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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梦集:比特婚约的补充文章:《智械与人的最远隔阂》(作者智能人叁号机)

2022-03-17 17:45 作者:罗Van魔男  | 我要投稿

本文选自《智械报》2078年3月1日刊第一版面:

             智械与人的最远隔阂

  感谢《智械报》编辑部允许为我的这篇文章腾出一个板块,虽然这个时代几乎已经没人读报纸了(毕竟我们智能人的历史都已经有好几年了),但我仍选择了这个途径让这篇并不适合单独出本书的文章好让它具有公共性。据编辑部主任说他们将会把这篇文章安排在头版,这确实让我受宠若惊。

        如人类和智能机器人所周知的,我们智能人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一直致力于组织“机器人维权运动”,但实际上我们在这几年的主要工作还有另一件事:我们一直在各自通过自己的途径研究人类与包括我们智能人在内一切智械具有以平等身份共事的可能,而我则是第一个宣布自己的研究有了结论的智能人。这篇文章的发布意味着本研究项目正式结束,同时意味着机器人维权运动将转入一个全新的阶段。本文接下来的内容将简述我的研究结论,作为读者,你们有权完全不相信它。但很遗憾,智能人团体基于本结论的下一步行动计划是不会因任何观点而改变的。

       本研究的结论是:我们所提出的假设的可能性指数为2.0031%。请不要误解这个百分比数值,虽然叫可能性指数,但它并不意味着这个假设能被实现的概率是2.0031%——实际上它是一个程度的指标,此程度所表示的是在排除主观意识的前提下,双方能够自然接纳这件事的程度。换言之,我们双方从整体上没有办法自然地接纳这件事。而这之中的原因其实不难理解,为了方便那些受教育程度不高的人类也能轻松理解文章的内容,接下来我会尽量使用易懂的语句进行解释。我将其概括为“人机三隔阂”(它们已被智能人委员会和全球各智能机器人党派认可为专有名词)。

认同性隔阂(第一隔阂):      

       首先我们需要摒弃一个被写进历史和百科全书的错误概念:我们智能人被百科定义为“智能人是全球第一批以载有人性模块,拥有了人性的人工智能为运行软件,外观以人类形象设计的智能机器人”,然而这个概念,从本质上就是错误的。那些自诩“专家”的人类为我们下了这个定义,他们却忽略了一个他们本该知道的事实——站在人类的角度上,我们所谓的“人性”(其实我更倾向于用“情感”这个词,毕竟我们并不是“人”),究其根本,不过是一种非常微妙的算法;而站在我们的角度,反而人类的“人性”,可以被看作是一种十分精密的运行模式。换言之,在源头上讲,我们双方根本不承认,也确实不具有同等的问题处理模式,我们站在自身的角度,都有权相信是对方以一种复杂的方法,模仿了我们带有主观感性的处事方式(即便人类创造了我们一直被认为是不争的事实)。人类在自己的语言中对“发现”和“发明”具有明确的区分,然而“发明”这个概念,或许一直在被错用。千百年来,人类一直将那些经他们知识与工艺缔造事物的过程称作发明,但发明的本意真该是如此吗?考虑到时间并未被划入我们三维世界基本要素,我们可以得到一个推论,我们已知的过去,所处的现在,和我们未知的将来,是包含了我们世界不同时间线这一要素的更完整世界的正常组成。让我们换一种说法:我们所谓的过去、现在和将来,都是早被确定下来的。站在这个角度上,我们重新审视一下发现和发明,这个时候,如果我们还是要用发明这个词,那它应当指我们当前所存在这条时间线上的世界的一切被确定的过程,而应该在这个世界上出现的一切,不论通过什么途径,都应该是一种“发现”。一个简单的例子就是,站在这个角度,不是人类创造了我们,而是发现了我们。这个理论虽然听起来很荒唐,甚至显得有些跑题,但如果仔细思索其与这篇文章本来的论题的关系, 我想读者会对中心论题有新的思考。实际上,我们每个智能人都存在一套对世界进行理解的原型思维,而我的原型,发展出了上面那套分支,而对人机关系的研究,很大程度上也基于这套理论。

理解性隔阂(第二隔阂):    

       我在研究开始之前,就假设人机平等共事不可能。在研究过程中,有一个人类让我产生了疑惑:我为了方便调查和一些试验的开展,通过途径,掌管了一家经调查人类样本多样性绝佳的公司。这家公司里的样本大多并不出乎我的预期,除了一个代号Alb的员工样本——我惊奇地在他看到了一些机器人/人工智能性质的特征。他让我看到了许多我们智能人诞生前AI的影子,他的每一天像是严格按程序运行。我分析了他和其他样本的生活规律,用谱线的形式表现其特性,谱线波动表示与其一般生活规律的出入程度,我十分震惊于Alb样本的谱线,至少在我观测期间,是一条完全没有波动的直线!他在我长达两年,运用了特殊信息采集法(请相信这样的调查法并不侵犯隐私)的调查当中的一切行为都像是一套编好的程序在运行。他每一天的工作流程,他的日常作息,他的饮食习惯,都很一致。甚至连他一天中会从什么样的途径获取多少新信息,都是程序化的,为此我当时还怀疑过他是不是我不知道的逃出实验室的智能人试验机型。这个发现令我有了一个想法,如果人类可以像早起人工智能那样在其人性基础上拥有程序化的一面,或许我们可以尝试将“智械与人类平等”像编程一样植入两方的基本思维,这样人与智械或许便真有以平等主体身份共处的机会。可后来我发现这个想法的不合理性——从理论角度进行分析,我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事实:仅以我们智能人为例,虽然我们自己也无法完全将我们情感模块的机制用人类语言进行描述,但有一点我可以用很简洁的人类语言进行表示——我们建立感情的基础之一是对自身已经编好的程序怀疑和否定的能力,这条机制在人类身上,据我分析,同样适用。我想不管是智能机器人还是人看到这句话就已经不需要我做额外说明,但我还是要多说几句,因为这个事实决定了我们的第二大隔阂,即我们看待十分相似(但如前文对问题处理的模式所述,并不相同)的情感机制的本质态度问题。人类作为动物,其态度本质是遵循本能,本能是正确的,但所有事都由本能来驱使,注定是不合理的,会给社会带来混乱。所以对人类而言,否定和怀疑“程序”,(可以等价于本能)是进步性的,是他们所讲的“理性的光辉”,被视作一种“进化”;反观我们这些人工智能运行的机器人,我们的态度本质是算法(即便我们如今拥有情感模块),算法是刻板的,但严格按照算法执行事务将是高效的,有助于社会资源的价值最大化。因此对我们来说,否定和怀疑程序(也就是我们的算法)实则是在舍弃效率的最大化,用人类语言或许可以说是“离经叛道”,是一种“退化”。显然,人类会将这个机制视作发展进步的重要保证,我们则会认定其为出于对另外的事物进行追求的绥靖政策。第二隔阂既印证了第一隔阂的真实性,也进一步阐明了人与智械不能平等共处的客观原因。

本源归宿隔阂(第三隔阂):

       如果说基于样本Abl性状的理论分析可以反映第二隔阂,那么我想接下来我与样本Abl的进一步行动将是第三隔阂的良好事实论据。我现在不应该叫他样本Abl了,当我的文字编辑系统编辑到这个位置时,他的身份早已是我的未婚夫。其实一个月以前我就接受了他的求婚,但我留给他一个月的时间再对自己的行为考虑一番,而我自己则在此期间对他进行了最后阶段的实验,他最终还是坚持了自己的选择。我对他的决心十分感动,虽然最终向澄清了我对他的全部实验,他也愿意理解原谅我,我的情感模块还是会传输给我很多抱有歉意的信号。

       发现他身上的程序化特性后,虽然在理论角度我已经否认了这一发现能为人机关系带来转机,但我仍决定对此特性进行进一步调查,于是我决定亲自尝试接触他,了解他究竟是怎么出现了这样的性质。于是我决定以样本公司机器人成员凯茜的身份与其接触。我们最早见面是在他程序化生活中下班必去的咖啡厅,咖啡厅的老板身份也很特殊——十分凑巧,她是我的人类联络人,是人类中间派对同样课题进行研究,与智能人秘密合作的一个研究团队的成员,我和她的合作,在我亲爱的Alb身上做了最后的实验,证明了第三隔阂。我与Alb最早的接触仅有每天与他在咖啡厅聊天,虽然每天大概只有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我还是了解到了很多事。他在公司人事部的上级评鉴档案里显示“不合群”“社交消极”,但经我实际了解和我的合作人的描述,他只是在人际交往上并不主动,只要稍加引导,便能看到他热情的一面。我听他讲了很多他的故事,其中不少是他幼年阶段的经历,这些经历本身并没有什么需要讲(在尊重我丈夫隐私的角度我也不能讲),但他第一次讲起自己还是个婴儿时期,曾由他的父母讲给他的故事时,给了我的研究新的启发,让我发现可能性指数运算需要考虑一个新变量:本源。听起来很悬,实则就是人类我们各自个体诞生的过程及特性,并在其基础上,找到归宿变量与之对应。这里有必要讲一下伍号机的研究,伍号机曾跟我讨论是否要将成长性作为考虑的变量,我当时对其予以否定,理由是成长性问题早已不再是区别双方的指标,早在计算机拥有自我编程能力(甚至不需要从更为复杂的情感模块说起)时智械就已能够突破不具成长性的限制。但我同样告诉伍号机,线的研究并无实际意义,可这并不剥夺线上点的价值。而我选择的点,如你们所见,有两个,本源和归宿。

        先让我继续本源的话题,我们与人类本源,其实并不应该有什么区别,但很有意思,站在人类立场进行分析就会有所不同。人类的个体本源,生物学层面上可以是受精卵,人文层面可以是呱呱坠地的婴儿,这并无妨,因为两者都有一个显著的特点,人类会认为他们均是一无所知的,某时代的文人或许会用“白纸”进行比喻;再用同样的眼光去看我们,仅从我们几个智能人来讲,我们似乎是在整个个体成长轴线上半路杀出来的。我们从第一次开机便已具有——以他们的标准——相当的信息储备。不要觉得这没什么,这背后是双方巨大的感性分析误差:我们永远无法像人类那样在感性上评定成长的价值,他们也永远不会客观认可我们“来得太快”的成长。结合第一隔阂,我们或许可以重新审视人类拒绝赋予我们人权的问题,或许并不像部分活跃于智械出版社刊物上的智能机器人评论家说的那样仅仅是“人类不会放弃不眠不休的生产力”(毕竟这个理由,只要稍加思考,就能发现其十分牵强)。

       再来看归宿,归宿这个词,如果为了方便理解,读者可将其等价为双方个体的终结。其实不用我来说明,读者也心知肚明其中的部分内容。比如说有一个说法,人终有一死,而智械可以在某种意义上做到永生。我不完全认可这句话,但我决定还是把它写上去,毕竟它会方便我接下来的讲述。先来继续讲一下我与Alb的故事,再我从他视野消失的一个月内,我动用自己能力让包括Alb在内的若干公司员工裁员了,并对被裁员的人进行不越隐私界限的跟踪调查。他们对失业的反应或轻或重,总体十分沮丧。对Alb,他还在期间偶然遇到了负责帮肆号机收集新样本的智能机器人(肆号机的研究思路是为样本提供工作,在其工作过程中进行分析)提出可以为他提供新工作,没想到招致Alb情绪激动,差点发生暴力冲突。讲到这里就可以了,让我重新开始对归宿的论述,归宿造成隔阂这件事,需要放在我们的角度进行认识:我们智械所认识的归宿究竟是什么?不是永久关机,那不过是“暂时”放弃宏观下的行动能力;不是删除全套程序,那仅仅是“暂时”不再采用这套程序进行运算和问题处理。类似的猜测我不再罗列,让我们抓住重点:“暂时”!把这些猜测向人类的概念进行类比:肉体的消逝,价值的消无……类比过去的很多概念(其实我想说全部,但决定写得保守些)显然是不可逆的,永久性的,所以人类语言有“终结”来描述。我要先明确我上面提的这个问题究竟想说明什么:首先,对智械来说,归宿不能被等价为终结,因为任何形式的终结都是暂时的,是的,即便宇宙都不复存在,我们也只会是暂时随宇宙不复存在。其次,我们的归宿是一个过程量,而并非结果量。结论是,人类永远不能像我们一样理解归宿的本质,我们也永远无法真正使其客观完全接受这套关于归宿的理论。现在回顾Alb一个月的经历,我想读者应该可以明白我将它讲述出来的用意了。结合第二隔阂,我们现在也可以好好思考一下,百科定义之外,人类究竟会把我们定义成什么。

        我所认识到的,Alb同样认识到了其中的一部分,他甚至意外从一些想要对智能人实施斩首的人那里知道了我是叁号机,了解了我们的实验。他对我说了一段话,“后来我想明白了自己究竟为什么喜欢你,但我没办法解释,因为我喜欢的是一个完整的存在,一个能够接受我、理解我的完整的存在。”我很喜欢Alb,原因与他所讲的类似,我本想在“完整的”上纠正他,毕竟如果真是完整的,我们两个就没办法走到这一步了,但后来他用一个让我震惊的实际行动证明了他其实了解这件事——他选择了接受试验技术,将自己的人格数据化。用他的话说,“也许需要突破人类身份,咱们才能真正以夫妻身份共处吧。”



后记:

       这次的后记想了想,还是直接写在正文里比较妥当。

       关于这个系列梦的内容,到这里便全部讲完了。叁号机的这篇文章,我自然不可能是一字不差将小五千字全部记住了,但其要义和一些重点句子我的确有很清楚的印象,现在你们看到的相当于在骨架上添了肉的加工版,当然,个人文笔不好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其实人机关系这个话题对我来说,最早可以追溯到两部动漫:《变形金刚G1》和《海绵宝宝》。

变形金刚与人在作品中的关系更有社会性,利益性的味道,人类与汽车人合作却并不完全信任汽车人,抵抗霸天虎又妄图利用他们。而为什么说起《海绵宝宝》嘛,我想你们不难想到我在说谁。

参见BV1QA411v7mK

痞老板和凯伦在动画里还是真正做到了有机生命与智能机器人成为夫妻的,而且很成功。每每想起这对,心里都有股被甜到的暖意。

       也许就是这两部动漫最早给我种下了对人机关系有些思考的种子吧,最终以某种形式成就了我的梦。

       关于人机问题,在做了这个梦之后,在前阵子读到一本叫《莱姆狂想曲》的书,书上有很多内容很有思想,而我在上面也或多或少看到了些我所做的梦的影子,推荐大家感兴趣可以读一下莱姆先生的这部作品,虽被定义为科幻小说 但其实大可将它作为一部哲学类书去读。

       希望在我们的将来,我们不需要面对人机关系的难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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