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篇】吸（下）
王莹莹，今天穿了一件自己很喜欢的背带裤，戴着爸爸买给她的帽子。谁都不知道，她的笔袋里此时装着一袋能让人瞠目结舌的东西，一袋普通人不可能接触到的东西。
学校里的生活很轻松，至少对于她是这样子的。她上课认真，对于功课也努力，和同学相处的都很不错，而且有自己的知心朋友。这种孩子，已经可以称作人生赢家了。至少是小学里的人生赢家。
“莹莹，你昨天怎么了？”珊珊一下课就问她。这也不怪她好奇，因为实在太反常了，莹莹只要有机会和她在一起，就绝对不会待在家里。
“我，昨天……”莹莹有点害羞“昨天晚上想爸爸了。”
“哎呀，爸爸有什么好的，妈妈才……”珊珊立马闭嘴，她差点说错话。
但是莹莹没注意，她今天正高兴着呢。一是她可以让爸爸不再闻那袋奇怪的东西，二是可以去警察局，而且是进去和警察叔叔面对面！这是她梦寐以求的。如果可能，她希望长大能和警察叔叔结婚。
“哎，珊珊，”莹莹把珊珊从自责里拉出来“你以后想和谁结婚啊？”
“啊，什么，那个，我……”珊珊脸红的发烫“我还没有……三班那个不是……”
“我跟你说，我以后一定要嫁给警察叔叔！”莹莹义正言辞地说。
“这，这样啊。”珊珊闻言，脸上的红色褪去“我以为你是说认真的。”
“我就是认真的啊，”莹莹说“没有和你开玩笑的。”
“那好吧。”珊珊抹把头上的汗。
放学了，莹莹从抽屉里拿出书包，把笔袋放进包里，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小袋子拿出来塞在肚子前的口袋里，然后又取出帽子戴上。现在好了，可以走了。
走出校门，远远的她就看见爸爸站在那里等他，爸爸也看见了她，走过来拿起她的书包背在背上:“今天怎么样？”
“开心。”
“开心就好。”
“爸爸，你记不记得今天要……”
“记得记得，我怎么会忘？东西呢？”
莹莹拍拍肚子前的小兜:“在里面呢。”
“好，那走……等一下。”王宇一眼看见了一个人，正要从街对面的大礼堂上走下来“爸爸见了个熟人。你在这里等爸爸一下吧。”
“好。”莹莹原地站住，看着爸爸小跑着过了街。
王宇三步并两步上了楼梯，迎着那女孩的面说:“哎，那个，和你说个事。”
女孩看他一眼，噗嗤一声笑了:“不是和你说了叫我小阳吗？怎么？又用完啦？也太快了。”
“不是，和你说个别的事。”王宇四下看两眼，周边还是有不少人“上去里面说吧。”
两人就一并上了楼，进门前王宇回头往对面看一眼，莹莹也在看他，而且身边还站着珊珊。他放心了。
“要说什么啊？还跑来这里面。”女孩还是微笑着。她现在穿着一件得体的T恤，还有牛仔裤，小白鞋也刷的很干净，就是一副普通大学生模样。尽管她没有读大学。
“呼，呼……”王宇气喘吁吁地，他没想到这台阶这么高“你上这干什么来了？”
“我在这工作啊。”女孩答。
“我还以为你的工作就是卖那玩意儿。”
“那个只是副业，挣点零花钱。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我想说的是，我准备自首了。”王宇表情严肃地说“我要把那东西交给警察，然后你们也应该自首。”
“呵，啥？”女孩轻笑一声，表情写满了不相信。
“反正你们不自首我也要告诉警察。就算我不主动开口，他们也会查出来的。到那时候你的罪就会判的更重了。”
女孩愣了一下，转而皱起眉头:“你有病吧？脑残？”
“不是，我是认真的。”王宇思考一下，呼出口气“我有个女儿，她才上小学，我不能因为这个毁了自己再毁了她。”
“关我什么事？”女孩说“我他妈也才十九啊？”
“你才十九，还有大把的人生啊。我已经三十了。”
“所以呢？你让我把大把的人生放到监狱里？每天和一些杀人魔和强奸犯待在一起？”
“监狱有监狱的管理办法。你应该会进女子监狱。”王宇说“而且，自首会减刑的。”
“傻逼，你有毛病了吗？！”女孩气急败坏地瞪着他，狠攥着的拳头快把书捏出凹痕。
“不不不，这绝对是我做过最明智的决定。”王宇说“好了，我走了，来这里也就是给你提个醒。”
“提你妈！”女孩拽住他“你他妈的敢？！”
“我怎么不敢？”王宇也来气了，就是这个人，害他如今生活一团糟！他抓住她的手，从他的衣服上甩下去，又回头怒视着她“你他妈的自己心里有点数！”
女孩被他甩开几步，险些摔倒在地上，喘着粗气咬牙切齿地看着那个背影，眼里冒起了火——他居然这样对她？！她回过头，看见一边的会议桌摆着一圈木椅。
王宇走到门口，看见女儿在和他招手，他平复一下心情，也笑着向她挥手。这个高度让他感到有些腿软。
这时，女儿突然举起双手，奋力地向他挥动起来，还大声地喊他“爸爸！爸爸！”
“这孩子，”王宇心想“公共场合怎么这么没有规矩？大喊大叫的。”
可接着，珊珊也喊起来，珊珊妈妈也喊，边上的人甚至也都开始大喊起来。
王宇感到疑惑，然后就开始头疼了。他真的头疼了。从楼梯上翻倒下去的后一秒，他看到的是一个人举着一把椅子。那个人有着无比扭曲的一张脸。
王宇从阶梯顶一直翻滚到底部，这种飞行让他有种吸了东西的奇妙感觉，疼痛却把他死死按在这个世界的真实性上。趴在地上，他头磕昏了，身上磕伤了，鼻子还碰成了歪的。他真想赶紧把脸遮起来，不想人看见他以这样的姿态进医院。
“爸爸！爸爸！”叫喊声近了，是莹莹。莹莹跑到他身边，想把他抱起来，却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好在珊珊和她妈妈也很快过来了，三个人一起把他抬到台阶边躺下。其实王宇想要趴着，不为了舒服，只是想体面一些。
他浑身上下都疼，而且嘴巴里是腥的，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搂着莹莹，想哭，没哭出来。
“爸爸，爸爸……”莹莹哭了，紧紧地搂着他“莹莹抱着爸爸，爸爸就不疼了。”
“好……”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他快疼死了，根本张不开嘴。他想起什么，把手伸进莹莹的口袋里。啊，粉还在。
他打开袋子，倒了一些在手上。
“媛媛，我来啦。”他想着，一股脑地吸了进去。
可是，他没有看见媛媛，媛媛不在这里，只有一个模糊地看不见脸的女人，靠近了他，拉着他飞了起来，他感觉有些不对，但是还是紧抓着不放，这个女人身上有一股便宜香水的味道，还有一头彩色的头发。他和她快乐得上了天。
不久后，莹莹见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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