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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译】渤海行动战记(十五)

2021-09-19 23:20 作者:ACTIVISTSUN  | 我要投稿

  本文译自《第三海军营1900至1901年镇暴战记》(Die Kämpfe des III. Seebataillons während der Wirren 1900/01),系关于庚子国变以及德国海军步兵之一手史料。原作者为时任(1902年)第三海军营少尉军官赫伯特·冯·克莱斯特(Herbert von Kleist)。

  本文旨在以德方视角来展现当时的历史事件,以便读者对相关历史事件有更加全面的认识。文中观点不代表译者本人观点。  


德国使馆及周边布防图

  在围绕天津的一系列战斗进行的同时,在北京的外国人也在承受着被凶残、狂热的人群所围攻的恐惧。

  在六月十二日前,拳匪已经打砸并烧毁了北京周围的铁路线、电报线,和其它所有欧洲人的财产,他们于六月十三日开始在北京城内进行破坏性活动。东堂(Ost-Kathedrale)(译注:现王府井天主堂)、伦敦会传教所(Londoner Mission)(译注:现北京基督教会缸瓦市堂)、美国卫理公会礼拜堂(amerikanische Kapelle)(译注:现北京基督教会崇文门堂)、海关总税务司署,以及诸多商务建筑被焚毁,周边大量汉人城内的房屋也被连带烧毁。在十三日和十四日持续的暴乱以及纵火事件之后,十五日晚,超过2000名华人基督徒及欧洲神职人员被拳匪和清军杀害。(译注:在《第三海军营营史》一书中,记载的数字为超过200人)那些没有逃到有卫兵严加把守的使馆区的人都惨遭毒手。

  在夜间,使馆卫队的巡逻队仍然能够非常英勇地从施暴者手中救下数百名基督徒,并将他们带到英国公使馆的安全地带。一小队德国海兵队也跟清军发生了第一次的冲突。海兵队把守着电灯公所,有人在巡逻时被清军扔石块砸伤。巡逻队长下令向袭击者开火,清军士兵随即撤离。因为清军已经公开和拳匪串谋行事,联军不得不专注于保护使馆本身,并撤回外围哨兵。

  第二天,成群手持武器的乱民通过哈德门(译注:即崇文门)进入满人城,向周围的房屋纵火,并试图进入使馆区街道。

  但在这里,他们遭到了意大利和法国卫兵的射击,于是暴徒转身回去,继续沿着哈德门大街前进。傍晚时分,叛匪举着燃烧的火把向奥地利公使馆进发,但在几轮步枪齐射中被迫退却。由于这些事件,使馆区街道被关闭,不允许一般人通行,只有经过特别授权的当地人才可以通过。在之后数个晚上,各处都发生了类似于对奥地利公使馆袭击的事件。在汉人城里,可怕的吼叫彻夜回响,到处都是手持武器的暴徒在街上成群结队游荡,高喊着“杀”(Scha)还有“烧吧”(Schanla)。(译注:在《第三海军营营史》一书中,这句话的发音写作“Schauba”)清政府没有以任何方式对这些暴行进行干预,城市的治安力量也没有在任何地方与叛匪对抗。即使是对外国人友善的人群也平静地看着,毫无抵抗地服从于叛匪的恐怖统治。

  哈德门和正阳门是紧邻使馆区南边的城墙的东西两点,由八旗部队把守。一支同属八旗军的队伍在使馆区和城墙之间的街道上驻扎,表面上保护我国使馆免受拳匪袭击。列强的公使们都向总理衙门提出紧急交涉,要求撤出市区里,以及使馆区周围的董福祥手下的部队,因为这些部队实际上为拳匪提供了坚实的后盾。之后清政府发出了字句斟酌但毫无作用的呼吁来安抚欧洲人,但在六月十九日又宣布,总理衙门事实上对清军的所作所为无能为力,无法在城内为外国人提供任何帮助。处在此等困境下的使馆区众人只得度日如年地等待着西摩尔提督所率的救援部队的到来,但在十九日下午4时,当清政府得知大沽炮台被攻克后,即向各国外交使节致以哀的美敦书,要求各国使节与随行人员及护卫在24小时内离开北京。否则,将不再保护外交使节的人身安全。

——未完待续



关于六月中旬及之前在京城的冲突:

  在五月中旬,因不断增加的袭杀洋人以及教民的案例,便有传教士代表于五月十九日致函使馆,请求使馆与军队沟通,派水兵四五十人以保护教堂,随后被各国公使斥为荒谬而拒绝。以英国使馆为首,过半外国使馆均表示义和拳众“不关重要”。在五月二十四日,使馆区众人依旧认为“无论外间之事如何,北京总安全无患”。直到此时,各国使馆大都不赞成派遣军队来京或者保护教堂。

  到了五月二十八日,北京至保定的铁路被义和拳众拆毁,丰台车站也被焚毁。各国使馆此时才决定致电在渤海湾的联军舰队,请求派遣卫队来京,“皆谓卫兵一到,即无事矣”。五月三十一日,第一批卫兵共三百余人抵达京城。六月三日,各国使馆卫队全部抵达。在京城城内的外军已达450人,分别为:德国51人、美国56人、英国82人、法国79人、日本25人、意大利41人、奥匈35人、俄国81人。

  在六月九日,清军董福祥部,即甘军,大举进京,京城内的义和拳众因而有恃无恐,行动也愈加激进,使馆区人心惶惶,并急电天津大沽一带的联军,表明情况十万火急,请求更多联军增援北京。在六月十日,有数名英国人前往京城的车站,想等候赶来增援北京的西摩尔远征队,但久候未至,在回程的时候遭遇甘军,随后被甘军用马鞭和石头痛殴,仓皇逃跑。此时西摩尔远征队寸步难行,因为铁路被义和拳众破坏,而处在京城的使馆区无法得知这些消息。

  而六月十一日,即发生了杉山彬遇害事件。当时,使馆区想派人到城外迎候西摩尔远征队,但派出西洋人的话很有可能凶多吉少,随后这一任务便落在了主动请缨的日本使馆书记员杉山彬肩上,但杉山彬在路上遭遇甘军,被当场虐杀于街头,尸体遭肢解和掏空心肺。仅以身免的车夫逃回使馆区描述了杉山彬的遭遇,众人惶恐不已。

  在六月十二日清晨,有义和拳众携带武器,驾着车,在使馆区横冲直撞。路过的德国公使克林德见状,随即单枪匹马上前,用手杖将车上两个手持大刀的义和拳众痛打一顿,其中一人慌忙丢掉兵器逃跑,另一人被克林德擒住,扭送到卫队处。

  而在六月十三日(一说十二日)深夜,大批义和拳众在京城打砸抢烧,并开始进攻使馆区,但被使馆卫队击退,这也是使馆卫队第一次在京城内实战开火。但在击退攻击使馆的义和拳众后,周围杀声和喊叫声仍不绝于耳,而且附近教堂依旧燃着大火。此时使馆内有人大喊“志愿兵向前”,于是部分使馆工作人员拿起武器,和一些使馆卫兵一起冲出使馆区。不过这些冲出使馆区的人并没有像预想中那样遭遇大量义和拳众,但发现了许多被义和拳众虐杀的市民。不时看见黑暗中闪过人影,神经紧绷的众人便开火,自然是什么都没打到。在这批人返回使馆区后,因使馆众人群情激奋,想去营救被义和拳众屠戮的华人教民,所以使馆区组织起了一支救济队,前往附近被义和拳众放火的教堂,但数百教民已被屠戮殆尽,救济队只救回寥寥数人,并击毙几名义和拳众。

  此后数天,招摇过市的义和拳众与巡逻的使馆卫队屡屡发生火并,结果总是义和拳众作鸟兽散。比较知名的有六月十四日,克林德路遇一批正在打拳的义和拳众,即命令随行的护卫向义和拳众开火,击毙约二十人。也是在这段时间,大量华人基督徒逃入使馆区避难,使馆卫队中也有数十名卫兵被派遣至西什库教堂保护华人基督徒和欧洲传教士,这支小队以法国人为主。使馆区内的卫兵人数也下降至406人。

  坊间素有传闻,即德国公使克林德下令进行所谓“猎取拳民行动”,让使馆卫队主动袭击义和拳众。不过德方史料均无记载有关克林德“下令”这一情节,也没有任何关于使馆卫队统一行动,针对义和拳众进行攻击的记载。而公认关于使馆之战最权威的史料,英国人普特南·威尔所著的《庚子使馆被围记》,也没有提到任何相关情节。关于所谓“猎取拳民行动”的开端也说法不一,不仅时间没有统一说法,各网络传言和学术文字对这一“行动”开始的标志性事件也没有达成共识。主要流行有两种说法,这两种说法分别将《庚子使馆被围记》中记载的,克林德单枪匹马痛打驾车横冲直撞的义和拳众,和克林德让护卫向光天化日打拳的义和拳众开火,这两起相隔两天,且没有前后关联,以及明显没有事前准备的的突发事件,视作所谓“猎取拳民行动”的开始。但不管何种说法,都偏爱将同书中记载的一些使馆卫队的巡逻队与招摇过市的义和拳众火并的事例全部算作“猎取拳民行动”的一部分。因此,所谓“猎取拳民行动”,基本能确定是现代人生造出的一个模糊概念,实际上很可能不存在使馆卫队有组织地主动袭击义和拳众的大规模行动。

  关于《庚子使馆被围记》一书,还有一个值得一提的流言。即各路网络传言以及学术文字都喜欢引用出自该书的一句话,即“凡见路边黑影,即开枪击之”,来宣扬使馆卫队和其他外国人在京进行“猎取拳民行动”,滥杀无辜。实际上,这句话出自该书的第九章,描述的是六月十二日(德国史料记载是十三日)义和拳众袭击使馆区,并在京城四处打砸抢烧,使馆卫队在击退围攻使馆的义和拳众之后,见附近依旧火光冲天,人人义愤填膺,遂有人大喊“志愿兵向前”,随后便有部分人主动冲出使馆区与义和拳众进行夜战,虽然并没有发生想象中的激烈战斗,事实上在夜幕下也没看到有几个人。“凡见路边黑影,即开枪击之”这句话,是对志愿兵冲出使馆区进行夜战的描述,不过常被国内网络段子,甚至是学术文章断章取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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