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音初婷】回乡小记·被遗忘的一方净土

    终于，又回乡了。

    一路风景，蓝天、绿树、稻田、夹杂着暑气的泥土和青草的芳香，还有依旧丢不掉的作业。抵达那幢小小的楼房放下行李，还未来得及环顾一圈，就被老爸匆匆忙忙拉去小街：“店家快要关门了。”

    泥路、石桥、老屋、古董店，似曾相识又有些许陌生——很久很久没回来过了。老爸带着我一头扎进爊鹅店买吃食，店家操着一口标准的方言，我听得懂但不太会说，只是在一旁看着他们。可老爸却坚持说着标准的普通话——他会方言啊！出来后我问他，他说：“不想让他们知道我是本地人。”看着这个土生土长如今却半年回不了一次家的异乡之人，顿生悲凉。

    一路走了半晌，我才又开口：“你出来就为买这个？”

    “不然呢？就好这口，哈！”爽朗笑声，一瞬间他似乎回到了年轻时那无忧无虑的黄金时代，只是我没见过罢了——时间已经把一切的过往都杀死了。

    一路走，一路听他叨叨这处景物的历史，曾经的辉煌与如今的被人遗忘。这地方太过冷清了，但总比那些人挨着人猎奇的风景区好上百倍。我庆幸这是我的家乡，也希望它永远能这样，我才能在几十年后回到这儿安心养老。

    经过一户人家，有个小女孩在玩耍，看见我眼珠子也不动了，大概是从未见过我这个年纪的人罢。21世纪出生，一个学生，我却只有在这儿才敢肆无忌惮地乱跑，笑闹——因为没有同龄人在这，就算有，也比城市中那些让我感到惧怕的人朴实得多。

    于是我忍不住走上前去：“几岁啦？”

    “八岁。”天真无邪的笑脸。

    “这么随便就告诉陌生人吗？”我想逗逗她。

    “姐姐不是陌生人。”

   “ 难道你见过姐姐？”

    “妈妈说过，只要是到这里来的人，都是亲人。”

    那一刻我为这句话震撼了。小女孩可能还未完全理解这句话的含义，而我此刻却急于想见见她究竟有个怎样智慧且浪漫的母亲。

    一丝庆幸再次升起。宁静的地方，没有任何任何闲杂人等来此打扰，小有小的好处嘛。

    这里千万不要被开发，永远不要。虽然不富裕，但也不算贫穷——给世界留一方清净的天地罢。

    日沉月生，华灯初上。走在黑洞洞偶有一丝光的小巷道里，恍然间竟感觉自己回到千百年前了。那时候行走江湖的侠客，大抵是比如今的任何人都自由得多吧。

    无事发生，回家吃饭。

    三菜一汤，加上老爸的爊鹅，炉灶烧得通红，火苗得意地跳动着。走进饭香，混上了满身烟火气。装在前院栅栏上的小彩灯亮起，盛一碗烟火，搬一把凉椅，听着偶有几声的虫鸣，再抬头有些艰难地数着零零碎碎的星光。月亮倒是挺亮，寂寞地在黑色的幕布前呆愣着，不作声。老爸也端着碗从屋里出来了，斟了杯白酒，边吃饭边时不时拨弄一下烦人的手机屏幕。想想他像我这么大时，天上的星星一定还数不清吧。

    像我这么大的孩子，还会抬头找星星的一定不多了吧。

    这儿是我的避风港，外边是阻止不了的永远汹涌着要把我吞噬的浪潮，那可比真正的大海要狭隘得多。

    还有这一方天地，正被时代的洪流遗忘。这是我的家乡，我庆幸。

    还有星月可赏，还有梦可做，我庆幸。

    赤足走在窄窄的田埂上

听着脚步噼啪噼啪响

伴随着声声亲切的呼唤

带我走回童年的时光

    本并不属于我这个年代的旋律在脑海响起，一直响到耳边。再从我的嘴角，悠然自得地跳跃了出来。

写于2022年11月5日 晚自习摸鱼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