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 克莱伯，斐恩铽（船）与哈斯克（星）
昨天夜里，十六名参赛者哪都没去，就待在半球建筑里玩一种叫“扑克”的东西。粗略地看了下，纳瓦兰星确实没有类似的游戏。大家都玩得很开心，赛事之余有这样的活动真好。
晚些时候，我用通讯器给鳄鱼兽人发了消息，告知他明早在克莱伯星有决斗。今天清晨，我只在客舱简要说了下地点和注意事项，就和他一起乘着圆盘出船。
克莱伯星的朝阳明亮和煦，微风送来些许潮腥气息，伴着某种海鸟的啼鸣。几分钟后，圆盘来到一处海蚀崖的上方，一只两个脑袋的螃蟹兽人坐在崖边：一个在左肩，一个在躯干之上。他是哈斯克，竞技场生命最后阶段的选手，战绩尚可。
见到我俩，他状似随意地挥动右手。很快，斐恩铽跳下圆盘，左手按于胸膛，报出名字 。双头蟹站起，两个脑袋同时说出“哈斯克”，表情各异。
“刺激的决斗开始！”我在上空宣告，圆盘飞向他处。
两人随即唤出念影:哈斯克的是“覆辙（Doom Rut）”，造型奇特的笔，笔杆有四段弯折，两个笔头一红一黑。斐恩铽的是“时光荏苒（Race on and on）”，附在左腕的鳄鱼头发射器，其眼部闭合。
“覆辙”的黑笔头接触崖上表面，一道笔直的痕迹迅疾朝着对方延伸。斐恩铽不慌不忙，观察着螃蟹,从一数到四，挂起冷笑。腕部的鳄鱼头装置睁开了眼。
黑线碰到了灰紫鳄鱼，这个沃克星人被迫向着线的另一头移动，仿若沿着铁轨运行的列车。同时，另一笔头绘出的红线与黑线斜交，螃蟹站上去，缓慢接近斐恩铽。
不久后，鳄鱼左腕的装置张开嘴，尖牙可怖，一个半灰半紫的尖头物从中飞出。双头蟹表露惊讶，连忙侧身，而尖头物猛地加速并击中他，“噗”地一声炸开，闪着微弱紫光。
哈斯克并未受伤，而片刻功夫，两个脑袋都眯起双眼，稍有摇晃。一秒不到，第二个尖状物启程，接触哈斯克后仅有暗光和微响。两个头有了短暂晃动，略显不适。
躯干上的头骂了句“可恶”，哈斯克加快速度，双钳一张一合。第三个尖头物命中了目标，紧接着是第四个。他已接近灰紫鳄鱼，怒目圆睁。他右钳紧夹，朝着鳄鱼上腹挥去。
斐恩铽没能避开，直接飞离黑线，落在坚硬的崖上表面。在此过程中，哈斯克仍然遭受尖头物的侵袭，即便鳄鱼倒地也不能改变这种情况。哈斯克立于原地，不知是苦思还是绝望。
灰紫鳄鱼缓缓坐起，对螃蟹举着左腕：“听着，你找不到钥匙，无法打开这把锁。”说话间，尖头物依旧飞出，似乎永不疲倦。
双头蟹四下环顾，两张脸都写满迷茫。斐恩铽转瞬站起，逼近对方的同时挥出右拳，有若突然而至的风暴。哈斯克让“覆辙”攀上胸甲，绘出的红线完全融入了赤红当中。鳄鱼兽人立时目瞪口呆，右拳却已砸中螃蟹的胸甲。
斐恩铽的右拳旋即被看不见的红线牵引着，不断偏离原定的攻击点。尖头物还在肆虐，但螃蟹躯干上的脑袋冷冷说道：“我大概搞懂了你念影的机制。”“可惜，你没办法听到了。”另一个头说完，黑线立马划过鳄鱼脚下并蔓延到崖边。
灰紫兽人唯有沿着路径，缓慢步向败北。由于距离拉开，尖头物需要花上更多时间击中双头蟹。掉出海蚀崖之前，斐恩铽抬起左腕对着黑线的前端。尖头物就像子弹，将这条黑线打成两截，留下一个小浅坑。
“我还能听到，说说看。”鳄鱼转过身，“时光荏苒”对着背后的那段黑线连发数下。黑线最后一小段连同所在的崖角坠入海中。
双头蟹愣了几秒，脖颈处的脑袋清了清嗓子：“‘时光荏苒’是自动追踪的念影吧，而发动机制是每两次眨眼的间隙。”
灰紫鳄鱼轻点脑袋又蓦地摇头，露齿而笑：“对了一半。只要我愿意，手动发射根本不成问题。不过…”
“你比较懒。”螃蟹脖颈处的头替他讲完，又道：“彩色与黑白交替的世界真是奇妙。”
斐恩铽哈哈大笑：“没错。未来是每个人的归宿，但‘时光荏苒’会阻止你得到。”
“你说的‘阻止’，就是让眼中所见变换色彩吗？”螃蟹肩上的头回了一句，“但我会竭力阻止你的念想。”他背后响起岩石相互摩擦的声音，一大块偏黑多孔石沿着另一条黑线径直冲向斐恩铽。
“痴心妄想。”腕部装置对准了岩石前方的路径，灰紫各半的尖头物切断了黑线。双头蟹不屈不挠，操纵怪笔行至岩石停下的方位，以红线补全断掉的路径。岩石继续着未竟的使命。
鳄鱼不再用“时光荏苒”打断多孔石的行进，而是甩动长尾。多孔石化作四散的碎块，在一片粉尘中壮烈牺牲。然而，斐恩铽也失却平衡，正好落在这块岩石的路径上，滑向海蚀崖边缘。
双头蟹迈开步伐，脖颈处的脑袋现出狞笑，左肩上的则开口嘲讽：“告诉你吧，多孔石上早就有一条黑线了。”另一个脑袋说：“再见！”
鳄鱼兽人坠下海蚀崖，嘴角的弧度却是得意：“我说，你还是没解开‘锁’！”他闭上双眼，展开四肢，像是做好入睡准备。“扑通——”斐恩铽落入海水，水花四溅。
螃蟹走到崖边，半蹲着察看下方的情形。几秒后，一个尖头物忽地从海水中迸出，冲着哈斯克而来。“什么？”两个脑袋异口同声，面面相觑。肩上的头说：“我没怎么眨眼了啊…”“而且他不是早就换了目标吗？”
哈斯克瞄了眼岩石崖面，下意识捡起几块碎石，对着尖头物掷去。不过这东西敏捷地躲过碎石，直取双头蟹。接触的一刻，尖头物爆炸，发出微弱声响及黯淡紫光。此刻，斐恩铽游到了海蚀崖下，正借助千层饼般的崖壁飞速往上爬。鳄鱼头装置持续输出。
“你的攀爬终会付之东流！”双头蟹恢复镇定，用双钳夹碎了过分紧密的岩层，“覆辙”则在表面绘制或斜或直的黑线，尽力防止鳄鱼向上攀爬。斐恩铽停住动作，火红双眼眨动：“‘时光荏苒’自动攻击的条件可不止眨眼。”
这位沃克星人让装置对着崖面显而易见的某段黑线，尖头物即刻将其切成两段。鳄鱼再对浅坑挥拳猛击，蛛网似的裂缝扩散到四周，几乎瘫痪了“覆辙”在崖壁画出的所有线条。他小心翼翼地爬完了最后路程，重回海蚀崖上。
双头蟹见状连连后退，而斐恩铽把目光锁定在对方双腿，口中说着：“一…二…三…四…你往后退了四步。”尖头物自腕部发射器飞出，击中螃蟹。他轻抚着鳄鱼头装置：“至少四次…我最喜欢‘四’了！最初你眨了四次眼，所以触发了自动追击啊！”
螃蟹停步，骂了句“可恶”，怪笔而后沿着鳄鱼右脚攀到他的身上，红色笔头开始疯狂运作。斐恩铽抬手想将怪笔拍下，但动作突然僵住，瞪了一眼对手。哈斯克躯干上的头放声大笑，肩上脑袋尽情嘲弄：“你动一下，‘覆辙’的线就会让像虫子一般挣扎扭动。”
鳄鱼的灰紫身躯已被红线分割成若干部分，仿似岩浆即将渗出的龟裂板块。双头蟹脸带笑意，步步逼近鳄鱼，两钳紧夹。哈斯克意欲出拳，斐恩铽忽然对肩上脑袋砸出右拳，装置也发射了尖头物。螃蟹两个脑袋都晕乎乎的，鳄鱼趁此对脖颈的头挥出左拳。双头蟹身形倾侧。
斐恩铽的动作触发了红线，双手猛然胡乱舞动。“时光荏苒”又打出一发。哈斯克扑倒在崖上，怪笔快速隐去，鳄鱼周身的红线随之消失。他终于能停下舞动的双手。半晌过去，螃蟹没能爬起。
圆盘飞到两人旁侧，我郑重宣布：“哈斯克，再起不能。斐恩铽，赢得了这场决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