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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LP】《夜访吸血蝶》上 喜剧 短篇小说

2020-11-20 18:36 作者:灵鹘马尾鸢  | 我要投稿

Nosflutteratu
夜访吸血蝶

原文链接: https://www.fimfiction.net/story/72971/nosflutteratu

作者:Charcoal Quill

译文地址:https://fimtale.com/t/18676

译者:DreamsSetFree

已授权

译者注:热烈庆祝G4小马开播十周年!

注:封面上的英文翻译过来是:何为小马?只是一堆可笑的友谊罢了。

感谢jazspid以及学有所长的编辑。

能在还原原作氛围的同时又加入全新的脑洞,并设计符合逻辑的剧情走向,实属不易。如此老梗新玩的佳作,值得一读。

——魔法师T_T

简介:暮光闪闪只想过平静的生活,她期许每一天都能和朋友悠闲地度过,但当暮暮意外得知小蝶对鲜血的异常渴望之后,她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回到以前平静的日常了……

无血不欢……我是说如——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又是宁静祥和的一天,至少对小马镇来说是这样。没有什么紧急的重大日程,也没有什么建筑亟需修复,甚至没有什么论文到了截止日期,并且——最重要的是——没有什么东西想从无尽之森里跑出来。这一次,第一次,感觉就好像过了一段非常长的时间,就好像我终于能从世间的麻烦中解脱一样,我,暮光闪闪,觉得今天是绝对应该珍惜的一天。

 

“别分心,斯派克,”我一边对我的头号小助手说,一边走向门口,“真稀奇,今天看上去如此平静,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不知道,意味着什么?”斯派克说。他停顿了一小会,然后露出一副惊慌的表情,“呃,你不觉得太平静了吗,暮暮?”

 

我放慢脚步,停了下来,皱了皱眉。“没有啊,我觉得还好。”我回复道,不过仍有些迟疑,“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嗯,”斯派克说,“我还以为你知道呢!小马镇从来没有哪一周能平稳度过,不发生一件大事。如果哪天变得特别平静,那只能意味着某件非常可怕的事要发生了。”

 

“……确实,这里总是多灾多难,事故频发,是不是?!”我腹诽着,“就在前几天萍琪用她的管风琴搞了个大乌龙,大约一周前天琴又拉上我去追迹某种半人半马的神话生物,再往前一点,云宝黛西和瑞瑞之间又发生了一次激烈的争吵,两人差点大打出手。”我皱紧眉头,沉思着,“我还是想不明白那个巨大的奶油蛋羹是从哪冒出来的……”

 

斯派克醉眼朦胧。“我也记得……”过了一小会,他眨眨眼,“噢!呃,是这样的。可是不管怎样,我要说的是。你还记得管风琴那件事是多久之前发生的吗?”

 

我怔住了。“……七天前。”

 

斯派克点点头。“没错!所以你今天出门一定会遇到大麻烦。”

 

半信半疑地,我盯着图书馆的大门望了一会。门上的形状骤然变得可怖起来。“你知道吗,斯派克?”我问,声音中充满了恐惧,“你可能是对的……”

 

然后我突然灵光一现——我怎么这么孩子气。不对,这才不是孩子气——这仅仅是在迷信经验而已。要是我仅仅因为斯派克刚才说了一些疑神疑鬼的话就选择一整天呆在家里,那不就荒废这难得美好的一天了吗。要是我把科学,逻辑,还有现代的思考方式都忘到了一边,那我还叫暮光闪闪吗。我想。

 

当然了,这不意味着我就应该莽撞行事……

 

我冲自己点点头,明确了一下自己的行动方针。“可能你说的是对的,斯派克。”我重复道,又一次向大门进发,“但是我觉得我不会有事的。不管怎样,我已经想到了一个平稳而轻松地度过一天的绝好方式!”

 

“哦?”斯派克好奇地说,“什么方式?”

 

我一边向门口走去,一边扭过头说,“我要去找小蝶!她是我所见到过的最温和的小马了。如果我只是去拜访她一下,又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呢?”

 

 

小马镇如往常一样,宁静又祥和,可爱又明亮。挂在天上的太阳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万里无云的天空也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心情,飞来飞去的小鸟们不时地发出悦耳的鸣叫,迈着灵巧步伐穿过街道的小镇居民们脸上都挂着灿烂的微笑。这一切都让我感到如同走进了一幅优美的风景画中——实际上,“迷人的乡村风光”这个标题几乎立刻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不知怎的,我觉得自己之前也听谁说起过这个短语。不论如何,如果在小马镇生活就意味着每日与危险作伴,那也绝对不会是今天。

 

我走在街道上,感到左右为难,不知道应该径直去找小蝶还是多享受一会这迷人的风光。我思考了片刻,最终选择了第二个选项。我打算先去市场转转,提振一下精神后再去拜访朋友。

 

仿佛幸运之神碰到了我的肩膀一般,我正好在市场的一处摊位遇到了小蝶。她那令人熟悉的,淡玫瑰色的鬃毛在马群中是那么显眼,我迈着小碎步接近她。

 

看到我向她走来,小蝶露出微笑。“你好啊,暮暮。”

 

“你好,小蝶。”我说,“别来无恙?”

 

“哦,我还好。”小蝶把注意力转回到她面前的摊位上,挑出一棵小卷心菜并付了钱。她很满意这次购物,又转过身来,“你来找我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我——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有什么事的话,我会很乐意帮忙的……”

 

我笑了一声,“好吧,如果你的日程表上还有空,我想和你一起呆一会。没什么事发生,真的,只是一起放松一下。或许再一起去吃顿饭。”

 

小蝶眨巴一下眼睛,“哦——噢!唔,当——当然可以。我只是需要先完成采购。”她说着,比划了一下她的鞍包,“我——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没问题,”我回复道,“我能陪你一块吗,你会不会介意呢。”

 

“不会,我们一起吧!”小蝶的笑容如此温暖,“我很乐意有小马同行。”

 

小蝶走向下一处摊铺,我走在她的左后方。她似乎还有些放不开,不过我刚好知道一个改善气氛的法宝,“话说,你的小屋今天又来了什么小客人啊?”我问。

 

顿时,小蝶整匹马都变得生动起来。“噢,当然了!那个,就在昨天我遇到了一条非常可爱的草蛇,在那之前……”

 

从那时开始,小蝶的说话方式变得流利多了。眼看小蝶越来越享受这场“闲聊”,我便适时地加入了她。我们的话题颇具跳跃性——前一分钟,小蝶还在和我讲天使兔的近况,下一分钟,我们就在为斯派克最近的糗事笑得前仰后合。之后,我又提起了一些关于龙类迅猛生长的理论,小蝶和我分享了她的看法。不管怎样,这只是很随意的聊天,并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

 

很快——比我预想的要快,比如——小蝶的包包很快就装得满满了。她又在那张购物清单上扫了几眼,然后转向我说,“嗯,我要买的东西就这些了。你现在想要做些什么吗,暮暮?”

 

说来也巧,我肚子传来的一声咕噜声替我回答了她的问题。我低头看向腹部,又看看她,“不如我们去吃午饭吧?”

 

小蝶点点头。“去吃点东西确实听上去不错……”她四处张望了一会,目光最终落在一处附近的饭馆上,那是一家意大利风格的餐馆,有着露天的桌椅。她伸出蹄子指向那里,“你觉得那里怎么样?”

 

“看上去很棒啊!我们就在外面吃点东西吧,怎么样。”我一边走向那处建筑,一边把头微微转向后方,阳光照射在我的脸上,“过去几天以来我一直闷在图书馆里,这次我可要好好晒晒太阳。”

 

“我——我也有同样的感受……”

 

我停顿一下。究竟是我的个人想象,还是小蝶刚才说话的方式确实存在怪异?她的语气为什么充满了希冀……

 

我们在桌边相对而坐,我冲着这匹天马微微一笑,“说起来,小蝶。”我说,“今天有你陪伴真好。我想,要不要我们之后找个时间再聚一聚。”

 

“噢,当然可以。暮暮。你能提议真是太好了。”小蝶用笑容回应,她脸上的忧郁一扫而空(我是说,如果真的有的话,因为我刚才确实见到了)。她拾起菜单,遮住了脸。

 

我做了同样的动作。过了一两分钟,我们就坐在那里安静地看着菜单。

 

突然,我睁大了双眼,“啊,是花花短裤。”

 

小蝶放低了菜单,“什么?”

 

“我终于想起来是在哪听到的那句‘迷人的乡间风光’了——正是瑞瑞的一位好友,花花短裤说的。”我哑然一笑,面带歉意,“真抱歉我冷不丁蹦出来这么一句话——只是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我脑海中不肯消散。”

 

“噢。”小蝶点点头,“你不必为此道歉。我的意思是,设想一下,可能我在考虑一些很糟糕的事也说不定……”

 

“真的吗?”我问,“比如什么?”

 

就在那时,一名侍者滑入到我俩之间,就像那些熟练的服务人员会采用的方式一样,“请问您决定好了吗,女士们?”

 

我放下菜单。“是的,我选好了。请给我来一份意式宽面条,多加阿尔弗雷德蒜味酱汁,谢谢。”

 

“请——请给我来一份洋蓟沙拉,谢谢。”小蝶小声说道。

 

侍者点点头,“收到了。二位还想来点什么饮品吗?”

 

我皱着眉思考着,“……好的,为什么不呢?一杯牛奶,谢谢。你呢,小蝶?”

 

“噢,我——我就算了,谢谢您。”小蝶说着移开了视线,“我还没看到我想喝的东西……”

 

侍者挑起一侧的眉毛,“您确定吗,女士?我可以为您把本店的红酒菜单拿出来,如果您希望的话。”

 

小蝶把头摇的像只拨浪鼓。“不用,这样就够了。我不想喝……”她停顿了一下,然后喃喃自语,“……红的。”

 

“如您所愿。”听到她这么说,侍者飘走了。

 

又一次,我们之间隔着一团沉默,但这一次我们之间谁都不想深入这个话题。我一言不发,摆正了面前的银质餐具,但是这也只花了几秒钟而已。我无所事事,于是只好认真钻研起小蝶的面部表情,试图猜测她此刻的想法。

 

过了一会,我皱了皱眉。她看上去是不是比往常更苍白了一些?她的眼睛下面是眼袋吗?

 

“暮暮?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

 

我眨眨眼。“噢,抱歉,小蝶。”我先清了清喉咙,然后继续说,“我只是……好吧,你感觉还好吗?你看上去有一些……”我卡了一小下,“疲惫?你病了吗,身体要不要紧?”

 

“哦……”小蝶的脸红了。“没什么的。我只是……有一些对阳光过敏,仅此而已。”她望向远方,“我——我通常不是这样的,只是最近快到夏天了,所以我感到有一些不舒服。”她略微眯起眼睛,“阳光晃得我的眼睛有些痛……”

 

我睁大了双眼。“你之前为什么不说呢?要是你早点告诉我,我们就能坐到屋子里面了!”

 

“我不想给你添麻烦。”小蝶喃喃道。

 

“哪有的事。”我微笑道,“只要能让你感到舒适,再怎么麻烦我都愿意。”

 

小蝶的嘴角浮动了几下。她给出的回答隐约带着痛苦与担忧,“我也有和你同样的想法,你知道的……”

 

我翻了个白眼,“好吧,你说的没错,但是我现在认为消除你的不适感才是当务之急。”

 

“如果你这么说的话……”

 

“说到这个——我敢打赌瑞瑞一定正打算做一顶帽子……”我使了个眼色,“我们吃完午饭之后,不如就去她那里看看能不能找到一顶超大宽边的帽子吧?”

 

小蝶的笑意扩大了。“那听上去太好了。”

 

侍者又滑了进来,“您的食物,女士们。”他放下了盘子,然后又悄悄飘走了。

 

我吸了一大口餐盘上方飘荡的大蒜香气,“噢噢,我忍不住要大吃一顿了!闻起来真不错。”我满满地卷起一叉子意大利面,然后慢慢咀嚼起来。真是美味。

 

“唔姆唔姆唔姆唔姆……”我咽了一口,然后舔舔嘴唇,“太好吃了!你的沙拉怎么样,小蝶?”

 

见她没回答。我抬起头,看到她正拼命靠向椅子后方,她看向我盘子的表情就好像里面是一团活生生扭动着的蠕动蚯蚓。

 

“唔,小蝶……?”我皱起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

 

“我没想到里面放了那么多的大蒜。”小蝶用快要窒息的声音回答,“我感觉……有一点……喘不过气。”

 

“哦。”我回复道,“我不知道你讨厌蒜味……”

 

小蝶羞红了脸,“其实也说不上‘讨厌’。它只是有一点……”她犹犹豫豫地继续道,“……排斥我。”

 

“‘排斥’?”我皱眉,“你会选这个词真令我感到意外。”

 

“相——相信我吧,这个词很合适。”小蝶说。

 

我耸耸肩膀。“你说是就是咯。”我回复道,把盘子拉到离她远一些的地方,“只是注意一点——算上这条还有害怕阳光,小马们说不定会觉得你是一只吸血鬼或者其他什么东西!”说着,我自己都被这个笑话逗笑了。

 

小蝶点点头。“的确如此。”

 

我眨眨眼。“什么?”

 

“的确如此……”小蝶重复了一遍,声音有些犹豫,“我是说吸血鬼。我理——理解你会有如此想法……”

 

我瞪着她看了一会,“我会有什么想法?”

 

“什么?我还以为每匹小马都知道这件事了……”小蝶咽了一口唾沫,“我以为你知道。你不知道吗?从来没有小马和你说起过吗?”

 

“说起什么?”我大声说,“小蝶,你能不能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你究竟想说什么!”

 

小蝶用鬃毛挡住了自己的脸,“那个,暮暮,我其实……”她停顿一下,“我其实是个吸血鬼。

 

“你其实是什么?”

 

我其实是个吸血鬼。

 

“大声一点,麻烦你了?”

 

“我其实是个吸血鬼。”

 

“嗯?”我瞪着她,一时半会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当然了,我知道每个词的明确含义——“我”指代坐在我面前的这匹温和恬静,淡黄色毛色的天马,她的表情中满是忧虑,“吸血鬼”则是指一种不死的,会吸血的小马形状的恶魔。但是要想把这两个截然不同的图像联系在一起,我的大脑只能高举双蹄向我说“算了吧,我不干了”然后离开了我的头腔,徒留脑袋空空的我像块木头一样麻木地杵在原地。)

 

也许这是个玩笑,我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想。为了证实这个理论,我把目光移向小蝶的双眼。

 

然而从那双毫不动摇的两颗眸子中投射出来的感情除了真诚以外别无他物。我急促地吸了一口气。这才意识到小蝶刚才告诉我的一切都是发自真心。

 

我几乎花了好一会才重新学会呼吸。我呼出一口气,声音颤抖地说:“……劳伦在上,你是认真的。”

 

回应我的只有沉默,以及小蝶的一次点头。

 

“但……但你怎么会这么认真?”我大声说,“这件事根本就是荒唐透顶!”

 

“这是真的。”小蝶争论道。

 

“这怎么可能?”我说,“我是说,仔细想想!”我使足全身的力气看向餐馆的窗户,里面倒映着我俩的镜像。“镜子里能看到你的模样!吸血鬼却不能,他们也没有影子,而你两者都有!”

 

“确实,镜子这件事是个未解之谜。”小蝶小声道,“还——还有影子这件事。”

 

“那,吸血鬼会喝血——他们才不会吃沙拉!”我指向摆在她面前的盘子。

 

“其——其实,我只是喜欢它的味道,但是我其实并不需要吃东西……”小蝶说,“我能只靠吸血维生。这就是为什么,有时候,即使我手头很紧,我也会把全部的钱都花在为动物们采购食物上面……”

 

我眨眨眼,“真的吗?”

 

小蝶点点头。

 

“……那好,”我说,“但这不是重点!吸血鬼必须在他们的故乡的土壤中休息,是不是?”

 

“我们离开过小马国吗?”

 

“这个……”我卡壳了,“……没有*注1。但如果你真是一只吸血鬼,为什么你能够大白天在大街上走动?”我指向天空,“你现在早就应该被烧成灰了!”

 

“这是又一个未解之谜。”小蝶回复说,“但太阳的确会让我感到不舒服,我每次在白天活动都会感到心力交瘁。”她眯眼看着蓝天,露出苦闷的神情,“而且有时候,我会睡过一整个夜晚。”

 

“你是说像普通小马那样?”我口干舌燥地说。

 

小蝶点点头,“嗯,对,但我不介意这些,真的。我喜欢在白天和动物朋友们以及每匹小马见面,但是这样会让我感到很虚弱,并且疲劳……”她犹豫了一下,“……还有一点,就是,在太阳底下我不能变成蝙蝠。”

 

我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你能变成蝙蝠?”

 

“只是不能在有太阳的时候变。”小蝶重复道,她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斥责。

 

“但那怎么——”我继续说着,狂乱地比划着蹄子。

 

“暮暮。”小蝶突然提高了音量。

 

我这才把注意力移回到小蝶身上,我有千百句话要问,但我只是这样望着她,我要说的话语黏在唇边,卡在嗓子眼里。突然地,我一动不动了,只是盯着我面前的这匹雌马,胸中升起一阵来自灵魂深处的麻木,以及恐惧。

 

小蝶变了模样。

 

天马的身体特征变得更加尖锐,一些部位凸了出来。她的面部变得更加具有棱角,她的翅膀,尽管表面仍然覆被着羽毛,轮廓却显露出十足的蝙蝠模样。小蝶的眼睛,那双平日里好像两汪碧绿清泉的,温柔而又给人以暖洋洋感觉的双眼,如今却变得仿佛深不可测,略微陷入她的眼窝,冰冷地散发出一阵暗淡的微光。最令我不安的是,随着她翘起嘴角,阳光的照射下两颗明晃晃、锐利的犬齿竟延长了出来……

 

小马们不应该拥有这样的犬齿,我大脑的一部分在向我抗议。但很快,我意识到,也许眼前这位根本不是什么小马,不是吗?这场转变并不明显,但却令我无法否认——如今端坐在我面前的是一只冰冷,疯狂,并且饥渴的,只应存在于民间怪谈,哥特小说之中的绝美顶级猎食者。这根本不是小马应该拥有的形象。

 

片刻后,我眼前的那张脸又改变了形状,变幻成平日里小蝶的模样。她坐在那里,沉默着,垂下了头颅。

 

“我真的,真的,不想做这种事,”她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用悲伤到仿佛快要心碎的眼神望着那盘沙拉,“很多小马都说过这副模样会让他们感到十分不安……”

 

“当真?”我虚弱地说。尽管那一幕已经消失,隔着一整张桌子,我却仍然能够感觉到小蝶的另一副面孔还在盯着我看,“若非亲眼所见。”

 

过了一段很长时间的停顿,我又开口,“所以,呃……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是说,这究竟是怎么……”我荒唐地挥舞着一只蹄子,“……就是,你知道的。”

 

“我更愿意不去谈论这件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小蝶说。

 

我轻轻地点点头。“好吧。”

 

尴尬。

 

“……你喝血,是吗?”我说。

 

“嗯——嗯。”

 

我咽下一口唾沫,“其他小马的?”

 

小蝶在自己的椅子上矮了下去,“……嗯。”

 

“这。”

 

尴尬。

 

小蝶很快抬起头。“但这并不会改变任何事,对不对?”她飞快道,“我还是之前那匹你一直都了解的小马!请——请你不要为此感到恐惧或者气愤……”

 

我试图拼凑出一个微笑,希望我面部的表情不会让她感觉到不真诚,“不,我没关系!别担心这件事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在歇斯底里的边缘爆发出一声咯咯的笑声。别担心,暮暮,你能做到的。“我是说,你只是变成了一只吸血鬼。这算什么大问题?!”

 

小蝶长舒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的重担。“真高兴你能这样想。那——那么,呃,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原计划!”我回复说,“首先,我们吃完午饭——总不能让这盘美味,可口,的食物变味,是不是?”我发了疯似的胡乱塞下一口蒜味意大利面,“然后之后呢,我们再一起去拜访一下瑞瑞,给你挑一顶帽子……”

 

……然后我就能得到更多答案。我在心里添上这句。

 

 

*注1:在这之后不久我才得知瑞瑞家里有一箱来自小蝶花园的泥土,可能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至少我是这么想的。不过说到这,我似乎从未向她问起过她的真实原因。

 

 

从我和小蝶脚跟脚踏进精品店起,瑞瑞脸上的笑容就从未发生一丝改变,“哎呀,你好,暮暮……”她眉飞色舞,“……还有小蝶!今天是什么风把你们给吹过来了?”

 

“小蝶需要一些遮阳的衣物。”我快速道,“我想也许你能帮上忙?”

 

“噢,那是当然!”瑞瑞回复说,“说起来,我正想着宽檐帽是不是该回归时尚前沿了……”她转向几块布料,把它们漂浮起来,捎带着拽过几根飘带,然后走向临近的一个房间,“小蝶,快过来。有你在我的创作效率会翻上一倍!”

 

在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瑞瑞和小蝶做了一番轻松愉快的谈话,而我却坐在另一个房间,拼尽全力不让自己的大脑短路,提防着盲目的恐慌和无边的求知欲吞噬掉我思维中仅存的一丝理智。终于,这一对(我是指两匹雌马,而不是其他超出友谊的关系)回到了房间之中,其中一个的头上戴着一顶崭新的帽子。

 

“……还有我真得说,这飘带真的十分衬你的眼睛!”瑞瑞说着,看向小蝶。时尚达人又把注意力放回到我身上,“噢,真抱歉,暮暮。你一定等烦了,是不是?”

 

“没有。”带着些许不确定,我回复说,“我一直在考虑其他问题。”

 

瑞瑞点点头。“啊,没错。你怎么看?”她隆重地摆着姿势指向小蝶头顶的帽子。

 

和预期一样,这顶帽子的帽檐宽得要命,帽顶又矮又平,更加突出了帽檐的宽大。虽然帽子的其他部分都是烟灰色的,但是底部却有着一条细细的绿松石缎带,为整个艺术品增添了一丝色彩。然而不知怎的,这件物品却让我感到十分不安。

 

“这顶帽子……和她很搭。”我最终开口。

 

小蝶露出微笑。“谢谢,暮暮。”她小声道。

 

“这当然和她很搭,难道不是吗?”瑞瑞也笑着,“我的灵感来自旧时威尼斯的瘟疫医生佩戴的装束……”

 

噢,我想着,怪不得如此

 

“……这听上去很吓人,是不是。”瑞瑞继续说,“但放在小蝶身上却很漂亮,不是吗?”

 

“是的……”我停了一下,努力不去回想那双眼睛,那对獠牙……我越快处理完这件事,一切就能越快回到正轨,“它放在小蝶身上确实不错。那么,这件要花多少钱?”

 

小蝶忽然睁大了双眼。“哦——噢,不,暮暮!你不需要为我付钱。我可以——”

 

瑞瑞举起一只蹄子。“好了,亲爱的们,到此为止。我非常愿意自己承担这些材料的费用。”

 

我眨眨眼,“哦,这听上去……”

 

“很慷慨?”瑞瑞接过话茬,面带笑容,“小事一桩。”

 

“如果……如果你坚持的话。”小蝶说。她望了一眼时钟,忽然睁大了双眼,“哦不!我,呃……”她吞咽着说,“我真——的需要回家了。暮暮,你——你知道的,对不对?”

 

我点点头,似乎幸运之神站到了我这一侧。“当然了!我还有话要和瑞瑞说……”我搜索着下半句,“……比如一些私事。”

 

“好吧。回头见?”小蝶说着,从门口离开。

 

“再见了,暮暮。”她回过头,“我会替你向天使兔问声好。”

 

“麻烦你了!”我等待门完全关好。当门口的振铃终于恢复安静之后,我锁好房门,然后转身面对房间里唯二的另一匹雌马,“瑞瑞!你得帮帮我!”

 

瑞瑞冲我狡黠而又会心地笑笑。她的这种动作总能激起我的不安。“哎呀,哎呀,暮暮,你先是和小蝶一起去吃了顿午饭,之后又打算为她买一顶帽子?快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眨巴了一下眼睛,“什么?什么怎么回事?”

 

“那还用说?”瑞瑞说,“你们俩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我都等不及听你说说你们的小小约会上都发生什么趣事了。”

 

“约——约会?”我吓白了脸,或许也同时燃起红晕。不管怎样,我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我决定在此把一切向她挑明。

 

“当然了,我从未想过是你们俩,而不是其他小马,会采取如此大胆的行动。”瑞瑞继续道,“虽然乍看上去你们俩在一起有些怪异,而且这份感情一定会永久改变我们六个朋友的关系,但我们永远无法阻止爱神降临在我们之中,因为这就是缘分注定,不是吗?”她一边发着梦一边叹着气,“哦,我真希望你们的恋爱一切顺利……我都等不及去设计婚礼礼服了!”

 

偷偷瞄向邻近的一面镜子,我才发现自己的脸已经红得好像八月的柿子。唉,这件事果然太羞人了。“婚——婚——婚礼礼服?!”我差点咬到舌头,“那……那就有点……瑞瑞。为什么你会这样想?”

 

“你的意思是你们俩其实不是……?噢。”瑞瑞的表情冷了下来。“我想我应该在下结论之前先问问小蝶的。”

 

我以蹄掩面。“究竟怎样想才会觉得我和小蝶在一起就是在发展恋爱关系啊?”

 

瑞瑞的脸色微红。“我可能最近看浪漫小说看得有一点多……”

 

“你最近究竟都看了什么浪漫小说啊?”

 

“我们先不谈这个了。”瑞瑞飞快地说,“那么,如果你找我谈话不是为了约会后的恋爱咨询,那你打算向我寻求什么样的帮助呢?”

 

“噢!我想起来了!”总算换到了一个不那么令人难堪的话题——然后,为了接上我开头的问题——我指向门口,“瑞瑞,你以前知道小蝶其实是只吸血鬼吗?!”

 

瑞瑞则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当然了,亲爱的。每一匹小马都知道这件事。”

 

我的全部思路都被这句话打断了,“但啥么?”

 

“等一下……”瑞瑞眨了眨眼,“你的意思是说你从来不知道吗?我还以为我们之前的谈话多少有一次谈起过这件事呢……”

 

“但是,并没有!”

 

“可是你还可以靠自己发现啊,不是吗?”她问,“而且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啊?”

 

“你这句话又怎么讲?”我立刻道。

 

瑞瑞就这么直直的看着我说,“好好想想,亲爱的。每一次我们六个在一起拥抱时,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我开始回忆,这才意识到那种奇怪的感觉。来自五个躯体的拥抱围绕着我——其中四个是温暖的,但是……

 

“……有一匹小马的身体很冰凉。”我缓缓道。

 

瑞瑞点头,“还有瞪眼——其他的天马都做不到这一点。你觉得这又是什么能力,善良元素与生俱来的天赋武装?”

 

“我不知道,好不好?”我说,“自从我弄不明白萍琪直感的原理之后我就从未试图深入研究过这些事了。”

 

“那好,据我所知,这种‘摄神凝视‘向来就是吸血鬼的专有能力。”瑞瑞继续说,“还有你记不记得奔腾节那时发生的事。”

 

我的眉毛纠结成一团。“你提奔腾节干什么?”

 

“你还记得那一天小蝶被花园里的小动物们躲着走吗,还是说你不记得了?”瑞瑞说,“尽管吸血鬼们通常会和他们的猎物相处的很好,绝大多数动物还是会本能地恐惧他们的存在。小马镇的动物们要么在小蝶变成吸血鬼之前就已经和她相识了,要么就是已经熟悉与她相处,但不幸的是奔腾节上的动物从未获此殊荣,而小蝶的可爱标记也对此派不上用场。”

 

“但是……但是那就意味着小蝶在那之前就已经是一只吸血鬼了!”我咽了一口唾沫,“瑞瑞,小蝶变成吸血鬼究竟多久了?这件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而我特喵的又是为什么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瑞瑞给了我一个抱歉的笑容,“是的,你当然从来没有注意到过……”她说,“那时你还在中心城呢!小蝶是在你来小马镇的三年前转化的。”

 

我的眼睛瞪得溜圆,“你是……你是说……从我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小蝶就已经是一只吸血鬼了?她一直都是?”

 

瑞瑞翻了个白眼,“是啊,这就是我一直在跟你说的事,”

 

“噢!真是这样吗?!”我大声说,“好家伙,我算是弄清楚了!我是说,我算是蝠了,你懂我的意思!真令人大开眼界,尤其是这些年来一直都没有小马告诉过我小蝶其实是一只吸血鬼!”

 

瑞瑞举起一只蹄子。“暮暮,你要冷静。”

 

“冷静?!我哪里不冷静了?!”我回复说,声音拔高了八度,“我为什么会不冷静?!我是说,我刚刚得知我最要好的朋友之一,自从我见到她的第一眼,说的第一句话开始,就一直是一只饥渴的,嗜血如命的恶魔!”

 

“暮暮。”瑞瑞说。

 

“你知道吗,如果说这一次我花了这么久才意识到小蝶其实是一只吸血鬼,谁知道我认识的其他小马当中是不是还有谁也是吸血鬼?”我继续说着,“说不定现在到处都是吸血鬼了!比方说天使兔?小蝶的那只兔子是不是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暮——”

 

“还有斯派克!”我大叫,“他的牙齿那么尖,仔细想想!也许我一直都和一只吸血鬼生活在一起,而我从来都没有意识到!”

 

“暮暮!”瑞瑞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冷静。你这是在歇斯底里!”

 

我花了一阵子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是在歇斯底里。几乎同时,一阵羞愧感充斥到我的全身,我尽量放慢了自己的呼吸。

 

“……我这副模样实在不像话,是不是。”我难过地说,“谢谢你,瑞瑞。”

 

瑞瑞淡淡地笑了,“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而已。”

 

“我只是……”我斟酌着词句,“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我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考虑。”

 

瑞瑞安慰一般地拍拍我的头,“我能理解,亲爱的。有没有什么事是我能帮上忙的?”

 

“有一件……”我慢吞吞地说,“我……我想了解更多内情。我需要更多信息来理解整个情况……”

 

“那好吧。”瑞瑞说,“我会尽量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我们该从哪里开始呢?”

 

我一时间没有反应。我有那么多问题要问,它们拥塞在我的嘴边,但是我最终选择了这个问题:

 

“最开始小蝶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是怎么变成吸血鬼的?”

 

瑞瑞眼前一亮。“我正打算告诉你这些呢。”她从精品店的柜台后面飘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匣子,把它安置在自己面前,然后又拉上所有窗帘。房间内顿时昏暗了不少。

 

我眯起眼睛。“瑞瑞,你这是要做什么?”

 

“别心急,我只是在设置舞台,你看。”仿佛是在运转一条高度专业化的流水线一般,她打开匣子,拽出来一个……

 

我眨眨眼。“这是……一个小蝶的玩偶。”

 

“是的,暮暮,没错。”

 

带着万分的谨慎,我戳了戳这个几乎以假乱真的小小布偶。它发出一阵吱吱的声音。“为什么你会有小蝶的玩偶?”

 

“嘘。”瑞瑞回复道,从匣子里漂浮出更多物件:有布娃娃,有戏服,还有迷你大小的房屋。“我将重现当时那段既恐怖又离奇的哥特式传说,现在请你坐好。”

 

我抬起一侧的眉毛,“就用这些东西?”

 

瑞瑞瞪了我一下,“哦,要是你一开始就抱着吹毛求疵的态度,那这场演出当然不可能起到它该有的效果。行行好多少对我的技术有点信心,求你了?”

 

我翻了个白眼,“好吧。我就当是白看戏了。”

 

灯光突然全部熄灭。

 

 

 

一点昏暗,温暖的灯火飘荡在房间中央,仿佛燃烧的蜡烛。那是一个小蝶小屋的模型。

 

瑞瑞鬼魅的声音如同耳语一般,“暮暮,你可曾好奇过为何小蝶会在每个噩梦夜都把自己关在小屋中,拒绝一切访客吗?”

 

“因为她是小蝶?”我试探道。

 

“真是个直截了当的猜测。”瑞瑞的声音中夹杂了些许笑意,“但你很快就会知道,答案远不止这些。”

 

小屋的门倏地开了。一个淡黄色的玩偶探出脑袋,一看到它那标志性的鬃毛式样。它是小蝶。

 

“你可能不会相信,小蝶其实曾经很喜欢噩梦夜。那时,她可不会把自己锁在家里,藏在她能找到的每一张床单底下,她会站在门口,满心期待着每一名访客上门。当然了,此处阴风呼啸,木狼哀嚎,小蝶总会感觉到有一些惶恐不安——不论如何,传说中的怪物总会选择在噩梦夜倾巢出动!但节日带来的恐惧与乐趣相比简直微不足道,这是意料之内,情理之中,小蝶仍然十分享受这个夜晚。”

 

三个幼驹模样,穿着戏服的玩偶款步走向小屋,每一个都举着一个袋子。小蝶垂身,纽扣制成的眼睛端详着三只可爱的小幼驹,一脸宠溺的表情。她为访客填满糖果袋,随后和他们挥蹄告别。

 

“虽然换做其他时间,哪怕是在白天,当其他小马在身旁时小蝶都会感到十分拘束,唯独今晚,她愿意卯足精神为每一位访客送上最热烈的欢迎,因为今夜是噩梦夜。”

 

灯火变换了颜色,转变为一束冰冷,苍白的蓝色月光。这道光拉长了阴影,为黑暗抹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可是,这一年……他出现了。”

 

一个新玩偶悄悄接近了小蝶的房屋。那是一匹独角兽雄马,身上的布匹白得仿佛骨头一般。三只漆黑的蝙蝠匍匐在他的体侧。

 

“一匹风度翩翩,身体略显苍白的雄马。值此佳节,尽管其表现得极度害羞,小蝶仍然完全被这位全新的访客迷住了,而他似乎也对她颇有好感。这两位在一起畅谈了许久……直到小蝶提出邀请,请他进屋喝一杯热饮。”

 

苍白的娃娃一步跨入小屋,小蝶的偶像关闭了屋门。刹那间一切亮光都消失了。

 

几乎就在同时,房间内却被什么东西点亮了。小蝶和那匹雄马如今站在惨白的灯光下,呆然望着彼此。灯火渐息。

 

灯火又起。雄马愈加接近了。小蝶在后退,但她已退无可退。她似乎在原地僵住了。灯火渐息。

 

灯火又起。雄马如今遮挡了小蝶,他脸上带着难以捉摸的神情。她拼尽全力瞪向他,眼睛睁得又大又圆,泪光若隐若现。灯火渐息。

 

灯火又起。他很近了,太近了。她几乎不能呼吸了。灯火渐息。

 

灯火又起,他像一具尸体一般伫立在那里。

 

他冲了过去。

 

光线骤然被染成鲜红,如血液一般扩散到整间屋内,血红模糊了屋中的形状,血光灼烧着拥抱的两马。我听到一声雌马的尖叫。

 

灯火又起。

 

我呆坐了好久,等待心脏从激烈的跳动中冷静下来。这时我才十分尴尬地发现,刚才那声尖叫居然是发出的。

 

很快,灯光重新回到舞台。这一次它的颜色是耀眼的金黄色,然而却又如此冷清,仿佛阳光穿透层云。小屋在视野中逐渐清晰。

 

“第二天,有一位小镇居民打算拜访一下小蝶——她的宠物需要做一次全身检查。正是这匹雌马发现了小蝶那具倒在会客厅中央,已经一动不动的尸体。”

 

小蝶的小屋的门敞开了。又一个玩偶,身披暗色斗篷,肩上扛着铁锹,把小蝶的残骸拖出了小屋。掘墓者把毫无生气的布娃娃放到一个匣子里,然后敲下一声声钉紧盖子的铁锤。

 

“小镇里只有几位居民为小蝶的突然离世感到惋惜——她太年轻了,他们说——出席她葬礼的小马们对这匹雌马谈不上熟悉。她的葬礼波澜不惊,甚至有一些小马都打起了瞌睡。”

 

灯光越来越暗,一只天马扑扇着飞到匣边。那是一只鬃毛似彩虹的布娃娃,她在盖子上放下一束柏树花,然后灯光彻底暗了下去。

 

灯光又开始逐渐变亮,越来越亮,越来越亮,终于匣子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但它的盖子已经被打开了,里面空空如也。

 

“如果说小蝶的死已经令小镇陷入风雨飘摇,那么她的遗体消失的消息对居民来说则像是五雷轰顶——小马镇里居然有窃尸者?这件事在之前可是闻所未闻!而又是谁会盯上这样一具尸体?过不了多久,令人如芒刺在背的猜测声便会四面鹊起,随着夜晚的降临潜入每一户居民的家中,散布歇斯底里……若不是黄昏降临,小蝶突然出现在守墓者门前,为自己弄出的这一场骚乱连连道歉的话,镇里说不定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突然间瑞瑞拉开了全部窗帘,房间再次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之中。“现在你应该了解了吧。”她说,然后开始把演出玩偶依次收回到那个匣子里。

 

我眨眨眼。“就这样吗?”

 

瑞瑞怔住了。“什么叫‘就这样吗’你的感想就只有这些?”她转向我,带着一副我读不懂的强烈眼神,“你还不明白吗,暮暮?小蝶本来很喜欢噩梦夜。尽管那些妖魔鬼怪的装束总会吓到她,但她还是很喜欢——因为她觉得,因为她相信,那些都不是真实的。但就在那一晚,小蝶才发现自己之前对怪物传说的假设都是错误的……就在那一晚,她变成了他们之中的一员。”

 

“但是你为什么要在那里结束故事?”我抗议道,“难道这件事就没有后续发展吗!”

 

“是也不是。”瑞瑞说,“你说你想知道小蝶是怎样变成一只吸血鬼的,于是我讲完了。至于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则和你的问题毫无关联,不是吗?”

 

“但是……确实是这样,可是。”我只得让步,“可是我还是很好奇!除此之外,这个故事简直漏洞百出!”我大声说,“最初的那只吸血鬼又怎么样了,比方说?如果他对小蝶那么着迷,他又为什么在转化她之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从未知晓所有答案,暮暮。”瑞瑞怒气冲冲地回复我,“我只知道小蝶告诉我的那些,很明显,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

 

“我明白了……”我皱起眉,“那,既然你只知道这些,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说小蝶在噩梦夜被一只吸血鬼咬了?我们本来可以在三十秒内就把这件事说清楚。”

 

瑞瑞万分失望地摇着头,“暮暮,暮暮,暮暮……如果讲述者不能让听者把故事化为经历,创作那种故事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立刻就明白了瑞瑞根本帮不上多少忙,于是我决定转投他处寻找答案。说真的,我在心里想,我本该去找一位能够直言不讳,不加修饰地告诉我事实的小马。

 

在这个想法的驱使下,我来到了香甜苹果园,找到了苹果杰克与大麦。他们俩正分别拖着小车,载着空箩筐走进果园,一看到我,他们便一齐停了下来。

 

苹果杰克向我倾斜了一下帽子,“近来可好,小暮。”

 

“嗨,苹果杰克。”我回复说,“你好,大麦。”

 

大麦点着头,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好啊。”

 

“那,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了?”苹果杰克说。

 

我叹了口气,“唉,瑞瑞告诉我的方式有一点……”我斟酌着词句,“……过于戏剧化了。但是我想知道更多细节。我觉得也许你能帮帮我,”

 

“包在咱身上!”苹果杰克褪下马具,然后走向小车的后方,“虽然咱知道的也不多,可是咱还是很乐意帮你提供一些想法。那,你想听谁的故事?”

 

“噩梦夜……”我回复,“……还有小蝶。”

 

苹果家族的两名顶梁柱顿时僵住了。他们在原地站了一会,一动不动,之后苹果杰克扭头对她的哥哥说,“大麦,你介不介意先去果园里转转?”她说着,语气带着很奇怪的转音,“咱觉得这事可能会费点时间。”

 

“好啊。”得令,大麦走远了,表情和往常一样波澜不惊。

 

一见到哥哥走到了耳朵听不见的距离,苹果杰克就转向我。“真是太抱歉了。”她的语气没有半点起伏,“咱哥最近有些多愁善感。”

 

我皱起眉头,“真的?”

 

“话说,这事你可别往外张扬,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事。”苹果杰克叹气道,“既然你能没来由地突然提起这件事,咱能说你一定是头一次得知小蝶的情况吧。”

 

我转了转眼睛。“你这样说也对。”

 

“明白了。”苹果杰克皱眉,“好吧,咱能给你打保票,尽管瑞瑞在讲故事时喜欢过分修饰,但那跟实际发生的事也差不离。”她从货车上卸下一只筐,然后把它摆在临近的一棵苹果树下,“顺便问一句,她这次是不是又把她那堆娃娃拿出来显摆了?”

 

“是的。”我说。

 

苹果杰克喷了个响鼻,“那就对了。那小妮子可能的确在戏剧表演方面有两把刷子,然而她离真正‘进门’可差得远哩,你知道咱指的是什么。那,除去她告诉你的那部分,你还想知道点啥?”

 

“其实,直到小蝶从坟墓中回归为止,她都表演得不错,但是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就说不清了!”我说,“我是说,我十分怀疑在那之后每匹小马都能毫无保留的接纳她!”

 

“但那是事实。”苹果杰克说。

 

我睁大了双眼,“那怎么可能?”

 

“好吧,的确有一些小马对此并不感冒——这点你懂,宁可隔岸观火,不敢越雷池一步。”苹果杰克来了个回旋踢。果实坠入篮中。“但是过了一阵子之后,我们都发现,这件事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这件事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机械地重复着。

 

“那,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呢?”苹果杰克说,“鞋子破了洞,不也得继续穿吗。”

 

我盯着她直看,“还需要我跟你说清楚吗?吸血鬼喝血。喝小马血!”

 

“他们的确喝。”苹果杰克把装满苹果的筐放到车上,然后取下另一个空着的。“但是你想,小暮。往前倒一个半月,你在帮谁整理啥来着?”

 

“一个半月之前。那时我……”我纠结着眉毛,“……在帮忙献血。医院每年至少举办一次献血活动。”

 

苹果杰克点点头。“对头。但上一次你见到有小马需要紧急输血是什么时候,上一次你见到有小马的伤口大到比纸割的还大是什么时候?”

 

这个问题把我难住了好一阵子……

 

“……从来没有。”我睁大了双眼,“你是不是要说,从头到尾,这些献血活动都是为小蝶准备的?”

 

“是也不是。”苹果杰克说,“就像你刚才说的,医院每年至少都会举办一次献血活动——无论是程序要求还是什么——我们总会主动献血。”她耸耸肩,然后把箩筐摆到另一棵树下面,“但我们之中只有很少一部分小马需要这些血液,我们的血库日渐庞大,很多血液来不及用就会坏掉。”

 

“所以医院得知小蝶转化为吸血鬼之后,就把这些多余的血液送给了她?”我感到头有点晕。

 

回身,踢腿。苹果坠落。“有何不可?”苹果杰克说,“他们都允许她为她养的水蛭,七鳃鳗,还有吸血蝙蝠买血了,再加上这些血液对其他小马来说毫无用处,送给她又有何妨?”

 

“我不知道,但是这件事有点……有点……”我摇晃着脑袋,“我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种行为。”

 

“那好,对咱来说这可一点都不伤天害理。”苹果杰克走向苹果筐,看了看里面,“医院的血存得太多,小蝶则需要大量的血。咱不知道你想给这件事安排个什么名号,暮暮,但是咱现在告诉你咱管这种事叫什么:各取所需。”


画师amish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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