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贝|贝贝珈|珈特琳】轻刀快马(37)

城下地皮遭乃琳术法席卷而上,若是常人便无处落脚了。幸亏那托盘稳妥,阿草落地时并无颠簸,背上珈乐贝拉两人也安然无恙。
珈乐立马催缰,阿草踏着剥离地表的地皮、驮着她二人顺着撕裂的缝隙进了让西关城门。
落了地珈乐顾不得阿草如何便急匆匆背着贝拉上了角楼,眼前是乃琳九尾之身,身后是那粉红的虚影。
“乃琳姐姐!贝拉她…”
乃琳此时额头密布汗珠,两条葱玉一样张开的臂膀开始颤抖,那纠集在虚影四周的地皮也不安分地晃动起来;想来乃琳支持此等术法不易,上得城来也是负伤在身,难以十全之躯久住。
珈乐焦急地望向眼前沙漠中的白色虚影:那无尾的狐妖虚影已经淡出了视线,九柄单刀也渐渐损去,只余下一柄还在机械地收割着白衣贝拉身下掠过的沙头子的性命。白衣贝拉不可谓不强悍,仅仅十数息工夫就抹除了近八千巨兽;奈何基数庞大,那沙头子组成的巨阵虽然收缩了规模,却仍然不减速度,眼看着就要撞击城体。
…
待得身后九柄单刀皆散去形状,白衣贝拉发觉自身存在也十分稀薄了。她情绪并无波动,只是收了虚像,驱身上前与乃琳会合。
乃琳维持术法不能动身,贝拉飞过她头前时也没有多余动作。一妖一魂空中交换眼神,都明白了双方意图。
贝拉来在乃琳虚像身前,定下身来,把自己残余气息全部灌入虚像内,双手抵住乃琳后腰。
“琳儿莫要松劲!”
在撞击的前一秒,先是沙石透过城体与地皮间的缝隙穿进来。尖锐的石块打不透乃琳周身气障,几块散碎石头摸着贝拉也透过去了。珈乐与贝拉身体躲在乃琳身下,压低了姿势准备迎接冲击。
随后是震裂耳鼓的啸叫,城上几人随即屏息。
…
皇城内,杜家别馆。
灰阿哭眼中铁灰色光芒熄灭。不同既往,他此时嘴角微微上扬。快步走到橘阿困身边去。
“大哥,成了!”
杜向早身旁几个桑人观他猫妖二人脸色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随即禀告堂上歇息的杜向早。那杜向早怎么按捺得住?他跳起身来,拔出腰间佩剑。
“好!这便是号令!来人,押上来!”
几个蒙面的桑人押着一灰头土脸的男子上了堂。他面色蜡黄,身体消瘦,一看便知是长期的营养不良加之不见阳光导致。
杜向早吩咐手下人退去,他持剑上前,把锋刃抵在那男子喉头。
“你说,我可斩得陛下龙头否?”
那男子抬起头来,眼中早没了生机,只是机械地对声音作出反应。纵然杜向早武艺不精,可这一剑还是斩得准的。那男子头颅应声落地,几个桑人拾起头来,摆到堂上灵牌前。不等杜向早开口,灵牌前都燃起了诡异的烛火。
“先祖在上,我杜家,要掌江山社稷了!”
在场桑人全副跪倒,只有那两个猫妖站在偏位。杜向早回头冲着二人。
“二当家,按计划行事吧。”
橘阿困给了灰阿哭一个眼色,灰阿哭立即领会。他顺从地朝杜向早施了一礼,随后眼眸中充斥了猩红色的光芒。橘阿困招手示意杜向早上前来。
“少东家,哦不,相国。上前来说吧,凡皇城中饮过我大漠鸩酒者,此时都受我二弟制约了,只消相国透过我二弟一句话,他们便绝不会再生二心。”
杜向早的眼中闪烁着野心,难以抑制的野心。他走上去,咽了一口吐沫,声音发颤。
“诛杀九尾狐妖,取狐魔道血,成不朽功业!”
刹那间教人分不清楚:明明杜向早嘴唇翕动,可声音全没有传过来;过了片刻,从皇宫禁卫方向开始,逐渐蔓延到皇城、驻军屯,狂热的喊叫淹没了皇都。
皇都居民的眼中都是猩红色的光芒。有人朝着西北方向跪拜,有人拿起武器朝着西北方向不停地呐喊。滚滚黄烟从西北方升腾而起,彻底点燃了民众的狂热。那是让西关城体全面崩毁的标志。
…
“敌袭!敌袭!”
士兵们木讷地看着传令官,朝他身后望去,除了黄烟并没有看到任何敌军踪迹。几个不听话的凑上去,想看看传令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牧北也从中军帐里走出来。
他接过湿巾擦了擦手,右手放到腰间佩剑上,左手朝副官摆了摆,要他取自己朴刀来。牧北忽然绷紧了后背肌肉,一股血腥气直逼鼻头。他看传令官下了马向自己跑过来,身边围着几个兵卒。
“趴下!快趴下!”
一开始只有一只血盆巨口,待它破开树丛,身后便涌上来几十只帮手。士兵们反应不及,腰部以上全部被撕开来,血洒当场。牧北下意识摸剑出鞘,放低身子抬手便刺,将将擦破领头那只沙头子的嘴皮。
“灵弩!快上灵弩!”
沙头子不通人言,不知道牧北喊些什么,它们只是机械地、全不顾自己生命地前进,不等牧北引以为豪的灵弩手、鸳鸯营有所反应,就把他们碾成了肉泥。
…
城破,在所难免。或许乃琳的障壁能争取些时间,如果只是沙头子,她有信心拖延到大部分百姓躲入地下工事。可那杀阵后头卷起风暴的尸骨,让乃琳寒从心头起。
骨骼,白惨惨的骨骼。那都是死在贝拉九刃口下的沙头子的尸身;它们以怪异的角度飞聚在一处,渐渐拼凑出一副巨大的狐形。那骨狐每前进一步,身上沙头子的血肉就掉几分;一路行来,脚印上满是加速发臭腐烂的肉块儿。它桀桀地笑着,眼眶里的血肉消散了,窜出深绿色的光芒来。
“不肖徒乃琳,终于是不成气候。今日可算叫老身拿住你,定要你魂魄不得超生!”
这副骨头看到乃琳身后的贝拉,笑得更是止不住了。
“你这怪物,此一番老身把你血喝干,也尝尝入魔的好处,桀桀桀!”
…
乃琳身不能动,四肢却开始发抖。先前弃了贝拉珈乐二人去便是寻这阴魂,不想三番五次未能诛杀得手,她被迫负伤返回地表;如今自己术法破除在即,莫说招架,恐怕逃命都难。她怎的也放心不下贝拉。
她如何放得下?她以为她再回不来了,她以为她此生最大的幸福就是看着那一副副熟悉的眉眼投入旁人的怀抱;可她的贝拉真的回来了,素白的连身裙、温柔中越发坚韧的脸庞、令她安心的低语,她忽然舍不下自己的命了。
“琳儿莫怕,我在。”
她快要看不见她的身形了。但这千年前的回响,绝不是虚幻。
迎着黄沙、猛兽、巨骨,她虚无缥缈的身形好像融在了空气中,把上万头猛兽的啸叫全部寂灭。透过磨人脸皮的沙石,她仿佛感觉到那熟悉的手轻抚着自己的脸颊;黄风逆着吹,把她的眼泪吹得落不下来。
“琳儿眉眼,出落得这般惊艳了呢。”
她求她莫开口,只躲回自己身后就好。可她清楚,自己爱她,就是爱她顶天立地、爱她天地浑不惧!花前月下,早在千年前就化作了云烟。她感到空气中微微突起,轻轻吹过自己的唇瓣;是贝拉吻过了。
“琳儿怕这妖婆,姐姐降了她便是。”
贝拉虚影看向自己的实体,只一笑。
“借你单刀一用。”
贝拉身后那柄银白色的锋刃被操持而起,眨眼就飞至那骨妖身前。
…
贝拉猛然惊醒,她四下环顾,发现只有黄沙。身旁珈乐按住自己,背上单刀也没有了。她抬头看到乃琳在城头上身形不稳,几欲坠落。她想上前去搀扶。
一阵急切、燥热的风突然压过来,贝拉有些喘不过气。紧接着她感觉浑身一轻,自己和珈乐随着土崩瓦解的城体坠向地面。她昏迷前看到乃琳也同样坠下去。
“…乃…琳…”
腥臭、腐败、狂热,这是她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的感受。她痛苦地跪下,好像心里有一块,被决绝地关闭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