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NO同人】恭喜恭喜
东北的秋天也很冷,我裹紧了衣服。
我们的这个团驻扎在一条河边,听说我们正在和鬼子谈判,还是鬼子主动邀请我们谈的。打了整整六年,或许这次是真的要结束了。我眯着眼睛,回想起自己参加的一场场战役,从广东到北京,我居然从南到北参与了全场战斗。
“干啥呢?”班长走了过来。“看风景。”我说,班长叼着一根烟,拿出一个打火机点燃。我们在广东缴获了不少日货,班长的这个打火机就是从那拿来的。“年轻就是好,还有这种心思。”班长说,他已经四十多岁了,已经有家室的他毅然扛起枪加入了北伐。陪我看了一会,班长说:“这确实不错,毕竟也是我们的国土。”
傍晚,我们照例打开那台索尼收音机,调到频道,与平时不同,这次放着激昂的音乐。班长瞪大了眼睛,其他人也都放下手中的事围到收音机旁,熟悉的女声响起,这次,她显然很激动:“亲爱的听众们,接新华社报告,我们与日本谈判结束,日本宣布向我们投降,亲爱的同胞们、亲爱的听众们,我们胜利了!”
班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啥?打赢了?咱把鬼子赶跑了?”话音未落,帐篷外传来排山倒海的欢呼声,我按捺不住心情,也冲了出去。营地的战友们喜极而泣,互相拥抱着,互相欢呼着。团长抱着一桶酒跑了出来:“喝!喝!喝!都来喝!”团长平时御下极严,此刻却笑得合不拢嘴。
这是我第一次喝酒,全团里就数我年纪最小,喝了一碗,人晕晕乎乎的。不知是谁点燃了一堆篝火,大家围坐在篝火旁,班长拿出一把吉他,有人笑着问:“你会拨着洋玩意?”班长回了句:“咋不会。”然后他弹了起来,弹得很难听,但大家的兴致很高,和着这难听的旋律唱起歌来。不多一会,那些有乐器的都把乐器拿出来,围在篝火旁吹拉弹唱。
后勤的人上来,他们扛着一箱箱梨子说:“吃胜利果,吃胜利果”虽然不知道他们怎么搞来的梨子,我还是拿着一个啃了起来,它的味道一般,在五十年后,我抱着孙子的时候还是会跟他说:“那是我吃过最好的一个梨子。”
日本投降后过了几个礼拜,我们的驻扎地从河边搬到了一个城市,团长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小李啊,你是不是之前拿了一块那个‘一级战斗英雄’的勋章过?”我点了点头,那是我在打下南京后得到的。“哈哈哈,你年少有为,这是我们有目共睹的——上面要你去参加胜利阅兵还要给你发新的奖章,然后你就可以回家了。”团长说。“可······”我想说点什么,但团长把我推了出去,说:“我们还要在东北待一段时间,天知道鬼子是不是诈降。”
愣愣地回到住处,班长他们显然知道了这件事,他们早已帮我弄好行李。班长把那个打火机给了我:“我身上也没有什么东西,这个算是唯一值一点钱的,记住,不要给团里丢脸。”说完,他们送我到火车站,鸣笛之后,班里的成员还站在站台上。
火车里很热闹,大家都在讨论着日本投降,一个三十多岁的人喊道:“这下老子终于不用说那些鸟语。”引起一片笑声,我抱着行李,被旁边的大娘挤在窗边。大娘注意到了我的军服,问:“小伙子,复员啊?”“没······没有,我去南京参加阅兵。”我说。“哦,你什么时候参的军啊?”“在四川那个时候,就护国军刚刚成立不久那会。”我说。
我和大娘的聊天吸引到了不少人,他们围过来,听着大娘问我:“那么早,你几岁啦?”“今年二十一岁,我谎报年龄参的军。”我说,这立刻引起周围一阵夸赞声。“你打过什么地方?”“长沙、武汉、合肥、南京、广州、香港、徐州、济南还有北平。”我努力回忆着我攻打过的城市。周围掌声不断,一个大叔朝我竖起大拇指:“你可以叫‘小英雄’了嘛。”我的脸立刻红了起来:“没没没,我还不算。”大伙都笑了起来。
“那你立过什么功啊?”大娘接着问。“一级战斗英雄一次,二级战斗英雄三次,三级战斗英雄两次。一级抗日勋章一次,二级解放奖章一次······”我说出我获得的那些奖章之后,周围人脸上的表情被崇拜和尊敬所取代。大娘更是一脸不可置信地问:“呀,拿了那么多,你还没去胳膊少腿啊?”“可能他被关帝爷关注了。”一个人打趣道。“我中过十来次子弹,可能是我运起比较好吧。”我说,顺便亮出胳膊上的弹孔。
“了不得,了不得,”大娘说,“结婚了没?”大娘的这一问让我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脸又红了起来,方才严肃的气氛又欢乐了起来。“哎,行了行了,让着娃娃自己做决定。”一个失去一条胳膊的老汉说,大家这才安定下来。
火车行到了南京,我下车,发现这里和我刚打下的时候完全不同,各种防御工事已经被推平,建筑物都被修缮,这座古城再次焕发出她应有的魅力。几个卖报的在吆喝:“来来来,明天在国民会堂前公审汉奸······”接着是那些汉奸的名称,我记得没错的话我们在西北抓住了辻政信,听说他将坐着囚车参加阅兵。
七拐八拐,我到了接待处,报上名字后,那个接待人员拼命地握着我的手:“久仰,久仰,我好多次听过你和你们团的事迹。”接着,我去领了阅兵要穿的衣服,还有人跟我讲那些勋章该怎么戴。弄完这些之后,我决定去街上逛逛。
似乎每条街都在游行,他们高声唱着,手里挥舞着国旗,在公园,几个孩童正在玩耍。我深吸了一口,是,胜利真的到来了。那几个小孩因为我身上穿的军服围住我,要我讲故事,我便讲了段我攻打南京时的故事,讲完了才发现周围聚了不少人。“他就是那位最年轻的兵神!”一个记者冲了过来,然后,几道摄影机的闪光刺得我真不开眼睛。
到了阅兵那天,天气很好,我找到了我的位子便坐了下来。参加阅兵之前,我们被告知不能带硬的东西,我很快就明白了是为什么:阅兵的第一项便是那些万恶不做的鬼子头目和汉奸头目的游街,他们走到一个地段之后就可以朝他们身上砸东西。那些囚车开到那个地段后,就在一瞬间,什么东西都飞了出来,即使隔得很远砸不到人们也要将东西扔出来。我旁边的那位兄弟准备了一个袋子的东西,估计他之前是位掷弹兵,因为他砸得非常快。
要不是有保安拦着,参观的群众很有可能冲上去把那些人打死。
接着,是宋庆龄先生发表演讲,我看到身体欠佳的龙大帅在他人的搀扶下站在主席台。大会的接下来几项我都没记住,因为就要轮到我上台了,我紧张地不停冒汗。轮到我们这些被颁奖的上台了,发勋章的是傅作义元帅,年迈的老元帅将勋章递给我问:“孩子,我听过你,你谎报年龄参了军,却立下不少战功。”我脑子飞速运转,拼命地想如何回答,老元帅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不要紧张,孩子,中国有像你这样的人,我也就放心了。”
阅兵结束后在南京的几天里,我只记得数不清的记者和崇拜者。还去了趟医院,把还留在身体里的几块弹片取了出来,医生皱着眉头说:“你的意志也是够强,你有好几次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手术吧?”“是的,我想着把麻药让给其他需要的人。”我说。
结束南京之行后,我坐一趟舒适的火车后坐了几个小时的大巴终于到了家乡。农村的上空飘着几缕炊烟,日军留下的弹坑也被填好。我颤抖着来到家门口,我已经六年没有回过家了,期间连信也写不上几封。
敲了敲门,“谁呀?”里面传来了已经年迈却又无比熟悉的嗓音。“妈,是我。”我觉得这句话好像不是我说的。我听到屋子里有什么东西摔倒地上,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打开门后,望着我,妈妈的第一句话是:“哎呀,长这么高了。”
妈妈语无伦次地问我各种问题,又是烧茶又是拿吃的。她说:“你爸还在田里,等回来之后你们好好聊一聊,你的俩哥哥也写信来报平安。哦哦,还有你姐姐和妹妹都嫁人啦,我把你上过报纸的事跟婆家说了,婆家说你这个舅爷靠得牢。”妈妈絮絮叨叨地一直到老爹回来。
老爹看到我,走了过来,狠狠地给我一巴掌:“我去,真的。”我摸着被他打的地方,然后他破口大骂:“好你个小子,走的时候屁也不放一个,你晓得你妈有多担心你吗?!”我连连认错。“但你个小子干得不错,真不错,一级战斗英雄,还有傅作义发的一等护国勋章。小子,干得不错,”老爹话锋一转,“说说,你毙了多少个鬼子?”“我记不清了。”“哈哈哈哈,好!我觉得你杀了不下三十个,也算给你的爷爷了却了遗愿,走,明天上坟去。”老爹捏着我的肩膀。
家里的收音机打开,那个女声唱着:“每条大街小巷,每个人的嘴里,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恭喜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