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水仙 | 唐三生贺】《雁行歌》三冲（二）
唐三打记事起便是在圣魂村长大的。
村子不大，人也朴实，尤其是村长对两兄弟格外照顾，就连住处也是村长替他两寻的，据说这里曾经住着铁匠一家人，后来那家人搬走了，这屋子便也许久无人居住了。
村长总是拉着唐三的手唏嘘道：“你哥哥将你拉扯到这么大真是不容易。”
村长年纪愈发大了记性也不大好使了，但他依然清晰得记得疾冲和唐三来到圣魂村的那一天。
明明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怀里却还抱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奶娃娃，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干净地方，只有一双眼睛亮得像深山里的野狼。
那是个严寒的冬季，地上的雪足有半尺厚，被冻得红肿的脚在洁白的雪中更显得触目惊心，怀中的孩子露出一点脸颊，也红得不正常，连哭声都微弱得几不可闻。
村长心肠软，他知道若是拒绝，这两个孩子怕是熬不过这个寒冬。
从此，疾冲便带着唐三在圣魂村住下了。
唐三曾问过疾冲，他们的父母呢？疾冲总是沉默不语，被问烦了也只丢下一句，你不需要知道这些事。
在村长和其他人的眼中，疾冲是个爱护弟弟的好哥哥，唐三听着他们说的那些事也觉着应当是如此。
可其实疾冲经常早出晚归，每次回来都是一脸倦容，并未与唐三说太多话，只是会妥帖地过问唐三的日常所需，安顿好这个小家。
唐三当时并不知道疾冲靠什么赚钱，只知道很危险。
唐三第一次看到疾冲浑身是血地回到家中时惊恐得不知所措，只知道抱着疾冲大哭，他当时真的以为疾冲快死了。
后来次数多了，他已经学会了怎么熟练地给疾冲上药，家中总是备了充足的药膏药粉和白纱。
疾冲像一头孤狼，在外头历经厮杀后回到家中疗伤，很快又会出门，身上又添了新的伤口，从未间断过。
后来疾冲身上的伤愈来愈少了，出去的次数也变少了，也开始像村长口中的那个好哥哥一样会对他偶尔露出一个温和的笑，会过问他修炼玄天宝录的进度，会在他生辰那日笨手笨脚地给他煮上一碗长寿面。
唐三在十岁那年吃到了第一碗长寿面，是他哥哥亲手煮的面条。
面条过于软烂，上面卧着一个焦黄的煎蛋，旁边点缀了几根绿油油的青菜。
“三三吃了这碗长寿面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疾冲说这句话时鼻尖沾的白色面粉还没擦干净，桌上点了一盏昏黄的灯，含笑的眉眼被勾勒出温柔的轮廓。
面条其实很咸，但唐三很快便吃得干干净净。
“哥哥，以后每年生辰，你能不能不要出门就在家里陪着我过……”
唐三从来没见过疾冲过生辰，也从不告诉他具体的日期，唐三便擅自将自己的生辰当成疾冲的生辰，两个人呆在一处，也算是一起过了生辰。
唐三闭眼许愿时，在心里默念：“哥哥也要长命百岁，每年和我一起过生辰。”
后来疾冲的手艺也越来越精进，每年生辰无论多忙，疾冲总会抽出时间与唐三一块过，这成了两兄弟心照不宣的默认。
——唯独有三年的时光缺席。
“唐三！唐三！”
门外传来小姑娘清脆的喊声，雀跃在耳畔惊扰了清梦。
窗外树林的麻雀扑棱棱飞走了一大片，唐三也从床沿骨碌滚落地。
是小舞。
唐三晃了晃脑袋将昨夜的残梦甩了出去，起身穿上衣服去院子里开门。
“小舞，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小舞是村里的小姑娘，年纪与唐三相仿，小时候便喜欢缠着唐三一起玩。
村里的人打趣问她是不是长大后想嫁给唐三，小舞却睁大眼睛回道：“唐三长得这么好看，我以后要娶他回家，像阿爹那样照顾他。”
当时这句童言引得所有人哄然大笑，现在他两都已十四岁了，这句话还时常被村民拿来打趣。
唐三却没想那么多。
他和疾冲没有父母，疾冲也是磕磕绊绊抚养他长大，平日里疾冲出门赚钱，家里的事情都是唐三打理。
而小舞则是家中备受宠爱的宝贝女儿，十指不沾阳春水，同样是十四岁，唐三比同龄人都要成熟懂事得多，小舞在他眼中只是一个可爱的小妹妹。
因此即便被吵醒，唐三依然好脾气地询问小舞是不是有什么急事找他。
小舞上身趴在木栅栏上，眨巴着眼睛心虚道：“就是想让你陪我去树林里玩。”
唐三为难道：“不好意思小舞，今日家中有许多事情要做，晚上我还要做好饭等哥哥回家。”
小舞听完便噘着嘴不开心道：“你怎么总是那么忙，很快我就不能来找你玩了。”
“你们家要离开圣魂村吗？”
“不是啦，唐三你先忙吧，等到吃完晚饭你有空了我再来找你。”
唐三还没来得及答应，小舞便转过身蹦蹦跳跳地跑了，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伸手将门闩上，盘算着今日要做的事。
后院的柴火还没劈，中午吃完饭要去河边修炼玄天宝录，还要打十枚铁钉送到铁匠铺去售卖。
希望今天哥哥回来得晚些，唐三烦恼地挠了挠丸子头便挽起袖子去后院劈柴了。
忙碌的一天很快就过去了，等唐三盛好饭菜时天已经擦黑。
唐三取出一个火折子点燃了桌边的烛台，夜风从门缝间窜了进来，火苗剧烈地跳跃闪烁。
唐三用手掌护住脆弱的火苗走到门口准备将门合上，却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
步伐干脆有力，踩在树叶上发出清脆的咔嚓声，夜鸦鸣叫了几声在树林中扑棱飞向夜空。
是哥哥回来了！
唐三耳朵微动，他隔老远就能听出疾冲的脚步声，唐三的眼睛亮了起来，也顾不上关门了，举着烛台便推门快步走了出去。
疾冲今日的运气不错，白天接了几个小单赚了点钱，本来打算早点回家却在路上偶然听到大盗陈奎的消息。
这可是一个大单，要是抓到了去衙门领赏金，接下来家中几个月的生活费就不用愁了。
疾冲听到消息后便停下了脚步，故作不经意地与那人搭上了话，不过几杯酒下肚那人便已经与疾冲称兄道弟推心置腹。
疾冲一边笑眯眯地奉承对方一边灌酒，喝醉后自然什么话都兜不住了，把大盗陈奎的踪迹一股脑都说了出来，等到疾冲确定消息属实，便将酩酊大醉的那人留在了酒馆。
临走时还不忘用手指了指趴在桌上的人，嘱咐掌柜：“今儿个我兄弟请客，我家中还有亲眷，便先行一步，还望掌柜的多照看下。”
疾冲则在陈奎途径的街道上蹲守，一等便是几个时辰。
直到暮色四合，长街静谧，街角才出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疾冲眯眼一瞧，不正是陈奎。
陈奎虽是大盗，但全身的本领都在偷窃和逃命上，轻功了得，打起架来却是三脚猫的功夫。
疾冲毫不费力便解决了这个麻烦，扛去衙门领了丰厚的赏金才匆匆赶回家。
夜风拂面，树林的暗影在月色中影影绰绰地洒在小路上，疾冲摸了摸怀里沉甸甸的钱袋心情甚是愉悦。
等走到小院的栅栏前时，便见大门嘭地一下被推开，唐三手执灯火于苍茫夜雾中朝他奔来。
“哥哥！”
唐三微仰着头看向疾冲，夜空中零零星星撒了几颗星子，落在了唐三的眼眸中熠熠生辉。
疾冲与唐三目光相触，眼神微微一顿，也笑道：“跑那么急也不怕摔着。”
说完顺手接过唐三手中的烛台，捏了捏他的脸颊：“走吧，吃饭去。”
唐三眉眼弯弯，唇角抿出一个桃窝，伸出手牵住疾冲的手掌，叽叽喳喳地向疾冲邀功：“哥哥，今天我去河边修炼的时候捞了一篮河虾，我还向王婶请教了如何烧制，等会你尝尝好不好吃。”
疾冲侧过头，凌厉的下颚早已褪去了少年的稚气，此时剑眉低垂，狭长的眼尾弯出温柔的弧度，黝黑的眸中淌出脉脉笑意：“三三做什么哥哥都觉得好吃。”
唐三握着疾冲的手指倏然弯曲了一瞬，心口蓦地一跳，被这个垂目温柔的笑晃得心里发慌。
“嗯……”
唐三进屋后很快松开了牵着疾冲的手，指尖藏在背后攥紧，手心冒出了一层细汗。
平日里吃饭唐三总是要一边鼓着腮帮子嚼东西一边跟疾冲说他今天做的事情，每晚是兄弟二人唯一能够相处的时光，唐三很珍惜。
但今夜唐三难得安安静静地吃着饭，疾冲很少说他在外边的事情，左不过是江湖厮杀尔虞我诈，他并不希望唐三了解。
屋内一时悄然无声，只有木箸夹菜的声音。
饭菜很快吃完了，疾冲与唐三一起收拾碗筷，疾冲挑眉夸赞道：“三三亲手捞的河虾果然很美味。”
唐三没敢瞧疾冲，只胡乱点头应道，手上的木箸也在慌乱中跌落在地。
此时外面传来了声音，故意压低了声音，但在寂静的夜里依然清晰可闻。
是小舞在喊唐三。
唐三这才记起小舞白天说的话。
疾冲俯下身先他一步拾起木箸：“是小舞在喊你吧？你出去玩吧，这里我来收拾。”
唐三搓了搓指尖：“嗯……小舞应该有事情要告诉我。”
疾冲笑着摸了摸唐三的头：“你和小舞关系可真好。”
唐三心中正慌着，只想赶紧逃出去，便点头应道：“嗯，哥哥那我先出去了。”
“别走远了，有什么事就在院子里说吧。”
“好。”
唐三快步走了出去给小舞开门让她进了院子。
小舞拉着唐三寻了处地坐下，见唐三有些神思不属，便惊奇道：“唐三，你的脸怎么有些红？你生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