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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翻译)普罗斯佩罗的最后子嗣

2022-07-24 00:12 作者:机兵苍熊式  | 我要投稿


“我花了好久时间才找到你。”卡里斯托说到。

兄弟军士雷沃尔 阿维达抬头看去。一轮烈日挂在天上,炙烤着台地,热浪令天空(看起来)摇晃。浅粉色和赭黄色的岩层朝着空旷的地平线延伸而去,其上点缀着破碎的灌木丛。

“为什么?我不理解,”阿维达问到,站起身来。“我告诉过你我会身处何方。”

“沙漠是很宽广的。”

两位军团战士身上都裹着一层薄薄的尘土。莫尼斯 卡利斯托,两者中更为高大的那位,穿着全套的战斗装甲,饰着羽冠的头盔被挂在了腰带的青铜链上。阿维达则穿着一身白色的宽松工作服。他覆盖着汗水的皮肤闪着光。在远处的地平线上,一排金鹤懒洋洋地拍打着翅膀,飞入中午的薄雾中。

“你都知道了些什么?”卡利斯托问到。

阿维达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抬头望向被阳光变得模糊的空气。某个薄纱似的东西挂在那里,阿维达只能断断续续地看得见它,就像是视线边缘的倒影。当他直接看向那东西时,后者便消失了——只有稍微瞥那么一眼才能看到,而且只能看到片刻。

“所见之物正在退却崩落, ”阿维达说到,“它们正在掉出这个世界。我看见了石头和天空,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卡利斯托露出微笑。“它们还会回来。伟大之海自有其潮涨潮落。”

“但它也可能是干涸了。”

“你的守护精灵没给你指引吗?”

“我看不见时,雅努斯也看不见。我能看见时,他才能看见。”

卡利斯托点点头。他伸手抹去额头上的汗水。“我希望能给你更多时间,但命令已经下达了——我们要奔赴虚空。”

“现在就走?”

“似乎是的。”

“何人的命令?”

“原体。”

阿维达又抗拒了一会儿。他努力克制住自己追根问底的需要,尽管阿里曼将阿维达拥有的力量告诉过他,但这种倾向还是阻碍了他在军团等级体系中的晋升。千子是个恭顺的军团,一个恭敬有礼的军团。在这个军团内部,忠诚至上。

“我不明白,”他不由自主地说。“灵魂之海现在湍流汹涌——我还能看到的所有幻象都是关于谋杀的。对于普罗斯佩罗的护卫必须维持下去,而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有必要。哪怕是你,我的兄弟连长,也曾提过同样的建议。”

“的确。”

“那么,为何—”

“你要我做什么?”卡利斯托严肃的脸上展开了另一种微笑,但在这副表情之后还隐藏了某些东西——那或许是疲倦,也可能是自责。“我们要奔赴虚空,悬浮艇已经在路上了。”

阿维达移开了目光。薄纱在他头顶的空气中弯曲,闪闪发光,就像是水面反射出来的阳光一般。在坚硬地面的远处,风卷起尘沙,盘旋成了小小的漩涡,它们暂停了一两次心跳的时间,然后消失在虚无之中。普罗斯佩罗的沙漠正在变化,灌渠从提兹卡城的水利枢纽向外延伸出去,所过之处都被染上了一片翠绿。终有一日,这片贫瘠的土地会像花园一样郁郁葱葱。

“为什么是现在?”阿维达问到。

“他会给出理由的。”

“之后他就可以将之共享。”

“他会活下来吗?”

阿维达抬起头。“什么?”

“他能克服异变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然后卡利斯托消失了,普罗斯佩罗也不见了。

只有雅努斯仍留在这里,它像一段徘徊在深处的记忆,在被浸湿的阳光下依然闪闪发光。

“我们为何相信?”阿维达喃喃低语,并不希求获得答案,因为他之前就询问过,但却从未得到过一个好的答案。


“他会活下来吗?”卡里德 哈桑问到。

房间中一片漆黑,这里是地下深处,潮湿的石墙从未被阳光照射过。房间中本该寒冷,但他脚下的旗帜是鲜血般温暖的,而且自从第一批房间被开凿出来后便是如此。下方传来噪音,那是一种可怕的声音,自从我们那无防备无知阶段的最古老夜晚开始,人类便未曾听闻过此般声响。它们无休止地抓挠着理智的脆弱边缘。

“他能克服异变吗?”哈桑追问到。

他感受到了责任的重量。从第五军团战舰“天堂之矛”号上收回那件物品的人是他。他将那个人放进了静滞舱中并安排了巡逻的护卫队,以免芬里斯的野狼们发现那台运输机。他曾向白色伤疤的气象萨满们承诺自己会照看这位战士——这位伤者会保持完好无损,直到有人为其进行治愈仪式。

哈桑在一定程度上遵守了自己的诺言,因为这名千子军团战士已经得到了掌印者的关照,但这名战士是否能被称为“完好无损”则有待讨论。

这名军团战士接受了一台持续了六个小时的手术,身上的动力甲已经在手术过程中被移除了。他的皮肉肿胀到了肥胖的程度,其上布满了破裂的血管,颜色也变得如同珊瑚赘生物一般。覆盖在他沉重粗壮骨骼结构上的原本是厚实的肌肉组织,但他的肉体现在变得松弛并出现了凸纹,皮肉颤抖着,因布满脂汗而变得滑腻。

有很多人工作在这个房间中。仆役们带来了血液循环剂和注射剂,他们的脸隐藏在面罩后,动作则让人们想起虔诚的僧侣。身穿长袍的机械教士们处理着嘶嘶作响的呼吸机压缩柱,虽然脸孔被兜帽遮住,但他们从未遗漏气体透镜上快速流过的深奥数据。还有些极其纤瘦的黑袍人影徘徊在房间边缘,他们诵念着具有关切保护意义的词句,用的是早在统一的虚假曙光到来很久之前便已经消亡的某种语言。

“您不给我个回答吗?”哈桑冒险继续追问。他心中满怀的负罪感,觉得自己在此处的出现是多余的。

哈桑等了很长一段时间,还是没得到回答。唯一能做出回应的人在弯着腰为军团战士做手术,自从病人被送来之后,他便一直是这个姿势。汗水洇湿了他厚重的袍子。这个男人看起来很年老,他似乎比任何有权身处此地的人都更为苍老。他的脊椎弯曲,呼吸急促,然而这副沧桑的外表仍然萦绕着一轮力量的光晕,仿佛是有人试图将一颗恒星的核心隐藏在一堆破布中。

最终,身着长袍的男人站起身来,他伸展开自己的躯体,直到自己看起来比哈桑都更为高大。他深陷的双眼不再注视着那滩血泊。这位被称为“掌印者”的老人——马卡多在医疗台的边缘站稳,并喘了口气。

“他的灵魂徘徊在边缘,”他说到。

“生死边缘?”哈桑问到。

“诅咒的边缘。”马尔卡多伸手拿起一只高脚杯,喝了一大口,清澈的液体沿着他的下巴流成了一条细线。“这种伤病无法从外部治愈。无法真正治好。这是种诅咒。”

他一瘸一拐地离开了手术台,摸索着走向了远处的墙壁。当他离开时,戴面具的仆役继续照料病人,他们用膏剂清理病人的躯体,并在起伏的皮肉上涂画神秘的符号。巨大的导管机器耸立在旁边,嗡嗡作响,发出低沉的声音,它聚集起能量,供给着那个劈啪作响的以太质陷阱。

哈桑跟随着他的主人。自从成为一名马卡多亲选之后,他在几年的时间中已经目睹了很多棘手之物。他曾在深远的虚空间追寻路径,顶着即将到来的叛军攻势夺回有价值的物品,这让他接触到了荷鲁斯对人类释放而出的某些恐怖手段。然而,在所有的事项当中,看到掌印者被沉重的指挥负担逐渐侵蚀或许是最令人难以接受的。泰拉摄政正在将自己燃烧殆尽,帝国在缓慢崩溃,马卡多在扶大厦于将倾的痛苦过程中身心俱疲。

“我们知道他的军团饱受苦难,”马卡多说到,他的呼吸仍旧微弱,脸色蜡黄。“哪怕是在发现普罗斯佩罗之前,我们就知道千子军团是容易受到(亚空间)影响的。我们尽力提供了帮助。我们本以为是基因编码出现了某些错误,我本人也这样认为了很多年,我们花了很大力气来分离病变基因。”他又饮了一口清澈的液体。“但问题并不在基因编码。某种存在于他们自身深处的某些东西才是病根,那东西深入了他们的核心之中。最终,只有他才能做出那些必要之事。我们都相信马格努斯治愈了他们。他的父亲也相信这一点。毕竟我们又为何要去质疑呢?各军团总是需要他们基因生父——他们就是被设计成要共同行动的,而且马格努斯是他们所有人中最为机智巧妙的。”

哈桑在听着。关于大远征最初阶段的信息很少被公布出来,直到现在,某些秘密也仅仅是在掌印者和人类之主间共享。

“但马格努斯堕落了。”哈桑说到。

“他太过冒进,也过于自负。但是哪怕到了现在,他也是唯一战胜过血肉异变的人。他治愈了他的儿子们,曾经。”

“利用巫术。”

马卡多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当然是利用巫术。他就是诞生自巫术的。这整个地方也建在巫术的基础之上的。随便你怎么叫吧,现在没必要再进行粉饰了。”他又喝了一口饮料,双手的颤抖也缓和了一些。“我不会为此而道歉,因为我们只有此路一条。哪怕现在,命运也并未完全脱离我们的掌控。他在这里,而且还在喘着气。他的灵魂还尚未沦亡。”

“但是…那些东西…在里面的…”

“他还活着,卡里德。哪怕现在也还活着。我们还来得及。”


这艘船上空空荡荡。声音在船舱内回荡,破碎的流明灯闪烁在走廊中。“几何”号离开亚空间间的过程过于急迫了,现在飞船的虚空盾正在崩溃,引擎正在失效,而某些东西正在努力进入。

阿维达沿着纵向主干走廊奔跑,他觉得脚下的甲板变弯曲了。他在头盔中听到了自己刺耳的喘息声,以及心脏有节奏跳动的砰砰声。他原本已经就寝了,想在再次执勤前花一个小时来真正地休息一下。警报声吵醒了他,将他从梦境中拽了出来——在梦中,阿维达看见帝国的所有世界都化为灰烬,星球上的大陆都变为了破碎的玻璃,被连绵不断的云雾所笼罩。

他感到恶心。有些事情不对劲。现实在扭曲和绷紧。尽管他就在上面奔跑着,但走廊的边界变模糊了,并且伸展开来。

雅努斯以半透明的形态待在他身边,它只是出现在这里便令阿维达冷静下来。阿维达不记得自己是否有过守护精灵不在身边的时候。在很长一段时间中,他们都已经不再认为自己是完全独立的实体。阿里曼曾告诉他,说这些友伴(的出现)是深入了解以太界的良性结果。但它们是一直都待在那里,等待被发现吗?或者它们是以某种方式被创造出来的?一个灵魂终结,而另一个灵魂开始,这个过程发生于何地呢?

雅努斯不喜欢这种推断。它闪烁着,随着应急灯的摇摆和跳动而摇晃。阿维达发现自己在一边奔跑一边道歉,请求雅努斯靠近自己,尽管他很清楚守护精灵从不会对理智做出反应。

一阵噪音从他身边各处响起——是某种捶击声,拳头捶打船体的响声。他抵达了舰桥,冲进了那如同洞穴般空旷的房间。指挥座椅们在中央支撑柱上缓缓转动。他从前侧的观景窗向外望去,只看见一个失落在黑暗虚空中的世界,而且它仍在持续燃烧着。

阿维达接近了那扇巨大的曲面水晶舷窗。他觉得一切都不对劲,一切都是虚假的。

“我从未见到它燃烧,”他喃喃低语到,“我们没能及时赶到。”

他转过身来,一眼掠过舰桥中模糊的场景。显示器发出嘶嘶的静电噪音,占卜中继器也没有发出任何信息。

捶击声在变得愈发强烈。他头顶处的观测穹顶在噼啪破裂。一块沉重的内饰板在巨大的冲击下向内凹陷膨胀。

阿维达抽出佩剑,黑色火焰沿着剑锋燃起。雅努斯发出恐慌的啾啾声,在闪烁着的战斗流明灯下颤抖着。撞击声越发密集——咔嚓,咔嚓,咔嚓——某些无名之人急促含糊的话语声开始透过受损的船体,传入到舰桥中。

“他受到我的保护!”一阵吼声传来,其中弥漫着某些亚空间物质。“我要保他周全!”

阿维达看看头顶,又环顾四周,他长剑在手,却没有敌人可供杀戮。“卡利斯托在哪儿?”他问到,很快就意识到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因为兄弟连长卡利斯托也从未在此地出现过。他眼中熊熊燃烧的世界逐渐暗淡下去,火焰变为了陈血的暗红色。

捶击声到达了最强音。这艘飞船在破裂开。

随着甲板变得扭曲,阿维达感觉自己正在下坠,他松开手,让佩剑滑落。雅努斯被撕裂开了,空气突然泄露造成的气流吹散了它那丝一般的薄雾形体。

他努力抓握住些什么,任何东西都可以,但宇宙正在将自身扯开。

这个世界燃烧起来,煮沸的血液流散到了黑暗中。

“我们太迟了。”阿维达在下落时自言自语到。“我从未见到它燃烧。”


房门上出现了裂痕,马卡多走向了其他地方。哈桑抽出激光手枪并向后退去。门的另一侧传来吼声和惊慌失措的射击声,入口处的防爆护盾传来沉重的撞击声。

“请躲在我身后,”哈桑恳求到,他走上前去,要用自己的身体护住马卡多。

但马卡多并未照做。“别犯傻了。我们没什么办法来劝阻这位。”

大门从中间裂开,它被撞碎了,门板撞回了铰链上。一位战士冲了进来——来者是一名巨人,他身穿一件象牙白色的华美动力甲,眼睛里闪着愤怒的火光,披散开黑发在脸庞周围飞舞着。

“他受到我的保护!”闯入者怒吼到,以责难的态度指向掌印者。“我要保他周全!”

马卡多鞠躬致意。“我的察合台阁下,”他说到,“请尽量冷静下来。”

原体扑向马卡多,他就像一只捕猎的猛禽那样高大而精瘦,严肃的面容因愤怒而紧绷起来。“我允许你去寻找治疗方法,”可汗说。“但我不允许你把他带到这儿来。”

“我们别无选择。”

“看着他!”可汗咆哮到,他挥着沉重的拳头,指向手术台上颤抖着的肉堆。“看看他都变成什么了!”

马卡多仍旧保持着耐性。他苍老的面庞在骨头上绷紧了,露出一副残忍又敏锐的表情,而且无所动摇。他伸手拿过自己的手杖,像个老人那样倚靠在上面,他拖着脚步走到手术台旁边,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神情看着上面的病人。

“我救不了他,”马卡多说到。“没人能救他,(至少)现在不行。不过,从某种意义上说,他还是可以效劳的。这里所面临的危机比单独某个战士的性命更重要。”

可汗逼近了马卡多,他的身影笼罩了对方,这位原体看起来是准备撕开这个老人。“我欠他一笔血债。没有他的牺牲,我们就永远无法离开虚空。我不会眼看着他死去。”

马卡多停顿住了,他稍稍低下了头。那些噪音——抓挠和劈砍的声响——从地板下持续传来,屋内的人们与这些噪音只隔了一层由泥土和岩石构成的脆弱屏障。“你和我讲过黑色玻璃,”掌印者说到,“你知道那些王座们,而且也能猜出其中最强大的那台位于何处。宫殿中的护墙已经被攻破了,我们必须将其修补好。你的兄弟马格努斯背负了耻辱,正是他摧毁了那些保护我们安全的安保措施。这很讽刺,因为我们原本预定让他守卫那些门。”

“马格努斯死了。”

“并非如此,察合台,他没死。你也知道,你自己就在普罗斯佩罗上遇到了他。”

“我遇到的是一缕亡魂。”

“是许多碎片中的一块。绯红之王被击碎了,就像一面被盛怒之人丢出去的镜子那样。当他突破泰拉的防卫措施时,这个过程就开始了,野狼们的怒火将之终结了。不,察合台,他还没死。他是变成了诸多碎片。”

在听到这些内容后,可汗小心翼翼地从马卡多面前退下。“你在这儿做了什么?”

“做那些需要被做的事情。一如既往。”马卡多站到了可汗与阿维达之间,言行中带着一股挑衅意味,瘦骨嶙峋的双手拄着手杖。“这名马格努斯之子就在此地——是你把他带回泰拉的。他的父亲也已经身处此地了。不要试图阻止我——仪式已经完成了,保护措施也已经设置好。它可能失败,但我们必须冒这个险”

“你做了可憎之事。”

“我并不在乎手段,”掌印者冷酷地说到,“那扇门必须被守住。”


阿维达凝望着黑暗。起初,这里没有可供抓握的事物,只是一片炽热狭窄的空白。他能听到声音从远处传来,那种可怕的噪音就像是有人尖叫了太久,已经榨出了自己的全部人性。

他摸索着前进,双手按入了破碎的土地中。前方有一片亮光,看起来就像是火把昏暗的光亮透过遮挡眼睛的手掌,照了进来。他被关在很深的地下,爬行着,就像是在某个被遗忘的地穴跪着向前爬动。空气闻起来有股腐臭且怪异的味道,让他觉得很陌生。阿维达之前从未到过这个世界,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抵达此处。

他越是接近,光芒就越是明亮,直到他认出了从活生生的岩石中凿出的某个狭窄房间。里面蹲着一个奇形怪状且巨大无比的东西,它有着人类的外形,但体型又比凡人大得多,俯在摇曳的红色烛光下。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垂在它的背上,结块的泥土染黑了裸露的身体。

雅努斯不在这里。它的缺席令阿维达痛苦,但那名巨人的出现使这一切显得无关紧要。当阿维达看到那张脸时——深思熟虑的眉毛下有着一只独目——那阵强烈的喜悦令他想要落泪。

“吾主!”他喊到,同时跪倒在了尘土中。

巨人茫然地看向他。那团燃烧在他掌心中烛火正悬于空中,像是最深处黑暗中一根由火焰构成的手指。

“你是谁?”他问到。

“雷沃尔 阿维达,军团第四学会的成员,吾主。我来自您的军团。”

“我的军团已经全员阵亡了。”

“不,阁下!还有人活着,我已经见过他们了,而且我看到您与他们待在一起。我很确定这一点。”阿维达停顿住了,疑惑慢慢占据了他的脑海。“但是…你怎么在这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地面短暂地震动了一下,是由地下岩脉的颤抖造成的。一阵类似于笑声的声响回荡在房间中。

“我不记得你,”巨人说到,“我也不记得自己的姓名。”

“您是马格努斯,绯红之王。我的主君,为了再次见到您,我遭受了诸多磨难。”

巨人慢慢地接受了这一切。在那一团摇曳的火光中,他似乎是半透明的,就像冬日里的影子。马格努斯宽阔的肩膀佝偻着,动力甲也失去了光泽。他金色甲胄上的纹章全部烧掉了,就像有人用火把炙烤过甲面一样。

“那是我的姓名之一,”巨人最终承认到,“但它不再适合我了。”

“其他人还活着,”阿维达坚称到,“他们能被找到。我们在哪儿?我已经在至高天中穿行过了,并看到了那颗在深渊中铸就的新普罗斯佩罗。一定有通往那里的道路。”

巨人并未活动。他的肢体动作迟钝,忧郁地望着火焰的核心。

“我不配,”他说到,“我命令他们全部离开。我令那些大门洞开。”

阿维达记得这一切。他记得卡利斯托告诉自己撤退的命令已被下达,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迷失在了一个遭到摧毁后又得到重建的世界上。

“为何,阁下?”他问到,心内燃起的好奇令他忽视了一切。他仍然跪着,慢慢接近自己的基因生父。“你为何要那么做?如果我们都在那里——整个军团都在,那么即便野狼们—”

“那是正义的。”巨人看起来痛苦而困惑,他仿佛是在从自己记忆里已经褪色的梦境中回忆起事物。“他们对我们所做的事情,是正义的。他们是惩罚?”

“对哪些罪行的惩罚?”

“哦,罪行是存在的。”巨人向前倾着身子,凑得更近了,他手中紧紧地捧着火苗。“我努力治愈你们。我伸出手,并且得到了回应。之后我不得不警告我的父亲…”他的独目突然明亮起来,火焰闪烁得更具生命力。“但这令我支离破碎。我并非你虽认为的那个人。”

“您是绯红之王。”

“不,他已经走了。剩下的只有…外表。”

阿维达记起了某些事情——很久之前,某位身穿黄金和象牙两色甲胄的战士,他告诉过自己类似的事情,但要记起这些内容很困难,因为噪音一直令地面震动,他几乎看不见东西,脑子中也满是那些正在努力钻过岩层并接近他的东西的笑声…

“我们是在泰拉,”巨人抬起下巴说到,“我前来此地是为了警告我的父亲。其他部分都回去了,但我留了下来。”

“我能帮助您,”阿维达急切地说到,“我能帮忙恢复您。我能向你展示他们行走的路径。”

巨人露出悲伤的微笑。“但你并非真的身处此地。你没看出来吗,黑鸦?这是你的濒死梦境。”

阿维达犹豫了。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它们看起来足够现实。他能感受到心脏们在肋骨后跳动,也可以品尝到那必定来自于泰拉的基岩——皇宫下的地下墓穴中的潮湿空气。

“你的守护精灵在哪儿?”巨人问到,他现在的口气中带着挖苦消遣阿维达的意味。

“我们从未分开过,”阿维达小心地说到。

“你们经常分开。现在你们已经分开太久了,以至于你都忘记它的姓名了。”巨人再次微笑起来,但这次是一幅扭曲的表情。“我们太自负了,那些灵智对我们低语了这样长久。它现在就位于你身后的近处,我都能听见他在接近你。它在抓挠着入口。你没看到危机吗?”

阿维达向后畏缩着。“他是我的向导。”

“或者你才是他的向导。拜托,你知道伟大之海是怎样的。是谁领导孰呢?当这一切都结束时,是他会成为你的守护精灵,还是你会成为他的?”

阿维达开始感到寒意。地下传来的抓挠声在变得愈发激烈。他手指下的土壤在颤抖,如同流水般改变着。

“我还没死。”他低声自语到。

“就快了。”巨人说到。

岩层开始破裂。灰尘落在两人身上,这个世界的根底在颤抖。阿维达伸出手,想要抓握住某些坚固的事物。火焰渐渐熄灭,他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我找到你了!”他大喊到。阿维达知道自己为此付出了多少代价,他突然不顾一切地想要阻止这些东西再度消失。

“你做到了,”黑暗中的声音说到,尽管周围的一切都在崩溃他们的力量却在增强。“所以不必担心——无论你现在去往何方,我都会随你前往。”


可汗抽出自己的弯刀,机械的绿色光芒映照在了利刃的弧形锋刃上。

“离他远点儿。”他命令到。

但马卡多抬起头,看向了手术台旁边高耸的神秘柱状机器,注视着线圈和涂有符文的仪式圆盘。符文正在发光,最终失去了控制。以太陷阱爆炸了,粉碎的水晶洒在房间的地板上。

“太迟了。”掌印者说到,沙哑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惊叹,他开始转身退开。“他来了。”

可汗推开马卡多,扑向了医疗手术台。

但他没能做到。随着一阵撕裂空气的刺耳尖叫,护盾破裂了,仆役们摔倒在地上,岩石标志也被震裂了。房间内部爆发出刺眼的光亮,机器们齐声炸开。哈桑被狠狠地扔到远处的墙上,马卡多被压得弯下了腰。可汗几乎无法站住脚,他的身体大幅度倾斜,以抵抗这阵狂野的能量飓风。

阿尔维达的身体淹没在一团灵光孢子中,他的轮廓消失在亚空间怒火的嚎叫之后。房间爆发出一阵尖叫合奏——某个备受折磨的军团战士的咆哮声,某种更深层次痛苦的咆哮,还有别的什么东西,一切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支离破碎的痛苦声响。

马卡多站了起来,他用手杖顶住这团漩涡,眯起眼睛看着这番地狱般的光景。“碎片就在这里。”他喘息着。

炫目的以太光团炸开自身,位于其中央的手术台也暴露出来——但其外层已经被摧毁了。一个人形的生物躺在残破的手术台上,在残骸中颤抖着。它在像太阳般燃烧着,宛若世界结构体上的一个白色孔洞,正在扭动并闪闪发光,其变化中的轮廓如同行星上呼啸而过的风那般轰鸣着。它仍在尖叫,后背因重生而痛苦地弓起,四肢抽搐,眼中流淌着一缕缕卷曲的电浆束。

可汗大步向它走去,宛如在对抗一阵狂风。“巫者!”他吼到,伸出自己空无一物的双手。“回到我们中来!”

马卡多用手杖抵住房间的地板,顶住这阵猛烈的狂风。“不,”他咕哝到,小心翼翼地向房间里那些戴着兜帽的人发出信号,让他们回到自己的岗位上。“他必须不做抵抗。”

当听到这些话后,这个曾是阿维达的生物突然转过头。它炽热燃烧着的双眼紧盯住了掌印者。它似乎在膨胀,在增长,在把能量吸入自己体内,直到身形变得几乎和可汗同样庞大。它痛苦且愤怒地咆哮着,挥舞起自己包绕的闪电的拳头,生成了一股击向马卡多的动能波,老人被这股力量抛了出去,飞过了房间中弯曲的地板。

掌印者挣扎着站起身来,他满脸是血,长袍随风飘动。那只不洁的造物将自己的灵魂倾入了一个痛苦的漩涡中,它的力量剥下了金属制品上的符文,令亚空间机器破裂的青铜外壳起泡。火焰在蔓延,那生物眼中喷射出原始的星光,连石头都被这种光芒映成了磷白色。

这股冷酷的力量令马卡多倒吸了一口冷气,但他的失望中夹杂了恐惧。“够了,他的身体无法控制这股力量。”

在某种不可见灵能指挥的摆布下,那些被毁的设备轰鸣着复活了。线圈上响起电浆的噼啪声,以太陷阱又开始嘎吱作响。嵌入到房间墙壁中的巨大符文们再度熠熠生辉,幸存下来的仆役们断断续续地齐声叫嚷着关于放逐和保护的言辞。某种震颤波动荡漾在空气中,而在嵌入房间屋顶的换气机钢铁叶片后方,带着黑色边缘的能量卷须劈啪作响。

这只恶物身上笼罩着静电,它的身体受到压迫,空气被从肺内剥离出来并散失掉。马卡多完全站了起来,他的手杖漂浮在扭曲的重叠空间层中。更多由锻铁铸成的符文出现在他眼前,它们在由石头雕刻成的沟渠中燃烧着,其引发的神秘共振淹没了房间中心处的熔炉。

攻击减弱了。能量波动弱化了,而它们核心处那个人影似乎在不停旋转。那生物透明的外壳上迅速发生着变化,面孔一张接着一张地交替出现。它的四肢弯曲、膨胀又凹陷,像岩浆一样沸腾着;嘴巴张开,扭曲成了绝望的怪笑,剧烈抽搐着的肩膀上滑下沸腾的皮肉。

“这值得一试,”掌印者险恶地说到,他走向那团东西,准备用致命一击处决两者。“但现在要结束了。”


天空中充满了灵魂。那些黑暗岩石玻璃般光滑的平面映出了他们;空气因他们猛烈的怒火而颤抖。树干般粗壮的闪电闪烁着银光,在灵魂的风暴间横冲直撞,将之融合起来,感知之海被搅动成混沌的原始汤浆。群星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在头顶盘旋,但它们并非凡人所能瞥见的星辰。

阿维达握着自己的佩剑向后退去,岩石地面因沾满鲜血而变得湿滑,他的靴底在上面打了滑。巨大且闪闪发亮的幽魂紧跟在他身后,那是一具发光且断裂的纯粹灵能投射体。

“为何要抗拒?”它质问到,独目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幽魂手握一把环绕着火焰的剑,剑身劈开周围的空气。“现在,你知道我是何人了。”

阿维达继续向后退去。一座黑暗高塔耸立在远方的地平线上,它近乎透明的侧身被风暴撕裂了,塔顶也迷失在了亚空间折磨中。

“我只知道你告诉我的内容,”阿维达谨慎地说到,他在尽力理清自己的思路,尽力理解那份痛苦和跳动在他血管中的能量涡流。他觉得自己好像要分裂开了,化为了飞散的原子,但他的动力甲仍然完好无损,手中附着了力场光辉的佩剑也依旧嗡嗡作响。“而且现在的你也并非昔日的你。”

幽魂跟在他身后,高大的身躯直插风暴肆虐的天空,燃烧的灵魂们拉扯着它那如波浪般起伏着的王冠。

“我拥有潜力,就像你一样,我的儿子。”

“我不是谁的儿子,”阿维达说到,这句话令他感到寒冰锥心的痛苦。“我鄙视那些原本想要带走我的人们,也从未寻找过那些我失去的人们。至少还不够用力。”他的意识变迟钝了,血管也在发烫。那感觉如同被架在火上,被从内部吞噬,被古老的魔法侵蚀,但他还能站立着,还能握着剑,而且还能反抗。

“你已经陷入痛苦太久了,”幽魂说到,他飞往更高处,变得更接近。“让它结束吧。”

阿维达记起了更多往事。他记起了在破碎的提兹卡城中度过的漫长夜晚。他记起了巧高力斯之子们的到来,以及那位斩断黑暗的龙盔武士。他记起了那场损失惨重的漫长战争,以及那套他从原主手中夺来并送给朋友的塔罗牌。

阿维达也想起了那条通往地狱的道路——朋友的生命便是被它夺去的,一具高贵且伟大的灵魂被献给了生存的祭坛。在这一切的过程中,痛苦总是持续且不依不饶的,从不让他休息,也从不让他成长。他唯一的口头禅就是继续前进,继续战斗,永远不要去信任,永远不要去寻找避难所。

朋友曾对他说过些什么。我希望你现在能停下脚步,兄弟。

阿维达感觉脚下的岩石在移动。他半转过身,看见一条宽阔且难以逾越的裂缝张开在自己背后,缝隙渐渐消失在了黑暗中。风暴在他头顶呼啸而过,灵魂们嚎叫着,群星旋转的速度变得更快。

他站在悬崖边坚守阵地,眼看着毁灭追上自己。

“你无处可去。我告诉过你了——这是你的濒死梦境。”幽魂的侧影滑动闪烁,逼近阿维达。

“我未曾在普罗斯佩罗上鏖战,”阿维达说到,再次感到这一切所带来的耻辱。“我必须活得足够长久以抵达泰拉。”

“你现在就身处泰拉。”

“这还不够。”

幽魂举起了自己的剑,这柄武器修长弯曲的刀身与龙盔武士的佩剑类似。有那么一刻,阿维达觉得自己在风暴中听到了可汗的声音——察合台正在如也速该牺牲时那样怒吼着。

“你已经尽力去保护它了,”幽魂说到,“你保留了你的动力甲,但其他幸存者会把这些抛在脑后。你是普罗斯佩罗的最后子嗣,但这件事现在是没有意义的。普罗斯佩罗不复存在了,一切都必须改变。”

“除你之外,”阿维达说到,“他们希望保护住你。”

“这是无法被做到的。”

“那一切就都白费了。”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幽魂的长剑在此刻解体,就如同一声叹息那般消失了,之后幽魂伸出了空无一物的手。“你的守护精灵在哪儿,我的儿子?”

阿维达转了一圈,突然又感觉到了一阵空虚,但黑色的天空只是对着他尖声嚎叫着。“我从未向他询问过其自身的实质,”他说到,感到困惑不解。“我们向他们提出过很多问题,但从未问过这个问题。”

他现在觉得倦怠。多年的疲惫渗入了他的内心。幽魂靠近了阿维达,向他伸出了手,奇怪的群星在幽魂头顶疯狂旋转。

“但你是知道答案的。”

幽魂从他身上滑过,吸干了他的痛苦,以一场赐福的毁灭除去了一切。

“你是黑鸦。你总是知道答案的。”

即使在那个他本可以拒绝的时刻。

“之后还会剩下什么?”阿维达问到,他的意识最终滑落,思绪夹在了悲伤和痛苦之间。“在这之后,还剩什么?”

“重生。”赤红者马格努斯的那块碎片说到。


可汗向前一跃,扑向了成排的亚空间机器和水晶立柱,他击碎了这些物件,扯掉了电缆,摧毁了以太陷阱。

马卡多在他身后蹒跚而行。“它失败了!”他喊到,尽管唱圣诗的仆役们已经在横冲直撞的原体面前四散奔逃开,但马卡多仍在试图阻止察合台。“我们不能放任—”

“他受到我的保护!”可汗怒吼到,他甩开掌印者,打翻了符文刻痕的柱子。他猛然转身,手中的利刃一挥,砸碎了成排装在小瓶中冒着泡的液体药物。“我要保他周全!”发光的标志被摧毁成了冒烟的金属块,闪电叶片也被砍裂了。“他会有机会的!”

掌印者上前进行干预,他的手杖令空气涌动翻腾起来,结果可汗用劈啪作响的弯刀指向了他。

“再敢上前一步,”原体用如同虚空般冰冷的话音警告到,“我就把你的脑袋插在通往Khum Karta的道路的尖刺路标上。”

马卡多大吃一惊,他后退了几步,然后猛地盯着这只踉跄的怪物。

“察合台,你搞得什么鬼?”他用低沉的声音质问到。

可汗转身看去。哈桑挣扎着站起身来,也盯着那东西。被原体的暴力行径吓呆的仆役们恐惧地畏缩着,一声不吭地凝视前方。

在摆脱了压制力场和虚无场之后,那个痛苦的混合体再次移动起来。这东西的特征发生了变化,在某种痛苦的流动中彼此相互碰撞。巨大的能量在它体内搏动着,从它的嘴巴、眼睛和伸出的手指中流出,但这些能量是不受控制的。那是一团紫色、蓝色和其他无可名状颜色所构成的混合物。

“你们知道我,兄弟,巫者,”可汗说到,他靠近了一些,经受着那团东西喷射出的火焰。“你穿过了诸神的地盘。你不会被终结于此地。”

这个生物缩了回去,它被困入了看不见的噩梦,火势开始蔓延。面容那万花筒般的变化减慢了,最终只剩下两张:一张血肉模糊的臃肿怪物,另一张独眼的幽灵,它们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相互融合,然后又再度分离。

马卡多一瘸一拐地走近那生物,干瘪的脸上是混杂着预感不祥和好奇的表情,但他没有再上前干涉。

那生物又开始变化,它在出现斑块和爆发。他的皮肤上燃起灵能火焰并被烧得焦黑,身体向内吸入物质,然后又喷出少量的血水和骨骼。它的尖叫在此刻变成了非常可怜的声响,是一种存在主义恐惧的呜咽。它的外壳弯曲成了难看的样子,仿佛是在尽力将太过伟大的事物塞入凡人体内。纯净的至高天白炽烈焰灼烧锻造着一切,血肉融合,筋腱编织成型,骨骼破碎和后又重组起来 

不过,溢出的能量缓缓缩回了那生物体内,固化成为坚硬的物质态。这个生物蹲下身子,迷失在自己被毁灭与创造的一人世界里,零星的火焰还在它的脊背上流淌。

它摇摇晃晃地再次站起身来,挺直了身体,摆脱了那如同泥沼般令人窒息的亚空间火焰,最终展示出自己人类的形貌。

他是完整且活生生的。他身材壮实,有公牛般粗壮的脖子,下巴棱角分明,沉重结实的骨头上附着了紧绷的肌肉。溃疡伤病全部愈合消失了。他赤身裸体,原本披在身上的破烂长袍被烧光了——他拥有的是一具肌肉发达的军团战士躯体。他的一只眼睛肿了起来——肿胀的疤痕组织中仅留出了一条缝,而另一只眼睛却很健康。(灵能)力量在他新生的皮肤上劈啪作响,只是一眼看去,这股力量便能令观者感到疼痛。他周围的空气颤抖着,像普罗斯佩罗古老沙漠中因热量而扭曲变形的空气那样闪闪发光。

他抬起头,眼中不再有痛苦。

马卡多一言不发。以太陷阱的最后一块碎片哗啦哗啦地落在石头上。血液循环机戛然而止。它们的碗状容器里摇曳着虔诚的火焰。

可汗仔细端详着面前的人物。这张脸曾是阿维达,但也不是阿维达本人;曾是马格努斯,但也不是马格努斯本人。他不是原体,但也不是凡人。在很多次心跳的时间里,他们面对面看着对方,既不动弹,也不说话。

能量卷须环绕在这新生造物的周围,如同放电光球那样舞动着。它慢慢屈伸着双手,先是一只,接着是另一只,它以某种无言的惊奇看着自己的躯体。每一个肢体动作都是断续的,伴随着超感官的亚空间气息。

马卡多双手握着自己的手杖,随时准备使用。房间中积聚的能量使空气嘶嘶作响,就像被准备点燃一般。

可汗缓缓放下自己的利刃。他眯起眼睛,仿佛在仔细观察一只准备捕猎的猎鹰。这不是一名住进了宿主躯壳的影子原体,也不是血肉异变造成的畸变体。他是其他某种事物,某种全新事物。

“你不是阿维达。”可汗最终说到。

对方看着他。“不完全是。”

“病痛呢?”

“消失了。”

马卡多仍旧怀有戒心。“别靠近它,”他警告到。

“我并非你想要的东西,掌印者。”这个有瑕疵的造物说到,“我知道这对你意味着什么。我很抱歉,请相信我。”

马尔卡多稍显惊讶,然后露出一阵挫败的苦笑。“这是它们中最敏锐的那个。”他低语到。

可汗收剑入鞘,他不确定面对的是战友还是兄弟,亦或是两者兼而有之。“我该怎么称呼你?”

造物抬头看向原体,他脸上带着一种认可——某种令人回想起大远征荣耀的认可,也是某种从逝去的提兹卡城灰烬中生出的认可。某些记忆明显是在那个过程中幸存了下来,其他的则只是一些记忆模糊的梦境。

然而,在这么长久的时间中,这是他第一次没有明显痛苦的经历,这改变了一切。当他开口说话时,声音柔和、自信,且包含了两种音色。

“记住我一直以来的名字,”他说到,“叫我雅努斯。”

(小说翻译)普罗斯佩罗的最后子嗣的评论 (共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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