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维森日志
格维森日志
迪亚佛综合症史探查报告
注：此报告被发现于地底深处，写在一种叫“书籍”的皮制古物上，其中大部分章节现已损毁。
报告时间：莫亚新纪元一七五三零年，十七月，二十三日。
报告人：格维森
注：此处缺失三页
……
在波利国的王宫里，在洛斯王以及众贵族的面前，我吃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口“和曼羊肉”。
我实在无法找到合适的语言来形容这种肉类的美味。它看上去只是像一块普通的牛或者羊的肉排，被简单地熏烤过后，用粗盐粒调味。显然，制作这道料理的人并非精通厨艺，过长时间的熏烤导致它的边缘已经发黑，也并不怎么富含汁水。
但当餐刀割下那肉排上的一角，那一小块神奇的东西被轻轻送进我的口中时，当我发现，我舌尖上的味蕾开始工作、我的牙齿不由自主地咀嚼起来时——一种几乎超越了任何事情的快感在我口腔中爆炸，那是一瞬间的电流，一种突发式的神经冲动，无数种氨基酸和芳香烃类物质从那块肉里挥发出来，挤占了我全部的味蕾，也挤占了我全部的思维。
是什么让它如此美味？是口感吗？是气味吗？还是调味品的咸味？在事后经过了长久的思索，我的结论是：这块肉排的美味，不是源自于味道或者口感，而是源自于“本能”。
和曼羊肉，它就像异性的身体。客观来说，它的营养并不比牛肉或是羊肉丰富，但它偏偏最能吸引人类的味蕾，正如异性的身体事实上毫无美感可言，却让人趋之若鹜，正是因为这两者都狡诈地利用了人类在基因上的某种原始缺陷。
如果说一般的肉畜，例如牛和羊并非生来就要给人食用的，那和曼羊，就一定是专门为了让人类能够食用他们出生的——它的基因序列就是为此目的搭建的，“让人类食用”就是它唯一的宗旨，它的意义和价值，它的自然目的。只要你也品尝过一口，就会明白我绝非虚言。这种该死的生物，它细胞里的每一种氨基酸无一不在勾引着我。
吃下一口，我便忍不住要吃第二口，接着就是第三口、第四口，直到整片肉排就着一大口奶酒吃下，移着翩翩莲步的宫女很快将另一块一模一样的肉排端到我的面前，我便继续大快朵颐了起来。想必我当时的吃相一定很难看，在整个进食过程中，我丝毫没有顾及宫廷礼仪。事实上我也没有心思去考虑什么礼仪问题了，我的整个人都被食物吸引，我所想的就只有一件事——吃，继续吃！
兴许吃了五六块肉排，我的胃终于不能再塞下任何食物了，我本能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从迷离的美梦中惊醒。抬起头，发现餐桌上的每一位王公贵族都在面带微笑地看着我。在餐桌对面，洛斯王顶着他那高高的王冠——与那矮小的身材并不相称，也静静地看着我，像是刚刚欣赏完一出幽默的哑剧。
“贵使好胃口啊。”
“感谢陛下款待，这的确是我平生吃到的最好吃的东西了。”
“和曼羊是本国的特产，也是最常见的肉畜。朕的皇家庄园里就驯养了五万多只。贵使这么喜欢，不妨带几只回去，让你们‘外星’国也能品尝到这种美味。”
洛斯王显然是误解了“外星人”的含义，不过见那几位引领我觐见皇帝的贵族并没表态，我也就默许了“外星国”这种称呼。
“谢陛下厚赐，微臣对波利国王的慷慨感到无比敬佩。”
“据说贵使是从极远的地方来到我国，此行所为何事啊？”
“臣此来是为贵国的历史。‘外星国’自认是下邦小国，对贵国数万年的悠久历史仰慕已久，希望能借贵国的史料誊写之后带回去学习，越多越好。”
“没有问题。”
事情办得出人意料的顺利，洛斯王没有任何犹豫地答应了我的请求。如果说封建君主专制的落后文明有哪一点比现代文明强，那应该就是慷慨的美德。当晚八点不到，我在波利国的行馆之中，就收到了洛斯王送来的成堆成堆的史册。史册很多，一大帮身穿官服的人抱着大大小小的皮包涌进了我的屋子。
“我们奉洛斯王的命令，为贵使带来波利国正史七十二卷，以及上品和曼羊三只，其中一只和曼羊是陛下亲自挑选的臻品，送给贵使作为今晚晚餐的食材，剩下的两只一公一母，是先前说好的赠礼，请由贵使带回‘外星国’。”
我任由他们在厨房里忙活了起来，自己则是立即投入到对波利国史册的整理和复制工作中。我用随身携带的扫描仪一本一本地扫描了书籍里的信息——仪器显示，只有几本书是近些年的产物，而其他的那些甚至都有七八百年的历史了，但这些淡黄色的书页没有丝毫损坏或者老化的痕迹，似乎是某种动物皮革的制品。
果然，在某一本史书中，仪器检索到了关于这种书籍本身的记载。这是一种有着至少四千年历史的技术，四千年前的波利人发现，利用碱水浸泡和曼羊皮，制造出来的羊皮纸坚韧耐用，书写流畅，而且理论上能够保存上万年。因为和曼羊皮的生产过剩，波利国的书籍中有三分之一是采用和曼羊皮纸制作的——又是和曼羊，看来波利国的确十分依赖这种动物，这让我对这种动物的好奇心更加旺盛了起来，不过想到一会儿就能见到两只活物，我又不那么着急了。
在仪器自动扫描的空档里，我随意地翻开了其中的一本史书，书页的质地柔软细腻，手感很好。
这是一本编年体的大事记录表，写得像是流水账，并不怎么引人入胜，然而其中的一行吸引了我的注意，让我不由得读了起来。
“八三七年，东南两郡，和曼羊群作乱，陷三郡，杀数万人。”
“一三零五年，中州，和曼羊群叛乱，王出重兵镇压。”
“一四三三年，王命不得使和曼羊识字。一四三五年，王命割和曼羊之声带使其不能言，此律沿用至今。”
在这本讲述了一个国家的三千年历史的羊皮书里，记录的主要是一些事关存亡的大事，比如气象灾害、王位的更迭以及与邻国——莫斯国的战争，可是我却注意到，夹杂在这些大事之间，竟有不少的条目是与和曼羊相关的，而且基本都是“作乱”、“镇压”之类的事件，直到一四三五年后这种记录才逐渐少了起来。我隐隐地感觉到了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扫描仪的提示音打断了我的阅读，复制工作已经全部完成。
晚餐的肉汤也已经做好，所有的官差都离去了，只剩下一男一女两名容貌年轻的仆从静静站立在我的身后。我的肚子早已在抱怨不停了。但当我看见那喷香的肉汤的一瞬间，胸口佩戴的体能监测议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注：此处5页内容缺失。
……
“这一男一女显然就是我国的国民，是莫斯人。格维森先生，您拯救了他们，我得替他们感谢您——他们被割去了声带，如果他们还能说话，也会亲自感谢您的。”
辛西娅夫人的话再次确证了我一直以来的猜测：波利国人口中所谓的“和曼羊”指的其实就是人类，就是莫斯国的国民！
这让我不禁想起一个月前在波利王宫里，那种令我欲罢不能的肉排，以及当晚的肉汤里出现的半截人类手指。
剧烈的反胃和愧疚，带着一股苦水涌上我的食道，在这一瞬间，我已然忘却了自己调查员的身份和职责。
我无法想象，一个成熟的文明，一个整整占据了莫亚星二分之一土地的国度，竟然会食用他们自己的同类。我从波利的首都逃亡而来，一路上见到了大大小小的“和曼羊”农场。很难想象最惨无人道的悲剧会在这些风景宜人的农场里发生。他们把人同猪、牛、羊一样对待，不让他们说话、识字和接受教育，让他们像牲畜一样浑浑噩噩地长大成人，然后再批量地屠宰、制作成肉制品，用他们的皮做成书籍，来记载自己国家的历史！
波利、莫斯，是有着差不多的人口规模、土地面积，以及自然条件的两个国家——它们是如此相似，以至于波利语和莫斯语竟然有着80%的相似度！这样的两个国家，非但没有成为彼此友好的邻邦，反而正在发生着惨无人道的恶行！
“辛西娅夫人，我想我不能再耽搁了，我要立即动身，去会见蒙德将军——你们国家的元首，我要把这些情况汇报给他：莫斯国数以万计的国民正在星球的另一端遭受着非人的折磨，他们的尊严被完全泯灭，人格被玷污。他们被视作牲畜看待，既得不到教育，又得不到作为人的最基本的尊重，等到他们长大成人，更是会成为他人的盘中之餐！”
“你是说，‘和曼羊’的事情吗？格维森先生，波利国和他们的洛斯王待您不薄，而您却不惜万里，跋山涉水，穿越了不知多少州郡、冒死渡过国境线，来到我们莫斯国，就只是想要告诉我们这个消息吗？”
“您说什么？您的意思是，这消息不值得我这么做？”
辛西娅夫人摇了摇头，有些无可奈何的意味：“我们早就知道了，不只是蒙德将军，每一个莫斯国的国民都知道这件事情。说起来，这件事情差不多从数万年前，波利国和莫斯国建国以来就开始了。”
“怎么可能！那你们为什么不营救他们！”
“为什么要营救他们？他们是莫斯国人不假，但是这些被当做‘和曼羊’喂养长大的肉畜，他们根本没接受过教育，不识字也不会说话，有些甚至已经被割去了声带和舌头。就算救他们回来，也无法融入这个社会，也不过是徒增了一堆废人。”
“就因为这个？你们就要放弃数万国民的生命和人格？”
“当然还有别的原因。其实严格说来，‘和曼羊’已经不能算是人了。这源自于一个更古老的哲学洞见：社会关系和理性是组成一个人的必要条件，而不仅仅是肉体。”辛西娅意味深长地说道。
“波利人不把他们当人看，我们当然也不会。和曼羊和我们莫斯人除了血脉相同之外没有任何共同之处。这些和曼羊原本就出生在波利的农场里，他们是远古时期的几次战争中，波利人俘虏的莫斯人囚犯的后裔——据说要不是波利人喜欢吃和曼羊的肉，这些人本来就应该被处死，也不可能产生后代。所以说‘和曼羊’们之所以能活着——至少能健康地活到二十岁左右，完全是因为最远古时期的那批波利人手下留情，加上今天的波利人需要利用他们的肉体。再说，波利人给他们吃穿，给了他们安全的庇护所，喂养他们长大，这些不是无条件的馈赠，没有波利人，这群没文化、不会说话的家伙只能在荒野中冻饿而死。我不觉得波利人的所作所为有什么不道德的地方。”
“辛西娅夫人！我不远万里从波利国逃出来，在国境线上被人袭击，是您救了我一命，我没有立场指责您，但您的话真让我费解。”
“作为一名外星来客，您会感到费解我丝毫不奇怪。”
“不，我是说，您真的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没什么啊，我们已经这么做了几万年了。”
我灵敏地嗅出了这话里的另一重意思。
当我第一次意识到“和曼羊”其实是人类时，我的体能监测仪发出了心率过速的警报声，而这一次，它再次响了起来，比上一次更尖锐刺耳。
“您不要告诉我，你们莫斯人也吃波利人！”
辛西娅微微笑了笑，似是觉得有些滑稽。
“当然吃，我们管那种肉畜叫‘曼施牛’。曼施牛的美味是世界上任何一种动物都无法比拟的。在培养肉畜的技术上，我们比波利人做的更好——我们给曼施牛吃牛羊肉、甚至是曼施牛自己的肉，让他们互相吃掉对方，只是为了培养出品质更高的曼施牛肉，我听说，有人甚至给曼施牛吃和曼羊的肉。”
我彻底无语了。
“有时候，我们会让部分曼施牛的儿童学习简单的语言和知识，让他们服从命令——这样既有利于他们的心理健康，增加成活的机率，也更方便我们管理他们。我们把这种曼施牛称之为‘会讲话的牛’，有人会利用一些‘会讲话的牛’进行色情交易的工作。当然，所有20岁以上的曼施牛，无论会不会说话，是否从事工作，都会被烹饪掉的。”
“我不明白，”我质问辛西娅，我已经无法对这位救命恩人保持应有的尊敬，“这明明是自欺欺人的谎言，明明就是人吃人的暴行，你却把它说得好像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问你，你们莫斯人和你们自己驯养的那些会说话的曼施牛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了，在莫斯国，就连三岁的小孩都能区分出一个曼施牛和一个人类。首先，曼施牛的气味与人类大不相同，它们闻起来就是很好吃的样子——恕我直言，就如您身上的气味一样。其次，人是有理性的，而曼施牛是种缺乏理智的生物，他们要么连说话认字都不会，要么就像是行尸走肉——就跟您救回来的那两个和曼羊一样，被驯化得像狗一样只懂得服从命令。”
“原来是这样……辛西娅夫人，现在我明白一些了。我在来这儿之前，以为这会是个相对成熟的文明——人与人之间虽然不能完全平等，但每个人至少能获得基本的尊重，看来我想错了……这是我一系列错误的根源。”
“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格维森先生！我们的社会是平等的啊，我们每个人都有着许多基本的权利，只是那些曼施牛，以及和曼羊，它们根本算不上人啊！”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也许会有一天被人抓去当作和曼羊宰杀掉？”我语气中带了几分愤怒。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啊！”辛西娅显得更加无辜，“我是有理性和社会关系的人，没有人会弄混一只羊和一个人。再说，就算那种事情发生了，其实也不能说不平等。他们有权抓我做和曼羊，我们莫斯人也有权抓波利人做曼施牛啊！这显然是公平的。”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公平？”
“其实您应该是知道的，”辛西娅没有回应，而是接着说，“每隔一百年左右，波利国与莫斯国都要为了领土打一次仗——傻子才会觉得那真是为了领土，其实谁都明白，那就是为了互相交换种羊和种牛。每次战争之后，真正战死的人不多，活捉的倒是一大把一大把，我们管活捉来的波利人叫‘种牛’，他们非但不会被屠宰，反而会被好吃好喝地供养起来，每天不需要工作，唯一的任务就是生育。”
“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曼施牛每隔几代就会退化——种牛会生出肉质更嫩、更肥美的第一代孩子，他们中许多都会因为扛不住农场里的恶劣环境死掉，能活下来的肉质都不会很好。虽然每一代的差别微乎其微，但叠加下来，最后一代的曼施牛难吃得就像是一般的牛肉！所以波利和莫斯两个国家之间也产生了默契，每百年就打一次仗。所有参军的人都是自愿的，他们渴望着被活捉、成为种牛和种羊，因为那就意味着真正无忧无虑的生活。您看，我们让所有‘人’都过上了更快乐的生活，不是吗？”
“所以说，格维森先生，生活在这颗星球上的每个人都默认了被抓走成为和曼羊、曼施牛的可能性，这也是为什么我说社会是公平的。是啊，我们把部分同类当作了肉畜饲养，您说这是残忍的——但这套不成文的制度是我们的传统，我们得对传统抱有‘基本的尊重’，不是吗？至少这样的传统延续了几万年，给我们两国人民都带来了巨大的福祉，而你，一个身份可疑的、自称是什么‘外星人’的人，拿什么来质疑我们两国传承了几万年的制度？如果没有这个制度，三百万莫斯国民该吃什么？吃又干又柴、枯燥无味的牛羊肉吗？我们的身上应该穿什么？穿又粗糙、又容易破损的牛羊皮吗？”
我一时语塞，我发现自己竟然说不过这个女人，至少在口头上，她用她所拥有的那些得自远古的智慧战胜了我。难道真的是我错了吗？不，我想起人肉农场里那一个个惨死在屠刀下的人类，想起那猪狗不如的生活，想起那些甚至来不及发出第一声啼哭便被扼杀的婴儿……
辛西娅——这个生活在莫斯国边境的普通农妇，她勤劳又朴实，有着一个农民身上应有的美德和智慧，可事后我才知道，她的农场里正奴役和虐杀着数百名其他人类。
她救了我的性命，却又令我如此憎恨；她对我是如此仁慈，却只用只言片语就宣布了这颗星球上，数万乃至数十万人的人格和生命的死刑。而我无法怀疑她的诚恳，不是吗？至少她是诚实的。她在这个星球上、这个国家里只是扮演着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角色，她是这颗星球上每一个人的缩影。
波利莫斯时期的莫亚星人，他们有着睿智的头脑，过着欣欣向荣的生活，新纪元的人们也许有着数百倍于他们的生产率，却绝不如他们有智慧，也绝不可能达到他们幸福水平的万分之一。这一切既根源于他们那古老的、既深奥又高绝的哲学，也根源于那被深深隐藏在其后的，残酷的灵魂。
我没有再回话，而是掏出了枪。
注：此处缺失四页
……
生命是有尊严的，尤其是人的生命。来到这颗星球以前，我就笃信这一点——我是说，如果灵魂真的存在，这就是我们每个人类的神圣灵魂应该笃信的东西，不是吗？如果文明的延续建立在生命的尊严之上，文明又有何意义？
两个月前，我带着对历史的憧憬重新来到这颗星球——那时的我仍然相信生命的尊严，相信人格的平等，但这颗星球却不断教导我与之截然相反的东西。在这个过程中，我迷失了，我完全丧失了理智，良心让我走上了歧途。我丢掉了所有作为科学家和历史工作者的基本素养，我忘记了在历史研究所里学会的所有东西，我甚至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临行前我发过誓，要“观察，而不改变历史”，但我违背了自己的誓言。来到这里，我不仅吃了人肉，还开了杀戒——数量大概五六百万吧。是啊，那些操着冷兵器的卫兵们阻止不了我，我杀死了这颗星球上所有的“人”，留下了所有“牛”和“羊”的性命。我亲手毁灭了这个“人”的文明，把希望寄托给了“牲畜”们——多么荒唐的决定！
我用自己亲手剥下的人皮制作成了一本书，来书写我的探查报告——我还记得要写探查报告这件事。
但我不想在报告里讲述迪亚佛综合症和波利莫斯国的历史，新纪元的人民，请相信我，这些东西对你们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在我的这本报告中，你们能找到的，就是你们所应该了解、你们所值得了解的一切。
我决定留在这里，留在莫亚星的历史中，我推动了历史，也把自己化做了历史里的一片尘埃。这本书会被我藏在地底深处，等到未来的人类科技发展得足够成熟，自然也就会发现它的存在。我要它代替我回去，回到未来的过去，以及未来的未来。它会记录我全部的喜怒和悲哀，让后世对我的所作所为有一个公正的评价。
注：这是一本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古籍残篇，自出土以来，经过许多学者的校订、编注，被再版了十余次，对于新纪元的人民重新认识莫亚星的历史具有重大价值。它解答了一直以来困扰在莫亚人民心中的那个疑惑：我们从何而来？
一切证据表明，这本书的作者是一个来自新纪元的时空穿越者——依其记录，起点为五千二百余年后的未来，穿越终点在旧纪元的波利莫斯时期。此人凭借强大的现代武器重启了旧纪元的文明，极有可能正是新纪元的开创者。
然而据文章所言，其时空旅行的目的仅仅是研究迪亚佛综合症的历史，这种病在新旧纪元更迭时期忽然消失，据传，得了此病的人们会互相把对方当作食物，本文似乎印证了这个传言。
我们至今也没能研究清楚迪亚佛综合症的发病原理，主流的猜测有病毒说、朊病毒说，以及基因说。但近些年的历史研究者中，也有一种声音认为，迪亚佛综合症根本不存在，而且持这种观点的人不在少数。他们认为，迪亚佛综合症正是作者虚构出来的一种疾病，作者并没有诚实地记录自己在旧纪元的所见所闻，而是在文中处处暗示自己以及身边的人类正受此病症影响。值得怀疑的地方在于作者的动机，为何他如此希望后世相信迪亚佛综合症的存在，为何他在文中竟对此疾病本身的研究只字不提，又为何此疾病竟会在新旧纪元更迭之际忽然消失？
部分学者认为，作者用一个骗局，把旧纪元的一切罪恶都归咎于客观原因，只是为了保留莫亚星古人的几分颜面。
但无论作者的诚实性是否真的值得怀疑，这都是一个具有里程碑意义的考古发现。
编注时间：莫亚型新纪元一二二六三年，七月，一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