和了解,怕隐秘的心事被撞破;更怕与蓝兔一道,怕多看她一眼心中的坚定便少一分。       那时,蓝兔似乎察觉了他的异样。一日三次追问他在鼓室里究竟看见了什么,他看着她的眼睛,几次话已到了嘴边,想干脆坦白了事。但他更怕若蓝兔得知此事,定会想尽办法将光明剑握进手里,像从前那样危难关头毫不犹豫牺牲自己。      相互套路,对上蓝兔他从未赢过,既然如此,那这次便容他耍个赖,干脆从源头截了这消息!      打那儿以后,光阴仿佛是翻转过来了。当回忆长过未来时,朝阳便成了落日,欢欣皆成了怅然;前路望得见尽头,他害怕独自奔赴但更怕有人与他同行;他要缓缓推开最珍视的人,尽量淡化永别的伤感,想要不动声色地将自己从蓝兔生活中抹去。       于是,他勉力压下了早已习以为常的关心和亲近;他尽量不与她同行,一有要事便分头行动;他一厢情愿地将自己定义为她诸多朋友中的一位,说与他人,亦是说服自己。       他自以为水到渠成。       然而未果。       冰魄剑碎裂那晚,蓝兔突然将他叫至无人处,二话不说大打出手。她手中无剑,但凌厉的掌风大写着愤怒。他不明原由,又怕伤着她,便毫不躲闪任她发泄。那夜,她掌风虽然凌厉,但皆是起势重而落势轻,没有一招真的落在他身上。他想问缘由,但蓝兔打完便走,全然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那晚,他路过蓝兔房前。窗棂上,灯火映照出她的背影,看不出在做什么,只闻一声低低的叹息。仅这一声叹息便动摇了他的决心,他鬼使神差地敲了门,她许久未应,而后吹熄了烛火。      他突然什么也不想问了,在她房门外就地坐下,只想离她近些,再近些……      又是许久,蓝兔开了房门,请他进屋,给他倒茶,只说冰魄剑被他戳碎了,心情不好才失手打他,要他勿要见怪。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拿这种话诓我?"      "你又拿我当什么人,瞒了我多少事!"      那夜的谈话以争吵做结,没能吵出个结果,被灵山门主的追杀打断,次日他们又是分头行动。再见便是光明剑出,蓝兔赶在他前头去接光明剑,被他连哄带吼钳制住,而后拽回身边封了穴道交在莎丽怀里。 打败灵山门主后,黑龙剑的残骸落入山谷,引来了天照。焚焚天火烧化了黑龙残剑,也将照化山谷中的一切生机。 再醒来时便在玉蟾宫了。逗逗说多亏他们当年在穿云洞救下的冰鸟神兽即时赶到,将他从看不见边际的火海里捞了回来,还化出泪晶救了他性命。       死里逃生,他总算放下了心头沉重的负担,想起那场没有结果的争执,预备找个时机将当时心中的顾虑原原本本说与蓝兔知道。然而,蓝兔像是忘了那夜的不愉快,待他与从前没什么不同,再未提起过那夜的争吵。 他隐约觉得蓝兔知道了什么,可又没个依据,又看蓝兔日日为公事操劳,怎好再提些有的没的叫她伤神。      直到今晚,彼时的争吵和此时的反问重合在一处,虹猫找到了症结所在。       "蓝兔,当时我以为……"       "你以为光明剑持剑人必死无疑,所以就瞒着大家改了碣文!你!"蓝兔本来满心怨恼,想要就地同他再吵一架,可借着月光看清他的神色时,心里那点埋怨又都化作了心疼和理解,叹道:"你真是太气人了……"       她说罢,转身往玉蟾宫走去,沿着山间小道,没用轻功,只是吹着夜风一步步慢慢走。虹猫跟在她身后,保持着两步远的距离,数不清认了多少遍错,起了个头后开始详详细细同她解释当时境况。      她不接话也不反驳,就这样静静听着,直至回到天阶前的山口,远远能望见山下的万家灯火。       到底重伤初愈,走到这里虹猫又开始断断续续咳嗽,呼吸声也是时轻时重。如此,蓝兔宫主听不下去了,回身站定从袖中摸出药瓶子拿丹药堵了他的嘴,紧了紧他身上的披风,指了指崖边的青石叫他坐下,自己也"不计前嫌"坐在他身边。 其实何需他讲,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出手揍人那晚便已知晓。她气虹猫自作主张欺她瞒她,可自问同样的情形换她抉择,只怕同他别无二致。       起初,从暗室撤出后她便隐隐觉得虹猫有些不对劲儿,怎么看都有些失魂落魄。她追问过、逼问过,也试着套过话,可虹猫铁了心不说,不是答非所问便是借故躲她,态度既克制又疏离,叫她摸不着头脑。       后来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虹猫似乎不愿同她待在一处。吃饭时不再非要坐她身旁,策马赶路也总是闪开写距离,她若在前他必然落在最后,她放慢些速度他则飞速向前。 她总觉得那间暗室里藏着虹猫种种反常的原因,但当日鼓室已被机关破坏,后来又起了大火已然成了一片废墟。她不明白原因,全部耐性几乎被他耗尽,那便如他所愿,不劳他费心躲避。       恰好次日需兵分两路,一路去寻宝铸剑一路去灵山门探听消息。虹猫果然提出与她分道而行,她不再多言提剑便走,连告别的话都不曾说,只怕再多停一秒便要当众同他争执。       她带着火气同他分开,可仍觉得事情处处透着反常,便派紫月青云在江湖上暗访,试图找到曾进过那间鼓室的人。就这样,数月聚少离多,就在她不得已在动荡的危局中强迫自己稳住心神莫要胡思乱想时,紫月的玉蝶传书带来了鼓室中的消息。       光明剑持剑人,必死无疑!       所有的反常因这缘由变得合理。       她先是震惊,再是震愤,最后震怒。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手头的麻烦事儿,而后马不停蹄去同气她那人汇合。 一路上她脑海中闪现了无数质问他的话,只觉得将他打一顿方才解气!       她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碰面不久,因火云前辈和莫将皆在身边,她顾及虹猫的颜面不好发作,便强按着火气一忍再忍。直到晚上,冰魄剑受天象影响产生异变,又阻断了她说话的时机。最终,冰魄剑的碎裂将她的不安和怒火推向极致,她忍无可忍,当晚便将他拐去后山揍了一顿。       发完了火,待要问他话时,她突然不知该如何开口,渐渐冷静下来后也参透了他的周密计划。       不说实情,是怕大家知道后皆要舍弃自己去做持剑人,换她,亦会如此;刻意躲避是怕默契已久被大伙看出破绽,换她,亦会如此。       这样一来,她竟没了责怪他的动机。       说不得、怨不得,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好了!       她也要瞒他,不告诉他自己已然知晓了真相。既然持剑人是七剑便可,那大家便各凭本事。因此,她有样学样,连追问的机会也没给他,趁他未回过神来转身就走。 再就接上了那场没有结论的争执。    到最后,虹猫到底是得逞了,她被推进莎丽怀里的那一刻,所有的埋怨好像被铸剑炉中灼热的火浪烧化了,只剩了满心的绝望和没来得及说出口的那句妥协的话。      "争不过你,我不拦你了,咱们一起去。" ……    "蓝兔,我真的知道错了。"       这话不掺半点儿假,是虹猫握上光明剑那一刻的真情实感。她把蓝兔交给了莎丽,可看清楚他的状况后,莎丽反手便解了蓝兔的穴道,大家从四面八方向他跑来,不顾熊熊烈火隔在其间,若非冰鸟到得及时,只怕大家皆要随他一道葬身火海。而他费尽心思想要周全的姑娘,神色中的痛苦未减分毫,眼中是他从未见过的绝望。       "自作聪明把你推开,是我长这么大做过的最蠢的事。"       他语气严肃而诚恳,将蓝兔心中所剩不多的那点怨怪尽数消解。于是他再伸出手时,蓝兔宫主没再躲开,带着玩笑意味宽慰他:"不怕,往后还会有更蠢的事儿,过去的事情就别放在心上了。"       他知她在调侃,依旧满心欢心,牵着蓝兔的手打开了话匣子。       交心的话坦白了第一句,后面皆是水到渠成。       "蓝兔,自死里逃生,我大彻大悟了,我心里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只是坦白心迹也讲个天时地利,他选的时机不巧,地理位置也不佳,城中不知哪户人家办喜事,爆竹声响成一片和着山崖边呼呼的风声,完完全全盖过了他的声音。       "你说什么?"       "我说……后来……然后……以后……"       火树银花飞上碧霄,喜乐也随之响起,音量更胜方才,蓝兔显然是什么也没听清。       漫天烟花映着星月,美不胜收,蓝兔不可避免地被吸引了视线。爆竹的响声除尽了心中仅剩的那一点点委屈,蓝兔终于朗声笑了,指着远处邀他同看。 看她高兴,虹猫也跟着欢喜,暂时搁下了到了嘴边的话,将她揽进怀里,一起看着远方他们共同守护的万家灯火。      远处,玉蟾宫的传信灵蝶翩翩飞来,落在蓝兔指尖,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蓝兔展开信笺借着月光细读,渐渐皱起眉头,神色也跟着凝重起来。虹猫看她如此,便知是玉蟾宫又有要紧的事要处理,心里已然开始盘算如何说服蓝兔无论何事,带上自己同去。      没等他组织好语言,小六小七稍后一步也飞了过来,分别落在虹猫蓝兔指尖。       展信再读,三张信笺上说的是同一件事儿。玉蝶传信是通知玉蟾宫,飞鸽传书是告知七剑。       这片山河最北方,世代守护白藏山和墨渊的天音阁向整个武林发了讣告,说是:       上古时期沉眠于墨渊的黑龙受黑龙剑的影响冲破了天音结界。凶兽黑龙火烧墨渊城,天音大师力战之,将其重新逼入墨渊,以身为祭重启封印,坠入墨渊尸骨无存,首座弟子临渊承掌门尊位。       天音大师一代宗师,这讣告一出武林震荡。消息来的实在突然,且没有任何前兆,两人心中皆是五味杂陈。缓过初接到信时的震惊后,虹猫又将那信笺逐字逐句看了几遍。       "蓝兔,我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       "是啊,时间对不上。"       因怕别有用心之人趁虚来犯,按跳跳的意思,直到遏制住了山火,大家也都稳住了伤情才对武林放出灵山门主身亡的消息。如此推算,天音阁所说的黑龙冲破封印之时,连黑龙残剑都已被天火焚化了,又怎会影响远在极北的黑龙。       未见实况难下定论,任何的推测都是枉然,两人默契地都没再猜下去,双双起身往玉蟾宫的方向走去。这回,虹猫省了软磨硬泡说服蓝兔领他同去的功夫。几百年来,七剑同天音阁一南一北,七侠守护麒麟,天音阁镇守黑龙,遥遥相望互闻侠名,虽鲜少拜会但英雄相惜。 此次讣告一发于情于理,墨渊城势在必行。       "天音大师一代宗师,为武林捐躯理应前去吊唁,这墨渊城咱们得走一趟,情况究竟如何,只有去了才能知道。"       "那咱们明日就动身,我这就传信通知大家先在天悬白练汇合,然后一同北上,不过我有点儿担心,此去墨渊相距三千余里,舟车劳顿,你的伤还没好全……"       "不妨事,咱们是去观礼吊唁,又不是去打架,况且咱们七人同行,真到动手时,我负责呐喊助威便是。"        "那你答应这次出行,得听我的。"       "好,都听你的。" “无论何事,不许瞒我。” “哪儿还敢再瞒宫主。” ……     求救      天悬白练飞,界破青山色      两日后,七剑齐聚早已彻彻底底回归原始森林的天悬白练。来此接上在大山深处采药炼丹的逗逗,以及打赌输了"任劳任怨"在自己家做苦力的跳跳,再一同北上赴天音阁之约。       当晚,人到齐后,虹猫少侠结结实实体验了一把成为"万人嫌"的感觉。前些日子因他重伤未愈,大家也就暂且没同他清算私改碣文打算孤独就义的事儿。 眼下看他好得差不多了,被他"欺瞒"后强按下的恼火终于涌上心头,众位兄弟开始了对他的"打击报复"。       喝茶谈天不带他、规划行程避着他、收整行装也不许他插手。       他试图帮逗逗和跳跳熬药,被小神医一拂尘拍开,跳跳则反手给塞给他一锅苦药要他不喝完不许睡觉。他不敢违背,苦哈哈地端着要,凑到最讲道理的达达跟前试图找补存在感。       "达达,欢欢近日可又高了些?"       "没有你诓人的技术高。"       "达达……我"       “前番七剑合璧后你便不好好养伤,破了十里画廊机关逃出来受罪,那时你怎么答应的,往后保生养真爱惜身体,你就是这样保重的?” 达达一通数落,而后利落起身拂袖而去,没给他解释的机会:"你难道没听说过百草谷主性格怪癖吗,大奔脾气最好,你找他解释去吧。"        虹猫被训得耷拉了脑袋,扭头看了看跟在莎丽身边的大奔,干脆放弃了挣扎,安安生生倚着棵大树坐下,选择装睡。       像极了爹妈同带着伤回家的熊孩子置气,活蹦乱跳时怎么看他都觉得不顺眼,真的安安静静没了响动又担心他是不是难受。 于是半个时辰后,一切基本打点停当,大家又不约而同围坐在虹猫身旁。蓝兔探了探他的额头,确定他没再发热又给他盖上了薄毯,逗逗拽过他的的手腕儿诊了诊脉,而后在大家带着担忧的目光中点头笑了笑,这才叫大家安下心来。       不过,被"排挤"的虹猫少侠既不失落也不难过,他知大家并非怨怪,只是气他孤身涉险,心中后怕。经历过生死后,兄弟们还能一处,莫说是吵他训他,便是联起手来揍他一顿也是人间幸事。如此,不叫他插手费心,他便心安理得闭目养神,耳边环绕着熟悉的声音只觉岁月静好莫过于是。       谈及此次北上,还是大奔先有了疑惑。        "干娘曾说,天音大师当年凭一把七弦琴威震极北,镇守墨渊也是镇守边疆,可俺怎么也想不通,一把琴怎的就能有如此威力。"       "威力不在于琴,而在于乐,说是震慑之力不如说是感化之力。"       达达拢着篝火,神色中有深沉的伤感。不同于其他兄弟,年少时他曾随先父周游北地,与天音大师因琴相识,两人一老一少但倾盖相交,结为忘年兄弟。后来虽分居南北有山河相阻鲜少会面,但常有书信往来。       忆及往事,达达轻叹一声:"约莫十年前,一群异国流浪而来的马贼杀入临渊城,被天音阁四位长老围困在闹市后仍力抗不降,挟持妇女幼童,欲意点燃随身携带的炸药。天音大师不愿伤及无辜先退一步,想要谈判和解,奈何语言不通、困难重重。他屏退众人置桐木琴于道中,目送归鸿、手挥五弦,琴声自成结界拦住了众人去路,也似劝诫娓娓道来。"      "唉,可惜对上那伙贼人当真对牛弹琴。"      "对牛谈琴……真正的天籁可叫世间万物,和其光,同其尘。"    "怎么个意思,俺怎么听糊涂了?"      "嗐,达达是说,那天的琴牛听懂了。"跳跳坐在高处的树杈上,他亦听父亲提过这桩美谈,摇着折扇给大奔解释,"那日天音大师弹罢一曲,为首的马贼泪流满面,竟放下武器释放了人质,面对着天音大殿跪下悔过。"      "这么玄乎?就因为一支曲子?"      "就因为一曲。"达达解下背在背上的琴,手抚琴弦寥寥几音,"先人制礼作乐,礼为别异,乐为和同,其实说来,乐本是巫术,用于控制人心。"      大奔以手托腮若有所思,忽闻耳边风声骤起,旋即起身下意识将莎丽挡在身后,又被莎丽扒拉到一边儿。她指指不远处的虹猫:“你挡着我干嘛?他是病号儿。” 莎丽话音未落,正北方向的夜空中先见一条黑线,接着黑线由远及近,冲开夜雾朝他们而来。大家皆是行走江湖多年,警惕早已刻入骨血,齐齐起身戒备,不约而同将虹猫护在身后。闭目养神的虹猫闻此响动,也睁开了眼睛,望着北方的异动皱起了眉头。       "御鸟术?"蓝兔先师玉清乃是得道高人,能驾驭群鸟与走兽为群,因此她率先看出那由细到粗的一线乃是飞动的群鸟,"这样大的阵仗,施术之人的修为深不可测。"       "天音大师曾以琴御鸟,被江湖传为百鸟朝凤,群鸟自北地而来,难道是……"       黑线又近些许,漫天飞鸟遮云蔽月齐齐朝他们飞来,停在他们上空盘旋不去。鸟群之中有乌鹊、有野雁、有苍鹰、有鸿鹄……百鸟齐汇,啾鸣声此起彼伏但并不杂乱,倒像是在传递什么讯息。       鸟群并无恶意,大家便未轻举妄动。       白鹤从高空而下,引着群鸟渐渐收拢,在天空中盘旋翻飞错落有致。几只白鹤看起来皆是白羽凌乱,看起来长途奔袭一路未停。鸣叫几声后,七只白鹤缓缓落在达达身侧,牵拽着他的衣角想要将他引至某处。       虹猫抬头看看鸟群。见月光穿过鸟群在地上透出的明灭闪动的阴影,他突然明白了其中关窍,顺着飞流的白练踩着踏雪寻梅"蹭蹭"几步跃上崖顶,居高临下俯瞰下方。      "达达莫动,它们好像有话对你说。"他左看右看看明白地上斑驳的影文后皱起眉头,冲蓝兔招招手,“蓝兔,到这儿来!”       蓝兔闻言也来至崖顶,站在他身侧顺着他的目光向下望去,神色骤然凝重起来。平整青翠的草坡上,月光穿过群鸟飞旋的缝隙,在地上透射出四个大字。       "墨渊,救命!"        群鸟飞旋片刻,继而扶摇而上,全然没有停歇的意思,继续向南疾飞而去,不知还要将这消息传至何处。       墨渊、救命。       这短短四字打乱了大家的计划,叫他们一行七人在将要启程之际陷入了沉思。从情形来看,这群鸟若当真自墨渊而来,一路御风而下来至此地,从时间上看也就约莫三四日前……      "难道说,天音大师他还活着?"      "难道天音阁弟子不知师父尚在人世?"      "他为何舍近求远不报知弟子,反而大费周章以这样的方式向江湖友人求救呢?"      "看来此次北上没呢么简单。"       ……       情况有变那便见招拆招,大家凑在一处商量片刻后当即改变了计划。墨渊城情况错综复杂,若当真还有暗敌一路同往只怕一举一动尽收他人眼底,不如分做三路,两路在暗一路在明。       大奔跳跳挑灯,虹猫随手捡了根树枝点着地图上三条路线,提议道:"从此地往墨渊,一路直北乃是官道,最近但在明处,东路次之西路最远,东西两路一路穿山,一路过谷,深山老林皆是小道。"       蓝兔听他分指三路便明白了他是何意,接着说道:"天音阁给玉蟾宫和七侠皆下了贴,那我走官道明路进城最合适,莎丽、大奔和达达走西路,你同跳跳、逗逗东路暗中进城,到了之后信号联络。"       "不成,看墨渊这情形,你一个人走北路我不放心。"莎丽当即表示反对,接着便要与她同去,"既是给七侠和玉蟾宫皆下了拜帖,于情于理都该两人同去。"      "还是我去,我同天音大师乃至交好友……"       "正因如此,你该在暗处查明真相。"       ……        大家争着要走北路无非是因为墨渊城中局势不明,万一事情有变在明处的人将直面危机毫无缓冲。趁大家争论的功夫,一直未曾开口的虹猫少侠理清了思路,而后开门见山直入主题。       "我与蓝兔一道北上。"       "不行!"       这回大家异口同声严词拒绝,说什么也不让他这么个病号儿再去涉险。       "蓝兔和莎丽说得都对,两人同行北上最好。"虹猫对大家的反应并不意外,但也并不打算妥协,他按着方才理清的思路陈明利害,而后给出了一个叫所有人没法拒绝的理由:东西两路更远且无官道,要想同时赶到墨渊城,需得快马加鞭星夜兼程,我病才好翻山越岭着实吃力,就依我之言吧。"       他给出的理由无比合理,加上再三保证一路上一切听蓝兔安排,还信誓旦旦答应逗逗非必要时绝不打架,这才被允准了随蓝兔一道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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