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苍花）别时逢春（八）

“怎么是他！”

伴随着小声的惊呼，君浣墨神色冷漠地走上了祭台。

暗使的身份一直以来都有不少猜测，所谓来自祸乱之地的不知名美人，却无一人联系到君浣墨身上。

朝中人若是提到君浣墨，大都是谁家的公子或者姑娘又被那位勾走了心魂，江淼带回来的军师好生本事，色相是一等一的好，交际的手段炉火纯青。

这偌大的一个朝堂，竟是无人真的怀疑过君浣墨便是暗阁之主。

或许有，但今日之前，肯定的人又有几个呢？

“君浣墨，见过诸位。”君浣墨虚虚行了一礼。

“君大人真是好手段啊，我等竟然没有听到一丝风声！”长老院的若胥长老眼神宛若毒蛇一般，盯着君浣墨。

“若胥长老客气了，君某可比不得您二哥，那才是真正的老谋深算。”君浣墨站在祭台上，眼神锐利，“不知长老午夜酣睡之时，可曾梦到过他？”

“你见过我二哥？”若胥上前一步，“你在哪见过他？是不是你们祸乱之地的人害死了他！”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君浣墨轻笑，“你长老院中，有谁的手是干净的？若胥长老，你敢说你就问心无愧吗？”

“你……”若胥看着君浣墨，有一瞬间没有缘由地觉得这个人似乎与一个朝着他微笑的孩童重合了。

君浣墨不再看长老院，只是借着这个机会问道，“陛下，可否允我借此机会办些私事？”

凤池对于君浣墨的心血来潮愣了一下，却还是点了点头，“自然。”

“自江淼将军带我与祸乱之地的众妖归于妖界之后，关于这支军队的揣测一直不曾停过。”君浣墨道，“世人皆说，我们出自祸乱之地，生来包藏祸心，迟早会祸害妖界。”

军营中，妖都内，王城外，不同地方，同样看到投影的来自祸乱之地的将士也看到了他们的军师，君先生。

他们听到君先生说：

“他们很多人为了在祸乱之地活下来，都好像忘记了他们的出身。”

“我在祸乱之地待了很多年，我杀了很多人，去过很多地方。”

“我见过行至垂暮的忠义之辈，告诉后辈杀回妖界，万里归家。”

“我见过有无数人以命作阻碍，告诉他们的孩子往前跑，莫回头。”

“我见过忍辱负重数十年的叛将，为了一个‘义’字甘愿名声尽毁、众叛亲离、尸骨无存。”

“我见过因为战火流离失所的孩童，为了活下去，生啖自己的血肉，啃出白骨，也不愿杀了身边的残将。”

“我见过沙场征战怀胎三月的将领，为了不误战事生生摔至滑胎，连一个骨肉降世的机会都不留。”

“我见过妖界外的漫天血色，见过十三寨的累累白骨，见过那祸乱之地春来时血肉上开出的透骨花。”

“我见过最残酷的生存法则，妖界将那里称为祸乱之地，从那里走出的人不问来处，连魂魄都沾染了罪恶，存活便是过错。”

“他们却又天真地过活，谈到妖界时，连泪都是热的。他们说，他们要到一个真正干净的地方了，他们说，他们真的要回家了。”

“太迟了，祸乱之地杀回来的人，终是连自己最开始来自何方都不敢说了。”

“久为异乡客，原来，在这妖界，我们也早就活成了不人不鬼的异乡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