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复生

秦翼倒在了那人的怀里，确切来说并不是人。

她有着一头灰色的长发，两弯柳叶拂云眉，精致小巧高高鼻梁的鼻子，淡粉软薄的双唇，五尺出头的纤瘦身材身着一袭白底黑纹的裙子本应该是个万里挑一的美少女，可惜有一些奇怪的部分。比如说少女头上那对可爱的三角形兽耳，比如说少女裙下的三条毛茸茸的尾巴，毫无疑问是个妖族。然而还有更加让人毛骨悚然的，少女的右眼的仿佛能说话一般，看着那金色的深邃瞳孔，相信没有哪一个人能不陷进去；但左眼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浑浊的灰色瞳孔让人退避三舍，全然没有右眼的美丽，就像是死灰一般恐怖。还有本该完美无瑕的左臂上却有一道长约四寸的伤疤狰狞的趴在上面，伤疤还在往外渗着暗红色的坏血。仿佛一块精美的水晶被不幸的砸出了一道丑陋的裂纹让人惋惜。

少女将秦翼缓缓的放倒在柔软的草地上，叹了口气，起身快步走到护腕那里捡起那个一直被争夺着的东西。检查过后，发现并无认主契约，想必是被吞天魔君抹除了还未来得及刻印。用妖力探入，轻松的拿到了她需要的东西，一个左眼和一颗心脏。

少女将这两个东西放在了秦翼空缺的身体上，又把秦翼断掉的骨头放在本该待的地方，然后用自己锋利的爪子在手腕上一划，鲜红的血液顺着少女的颤抖的手流到了秦翼的左眼处和胸腔之中，和秦翼的血液混在了一起。

放血的过程可能有近半刻时，直到少女摇摇欲坠几近昏厥才作罢。

一切准备就绪，少女盘腿坐在秦翼身侧，双手合十，轻声说到：“妖法-聚魂复生。”霎时，以秦翼为中心，出现了一圈圈的金色符文，都是一些晦涩难懂的文字一样的东西。金色符文越来越多，而这个术的恐怖之处才刚刚开始。

这个术是狐妖一族的远古血脉——白月神狐才能学习使用的术，效果也很简单，就是可以复活死亡不超过二十四个时辰的生命。但却需要死者躯体完整，不能有哪个器官缺少，护腕中吞天魔君的左眼和心脏恰到好处的填补了缺口。其次，需要大量白月神狐的血液，血液越多，死者复生后越接近生前的状态。最后也是最要命的是施术时间长达三个时辰，在此期间，施术者需要承受死者死前二十四时辰内承受的所有痛苦，并且要付出永远失去一条尾巴的代价。也就是说，狐妖自身的上限将被永远削弱。

少女突然双手颤抖，不，是全身都在颤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的顺着面颊滴到地上，和身下的鲜血融为一体。少女感觉手臂像被铁棍敲打了一般疼痛，少女感觉双腿像过度奔跑后撕裂一般疼痛，少女感觉后背像被巨石碾过一般疼痛。

少女突然险些分开合十的双手，但还是痛苦的叫了出来，左眼突然传来的剧痛让她无法忍受几近休克。可惜她的惨叫还未结束，又是一阵无法承受的剧痛从胸腔袭来，接着扩散到全身，感觉内脏被悉数震碎，骨骼被无情折断。然后又是手臂上传来的痛感，不过相比起上一刻的疼痛，这些都可以算作是休息了。但这只是第二轮的开头而已。

随着时间的推进，周围金色的符文慢慢融合到了心脏和左眼的位置，周围的血液也缓缓的流回了秦翼的身体里和少女的身体里，秦翼的血液和少女的血液。

整整三个时辰，少女经受着一轮又一轮的剧痛，疼到快要把牙咬碎，疼到喉咙嘶哑，疼到汗水已经沾湿浑身的衣物，身下积起了一个水坑，都是汗水流下而来。此时少女很想就此昏过去，可是她做不到，术式必须持续，痛苦也将持续，这可比在家里受到封印的时候痛苦多了。

三个时辰过去，秦翼全身被金光包裹，少女也虚脱了倒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金光散去，秦翼除了衣服有大片的破损外，全身的伤都被治愈，只是还未恢复意识。

少女费力的将秦翼抱起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然后沉沉的昏了过去。

秦翼还未睁眼，叫醒他的是嘴里的血腥味。‘我不是应该死了吗？毕竟心脏都被打穿了，怎么还有知觉呢？’睁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少女美丽的面容让秦翼瞳孔猛地放大了一下，随即否定了那个想法。美中不足的是少女面色惨白，嘴唇青紫，眉毛紧锁，仿佛忍受莫大的痛苦。

秦翼小心翼翼的起身，找到了嘴里血腥味的来源——少女左臂上那一道恐怖的伤口还在渗出血液。秦翼也自然看到了少女头上那三角形的可爱狐耳，当然也包括少女身下那两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秦翼摸摸下巴自言自语到：“妖怪吗。居然能将我拉回来，还真是厉害啊。”说着又用自己残破的衣服挑了块还算干净的地方轻轻为少女擦去了脸上的汗珠。

擦拭过程中，少女突然抓住了秦翼的手，巨大的力量捏的秦翼手腕咔咔作响。但秦翼并未挣扎，只是静静的坐在旁边，任由少女抓着。少女眉头越皱越紧，嘴里咕哝着呓语，声音越来越大，直到一声大喊：“娘亲！”然后少女就此惊醒，猛地坐起来剧烈的喘息着。扭头就看到了一脸微笑的秦翼：一头浓密的黑发，两弯轻巧的柳叶眉，一双眼睛目光锐利，挺拔的鼻梁，最吸引目光的是秦翼左眼瞳孔，红色的底外加一个十字形的银色显得尤为怪异。

秦翼站起身，对着少女伸出手：“能站起来吗？还是暂时坐着休息？”

少女犹犹豫豫的伸出手，又缩了回来，顿了顿，像是下定决心似的终于把手放在了秦翼的手上，接着秦翼的帮助站了起来，说到：“不用，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