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看完舒乙对老舍的怀念后有感而发
当我在教室里刷着语文考卷时曾做到过让我印象深刻的部分:《水银花的夜晚》中那《一块银元》让当时20度的天气穿着两件长袖的我起一身鸡皮疙瘩,以及舒乙对他父亲的回忆。
当我做到那篇阅读时,还在划那些可能会在做题时用到的句子,但逐渐的我就开始把目光全部放在舒乙眼中老舍的形象,他开明、幽默、教子有方,让我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因此,我写下这篇文章,也许是因为害怕自己失去对爷爷的回忆,也可能是我想分享给大家这些故事罢了,至少在我的回忆里,他确实那么复杂。
很惭愧的是我脑子里对爷爷的第一印象是在08年,那时我三岁,但从我去世的爷爷那儿,他曾告诉过我一件我早遗忘的事。
相信大部分小孩在早些年龄很喜欢在沙发上跳,于是那天,兴许是我还不能完全控制好自己的双腿,下巴狠狠掉下来磕到了沙发前面的电视柜上,舌头也被我咬下来一半,嘴唇的左下角也划了一条口子,满嘴是血。当时全家人还在吃饭,听见我“哇哇”哭还躺在地上都不安定了,看了一眼就抱着我往医院跑,给医生全吓着了,往嘴唇那缝了四针,把我舌头也接回去了。爷爷告诉我,那天我一直在叫“大大,大大——”(上海话中爷爷的叫法),虽然每次说到我都会觉得不好意思,但是现在再回味起来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再后来是2008年一场大雪席卷上海。爷爷抱着我到楼下去看雪,当看见有人老围着时也跟过去看了,地上摆着一只用雪做的滚圆的小猪,像是个存钱罐,我也觉得好玩想去摸,但是爷爷把我拉起来和我说不能破坏别人的东西,我也就远远站着观望它了,直到雪开始越下越大,所有人都散了我们才回家。那之后再也没能亲身感受过那么大的雪,因为每次下雪时我都在床上躺着养腿伤,也再也想不起来那些围观的老人们大致长什么样子了。
再长大一些后我开始学着说上海话,爷爷教过我一首小童谣我到现在还记得:“一两三四五,五四三两一,四三两一,三两一,两一,还是一个一”(也许用上海话更顺口),只要每次爷爷开始和我唱这首简单的童谣我就会笑,或是跟着一起唱。
上小学时,我开始跟着爷爷到处跑。因为父母大部分时间工作忙,放学大多数时间是爷爷来接,隔三差五我们就回去学校对面的店吃一笼6个小笼包,爷爷教我怎么吃,我学着吃,久而久之就学会吃小笼包那一套办法了。其实在这之中,我会帮爷爷跑腿去隔壁的面包店买早饭,有一次跑过去买又跑回来,爷爷伸出手,我正想着要干嘛手比较快就搭上去了,爷爷就问我:“诶,找零呢?”那时我才想起来,没拿店员给我的零钱,于是狼狈地又跑了一趟,店员也在门口找我,从那以后就没有这种事了。
那时有一次跟着爷爷去图书馆,为了赶电梯被电梯门狠狠夹了脑袋(和开心超人里面的小小怪一样,不过我的脸没肿),差点哭的背过去,那之后总有几次想故技重施,但是脑子把我拉住在了那里,也许这算是吃一堑,长一智吧。
不过有时候爷爷真的很恐怖,比如三年级时因为写作业有点崩溃,写错答案在答案上划了几个圈改掉被爷爷在额头上打了一下,到现在也没有想通过为什么,每次想起来都很委屈。
四年级时,因为肺炎我住了11天医院,爷爷怕我伙食不好就常常在夜晚来给我送饭,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是蛋包饭配红肠配罗宋汤,可以说是那时候吃过最好的一顿。
五年级秋游时,我从外面带回来一只小仓鼠,爷爷一开始还摆摆手说不养,但当小仓鼠定居后,每次他切菜都会留一块给这只小仓鼠,也经常来它窝前看他动静,不过有一次我想要摸仓鼠时被他吼了,我吓得手机摔在了地上,惊讶地看着他。
再来就是我上初中的时候了,我们的六年级是算初中里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长发育太快导致我的膝盖还没长好,在六年级和八年级我的左右膝盖分别遭受了一次撕脱性骨折和一次脱臼的重创,家里离初中还不算远,老师们给家长打电话很快就到这里来了,父母先到,爷爷也慢慢走来看着我,那也是我三次中的两次坐上救护车的经历,也是我记事以来肉体遭受过的最痛苦的回忆。
休养时会在床上架着一个小桌板用来学习吃饭写作业。爷爷经常进来看看,经常做很多有助我骨头生长恢复的食物,那几个月过得很不舒畅,但因为有爷爷,我饱有口福。
爷爷经常在周末的下午为我点很多点心,从奶茶到冰激凌再到薯条,每周都不重样。
但是,我常常会在晚上突然爬起来去看爷爷,那时爷爷已经有71岁,住着拐杖步路蹒跚,也不像以前那样能够抱起我,不像以前那样能去很远的地方,我害怕着哪天他突然走了,于是那一段时间我常去他的房间和他说话,我会看着他的脸听着他的声音,我似乎有那样的预感,直到那一天真的来了……
2023年1月3日,等我请假赶到医院时,爷爷已经因为病重陷入了昏迷,我亲眼目睹拔氧气,亲眼目睹他的心跳变成了一条直线,亲眼目睹他的后事,他就这么离开了,只有71岁,那天我哭的很伤心,从中午12点一直哭到了凌晨12点30分,那几个月我每天都在痛苦,我无数次后悔我因为恐惧没能去见他最后一面。
在高一高二时,学业变得更加繁忙,每天回家最期待的就是走进家门的那一刻看见爷爷在做饭,闻见那满屋的饭香,我曾十分认真的思考过那时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孩子。但直到那以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对回家的渴望大大下降,甚至开始迷茫,我亲眼看着家里的一切开始失去爷爷的痕迹,从物品到户口本,从户口本到一切。
我曾说过写文的时候考虑过,如果要我描述死亡我会说什么:
“死亡是一个没有结局的故事,因为写下他的笔已经耗尽了名为生命的墨水。”
其实这是有感而发的。
我曾四次梦到过我的爷爷,三次在他去世后的几天里。我梦见过倾斜而下的羽毛球在末日中向我袭来,我的爷爷把我互在身下;我梦见过我和爷爷在商业街里被蓝色的鬼怪追逐,当我问起爷爷的肺怎么样时他和我说:“我的肺上开了一个洞,已经不痛了。”;我梦见过我们家先前的日常,爷爷很唠叨,但是我很开心。而那第四次,则是我在上周的一堂课上突然想起了爷爷,在课上偷偷哭,后来睡觉时我梦见我和爷爷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我问着爷爷是否会回家,他和我说:“不回家了。”
如今我只能在梦里有限的时间里遇见爷爷,每次回想起我都很痛苦我没能在那段时间回报爷爷,他去世在了我们共同回忆的初始点,去世在了新的一年。
爷爷是矛盾的,是爷爷把我拉扯大,也是在他的耳濡目染下我成为了温柔的人,成为了成熟的女子,但他某些时候为了教育我会大吼,让我感到害怕,但现在想起来,他是爱我的。
在我17岁的生日上,他和我说:“等你18岁生日,我会给你买一个冰激凌蛋糕!”
但他没能等到我,我也等不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