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恋爱的补时01:额外时间
“真的结束了吗？”
直到刚才我都以为无论谁都明白不能把那种话说出口，一旦到了这种时候，往往事与愿违。
而绪背着身，一言不发，只是让初冬的冷风吹动她那秀丽的长发。有时她的长发会被风一缕缕撩到我到脸上，给人一种痒痒的感觉。此时，我又想说些什么，可一种内心的抗拒阻止了我，一切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此时我又开始幻想那不过是她近日过度的压力所造成的结果，发泄完之后很快就会就此打住，如踩下刹车一般，顺势一吻，我爱你。可这次有所不同。
也许是我没有及时的关心你，让你受到了来自这个世界的伤害，可如今已经没法回头。我继续注视着她，而她依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默默地看向远方。
这时我不由得产生了一点怀疑，也许是我理解错了，可另一种理解却比之前更加可怕。莫非你已经对这种关系感到疲倦或是厌倦，该不会是找到了新的意中人，要在此与我分别了吧。
而她给我的依然是无尽的沉默。等等，这未免也太轻描淡写了吧，哪怕一丝留恋都没有了吗？
“绪，应该没有结束吧？恋爱可以补时吗？”不经意间我说出了我都不敢想象的话，可我确确实实说了出来。我知道她的回应将是对我最终的审判，我应该不会哭出来的吧，我也有自己的尊严。就像两颗心出现了裂痕，一些细微琐事就会引发口角，转瞬之间发出声响轰然坍塌。难道说我们已经从本质上发生分歧，只能到此为止了吗？不，还没到这种地步，毕竟现在我还是深深地爱着你。
“请你重新考虑一下吧。”
“现在我就给你机会哦。”这时绪突然转过身，微笑着拉起我的手，向着之前停车的位置跑去。而我看着她，感觉到她眼神中透露出的那股忧郁，甚至声音中还能听出一声淡淡的叹息。所以是趁现在把那一切一笔勾销吗？抱歉话说得太重了，说结束是开玩笑的。快用这些话来否定，把那些话全部撤回吧。
可绪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带着我到了那边，轻声地对我说：“一起去仙台吧。”
听到这句话，我已经明白。残留的爱已经所剩无几，这额外的时间所剩不多。上车之后，并没有如往常一样放着她喜欢的音乐，只有隆隆的引擎声在耳边徘徊。我开得很慢，就像是故意在托缓旅程的过程，仅仅是希望这段额外的时间不要快快结束。在车上，两人并没有说什么话。不过我早已习惯她一时的冷淡与热情，这在开始时就是这样，美月也提到过这点，告诉我这不是只针对一个人。其实我对绪的这种若即若离并没有什么在意，有时候反而会有一种特别的感觉，而自己说不出，也无法解释。
“你现在写得怎么样了？”沉寂在一瞬间打破。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被凯迪拉克的引擎声所掩盖。
“差不多了，就是还没有结局。”我一边开着车，一边回应道。
“那你打算安排一个怎样的结局？”她抬起头，看向我说道。
“这不是我所能控制的。”我回答道。
“美月桑也这么说过。那你希望是一个怎样的结局？”
“两个人到了已经疲惫抑或是已经厌倦，已经没有办法继续在一起的时候。互相给了对方机会，开始了一场爱的加时，想在这加时的时段里，想要将一切一笔勾销。”我想了想，然后回答道。
“这不算是结局吧，仅仅只是个结局的设定。”虽然我的回答很简单，可她没有很快回应，而是经过好几个路口才说出了这句话。
“确实，严格意义上，这不算是结局。”我点了点头回应道。
“而我却想改变这个结局。”
听完这句话，我停下了本就开得不快的车辆，然后转向她试着问道：“那你认为最好的结局又是什么呢？”
“这种情况大不了殉情好了，这便是最好的结局。”她轻描淡写地回应道。
我的内心被震颤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千万种思绪向我心里涌来。好久才说出一句话：“喜欢纯文学的人大概就是这样吧。”
“没有啦，大概就我和美月桑吧，而且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结局。”她急忙双臂交叉表示否定。
“美月也这么想？我还真不知道。”我有点惊讶美月有这种想法。
“一直都是啊，你和她谈过那么多，还不知道吗？”绪对我的反应感到不可思议。
“其实没谈过什么有实质内容的东西。”我低声回应道。
“那你觉得恋爱有实质意义吗？”这时她抛给我一个难题。
这个问题让我进退两难，如果回答是，似乎会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回答不是，那不就代表我不过是把这当作一场游戏，那将是更恐怖的深渊。
犹豫良久之后，我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她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提出了新的问题：“你说如果描绘这个世界故事的是神，小说的作者像不像是小说世界的神呢？而我们的世界会不会也是某个作者笔下的小说世界呢？”
“具体怎么样？”
“我不希望是这样，虽然有点不太礼貌，因为我觉得他不太合适，明明可以是喜剧，却还要细心周到地散播着不幸，将描绘悲剧的意图称作命运。”她回应道。
“确实不大适合，不过说的不正是你吗？那个殉情的结局。不过如果能夺走神明拥有的笔，是否能改变故事呢？压抑的不安也好，心怀的绝望也罢，将它们全部涂黑，然后重新书写。而命运就是某人书写的剧本，也许只要写下句号，就会结束。”我点了点头，然后针对她之前的结局发出了挑战。
“小时候看的绘本，里面都是圆满的结局。但现实却总是无法保证，每一天都为故事不透明的未来而担忧，这或许就是人生。按你的说法，如果抢走神明的笔，将簇拥的安心与心怀的夙愿添加到空白的纸页中，是否就能续写句号之后的故事。而如果写下了句号，是否就能描绘出来，启动崭新的我的故事呢？”她对此回应道，而我也陷入了沉默。
一段时间之后，我才开口说道：“我不确定，因为我未曾尝试过。”
“没想到这次你那么直接。”她边说边向我投来满意的目光，还说道，“就是喜欢和你谈这些。”
我们已经好长时间没有那么痛快地交流了，实际上近段时间就连见面的时间也很少。这次面对着她满意的目光，我反而感到有点不对劲，于是试着问道：“绪，我还有一个问题？你说美月喜欢的结局是殉情，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她提到过一次而已，只是她的小说，我看过的都与恋爱无关，而且总是追求着一种平静、童年与杜鹃花交织的时光。”绪酱诚实地回答了我地问题。
“也许所有漂泊的人生都梦想着平静、童年、杜鹃花，正如所有平静的人生都幻想着伏特加、乐队和醉生梦死。”
“你说的应该没有错，不过我记起她还是写过恋爱故事的，不过很短，也蛮有趣。就是平安夜那天，男主看到女主玲子对着摄像头说了句圣诞快乐，感到无比的喜悦，虽然他知道她并不是祝贺他，而是向所有观看监控的工作人员祝贺。而自己仅仅是暂时路过监控室，偷看一眼监控恰巧看到这个场景的路人，但他依然很开心。”这时绪想到了什么，于是告诉了我。
听到这个我未曾听到过的故事，我似乎慢慢把自己也代入了这个故事之中。也许在某种程度上，我何尝不是这个偶然在监控中看到心爱女孩祝贺的男主，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心中更不是滋味。美月和我聊过那么多，就是没给我讲过这个。可她却这么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虽然我知道她是无意的，可这份无意却造就了另一种更大的伤害，她并没有代入这个故事。
绪似乎看到了我脸色的异常，于是温柔地对我说道：“好了，我们继续出发吧，那边很美的。”
我点了点头，便跟随着她向着那里而去，结果或许并不重要。毕竟不管做什么事情，带入太多幻想和一厢情愿最后总是难免以失望告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