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平淡的故事

男孩和女孩在一个灰尘大小的小地方出生,他们自幼就是玩在一起的青梅竹马。他们每天玩玩耍耍。
直到有一天,在一个狭窄而无人的巷子口,男孩毫不脸红地说:“我挺喜欢你的,你嫁给我吧。”那时他们的年龄加在一起都满不了十八。女孩歪着扎了辫子的脑袋看着她,毫不羞涩地回答:“可以呀,不过呢,你要先哄我开心,你陪我玩捉迷藏,如果你抓到我,我就嫁给你。”
“在哪玩呢?”有了一点希望的火光的男孩迫不及待地发问。
“范围不限,能到的地方都是范围。”女孩有些夸张地做了个大大地手势。
“那时间呢?”男孩被这新鲜的说法弄得有些激动不已。
“玩到我玩累了,不想玩,或者你抓到我为止。”女孩基本是脱口而出。
“那万一我一时半会找不到你,家里的爹娘......"
“结了婚就要出去住了 。”女孩有些嫌弃地看着面前这个毫无当新郎觉悟的呆子,尽管她自己也只是半斤八两。
“那......"男孩还想说些什么,女孩已经像一阵风一般从巷子口冲了出去。脚步声在石头地板上敲打出动人的节拍。男孩心一紧,也朝着未曾谋面的未知世界迈开了脚步。
一场无声无息的流浪开始了。身边的土地渐渐衍生出楼阁,田地与花草在无声无息地萎缩着,渐渐变地稀少且暗淡。携带着乡间气味地男孩女孩从这冰冷地楼宇间艰难地辨认出了一种名为“陌生”与“不受欢迎”的气息。
人们穿着炫目的衣衫,纷纷给横行霸道的车辆让出一条宽阔的道路,自己退居在护栏的一侧低着头漫无目的地来来往往。女孩发现自己无法在繁杂的人流大步流星地奔跑。男孩也困在拥挤与嘈杂的缝隙中寸步难行。人群如同沼泽般吸附且淹没着他们。他依然可以在混乱无序中辨认出她独一无二的轮廓。
他们走过繁华与衰败,在阴与晴中间东躲西藏,男孩一直抓不到女孩,女孩在公园树木边入眠前的最后一秒还在警视着周围一草一木的摇曳。然后她被冰冷的晚风与昏胀的头脑打败,第二天她醒来时,臆想中的男孩不在她身边,身上却铺了一个大而厚重到足以保暖的蛇皮袋。
一路上他们见证了许多事物的起与落,分与合,,生与死,寒来与暑往,相逢与错过,必然与巧合。日日月月,走过了千山万水,像飘荡不定的蒲公英种子。未知逐渐变为已知,继而沦为麻木。男孩依旧百折不挠地跟在十米远的后面。他见证了她变得曼妙动人。那散发着故乡味的粗辫子在某一个早上被她亲手换成了更加淑女的飘飘长发。那一对健步如飞的腿好久不再见她奔跑过。而她,也见证他嘴角多出了先是几根然后浓密的有男子汉味道的胡须。他们也会在某个晴朗而静谧的夜晚想着对方,又不禁想:“自己当初为什么……”
残暴与利益,欺骗与谎言一起被包含在成长的礼盒中。他与她开始厌倦,渐渐怀念。时间真是个妙不可言的东西啊。星光下的夜晚,遗憾与后悔开始在心头肆无忌惮。
直到有一天,巷子口里的女孩看了看背后的景象,然后转过身大步走过去,一把扯下那张遮住面容的报纸。她有些怒意地盯着男孩被撕掉伪装后不知所措的面容。
“你这么迟钝,我要什么时候才能嫁给你呀?”她说出这句话时,自己都不由得吃了一惊。在小时候,自己就直接把蜗牛与乌龟毫不留情地搬出来奚落他了。生活改变了她许多。她为什么要停下来呢,因为在某一个晚上她在噩梦惊醒时开始不安与害怕,她开始意识到,时间轴会慢慢让他从自己的心头淡出。她害怕失去他。
“我看你玩得挺开心的,就没忍心打断你。”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然后开始如数家珍般一一道来,“你睡在公园时我就在旁边守夜,你坐车时我给你让过座位,我还趁你睡着后在你身边放了你最喜欢喝的豆浆。”
这下轮到女孩张目结舌了,空气陷入一片长时间的安静。他们开始不自觉地端详着对方,时间改变了许许多多。他长成了一个独当一面的男孩。她落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孩。他与她都在旅途中拾起与失去了,认清与迷茫了。
“我累了,那就算你赢了。”女孩撇撇嘴。
“那我们结婚了是吗?”听到这句话,女孩哑然失笑。
“我好想家,可以先回家吗?”男孩说出了女孩的心声。可是“家”已经变成了一个飘渺且陌生的难以抓住的名词,感觉就像他们当初看到的外面的世界。
他们开始四下张望,却惊奇地发现:这里,就是他们当初离开是的巷子口。故事的起终点,生命的分支线,约定与幼稚,旅程……展开,期待看见的,不愿意看见的,这里,就是这里。经历的一切变得模糊,虚无,轻浮。他们沉默地看着对方惊讶而呆滞的面容,他与她相信,自己的表情,也是同对方一样的。
飘散吧,轻狂吧,当疲惫与疼痛泛上心头,成长就悄无声息地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