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鑫】《默默》(下)
暗恋隐忍大佬马X痞气万人迷丁
年下
小学生文笔
解密部分不讲究,反派无脑,乱伦情节有(与主角无关)
Part15
《九月物语》的播出成绩超乎所有人预料。从第六集开始,伴随着“丁程鑫演技”词条,始终霸占在电视剧排行榜榜首位置,从未下降。网友们纷纷称“原来偶像剧也可以有演技,原来带演技的偶像剧这么带感”。
截至收官,网络点击率达到200亿次,媒体评价它为“当之无愧的年度黑马”。因为制作精良,题材积极向上,还被靛江电视台购买,预备上星播出。
为了上星,电视台请来宋亚轩献唱全新打造的主题曲,更是让这部剧的讨论度达到顶峰。
从一开始的无人问津,到霸占话题榜半壁江山,那段时间剧组全体人员都跟着受到了更多关注,行程一个比一个满。
除了丁程鑫。
他到底还是被归类为有前科的“劣迹艺人”,话题是一回事,真正的合作又是另外一回事了。除了采访邀约,还真没什么其它的活儿找他。他也乐得清闲,开始琢磨自己的下一部戏应该从什么门路接,谁会要他。
同时他更是在等。
既然揪不出幕后黑手,就只能不断往上爬,等他出现。
就快来了。他有直觉。
那个人是见不得他好过的。
自从那天以后,丁程鑫再也没见到过马嘉祺。
眼看着时间来到十二月,靛江下起第一场大雪,城市铺满一片纯白,他都没有再出现。
感受着冬季独有的冷空气,丁程鑫莫名地想:马嘉祺的季节到了。
可这个人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有时候丁程鑫都会恍恍惚惚地怀疑,他的生命里真的有这么个人出现过吗?
他明明没来几天,却搅得丁程鑫的世界天翻地覆。
真要命。
他好像有点想他。
如果想见一个人的心这样迫切,那是不是可以称之为思念的感情呢。
如果思念的话……如果会思念的话……
年末的国剧盛典,每年都在靛江举办,是圈内一年一度共襄盛举的重要晚会,面向全国直播。
《九月物语》同时入围了年度最佳电视剧、年度最佳BGM、年度最佳剧本几项大奖,果子入围了最佳导演,跟他同时入围的还有廖一闻。各位主创也入围了年度最佳女主角、最佳女配角、最佳男配角。
只有男主角丁程鑫,被晾得仿佛不属于这个各个大奖齐开花的剧组。
这其中原因,不用说,大家全都心知肚明。丁程鑫对此倒没有任何感觉,这本就是他意料之中的事。要是以他现在的前科,能给他颁这种奖,那才叫他怀疑人生呢。
果子一脸痛惜地拍着他的肩膀:“丁哥,在我心里你就是最佳男主角!”
丁程鑫一把拍开他的爪子:“滚蛋!你心里那最佳男主角值几个钱?我才不稀罕呢。”
本来丁程鑫根本没打算去那个什么国剧盛典,一来太耽误时间,二来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有那功夫他还不如在家睡大觉。不过果子一大老爷们儿抱着他大腿哭咧咧地求他一定要去,不然就算是绑,也要把他给绑去。
果子对他不错,他也不好太拂了人面子,只好答应。
晚会当天他穿着一身运动装赶到的时候,身穿西装人模狗样的果子差点儿用眼神把他给千刀万剐。然后二话没说,把他推进化妆间便开始做造型。
于是等他跟随剧组出现在红毯上时,也是一身笔挺黑西装,鹅黄色的衬衣格外衬他肤色。因为赞助商,果子还非让造型师给他配了个金丝框眼睛,整个人摇身一变成为那晚红毯上最靓的仔,生图直接刷屏,又让网友们大饱一顿眼福。他跟着剧组下场时,下面的媒体吱哇乱叫喊他的名字,恨不能跪地上哭着求他再单独走一圈儿。
果子在他身边悄悄说:“丁哥不在江湖,但江湖总有丁哥的传说。”
丁程鑫就两个字:“滚蛋。”
果子非但不滚,还好奇宝宝似的真诚发问:“丁哥,马哥呢?怎么好久都不见他了?闹矛盾了?啧,”他老母亲般地摇头,“不可能啊。马哥对你百依百顺的,你欺负他了?”
“马哥马哥叫的挺亲,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一提这个人丁程鑫就心慌意乱,连带着说话都没好气儿,“人家是谁啊?马总,马老板,马大佬,日理万机哪有功夫围着我转啊?我敢欺负他吗我?”
果子心想他可是给我投了几百万的爸爸,能不熟吗?嘴上说:“你啥不敢?我说真的呢,你们不会吵架了吧?”
丁程鑫愣了愣,有些喃喃:“吵什么,我们有啥可吵的。”
果子一脸“你不用再说了我都懂”,长辈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小两口啊,床头吵架床尾和嘛,没什么是过不去的。各退一步海阔天空,共创美好生活啊!”
丁程鑫眼睛瞪得宛如牛眼:“你说啥呢?我俩不是那种关系!”
“啊?你不喜欢马哥吗?”
“我……”
丁程鑫应该斩钉截铁地说“我不”,可是话到嘴边,他却犹豫了。这个不字很烫嘴,他说不出来。
“总之我俩不是你想的那样!”
果子还要跟他争论,一转头,便见到了廖一闻和《观棋》剧组。果子不自觉挺直胸脯,下巴扬老高。顺便怼了怼丁程鑫的腰,示意他:死对头来了你给我长点儿脸别整那副不值钱的样儿!
要说他们是什么时候成了“死对头”,不远,也就这几个月的事儿。廖一闻的《观棋》从制作团队到主创团队再到演员阵容都是顶尖中的顶尖,顶配中的顶配。再加上“四年磨一剑”的噱头,从立项开始便是圈内圈外重点关注的对象,被无数媒体和专业人士看好,观众也是翘首以盼。
在《九月物语》杀出重围之前,它也确实始终霸占着话题榜榜首。
谁都没想到,每一步都走得稳扎稳打的《观棋》,会被一个小成本小破网剧遥遥甩在身后。有些毒舌媒体在遇到廖一闻时直接问他:“《观棋》的热度与口碑都远远比不上《九月物语》,请问您认为是什么造成了这种局面?”
廖一闻当时的脸色简直比锅底还黑。
应该说,自从《九月物语》火爆以后,他的脸色就没好看过。
眼前,廖一闻和剧组一起正在接受后台群访,一如既往振振有词唾沫直飞。果子本来想着扬起高贵的头颅走过去算了,哪知道那些媒体一见到丁程鑫,一窝蜂地扑了过来,连带着他也被围在人墙里。
果子立马身兼保镖,拦住那些死命往丁程鑫跟前挤的记者。
在人群的缝隙里,果子看到廖一闻怔然地站在原地,仿佛无所适从。一时之间,他心里还真有点儿不是滋味。
有些人与生俱来即焦点。
这是旁人努力八百辈子都换不来的东西。
离晚会开场还有时间,红毯过后剧组大家便分开走。果子却哪儿也不去,偏要跟着丁程鑫,美其名曰:“你现在太招蜂,我怕他们把你踩成肉饼。”
俩人在后台跟宋亚轩打了照面,因为他献唱了主题曲,果子便热情地迎上去打招呼。
丁程鑫看着跟在他身边,照例一身卫衣卫裤的刘耀文,笑了笑:“最近挺好的?”
“我能有什么不好,”刘耀文双手插在口袋里,垫了垫脚,“倒是你。你现在这样,那个人……那个人一定又快要动手了。”
丁程鑫点头,拍了拍他的手肘:“我知道。我会小心的。”
“你?得了吧。哪有事儿你哪儿到,明儿你就应该拉个横幅满大街跑,让全国人民都看看,有困难不用找警察,找丁程鑫就行了啊。”
刘耀文话说得有点委屈的嘲讽,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怨气,又有点人走茶凉的哀伤,整个人像个好话说尽也留不住离婚父母的小孩儿。
看他这样,丁程鑫这回居然好脾气地没有骂人,而是讨好般地撞撞他的肩膀:“哎呀,我就这样,这么多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这一把年纪,想改也难了。”
刘耀文还要说点什么,那边宋亚轩和果子聊够了,便吧嗒一下跳过来勾住他的肩膀:“文哥!你们聊什么呢?”他看向丁程鑫,又笑得龇出一排小牙,“前辈好。”
“哈哈,好久没听人家这么叫我了。对了,你帮我投票的事,谢了啊。一直也没什么机会说。”
“小意思啦~”宋亚轩俏皮眨眼,“其实都是文……”
话没说完,刘耀文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将人拖走,“丁哥,我们还有个制作人要见,先走了啊!”
丁程鑫一愣,眼看着俩人扭扭扯扯地离开他的视线,无奈地笑了。
刘耀文这个人从小到大最擅长的就是别别扭扭口是心非,简直跟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一样。
也不知道宋亚轩这声“文哥”是怎么叫得出口的。
真是一物降一物。
颁奖礼这种东西丁程鑫以前参加过很多次,每次他都觉得很无聊,坐得他屁股痛。
那时候刘耀文会帮他带着柔软的小垫子,免得他动来动去影响不好。这回,他看向不远处跟宋亚轩咬耳朵的刘耀文,老父亲般地摇摇头。
儿大不中留啊。
呸,什么破比喻,说得他简直像个空巢老人。
正当他解开西装纽扣坐下去时,有人拉住了他的胳膊。
他抬头,便跌进一双乌黑明亮的眸子。
丁程鑫一直觉得马嘉祺这个人有种魔力,自带结界。就像现在,他出现在他身边,便使他觉得周身被那股冬天的味道包围,一呼一吸之间满是独属于他的冷冽气息,连带着他整个人都仿佛置身于冬日洒满阳光的街道,清净极了。
难道马嘉祺会魔法吗?
回过神,马嘉祺已经在他的座位上放好一个毛茸茸的坐垫:“丁老师,请坐吧。”
丁程鑫愣愣地坐下去,马嘉祺就坐在他身旁的位子。
丁程鑫本来困意恹恹,此刻却是相当精神,半点睡意也无。晚会还没开始,酝酿了一会儿,他问身边那人:“你最近很忙吗?”
“为什么这么问?”
“你都不来找我了。”
话一出口丁程鑫就后悔了,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他完全是下意识脱口而出,放在那个秘密被戳破之前,他这么说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可现在那个秘密已经被他知道,他再说这种话,就有点儿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意思了。
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再后悔也没用。想着找补找补呢,他聪明的脑壳又宛如生了锈,一句妙言妙语也想不出来。
“是有点忙。”马嘉祺缓缓偏过头来,却迟迟不再开口。丁程鑫侧脸被他盯得发烫,只得僵硬地转过去与他对视,“怎、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马嘉祺轻笑:“看来丁老师不烦我。”
晚会开场,全场灯光骤暗。
丁程鑫一愣,他看不清马嘉祺的神情了。一片昏暗中,只听那人自言自语般地说了句:“不烦就行。”
场子暗了很久也不见晚会开始,艺人们开始窃窃私语,场面一时有些喧哗。
在这些躁动的声音里,丁程鑫感觉到马嘉祺凑近自己耳边,温热清新的气息吐在他的颈窝:
“我英勇的国王。”
“请允许我还你荣光。”
Part16
全场灯光在一瞬间亮起,照耀着偌大舞台中央那个黑衣黑裤,连裤线仿佛都整洁得一丝不苟、挺拔如松柏的男人。
他一个人,却仿佛统率着千军万马。
他带着这千军万马效忠于他唯一的国王。
在众多不明所以的视线里,他缓缓开口:“大家好,我叫马嘉祺。地之下赌场的马嘉祺。你们可能已经认识我了。”
“我有件事要向大家解释。之所以选在今天,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想挑个你们这些人都在场的时候。”
“想来想去,也没有比今天更合适的了。毕竟你们都是大忙人。”
“为了不耽误大家的时间,我尽量长话短说。”
他扫视着台下,每个字都带着一万斤的确切:“关于丁程鑫两次入狱,第一次强J未遂,第二次私藏D品。我想说的是……”
“他是被冤枉的。”
“我已经找到了证据。”
他的脸映在大屏幕上投向四面八方,接受着台下所有人的注目礼。他们能清晰地看到他每一个细微神情,既如此,便也可感受到他所有的情绪。
一往无前的坚定,坦然无畏的清澈。
果子兴奋地拍起大腿,“我靠,丁哥,马哥这么久不出现,敢情是去搞了票大的?”他刚想如损友一般揽住丁程鑫一起看大戏,哪知道等他偏过头去,便看到那人目光直直地盯着台上,仿佛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这一个人,容不下、也听不到任何其它的声音了。
台上的马嘉祺没有再说任何话,抬手示意,很快,大屏幕开始播放一段视频。
起初乌突突一片,十分不清晰,只能依稀辨认出是在深夜。紧接着画面放大,再放大,可以看清那是一栋20多层高的大楼。
几秒后,顶楼的窗子被人从里面打开,随后竟然有一个人从窗口爬了出来。那人的穿着有些古怪,能看出是古装。他顺着墙壁顺下的绳索往上爬,直到爬上天台,消失不见。
在场的其他人可能还看不懂,但丁程鑫一下就懂了。
他心跳加速,手心不受控制地往出冒冷汗。
那栋大楼是悦凯酒店。那扇窗是顶楼的女卫生间。
那天夜晚,就是在这方空间,他冲向一个喊着救命的小女孩儿,然后被当成强奸犯抓进了监狱。
马嘉祺将画面暂停。
“熟悉的人应该已经看出来了,这栋楼是悦凯酒店,这个位置就是八年前案发当天的女卫生间。”他又将画面倒回去,放大那个顺着大楼外壁往上爬的人:“这个人带着面具看不清脸。但他的穿着,正是八年前在这里所拍穿越剧的戏服。”
“录像的时间是晚8点26分。而丁程鑫进入现场的时间是8点27分。这个视频足以说明,在他进入这个女洗手间之前,有人在现场。”
“这完全是有预谋的嫁祸。”
现场顿时炸开,媒体的闪光灯噼里啪啦地再次开始运转。
有记者已经跟着马嘉祺的思路走,开始发问:“当年的案件通报里,我记得有说那个女孩儿的指甲里有丁程鑫的皮脂,这也是定案的关键。照您这么说,真正的犯人怎么会预料到女孩儿一定会抓伤丁程鑫,留下证据?伪造的抓伤和真正的抓伤,区别还是很大的,法医不可能鉴定不出。”
马嘉祺没说话,播放下一段视频。
大屏幕上投出一张脸,丁程鑫一眼认出,那是当年的小女孩儿。
女孩儿说自己当年太小了,只是从丁程鑫的穿着和体型判断他就是侵犯她的人,其实她并没有看清那个人的脸。她还非常确定地说,她当时害怕极了,根本没有抓伤那个人。
视频暂停,马嘉祺说:“这个女孩儿记得自己没有抓伤任何人,丁老师也记得自己并没有被抓伤。那所谓的‘女孩儿指甲里的皮脂’这种定案关键是怎么来的?”
“犯人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未卜先知。这是前提。那么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女孩儿和丁老师同时记错了。但对于一个费尽心思做局的人来说,恐怕容不得这种失误出现。”马嘉祺微微弯起嘴角,“那就只剩一种可能。指甲里的皮脂,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定罪而伪造出的证据。”
“换而言之。犯人很可能就在警署内部。”
全场倒吸一口凉气,喧哗不止。
果子已经沉浸在案子里,连连卧槽,然后像个小学生似的举手提问:“请问,这个视频你是怎么找到的?太牛逼了吧?还有这个放大功能怎么这么清晰,这是什么高科技吗?太牛逼了吧?”
“果导问得好。”马嘉祺笑盈盈地,“我找了那个区域所有可能拍到的监控,不过监控有时限,那么多年过去,找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这个视频,是从一个摄影爱好者那儿找来的。可能,这就是人在做,天在看吧?”
“至于这个放大技术……国外很早就在用了,3公里以内都可以看得很清晰。”
“所有信息真实可查证,相关资料我都会上交给法官的。”
“只是……”
“他不要像当年一样瞎了才好。”
果子无意识吞了下口水。
他怎么觉得,马嘉祺这话说的,意思其实是:如果他还那么瞎,这回我就让他变成真正的瞎子?
简直吓死人了。
处理完小学生的问题,马嘉祺又俯视向台下:“关于这个案子,大家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回答他的只有闪光灯和笔杆子。
“那么,各位媒体朋友知道怎么写了吗?”
记者们沉浸在对案件的复盘里,全心全意在理顺逻辑,全然进入忘我境界。
马嘉祺笑盈盈地重复:“你们知道怎么写了吗?”
明明他面带笑意,音量也并没有提高,可众人还是瞬间感受到一股摄人的冷意,一下从自己的世界里回神,忙不迭地嗯嗯点头。
马嘉祺微笑:“稿子要是写得好,可以到地之下来领奖。”
“下面是第二个案子。”
果子难掩兴奋,对丁程鑫说:“丁哥,你沉冤得雪诶!这么多年了诶!当了这么多年冤大头,现在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激动!?我都比你激动!”
丁程鑫还是看着台上,喃喃地:“得花多长时间,费多大劲儿啊。”
“啥?”
“你以为谁都能想到去查那个角度的监控吗?你以为谁都能想到犯人是从窗户逃跑爬到楼顶的吗?想到这些要反复把那天的事琢磨推演多少遍?那个角度又有多少个监控?一个一个找要找多久?”
“你看他说得轻松,好像真相大白再简单不过。”
“只有我知道那有多难。”
他忽然想起他有时出现那不易察觉的疲惫神色,原来,他是在忙这些。
果子看着丁程鑫,虽然并不是很应景,可他满脑袋只有一句话挥之不去——“所有人都在乎你飞得有多高,只有我关心你飞得有多累”。
然后便被自己肉麻到,打了个哆嗦。
台上,马嘉祺说:“这个案子就简单多了。我先得请廖导上台来跟大家打个招呼。”他抬手示意,瞬间所有目光都集中到台下的廖一闻身上。猝不及防被点名,廖一闻“蹭”地从座位上弹起,而后立即拽了拽衣襟,装作闲庭信步的样子走上台去。
果子说:“当年就是这老家伙举报你的吧?马哥什么时候把他拿下了?真强。”
从来没有这么多人同时这么认认真真地等待廖一闻开口,他一时之间有些激动,嗓子清了又清还是总觉得卡了痰。
马嘉祺笑盈盈:“廖导,要我帮你倒点儿茶水吗?”
廖一闻一听到这个声音就浑身僵硬。就在不久前,他被敲了后脑勺蒙上黑布带走,去见的就是这位大爷。
说实话,自从他想起来那天在《观棋》发布会现场,丁程鑫身边的小跟班就是马嘉祺以后,是日日夜夜提心吊胆,生怕一不留神在大街上直接就被神出鬼没的马嘉祺给爆了头。
他都干了什么?他当着马嘉祺的面儿诬陷马嘉祺。关键就算给他一千一万个脑子,他也不可能想到,这马嘉祺是丁程鑫的金主啊。
他要是知道这回事,即便这丁程鑫再可恨,他也是万万不敢动他的。
廖一闻最后清了下嗓,立即开了口:“我今天要承认一件事。”
“我一直都恨丁程鑫。”
满场躁动,廖一闻有生之年从没感受过这么多注视和长久的关注。
他的声音更洪亮了:“在当导演之前,其实我是一个演员。几乎没人知道这个,也没人在乎这个。说实话吧,我从小就是个‘影子人’。什么叫影子呢,说白了,就是没什么存在感。没人在意我,也没人关注我。小时候出去郊游每次统计人数都能把我落下,家里兄弟姐妹几个我也是最不受待见的。不对,是连不受待见都算不上,在他们眼里我就像个透明人。”
“这导致我特别渴望被人的关注。一开始想当演员,是因为我心里憋着一股劲儿。我想成为那种万众瞩目的大明星,”他示意着台下,“就像在座的各位一样。万众瞩目,出现就是焦点。我想让那些曾经忽略我的人再也不能忽略我。”
“不过吧,人的命可能该是什么就是什么。我当演员,没那个资质。所有的导演都说我太平庸,能当个有两句台词的群特都已经是天上掉馅饼砸我脑袋上了。我第一次见到丁程鑫,就是我在剧组摸爬滚打这个时期。那时候他才十几岁吧,刚当演员。”
“他刚当演员,就能演那个众星捧月的主角。他一出现,全剧组上上下下都围着他转。他轻而易举就获得的东西,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追求。你们能明白那种落差吗?”
“最气人的是有一回,有家杂志,哪家我就不说了,人家现在挺厉害的。他们家记者说要采访我,哎呀我这个开心啊,反反复复把草稿背了好几遍。”
“最后那个记者是来了,结果她是来干什么的?她知道我在的剧组有丁程鑫,她没渠道见着人,才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当时那个场景我现在都还记得。我一把她带进剧组,她就奔着丁程鑫去了。那我们的丁公子呢,人又好,是吧?人家当面要采访他他肯定不拒绝。”
“从那时候起我就记恨上他了。”
有记者举手发言:“廖导,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件事恨不到丁程鑫先生头上?”
“人总得为自己的郁郁不得志找个由头吧?”廖一闻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又是谁告诉你,恨一个人一定需要那么充足的理由了?”
Part17
“我接着说啊。”廖一闻清了清嗓子,“这种事吧,不是一回两回。后来我当了导演,刚有点儿小名气。本来那些记者都围着我,那丁程鑫一来,他们就全都跑去围着他。这种情况到现在也是这样,就刚才,刚才我们本来好好儿接受群访呢,他一来,你们就跟那苍蝇见到牛粪似的。”
感受到身边一道森冷的目光,廖一闻知道自己当着金主的面儿把丁程鑫说成牛粪不太地道。他咳了咳,硬着头皮继续说:“总之就,你们就爱围着他呗。话说回来啊,这个四年前,我找他演我的作品《风动》,就是这个《观棋》前传。其实呢,不是我想找他,是有人让我找他,说有办法让他从这个圈子里消失。”
“我为什么同意了呢。因为一家报社本来答应给我头版头条,结果他出狱了,那帮人立马把这个消息放在了头版头条。你们想想这像话吗?我还不如一个监狱犯,一个劣迹艺人?我去跟人家理论,当然不是我亲自去,我让我助理去的。你们猜报社怎么说?人家就给了一句话——那可是丁程鑫诶。”
“一气之下我就同意了。后来那个人说他藏毒,让我去举报。这毕竟是个挺大的事儿,我就很犹豫,迟迟没去。然后你们应该都知道当年我在剧组骂一个小姑娘的事儿,这件事是真的。我是骂她了。咱们丁公子爱管闲事那是出了名的,正义感十足啊。跳出来就把我给打了,那时候舆论一边儿倒,我被骂惨了。”
“我觉得这个人指定和我犯冲,一冲动,转手就举报他藏毒了。”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至于他房间里的毒P哪儿来的,到底是不是他藏的,我是一概不知。”
“我的发言完毕了。谢谢大家。”
廖一闻绅士地朝观众席鞠躬,然后昂首挺胸,走回到座位坐下。
身边同事的目光充满同情地盯着他,他目光直视前方,脑袋一动不动。这时有记者问他:“廖导,我还有一个问题。请问现在是什么让你选择将这一切说出来?”
廖一闻飞速瞄了眼台上的马嘉祺,咳了咳,皮笑肉不笑:“我良心发现了。”
“感谢廖导的真诚演讲。”马嘉祺宛如一个主持正义的法官,“我知道到现在为止还不能证明丁老师是被冤枉的。下面我们有请另一位发言人。”
舞台下,一个身边便服、剃着平头的小伙子低头急速走上台,整个人都怯生生地,声音像只苍蝇,叫人听不真切:“我是当年发现毒品的警察。那个案子以后,我就不干了。当年……当年我赌钱欠了很多债,然后有人找我,说我只要在搜查的时候把这东西拿出来就可以了,他就会帮我还赌债。我当时实在没有办法,就……就同意了……”
“我靠,我靠我靠我靠!”果子极不淡定地摇着丁程鑫的手臂,“这都能被马哥给找出来?我太崇拜他了。等我拍探案剧的时候一定得找他当顾问!”
丁程鑫从始至终没什么反应,只是目光静静地望着台上的人。
“现在,事情已经很清晰了。”马嘉祺俯视着台下,“你们清楚了吗?”
记者们这回赶紧火速点头。
“知道稿子该怎么写了吗?”
记者们依然忙不迭点头。
马嘉祺照例笑意盈盈:“稿子要是写得好,可以到地之下来领奖。”
转而,他的神情又立刻严肃起来:“现在还剩最后一件事。这一切都有一个幕后主使,他是那个真正恨着丁老师的人。我在八年前那个穿越剧的群演里,确实找到那么一个人,和丁老师有关系。”
“他在剧组里的名字,叫小阳。而他真正的名字……叫丁阳。他还有一个小名,叫阳阳。”
直到此时此刻,丁程鑫才终于有了些反应,瞳孔骤然放大,满脸不可思议。
“丁阳,你在现场吧?”马嘉祺面对着台下,“你要不要自己上来讲讲,你为什么这么恨自己的亲弟弟?恨到不惜大费周章,也要看他一次又一次跌入深渊。”
“我可以把你揪出来。但我想还是你自己出来比较有意义。你躲在暗地里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
“有我在,你就不可能再有机会伤害他。”
“你也在等今天不是吗?什么仇什么怨,一并说清吧。这也是你最后的机会。”
一秒,两秒,三秒……一分钟过去,现场一片安静,那个叫丁阳的人也没有出现。
丁程鑫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喉结毫无意识地滚动。
自从爷爷出事后,他已经很少会有这种紧张的情绪了。
两分钟过去,场面仍然没有任何变化。
可是马嘉祺不说话,也就没人敢开口。
又一分钟过去,底下的人开始窃窃私语。就在这些细细碎碎的声音里,从舞台后方的黑暗里走出一个人。
他带着兜帽,穿着随意,走到马嘉祺面前站定。
丁程鑫下意识站起身,瞪大眼睛盯着台上凭空出现的人。
那个人摘下兜帽,露出脸。丁程鑫的距离明明看不太清他的容貌,却有强烈而确切的直觉告诉他,那就是丁阳,他以为早已死去的哥哥。
那个人的样貌与丁程鑫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属于扔到人堆里会立刻泯然众人的类型。他站在马嘉祺面前,邪里邪气地一笑:“马、嘉、祺,是吧?你以为你很牛吗?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吧?”
马嘉祺依旧笑意盈盈:“你可以试试。”
“好啊。”丁阳瞥了眼台下怔愣的丁程鑫,而后靠近马嘉祺,低声说:“就你那点事,我早就一清二楚了。在把丁程鑫送进地狱之前,我就先来陪你玩玩儿吧。”
下一秒,全场响起一片嘘声。
因为大屏幕上出现了一张照片。
背景是一片田野,田野前是肮脏的泥沼地。泥沼中央跪着一个不大的孩子,孩子被扒光了,不剩一件衣服。全身涂满污泥,没有一处皮肤完好,也辨认不出一点儿面容。
孩子安安静静老老实实地跪在那儿,黑漆漆的眼睛没有一丝光亮,沉沉而充满怨气地盯住镜头。
那是一个相当诡异的画面。
很像是哪部限制级电影的剧照。
台下看热闹的人们开始嘁嘁喳喳碎言碎语,丁程鑫看着那张被放大给所有人观赏的照片,血管里仿佛在一瞬间长满冰碴,连带着心脏都被冻伤,再也无法跳动。
他们不认得,可是他认得。
那是马嘉祺。
照片上的孩子,是马嘉祺。
坐在宋亚轩身旁的刘耀文也是震惊万分,他当然记得当年的事,更记得那个像猴子一样的孩子。猛地起身去看丁程鑫,可那个人看着台上,眼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人和事了。
舞台上,丁阳的嘴巴一开一合,宛如毒蛇在吐信。
他轻飘飘拿过话筒:“大家都看到这张照片了吧?很难看是吧?如果我告诉你们,这个人,就是你们口中那个神秘万分叱咤风云的马嘉祺,你们会作何感想?”
“想不到吧?令你们谈之色变的马嘉祺,其实不过是一个狼狈又肮脏的小丑。”
丁阳呵呵地笑起来,随着他的笑声,大屏幕上又滚动播放了几张照片。
这回都能看清脸了。
一张,小小的马嘉祺全身赤裸,缠满胶带,被捆的像个皮球般,遗弃在体育场的角落。
一张,他的脖子上挂了个木牌,上面写着四个鲜红大字:我是阉人。
一张,他被揪着头发,那些坏孩子往他嘴里塞满杂草。
一张……
大屏幕骤然熄灭。
随后马嘉祺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只温暖的手掌攥紧,拉到身后。
就像小时候抱他的温度。
丁程鑫在第一张照片时便再也看不下去,当机立断去后台拔掉了大屏幕的连接线。
此刻他握住马嘉祺的手将他拽到自己身后,于是知道他果然猜对了。
马嘉祺的手在抖。
他看起来毫无畏惧,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可丁程鑫知道他的手一定在抖。
就像小时候在他怀里那样。
丁程鑫直视眼前的丁阳,目光如炬:“这些照片,你给错人了吧?难道你不应该给那些欺负他的人看看,问问他们半夜会不会做噩梦?”
他冷笑:“啊,我忘了。魔鬼不会做噩梦,魔鬼也从来不会认为自己伤害了别人。就像你一样。”
“呦,”丁阳玩味地看着他,“心疼了?才几天啊,就这么你侬我侬的。我们都这么久不见了,你不打算给我一个欢迎仪式吗?我的好、弟、弟?”
“滚。丁阳,有什么话你就说吧,这么多年,你害我害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有什么值得你恨的?今天就给我说清楚。什么恩怨也就是你跟我之间的恩怨,和别人没关系,你tm别在这儿乱咬。”
“你不就是想说,和你身后那小弟弟没关系吗?怎么,想让我放过他啊?你求我啊,求我我可能还会考虑考虑。他不是有能耐吗,他不是厉害吗?他不是要保护你吗?现在怎么样,自身都难保了吧?”
“本来就跟他无关,你不要……”
“丁老师,我没事。”
马嘉祺上前一步,与他并肩。
丁程鑫想说你没事个屁你手拔拔凉都抖成什么样子了?可是当他在马嘉祺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竟获得了一片安宁。
马嘉祺面向台下观众:“如果大家想知道我小时候的事,可以后面约我的专访。现在嘛,”他看向丁阳,“连续两次陷害丁老师入狱的幕后黑手出现了。我很想听听他的理由,相信大家也一样。”
“好啊。”丁阳笑呵呵地,“刚好今天我给我的弟弟和大家准备了一份儿大礼。”
他看着丁程鑫的眼睛:“你知道,你跟我的母亲,是因何而死的吗?”
丁程鑫没来由地心慌,他直觉他将会听到什么超出他承受范围的秘密。
手心传来更为紧握的触感,马嘉祺攥紧了他的手。
“因为你跟我的父亲,也是你跟我的哥哥。”
“你明白吗?”
Part18
丁程鑫的爷爷丁改之,是个极为信奉鬼神之说的人,用他后来老婆的话讲,特别封建迷信。不管做什么,都喜欢先请大师算上一卦。
追根溯源起来,在于他小时候给了天桥底下睡觉的老头儿一块面包,老头儿看了看他的脸,告诉他明天天一亮就往东边儿走,关键的时候不要贪生怕死,他死不了。
当时十三岁的丁改之鬼使神差地信了这无厘头的话,在靛江东舍身替当时的市长挡下一颗子弹,之后便被招在身边,一路飞黄腾达。
自此,他便尤为信命。
信到自己的女儿刚出生,便将她送往南方乡下,此后二十余年都不曾见过一面,全当没生过这个孩子。只因算命先生说,这个女儿的生辰八字与丁改之不合,强行留在身边,轻则影响官财两运,重则招来血光之灾。
收养丁改之女儿的人家姓苏,给她取了个极为浅显易懂的名字——苏贵生,朴素地希望苦命的她能有尊贵的一生。
然而这简单的希求却并没能实现。
苏贵生从小看着电视剧里那些演员,觉得特别神奇,希望自己也能像他们一样。十八岁那年以专业第一的成绩通过了靛江大学表演系艺考,拿到录取通知书当天,在大街上被人贩子掳走卖进了山沟。
女人被拐进山沟的命运,无外乎被当做泄欲工具和生育机器两种。
村子里的男人从没见过像她这么漂亮又洋气女孩儿,排着队想要睡她。打光棍儿的要睡,娶了老婆的背着老婆也要睡。
买主发现生财之道,在门口立了个牌子,将苏贵生明码标价,形式与妓院没什么两样。
那段日子对苏贵生来说,堪比人间地狱。
后来他怀了买主的孩子,才算暂时逃过一劫。十月怀胎后,她生下了一个男孩儿。
生产当天,长久以来像畜生一样拴着她的铁链才终于被解开,对她的看管也稍微松懈了些。产婆是个良心未泯的女人,在她的帮助下,苏贵生终于得以逃出那个没有法律、没有道德约束,任何恶都不能称之为恶的村子。
产婆告诉她,她在孩子的脚心用发簪烫了个梅花印记,以后她可以靠这个来认亲。
苏贵生逃回家中后立即想报警,可是父母不同意,因为他们觉得这件事很丢人。
她茶饭不思地抑郁了很久。不说话,也不笑,每天呆呆坐在床上看窗外,看那些穿校服的女学生成群结队地笑闹着经过。
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离开了一年多,却像死过一次又重生一样。
有次她望着电视里的演员,怔怔地扒住电视机看了好久。第二天,她长久以来不梳的头发、不换的衣服全都焕然一新,然后她终于走出自己的房门,走向了剧组。
后来她回想起这段时光,她明白是理想最终唤醒了她。
她开始跑组跑通告,从一开始最普通的群众演员,到有几句台词的群特,再到人家能记住她的名字,有合适的角色会第一时间想到她。她以为一切在慢慢变好,可是这个圈子最终拼的并非实力,而是资源和人脉。她不愿像那些隐形的规则妥协,随着年纪一天天变大,她明白靠自己几乎不可能有出头之日。
这个时候她想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丁改之。
为了唯一的理想,她违背自己的原则,将所有自尊都抛在脑后,叩响了丁家大门。
人之所以还怀有一丝希望,不过是因为没有见到真正的绝望。
当苏贵生像瘟神一样被赶出来时,她也明白自己距离那唯一的理想可能越来越远了。
后来她一如既往演着一个又一个小角色,为了养活自己,还去表演机构当起了表演老师。这样的日子她过了十七年,这十七年里她没有过一个男人。因为那张惹人注目的脸,无数男人对她献殷勤,可带给她的只有无边恐惧。
她以为她这辈子已经望到了头儿,不曾想,原来人的苦难根本没有尽头。
在一次下晚班的路上,苏贵生再次被人掳走了。
这次,买她的是一个不大的男孩儿,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
她先后给这个男孩儿生下两个孩子,哥哥取名阳阳,弟弟取名星星。
星星长得像妈妈,从小精致得比小女孩儿还要漂亮,村里大人们都很喜欢他,有好吃的好玩的会第一个想到他,因为那时候他和阳阳是村里唯二的两个孩子。
阳阳性格孤僻,不爱讲话,虽然只比星星大一岁,但大人们总忘记他也是个孩子。
星星喜欢和妈妈待在一起,因为妈妈会给他讲很多从没听过的故事,告诉他世界不是只有他们的小村子这么大。在这之外,有更高更远的世界。他知道妈妈喜欢演戏,就像邻居家黑白电视机里的那些动来动去说话的人一样。
苏贵生告诉他这辈子自己已经没有机会完成理想了,他就说,那我来替你完成好不好?
苏贵生说,你知道金绣球奖吗?那是一个演员的最高荣誉。
苏贵生还给他讲了关于一个被拐卖女孩儿的故事,说自己特别想把它写成剧本,拍出来。
星星告诉她,妈妈,等我长大离开这里,我都会带你去完成的。
苏贵生讲这些的时候,阳阳从来都不在。
他不喜欢听这些。有时候听上两嘴,他就会对星星说,她骗你的。世界根本就只有咱们村子这么大。你长大了也哪儿都去不了。
每当这个时候星星就会气得满脸通红地跟他吵,说你都没去过你怎么知道?等我长大就证明给你看!
在星星十五岁那年,苏贵生去世了。
她走得很突然,像是一下受了什么天大的刺激。
临走前她把星星叫到床前,告诉他自己是被人贩子拐来这里,虽然本意并非如此,可是生下星星也让她觉得这辈子很满足。她还告诉他,靛江市市长丁改之是他的外公,她已经没机会了,可是他还可以去找他。最后的时间里她抓着他的手,告诉他,你一定要替我完成我的理想。
我唯一的理想。
星星哭着说好。
阳阳从田里回来时,苏贵生已经去世了。他不哭也不闹,像是死了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人。
丁改之那年生了场大病卧床不起,找来好多个算命先生也不顶用。这时他又想起天桥下的老头儿,抱着试试的心态去找人,没成想那老头儿竟然还真在那儿。
老头儿告诉他,这回他应该立即往西北方向去,那边儿有道金光,是他年轻时种下的因结出的果。路上只要车一停,碰上什么都得带回来。带回来,依顺着他就能光耀门楣,还能冲他的病。不过切记,金光只有一道。
丁改之一听赶紧动身去往西北,半路上捡到了自己的亲孙子。
丁改之为他请大师取名——程鑫。
许是因为对女儿心怀愧疚,许是因为算命老头儿的话,丁改之对这唯一的后代宠爱万分,只要他张口,就没有不依着他的事。
他想当演员,背靠大山再加上确实有天赋,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十五六的年纪便站到了旁人一辈子也无法企及的高度。
丁程鑫再回去找阳阳时,身边已是好几个随从。他们中间隔着那条少时觉得无法逾越的大河,他告诉阳阳,你应该叫丁阳,你的爷爷是靛江市市长,他也是我的爷爷。
丁阳听了先是说,难道不应该是外公吗?
丁程鑫说他要我叫他爷爷,那你也应该叫他爷爷。
他还说:“你看妈妈说得没错吧?外面有更高更大的世界。努力一把也没错吧?你看看我现在就知道了。如果你当初和我一起走,现在你就跟我一样好了。你承不承认你错了?”
丁阳却只是对他说:“你不过是命好罢了,有什么可炫耀的?”
丁程鑫气不打一处来,大骂他几句,撂挑子转身就跑。
当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丁阳接出来时,那个村子已经被大火烧得什么都不剩了。
他不知道的是,这把大火,其实是丁改之命人放的。
因为丁程鑫回去那一次,已经被下人告诉给了丁改之。他稍一调查,便将当年苏贵生遭遇的事查出了大半。
这太不光彩了。
这种事怎么能存在一点儿被人知道的风险?
他又想起天桥下的老头儿曾告诉他,金光只有一道。
于是当机立断,将所有潜在的风险从这个世界上抹掉。
他没想到的是,丁阳活了下来。
当丁阳看到外面的世界,更看到了外面世界里的丁程鑫,再到查明白村里那场平白无故的大火是谁放的,心中的不平和恨意达到了顶峰。
丁改之因贪污受贿入狱,是他暗中操作引导对手的结果。
本以为丁程鑫失去这个靠山会一蹶不振,却没想到他的生命里顽强到可怕,即便是被仇家追得走投无路,被那些捧高踩低的势利眼贬低得一文不值,从被捧到天上的丁公子,沦落为人人可以欺辱的丧家之犬,他也从来没有对命运妥协,而是选择抗争到底。
丁阳最不喜欢他不认命的样子。
他明明只是命好运气好,却将得来的一切理所当然地认为是自己通过努力得来的。
丁阳憋着一股劲儿,他就是想看丁程鑫对命运妥协无能为力,他就是要看他放弃那言之凿凿的狗屁理想。
于是才有了那两次陷害。
第一次,三年。
他以为他这回该放弃了吧,结果他没有。
出狱后不到一年,便通过给人家拍无偿微短片获得了上戏机会,演一个谁都不爱演的反派丑角。在戏里几乎看不出是他,等到大众知道那个人是丁程鑫后,便又给剧方带来了一波冲上热搜的热度。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廖一闻找他进组拍《风动》。
第二次,又三年。
他以为他这次不可能再继续坚持下去,可惜他又猜错了。
在轴这点上,不止丁程鑫,丁阳也一样。
彼此就这么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地杠上,看谁先投降。
眼看《九月物语》让丁程鑫再次崭露头角,正当他谋划着自己这次该怎么整他时,马嘉祺跳出来搅局了。
他知道这回要死就要让丁程鑫死得彻底一点。
马嘉祺既然非要横插一脚,那就连他一起死好了。
他之所以能对案子动手脚为所欲为,是因为这么多年他一直在警局档案室工作。当初搞垮丁改之时,他抓住合作对象把柄换来这个职位,就是为了方便日后动手。
丁阳在这个时候,想起了那封在苏贵生床下发现的信。
信上藏着一个令他也眼皮一跳的秘密:
我不知道这封信写给谁,可能是写给我自己。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促使我写下这封信,或许人就是这样,一旦知道某个秘密,便总也无法保持缄默。
我明白这个秘密或许跟着我长埋于地底才是最好的归宿,可我不受自己控制。
十七年前我生下一个男孩儿,产婆告诉我,她在他的脚心烫下一个梅花形状的印记,那是她的发簪。
今天,我在那个强奸了我,我又为他生下两个孩子的男孩儿脚心,看到了那个我这辈子都无法从脑海中删去图样。
这太不真实了。
我无法面对,也无法承受。
信到这里就结束了。很简短,可已将一切说明。
无论多么骇人听闻,这都是既定发生的事实。
现在,那封信就在丁程鑫的手里。
他看懂了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大脑也接受了所有的信息。
母亲的身世和真正的经历。在他面前那么和蔼,却有着另一面的爷爷。包括他的身世,包括他的爸爸也是他的哥哥。
他只是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
Part19
乱伦。妇女拐卖。放火屠村。兄弟仇恨。官官相争。黑色旧闻。
每一条单拎出来都足以担得起连续一周的爆炸新闻报道。更别说,这当事人还是那个曾经炽手可热,现在只要一有动作也话题不断的丁公子。
这些新闻现在搅和在一起,媒体们简直宛如饿狗见到肉骨头,疯了般地举着摄像头和话筒往上扑。他们多希望这次没有面向全国的直播,那样的话他们拿到的可就是第一手独家!
场面一时吵吵嚷嚷混乱不堪,记者们蜂拥而上。就在他们快扑上台时,马嘉祺淡淡往那边瞥了一眼,不轻不重,却让他们立即噤声,停在原地不敢动弹。
丁程鑫好一会儿才从发愣中回神,手里捏着那封信,看了看眼前的丁阳,又看了看台下乱七八糟的人。
声音好大,灯光好刺眼,世界好吵。
丁程鑫脱了力气,无意识地后退。
一条手臂稳稳地揽住了他。
“丁老师。丁老师。丁程鑫!”
他转回头去,看到那双黑眼睛里满是急切的担忧。
仿佛此刻才真正回神,丁程鑫冲他无力地笑了笑:“马嘉祺。我没事。”
丁程鑫感觉到马嘉祺的手指抠着他的胳膊,将他揽得更紧。
随后马嘉祺看向丁阳,目光是冰凉到毫无温度的寒意:“你以为你能鱼死网破吗?下地狱的只会是你。”
“马嘉祺,别急啊。咱们还没说完呢。”
“你的人生也跟被狗啃了一样嘛。被亲生母亲生在公共厕所,不知道生父是谁,养母又打又骂,从小到大没人待见的感觉怎么样?”
他瞥了眼丁程鑫,冷笑:“省省吧。你根本就不知道怎么表达喜欢,也没人能承受你的喜欢。那些被你喜欢的人,最后不都让你吓跑了嘛?”
丁程鑫的后背贴着马嘉祺的身体,他能很清晰地感觉到身后人显著地一抖。
“人皮贴了太久,你的真面目有多丑陋你不会忘了吧?”
“想不想让他知道?想不想让他看看?”
“你给我闭嘴!”
相遇以来,无论面对什么事,马嘉祺一向淡然安定,极少有这么发狠的时刻。仿佛下一秒就能露出爪牙,将丁阳啃噬得血肉模糊。
在他彻底失控之前,丁程鑫握住了他的手。
“别听了。”
“马嘉祺,别听了。”
“我们走。”
然后他拉住他的手,穿过人群,穿过这样那样的目光,穿过所有的委屈与心酸。不知道去哪里,或者是去哪里都无所谓。
那么笃定,那么热烈。
丁阳觉得自己胜利了,兴奋地吼叫着。媒体却根本无心在意他,紧跟着丁程鑫和马嘉祺拍他们背影却不敢上前。所有人在他们身后,勾勒出世间百态中的癫狂与欲望。
但他们什么也不想管了。
夜有些深,街灯洒在两个人肩头。冬季气温有些偏低,走着走着,马嘉祺就问他:“丁老师。冷不冷?”
“我热着呢。”
“嗷。”
“丁老师。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
“我搞砸了。”
“砸了?砸什么了?”
“本来想证明你的清白,把丁阳揪出来。没想到却发生这样的事。”
说话间两个人已走到靛江边,丁程鑫停下脚步,松开他的手,站在他对面一步远的地方:“你这孩子在这儿说什么呢你?你已经做到了呀,我还没谢谢你呢,你还在这儿对不起。对不起个鬼哦。”
“多亏了你,我沉冤得雪啦。”
他没心没肺地笑着,马嘉祺望着他,眼里充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疼:“你还好吗?”
丁程鑫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难不成我还能哭天喊地吗?是挺让我震惊的,不过那也都是过去的事了。纠结来纠结去又能怎样呢,路要朝前走嘛。”
“我拽你出来不是求安慰的。”他眨眨眼,“嗯……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马嘉祺的黑眼睛轻而柔地凝望着他,一如既往。只是这回多了几分缱绻,多了几分化不开的哀伤。
丁程鑫静静地等待着他开口。
马嘉祺往前挪了一点儿,轻垂下眼又抬起,意味不明地笑了下:“虽然你已经知道了,但我想,我还是要亲口对你说出来。”
一缕微风吹过,夹杂着不知哪儿来的细碎雪花。
“丁程鑫。我喜欢你。很久很久很久了。”
说完,他的胸腔长长舒出一口气,猛然膨胀的白色气体飘在冷空气里,连他的忐忑都具象化了。
然后他便垂下眼,再不敢看丁程鑫的眼睛。
“唔,是。我知道了。”
丁程鑫看着眼前这个瘦高的男孩儿低着头,宛如一个等待老师批改作业的孩子。忽然之间心有点酸,本来升起的那点儿玩儿心也烟消云散了。
他也往前挪了一点儿。
“你上次不是说,下次见面要换个称呼的吗?”
两秒后马嘉祺抬头看他,眼里带着不确定的小心翼翼,更多是不可思议的不可置信。
一切都很细微,可这些放在马嘉祺身上,再察不可觉他也感受得到。
丁程鑫向来不是婆婆妈妈的人,男人的本性也让他根本不知道矜持为何物。见马嘉祺没动作,他张开双臂就把人搂进怀里,下巴埋在人的颈窝:“下一个步骤是不是这样?”
马嘉祺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
丁程鑫又从他怀里抬起头来,近在咫尺地嘿嘿笑着看他。
“抱我呀,你怎么不抱我。”
那是太过耀眼的笑容,是他毕生的唯一渴求、唯一信仰。
马嘉祺久久、久久地凝望着他,久到眼圈都发了红。
“难道是要先亲一个?”
丁程鑫把脸凑到他眼前,像只被揉顺的小猫般眯眼。
“那你来吧。”
直到脸颊传来掌心的触感,丁程鑫睁眼,便见马嘉祺轻轻将他的金丝框眼镜摘掉,极轻地触碰着他的脸。他揉了揉他的耳垂,而后手掌顺着他的手臂向下,直至握住他垂在身侧的手。
“丁阳说的,你都听到了吗。那些照片,你都看到了吧。”
丁程鑫斩钉截铁:“听到了。也看到了。”
“他说的,其实没什么错。”
“嗯……所以呢?”
“很小的时候,我喜欢邻居家缸里的金鱼。我看到邻居奶奶每次喂鱼食就喂那么一点儿,我觉得它们会饿,于是把一整袋鱼食都撒进去。”
“然后它们都撑死了。”
“小时候没有小孩儿愿意跟我玩儿,因为我表达开心的方式跟别人不太一样。我不知道开心了要怎样,不知道怎么办了我就去咬人。他们说我有病,每次见到我都躲特别远。”
“到了上学的年纪我没法儿去上学,只好躲在教室外面偷听。有个年轻的女老师发现了我,经常给我讲很多我不知道的东西。她人很好,很温柔。我像喜欢姐姐那样喜欢她。”
“那时候大人说山上的蛇是好东西,抓来可以泡酒,对身体好。”
“我就跑去抓蛇,抓来送给她。我现在还能记得她打开篮子以后那种恐惧害怕到极致的样子呢。”
“我当时不明白她为什么害怕,为什么不开心。明明他们说蛇是好东西。”
“后来在她下班的路上有条好大的狗,她很害怕。她肯定是很害怕的,我记得她害怕的样子。”
“我把那条狗杀死了。”
“拖着尸体去告诉她让她以后可以安心,她那时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恐惧来形容了。她用那种眼神看的不是狗,是我。”
“从那以后她也开始躲着我了。”
说着他自嘲地笑了笑,凝望着丁程鑫:“就像我现在看着你,每次当我看向你的时候,你根本不知道我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你不会想到我想对你做什么。不知道我有多卑劣多龌龊。”
“我……”
马嘉祺还在那儿自我剖白,丁程鑫大手一挥:“停,打住。我听明白了。”
马嘉祺一愣:“什么?”
“我听明白下一步是什么了。”
“???”
他二话不说拉起他的手就走,顺便郑重其事地回头宣布:“走,做你脑袋里想的事去,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哈?”
“哎呀,大家都是男人,你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吗?小屁孩儿,别磨磨叽叽的。走快点儿,跟上!”
“……”
至于那天的最后到底有没有做马嘉祺脑袋里想的事呢……
那可能还得给他点儿时间和勇气。
走出不到十步,马嘉祺停住脚步再将人拽回来,已经换上那副什么都势在必得的笑容,带着放肆的张扬:“这倒不急。”
他低头靠近他唇边:“那就从这个步骤开始吧。”
“阿程。”
丁程鑫笑了,闭上眼,感受着马嘉祺带给他的未知一切。
然而,就在马嘉祺的嘴巴快要吻上去时,远处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刘耀文一嗓子把两个人分开:“阿程哥!阿程哥在那儿!”
丁程鑫被吓了一跳,像只受了惊的小狐狸一下弹开。刘耀文已经跑到他跟前,身边是宋亚轩和果子,竟然还有每回都见首不见尾的高未。
刘耀文抓着丁程鑫的胳膊上气不接下气:“阿、阿程哥,你没事吧?你吓死我了你,你就这么跑出来,我真怕你想不开。”
高未对自家少爷左瞧右瞧上瞧下瞧,又看了看刘耀文,觉得自己也该情真意切一把,刚要扑上去抱住马嘉祺,便被一个警告的眼神定在原地,不敢再动,只敢动嘴:“少、少爷,您没事吧?您吓死我了,您就这么跑出来,我真怕你想不开把整个靛江都给炸了。”
丁程鑫被最后这句逗得哈哈大笑,而后说:“刘耀文,亏你认识我这么久,我像是会想不开寻短见的人吗?哪天就算是我死了,我要是没拿到那个金绣球,我也得从棺材里爬出来再去战斗!”
“呸呸呸呸呸!”看得出刘耀文是真急了,眼圈有点红,“乱说,多不吉利。”
“好啦,”丁程鑫看向跟在他身边一脸乖巧的宋亚轩,“你这么跟着跑出来没关系吗?等下还有你的表演吧?”
“前辈,都闹成这样了,我上哪儿去表演啊。”
“啊,也是。连累你们这些人了,一年就这一次晚会。”
“不连累。”宋亚轩咧着大大的笑容,“恭喜前辈,期待以后合作呀。”
丁程鑫回以笑容,就像第一次在无限娱乐见面时那样。
见果子自始至终都没说话,丁程鑫就“诶”了声:“小伙儿,你跟来干嘛的?”
“我来抱大腿!”果子说,“以后找丁哥拍戏的队伍是不是得绕靛江三圈儿了?我怕排不上号儿,赶紧来抢占先机啊。”
丁程鑫傲娇地仰起头,指着马嘉祺:“那你得先跟我首席特助预约一下。”
果子给竿儿就爬立马哭天喊地:“丁哥,给个机会呗!”
几个人又闲扯几句,果子忽然正经起来:“说真的,丁哥,以后什么打算啊?”
丁程鑫一指马嘉祺:“问他。”
刘耀文这时终于想起来正事,直把丁程鑫往自己身边拉:“阿程哥!他他他他他,他是那个,那个!那个猴子!你记不记得?就当年你在靛江救的那个!是他啊!”
丁程鑫被拉得身上西服都歪了,无奈开口:“我知道。”
“你知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呃……有段日子了。”
“所以他现在来找你干什么?”
丁程鑫看了眼马嘉祺:“可能是睡觉吧。”
“哈???”
除了刘耀文惊讶得仿佛世界都开始天崩地裂,剩下几个人全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揶揄神情,偷着笑。
马嘉祺轻咳了声:“丁阳也不过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态,妄图用那些事击垮我跟阿程的心理防线,又或者觉得舆论能给我们造成什么影响。”
“他想的太简单了。”
“只要我想,我可以让今天的事就死在今天。”
“明天我去请市长和局长喝杯茶就好了,没什么大问题。”
马嘉祺轻描淡写几句话,却让果子听得后背发凉。换而言之,他有一百种手段让人们不敢再提起今天发生在那个直播舞台的所有事,也有一万个办法让丁阳生不如死。
至于“喝杯茶”到底是不是真的喝杯茶……
果子吞了口唾沫。
他可没兴趣知道。
“好啦!”丁程鑫从刘耀文身边挪回马嘉祺跟前,“大家各回各家?天晚了,下次再约。”
“哦,你要回去睡觉了吗?”果子一脸坏笑,本想起哄,可是丁程鑫一点儿也不知道害臊为何物,梗着脖子:“要你管?!”
果子只有甘拜下风的份儿。
刘耀文自打听到那句“睡觉”以后,整个人都不好了,看到丁程鑫自然而然地牵住马嘉祺的手,他更不好了,痛心疾首,宛如送闺女嫁给渣男的老父亲。
临别前,丁程鑫悄悄对宋亚轩说:“看来你任重道远啊。”
宋亚轩一愣,旋即笑起来:“没事,我有信心,哈哈。”
众人散去,于是又剩下两个人。
丁程鑫牵着他的手往前走,良久后,他挠了挠他的掌心:“马嘉祺。那你呢,你真的没事吧?”
“什么?”
“那些照片……”
马嘉祺将两人相牵的手举起来:“我现在还能有什么事?”
丁程鑫就嘿嘿地笑,复而正经了神色:“那时候我对你说的话,一直都算数。而且……”
他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现在我们不一样了。我之前说的什么那时候说的喜欢不是那种喜欢你就当没听见吧虽然那时候不是但是现在是了不对早就是了只是我一直没发现你知道吧这也不能怪我毕竟在你之前我从来没喜欢过男的而且你还比我小那么多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所以这也不能怪我一时承受不住啊是不是?”
他不带喘气一溜烟儿地飞快说完,深吸一口气:“你、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前方的路没有街灯了,马嘉祺将丁程鑫牵得更近了些。
他说:“其实你什么都不用说。”
“嗯?”
有些人单单只是存在于这个世上,就已然成为某个人的信仰与救赎。
一个人,你多看一眼都觉得窒息。
然后你拥有了他。
那么他还用说什么呢?
马嘉祺不再说话,在那人的手背落下一个宛如雪花飘落般轻柔的吻。
他死寂的世界贫瘠,荒芜,肮脏,没人性。
只有一点亮色。
那是他英勇的国王。
他愿为他赴汤蹈火,也愿为他万死不辞。
永生,永世。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