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买路财·中

翌日，天空万里无云，石秋霜也循着约定，带柳风前往丽荒城。若是问为什么，那便是“顺路”这个词就能解释的了。 离开映月森林后，一路上都是千篇一律的绿林，偶尔跑出只野鸡，不但能改善心情，还能填饱肚子。别看石秋霜小，杀起鸡来比熟练的屠夫还顺手。柳风坐在篝火旁大口啃着珍贵的鸡肉，他看着对面正烤肉的石秋霜，问出了他心中的疑惑：“你到底是什么人？不管是你的言行还是体力等，都不像是一个普通……”柳风话还没说完，石秋霜就已经从布袋子里拿出一块铜绿色的令牌，转而收起，吃起鸡肉来。 “……”柳风看呆了，张了张嘴最终也没说出一个字。陡然间，天上下起细密的春雨，打湿了篝火，好在肉已经下了二人的肚儿。石秋霜急忙从布袋里掏出把油纸伞撑起：“剩下的路不多了，时间还早，走快些兴许能在天黑前赶到。”“这倒是不用我灭火了。”柳风看了眼已经湿透的碳灰，把衣服往头上拽了拽，也跟了上去。 不久，二人跑上一座石桥，这桥下的宝塔河是阳天江的一条支流，虽然不算很大，但水位也足够淹没一个小孩子。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只见前方的草丛中钻出两名大汉，回头看也是一样的情形。紧接着，两只铁钩从河中飞出，卡在一侧桥扶手上，随后便跃上来一个人。此人外貌丑陋无比，肿眼泡，厚嘴唇，似一张鱼脸。他叫到：“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小兄弟，快把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吧，我不会难为你，我也想赶紧收工回家的。”说着他还挥了挥戴着指虎的拳头。 我最近怎么这么倒霉！白天偷我车也好，现在堵人打劫也好，南方的劫匪都这么明目张胆的吗？柳风还在在脑海中遨游时，石秋霜便已经举起双手：“你们放了他，把我带回去吧。” “这小闺女说的什么话啊，我告诉你，你也得给我交钱，我们可不劫色！把你带回去？买给奴隶贩子吗，小孩儿能值几个钱？再说我们老大可不干奴隶这行子事……怎么样，想好了吗？是你们自己乖乖交出来，还是被我们揍一顿，再乖乖交出来？” 柳风还从没被劫过财，此时双腿已经开始微微颤抖。他明白，若是把剩下的源石交出去，那他将失去一切经商的资本。他缓缓举起双手：“鱼大哥，啊不，大哥，咱有话好商量……”柳风原本是想拖延时间，谁曾想，身前的石秋霜突然转身对这自己的肚子来了一拳，柳风本能屈身，紧接着后脖处传来一次重击，接着他便倒在桥上，不省人事了。 湿黏的感觉打在脸上，接着又有尖锐之物落于小臂，柳风抬手抹了把脸，却只觉手感不对，一看，满手都是白黑相间的鸟屎。此时自己另一只胳膊外侧还有只慌忙逃窜的鸟，它浑身青绿色点缀有淡黄色翎羽的羽毛都已湿透。愤怒的柳风当即就抓住了它，生了团火本想把它烤来吃，但最终还是心软了，只帮它烤干了羽毛便放它离开。 醒来以后，柳风没再看见那群强盗和石秋霜，而自己从石桥躺到了旁边的一处密林。天上依旧下着小雨，可在层层叶片的遮挡下，几乎一滴也透不下来。这处地方大抵是石秋霜选的，可柳风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把自己打晕？怕自己碍事儿？还有，为什么她要不辞而别？还是说她把自己藏在这里后独自引开了强盗？这样的话，她的处境……柳风又担心起来，即使她是关元武徒，柳风依旧不信这么小的女孩儿能只身解决一众持械大汉。想到这里柳风突然感觉鼻子一阵瘙痒，紧接着惊起一阵鸟鸣——他感冒了。 看现在虽然已经快要黄昏，但根据村长的地图，这里离丽荒城仅剩不到两个时辰的路，他若是跑一跑，有希望在一个时辰内赶到。等到了城里，也好养病。于是他又将衣服拽上头顶，快马加鞭地出发了。半路上雨停了，柳风也恰好赶再宵禁前进了城，在一片偏僻小区里找了家旅店住下。 “老板，您这旅店可是实惠，一晚上才五古，不会亏本吗？”柳风坐在会客室的长椅上同锁着店门的老板说话。 “唉，我一个人在这住，用不了那么些房间，就收拾收拾，拿来给那些无家可归的人住住罢了。他们也没什么钱，我这还偏僻，要是价格再高了，那还能有客人吗？哎，小子，我看你这行头……也不像个流浪汉，从哪跑我这来住的？”老板捋了把斑白的头发，回到会客室，拿个马扎坐下。 “这不是做买卖……货让人给偷了嘛。” “在哪儿被偷的？” “南江县。” “哦哟……恐怕你这东西是拿不回来了。那虽然既有城主府邸，又有武道协会，但那里还有丽荒城最大的黑帮——青蛇帮。你的东西可能就是他们偷的……哎，我听说后天龙之谷的二当家——孙义要去南江县，说是征调一批犯人进内城挖运河。说不定就能帮你收拾了偷你东西的人。”老板安慰道。 突然，从厨房传出喊声：“救命啊！救命！”只见那老板瞬间慌了神，很快又笑着对柳风说：“没事，我很快回来。你要是累了直接去休息也行。”听见这喊声，柳风那还敢休息，他的脸色瞬间苍白，先应付着答应了老板，随时准备逃跑。可还没等老板离开，就有一道白影从一间客室飘进厨房。柳风更害怕了：这里还闹鬼不成？但眼看着老板又朝他坐了下来，脸上带着微笑：“没事了，家女去处理了。” 柳风咽了口唾沫，颤颤巍巍地问道：“您女儿……不会已经夭折了吧。”老板皱了皱眉，表情微怒：“你这人怎么咒大活人呢！她不仅活的很好，还在黎源学宫上学呢！” 黎源学宫？那不是贵族学校吗？外城的普通百姓怎么可能上得起？就算拿到了分配下来的名额，后续的学费也相当昂贵啊。柳风如是想到，更加害怕了，或许面前这个中年人是个丧妻丧女的可怜人，如此的悲痛让他产生了幻觉，变成了一个疯子。但很快，柳风又听到了击打声和嘴被堵上的悲鸣，一个白发女孩儿退到了门边。柳风惊呼道：“石秋霜！” 休息一晚，柳风的风寒基本痊愈。次日，柳石二人又一同走在路上，身后还跟着一群斗笠掩面的人，只有不高的小孩子才能看到：他们的嘴里全塞着草根。至于斗篷里被拴住的双手那便是只有柳石才知道的事了。他们此行的目的是，带着这群强盗去南江县领赏钱。不知道是不是柳风的错觉，石秋霜貌似越走越快，毕竟他也只是感冒刚好。当天晚上，二人就将强盗送达武道协会，赏钱自然是全归石秋霜所有，总共有三百三十二古之多，所以当晚的住宿费也由她承担下来。 二人紧接着要前往流川县，那是丽荒城中紧靠阳天江的地方，有一座官办码头，可以乘船走水路进入内城。说起来，柳风的独轮车也是在这里被偷的。一大早，就在他们准备出南江县时，守卫们突然开始驱赶大道上的民众。随后，深棕色的巨大木质城门缓缓打开，一队内穿锦衣绣袄、外着银链锁甲的人马，步调整齐的踏入城门。如雷鸣的马蹄声几乎淹没了周围人讨论的声音。“啪”，柳风竟发现石秋霜不知为何用力扇了她自己一耳光。柳风扯着嗓子问道：“好端端的，打自己干什么！”却只见石秋霜半低着头，面无表情的动着嘴唇，听不清她说的什么。 到流川县后，太阳已跨过了头顶。水路需要花费六个时辰，二人正打算先找家旅店住下，可一只通体青绿，唯翎羽淡黄的小鸟从柳风头顶掠过，拔下数根头发后，还停在空中叽喳一番。原本自认倒霉的柳风不打算理睬，可这鸟居然还羞辱他，当即就追了上去。石秋霜也想趁机离开，可片刻之后还是追了上去。说来也奇怪，这鸟飞的不高不快，却刚好能不被柳风抓住。就这样一路，最终他又撞上了一个彪形大汉，那人他曾经撞过，就是叫他走路长眼的那个武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