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Soul】雨夜怪谈 2 黄道人唤魂

“鬼故事是吧?老娘现在就给你们讲一个,我夜里顶着雨好不容易找到一间有人的屋子,结果手电筒一扫发现那么大个纸人趴在外面窗户边上,脸还冲着我,我日!”
名叫珈乐的女孩把抱着的纸人扔在地上一脚踹进火堆。
贝拉朝向晚挪了挪,空出一个人的位置让珈乐坐下,干燥和温暖滋生出困意,
五人在这个飘摇的雨夜里竟感到了一丝安宁。
珈乐问:“你们讲了几个故事了?”
乃琳举手:“我讲了一个。”
珈乐把手中热茶一饮而尽,擦了擦嘴:“那我来讲第二个吧,这个故事是我祖父亲身经历的,我觉得挺有意思,讲给你们听。”
(二)黄道士唤魂
民国十一年,我的祖父在老家河北省盐山县经历了一场诡异至极的“唤魂仪式”。
据我祖父回忆,当时是仲夏的一个早晨,天还未亮,村东面的王存社家突然一阵喧闹,不一会响起尖利的哭声。
我爷爷当时叼着烟笑着跟我说:“他奶奶的,我立马就知道哇,肯定是王存社家里老人走了。当时啊,心里是比较兴奋的,因为我们那个村封闭,人人都有那么点亲缘,赶上一家办白事全村都有席吃。”
他闭上眼美滋滋地嘬了一口烟:“这个吃席可好,人人有一大碗烂白菜帮子吃,这个玩意在我们过去算是好饭。我们村穷啊,天天喝稀粥。过去皇清不知道哪个知府讲过,赈济灾民的粥哇,得插筷不倒,我们可倒好,我这一筷子下去,就怕把那唯一的一粒米戳没咯。。。”
向晚捂住额头:“你爷爷嘴可够贫的。”
“别打岔!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天蒙蒙亮了,我爹娘就领着我带上碗筷表达哀痛去了。到了王存社他们家,他奶奶的,全村都拿着碗在外面守着呢!”
嘉然一摆手:“不是,你能不能把你祖父这堆碎嘴段子删掉?太破坏氛围了。”
珈乐直着眼抬头愣了很久,在脑子里把爷爷吹牛时插科打诨的话删减掉:“好啦,我要正式开始讲啦!”
祖父到了王家,就看见一群人满满当当的围堵在一家人屋外面。王存社家屋外左右各贴着几大张白纸随风飘荡,这是告诉村里人家里有白事了。
祖父挤过人群朝里面望去,只见地上铺着半扇门板,上面躺着一个干瘦老头,脸色白得吓人,像是冬天凝了一层霜,而双腮处又红得渗人。旁边王家媳妇跪在一旁哭得撕心裂肺,周围人看了都很同情的红了眼圈。祖父看着躺在那的那个老头,觉得忽然身侧有风往耳朵吹,总感觉有人凑在耳朵边说什么,于是连忙退回到老爹身边。
村里一户户走到堂前扣头悼念,丧主王存社和妻子在一侧下跪回礼,每回一家都要问上一句:“老哥,这几日盐山有没有知宾能来主事?”
一位去过府城念书的秀才应声:“有啊,那个黄道士就在盐山县,我帮你叫去。”
王家连忙答谢,从褡裢掏出银钱给秀才作请道士的布施,谁料秀才摆摆手:“这个黄道人不要钱,只要米,王哥你忙,这点东西我先帮你出了。”说罢出村东头急急忙忙请人去了。
我国农村的丧葬习俗源流纷繁,根据地域的不同差别极大,除了立丧主、丧妇的规矩全国大致相同外,其余皆因地域、民族、文化、信仰、自然环境、经济条件等种种因素而不同。
就拿最简单的棺木来说,就这一口棺材就有天大的讲究。既发丧,置何种棺椁?
棺椁用料是用松柏?桐木?抑或杉木?棺木的板数成对否?厚几寸?外形一头大一头小还是两头相同?幼丧所用的薄棺(俗称匣子)刷什么漆?什么颜色?仅我所知的,中原腹地如河南地区有外刷土漆,呈深黑色的惯例;而稍北一些的燕赵(除京城外)地区则黑中杂以红色,内外刷桐油;江南富有之家棺内底部铺炼熟的糯米灰数寸厚,还有的熔入麻油、松香等等等等。。。
仅上面一项就如此复杂,整个丧葬仪式典制的奥秘与艰深,诸位可想而知。
既程序极其烦琐,一般老百姓家庭要么是不太清楚,要么是当事者迷,生怕组织不好让亲朋好友挑理,所以一般这样的大事,非得有一位通晓“老例”的专家不可,一切听人家的安排。
对于这样一位主持白事的人,东北尤其是辽宁一带称之为“支宾、执宾、大支”(宾即宾客,支即执行、支配,所以支宾即主持接待宾客的人);中原腹地称之为“查礼、知宾”;天津地方称之为“大了”(既总管了结此事的人);华南一些地区称之为“总管、先生”。
而黄道人,就是这样一位知宾先生。
这个人当时在沧州非常有名。他不姓黄,穿着也是一身黑,和黄色没有一点关系。他之所以被称作黄道人,是因为他所信奉的是当时非常稀少的一种民间宗教——黄天教,这个教的经文极为晦涩深奥,供奉无生老母,门下弟子道号皆以“普”字开头,如:普明、普善等。
黄道人有三绝——尸骨唤魂、观香问卦、马前神数。又有三怪:不用符印用骨殖,不要金银要粳米,不娶女人娶纸人。清民之际他就寄居在盐山县的一座吕祖庙里,所以秀才请人家来,往返不消一日功夫就到了。
黄道士没有着急进灵堂,而是先在堂下如松站定,伸出一只手用马前神数大致算了算出魂、归魂的时辰,想要依此安排葬礼举办的具体时间,结果却连续六卦算出来两个不同的时间。
他找到王家媳妇:“你家老去的就是这一位?”
王家媳妇骂道:“你这是什么浑话?家里死一个还不够?”
他找王存社时换了一个问法:“这屋里只有这一位老人的骨殖吗?”
王存社答道:“这房是前两年盖起来的,家里老人故去都是全身土葬,屋里不可能有别人的尸骨。”
黄道士心道:怪了,难道一个人身上还会有两个魂魄不成?
既然王家夫妇言之凿凿,而且那么多年卦象不准也是时有的事。低声和王家人简略说了一下丧仪开始之前要做的事情和需要的东西,我祖父好奇心重偷偷凑上去听。首先是打扫屋宇,撤去乐器和娱乐的东西,将病人迁到正寝北面的窗户下,然后更换内衣,穿戴好内外新衣,千万不要用黑色寿衣,由长子长孙将尸体移到地上。
然后由黄道人开始看魂,即用棉丝放在死者的口鼻前,以测定是否断气和何时断气,这叫“属圹”,最后在子时四刻(午夜12点整)用八卦镜在堂内环视一周,若镜内无阴灵,即可断定死者已安然离去,然后就可以举行“复”——即正式的葬礼。
我祖父好奇地问:“那万一那个镜子里有鬼呢?”
没等到答复,我太爷爷已经一巴掌糊在了祖父后脑勺上:“小崽子瞎说什么?”
黄道人淡淡答道:“哦,那就需要用逝者的骨殖把阴魂唤过来问问了。唤魂的条件比较苛刻,我歃血作法,诵地母经,你们在子时将死者骨殖埋入娘娘土,就可以借明光镜把死者的阴魂叫过来,咱们把老人家的心事完成。”
王家媳妇问:“这个娘娘土从哪里挖?明光镜又是什么?”
黄道人答:“明光镜就是井水,这世上镜子,澄澈净明莫如明月映清水。而娘娘土本是无生老母娘娘故乡的土,在人间现世就是浸润过尸水的墓土,这种土极灵异,子夜时分把活物撂在娘娘土边上,不一会就会被墓土吞噬。”
王存社失声道:“这土还会吃人?”
黄道人答:“怎么会呢。我们世上九十二亿原人都是娘娘的儿女,可惜于灵山失散堕落人间,乡土噬人,这是无生老母娘娘接引善男信女回故乡了。近些年北洋政府用这些在娘娘土上边盖了不少学校,说是可以镇压邪祟,真是可怜可笑。说了这么多我们也用不着这些东西,一般人家老去的长者是有仙福的,很少会有这种事情,你们放心吧。”
吃过午饭,各家各户礼仪已经尽到了,也就各回各家忙自己的事情了。
我祖父因为多嘴回家之后又挨了我太爷爷一顿好打,我觉得他老人家八十岁时还能对这事记得这么清楚和挨了顿打不无关系。
。。。。。。
原本这事就该到此为止了,谁知等到夜里约1点多钟,祖父家里突然响起敲门声,敲得又重又急,打开门就听见隔壁说:“快去王村社家看看吧,出大事了,那道士唤出厉鬼来了,我们都看见了!”
我祖父裤子都没穿就蹿了出去,肿着屁股一路连爬带跑到了王家。
只见王存社夫妇和黄道士在后院一口井边——王存社夫妇像失了魂一样站着不知所措;黄道士瘫坐在地,身边有三个奇形怪状的人形纸片,上面已经浸满鲜血。
黄道士指向井口:“你们自己看吧。”
众人怕被厉鬼拖下井不敢独自上前,于是聚成一个圈上前凑到井里看。
惨白的月光把井水照亮,映射出的却不是众人惶恐的脸,
而是一个整张脸皮肤已经碎掉的男人,猩红的肌肉中镶嵌这两颗眼球直直的盯着井外的众人。
黄道士起身燃起三炷香,向井里念念有词,过了一刻钟才把阴魂送回。
他返身对王家夫妇说:“这个阴魂不是你父亲,老人确实已经安然往生了,你们可放心。你们早先说堂里没有别人尸骨,我信以为真,现在我被这个厉鬼缠住不愿离去,我大厄撞身,这是我命里有此劫。我不久当死,死后头三年你们每月初一、十五要焚烧纸人给我挡灾,否则我将化为厉鬼找你们索命。”
说罢扭头走了,后来听说这个黄道人在去河北石门寨给人治脚气的路上误触冯玉祥军队埋下的地雷被炸死了,半张脸当场被掀掉,整张脸都碎了,就剩俩眼珠子缀在红肉里。
后来王家如约按时给这个黄道人烧纸人,日子无灾无难。
十几年后鬼子南下,当地村县兴起传说,说鬼子个矮抬不起头,于是家家在房屋中庭加盖楼板当做避难所。王存社爬房梁时在一根梁上发现了一截人的指骨,全家都十分惊讶,追溯祖上也并没有断指的,更不知是谁把这截骨头放在了自家梁上。这也许就是当初黄道士在井水里唤出的那人的骨殖吧。
(第二个故事完,明天或后天更新第三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