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不凋花（8）-Sun And Moon
事情比光原本想的要简单很多。不像她忐忑不安的心情，这场一时兴起的聚会倒是十分平稳。
“今晚的话……光，我想，你应该不怎么吃辣？能接受清淡一些的菜式吗？”
得到了光肯定的答复后，对立打着哈欠说：
“那就要烤鳕鱼和蛋黄小酥肉吧，点心来些小块的烤松饼。饮料的话……让光试试看炭烧混合奶茶。我的还是老样子，黑咖啡里加颗杏仁。”
虽然是在酒吧，好在座的各位都没有要酒。氛围也很随意，没有光所畏惧的礼仪讲究。加之桌上的美味点心，与其说是正餐……反倒更像少女们的茶话时间。
嗯，简直就像在开茶话会。虽然对立的性格相当冷淡，但群愿与那位红发的女士似乎都很健谈——啊，当然，对于对立而言，有需要的话，她也可以很健谈。只不过……
现在她有点累了。把坦尼尔的铲子交给侍者保管后，她安静地坐到紧靠落地窗的角落，目光看向下方的舞台。群愿明白对立的意思，她总能明白对立想要什么。
就让对立先独自休息会儿吧。群愿想着，目光转向了那边拘谨的光。
在两人踏入门内时，群愿就已经注意到了那合在一起的手。没人知道那闪过她眼中的复杂情感是什么。
好奇？忧虑？嫉妒？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但有一件事已经很明显了——她必须去看一看这位不速之客。无论是为了对立，还是为了她自己。
红发女士看着动起来的群愿，嘴角流露出些许笑意。可当她看清了光的脸后，她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她拿出手机翻找那张早已被封存的名单，终于，在相册的底层，她找到了记忆里的东西。看到那张照片上与眼前之人一模一样的脸，她确认自己没有认错。
但这……根本不可能——如果真的是她，那绝不该以这幅模样出现。除非……除非她跳过了那段时间……
难道……与“祂”有关吗？
她皱着眉想着，藏在衣服里的手枪持续把冰冷的触感传向她的心房，最终变成瞳孔中一闪而过的寒意。
“也许吧，有些时候，真相并不重要。”
“但我一定会找到你的，‘死神’小姐。”
光对这这些一无所知。
她坐到刚好能瞥见对立侧脸的位置上，顺着落地窗向下看去，那弥漫着灯光的昏暗仍在狂欢，但在降噪效果极好的房间里，那些嘈杂都被弱化得难以察觉，变成了七彩斑斓的无声影片。
不知为何，光突然觉得，自己或许很习惯这种感觉。俯视着众人无意义的狂欢……她其实一直都是这般看待周围的，不是吗？
她对人们喜悦的原因……毫无兴趣。为什么要笑？是因为开心了才笑，还是因为大笑所以才开心？她无法理解，也不想理解，只是在一次又一次地俯视这一切。
这种俯视，不带一点与温暖搭的上边的东西。
人的生命到底是什么？是一段信息经由基因而生的构造物？是社会与文化的一部分？是感性与理性的冲突融汇？还是仅仅是被过度解读的……与太阳东升西落一样的纯粹的规则？
令她惊诧的是这样一个事实——在此之前，她从未思考过这类东西。换言之，曾经的她对此毫不在意。
这个问题的答案不重要。她一点也不在乎人的生命到底是什么。对人而言，他人的痛苦，而在俯视者看来……那些更是无关痛痒。
这才是她的“俯视”，是她刻进骨子里的冷漠。
这样啊，所以神听不见人的声音。她如是想着。
祈求和祷告……真的很蠢。
它还是会死。就连它对我的意义都会消亡。我真蠢。
她对自己说道，也为已经没有半点痛觉的心感到失望。终究，那只小猫也没有被她爱着，同样沦落为无法在她心中激起波澜的又一粒尘埃。
带着无爱的缺陷活下去……她依然活着，或许是出于虚无缥缈的希望，也或许只是觉得寻死同样毫无意义。
做什么，或者什么都不做，时间都会等同地流逝，生命也不会就此变得不同。之前的她，嗯，其实也包括现在，就一直沉浸在这种什么无为的懒散里。
可如今，苏生的情感在心的坚冰上破开了裂缝，随着阳光的微微渗入，那一点点温暖和依旧深深扎根的冰冷混杂……最后构筑成冰破碎的悲鸣。
心动原来是这样一回事吗？一勺诱人的甜，几点微妙的酸，一分突如其来的辣，还有不知多少藏在其中的苦涩……就像在研磨她的灵魂，痛苦而美妙。
光捂住自己的胸口，那颗习惯麻木的心从未如此痛苦，冷静不下来的脑子折磨着她疲惫的精神，却又能上瘾般令她沉迷其中。
带着一点自嘲，她想，或许受难的幸福就是如此。
沉浸在自己低落的心情中，光又一次下意识地忽略了周围的一切。当还在走神的光察觉到他人的呼吸时，群愿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前，向她伸出了手。
“你好，我叫群愿。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光在与群愿对视的那一刻呆住了——眼前素未谋面的少女却给予她某种极其熟悉的触感。
不知为何，那份笑容几乎灼伤了光的心，钻心之痛突兀而至，却又在她试图仔细感受时突然散去，不留一丝痕迹。无数模糊又残缺的场景在她脑海闪过，她却无法从里面提取出任何一点有意义的信息。
她无法理解这是为什么，好像她深深亏欠着对方：可心中又有另一只手粗暴地抹去了一切，告诉她——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是她不需要做到那种地步。你没有任何过错。
唯有这个声音没有模糊，她甚至能感觉出音色的不同——说出这句话的，不是她自己。
无法理解。
所有的线索乱成一团，简直像被人揉成一团，恨不得就这样草草烧毁。数百个充满矛盾的念头混在一起，得不出任何有意义的结果。它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光的脑子塞得满满当当，让她失去思考的能力。
“嗯？那个，你好？”群愿看着光呆滞的眼神，迟疑地在她面前晃了晃手。
“啊！你好，那个……我的名字是光……”
光从出神的状态中回归现实，顿时脸红得冒起蒸汽。这般可爱的窘迫，倒是让群愿忍不住笑了。
琉璃灯下，太阳般的女孩牵起了白发少女的手，就像是日与月的相会。那一刻，凝聚着璀璨星海的金红瞳孔中流动着令光熟悉的温柔，轻而易举突破了她的冷漠，将另一种炽热的情感注入她的心中。
现在的月亮依然围绕着地球旋转，但或许，在漫长岁月后，逐渐坠入火海的月亮终将与太阳重逢。这也是一种宿命吧？
拥抱着太阳的余晖，月亮却创造了独属于它的美……它们的光芒来自同样的起点，却走向截然不同的方向，这就是日与月必定分离的命运。
而同样的，命中注定……我们殊途同归，终会重逢。
这是她们的初次相遇。
虽然……也可以说不是。
PS.老规矩，图文无关，赞美太太
好吧，虽然我很懒，但似乎还是很有必要加个小标题？
文章确实太慢热了，只是我现在这种纯碎片化写作的状况下，大纲太模糊，以至于我想了很久也没想好每一章细化的内容该怎么安排。如果各位还愿意看的话，后续这方面或许会有改善。
谢谢您的观看，我会不定期更新——哪怕其实没几个人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