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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小说】南阿宝石王冠窃案(一)

2023-06-21 11:34 作者:醒斎SAMETOKI  | 我要投稿

(本文纯属虚构,与现实中任何团体及个人无关。如有雷同,还请谅解。)

日安,所有置身于故事之外的人。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塔梅萨斯河的左岸,人不算太多,路上只能看见零星的马车,还有一些穿梭在青砖马路间卖报的报童。

我非常喜欢早晨,因为早晨是唯一一个不会让我回忆起伦笛夜生活无趣之处的时间。

伦笛也许与你们那里不一样,这是个被炼金器皿和大型机械包裹的城市,到处都是魔法师和术士,到处都是违禁的魔术材料、地下交易和好勇斗狠。正应了我来伦笛之前的一句老话:“要想发财,就去伦笛坞尔姆;要想散财,也去伦笛坞尔姆。”说实话在这里的时光不如过去那般美好,我有点恋家,尤其是见不到她的时候。

由于《城市交通飞行禁令》的限制,整个伦笛尼坞姆(以下简称为伦笛)的市区都是禁止魔法师们使用飞行道具的。除非基于西大寺的祭奠活动和其他王室、政府活动外,全市区上空禁用魔法。

我一如往常踏入楼下的那家可兰馆,空气中弥漫着的可兰香气与东方熏香的味道使他着迷,没有什么是比一杯加了些许牛奶的热可兰更使人着迷的了。鉴于看这段文字的外乡人可能不太清楚可兰这种饮品,你可以将它想象成一种咖啡、可可和坚果味道的提神饮料,过去的人们误以为它产自南部的可兰半岛,事实上这是由在西可兰热带种植的作物,或者更进一步溯源,西可兰这个名字本身就来自于可兰这种饮品。

摊开一张《塔河时报》这其实是昨天的报纸了,可兰馆的老板是个略显富态的秃头老头,平时总是嗤嗤呵呵地笑。他有时总会在我面前拿着今天的报纸大声朗诵,特别是关联到东方的新闻,尤其是可兰西亚和希纳的新闻。我总是纠正他,比如希纳人从来不把自己的国家叫做希纳,可兰西亚人使用的也不是巫术而是古魔术之类的。但是说实话,这并没有什么作用,大多数阿尔宾娜人都不了解东方,仍认为他们使用巫术和迷信祭祀、通过渔猎和采集获取食物。

阿尔宾娜是个好地方,如果你要来的话,尽量选择在夏季为好,夏季的阳光较冬季更明亮些,气候也适宜。那时候我应该已经拿到了乡间飞行执照和高阶法师执照,这在中土大概相当于翰林官员的水平吧,我也不太清楚,总之到时候我会带你去看看阿尔宾娜和艾丽坞的田园风光,不过由于艾丽坞最近发生了可兰芋大饥荒,并不太适合游玩。如果你执意要来的话,还是在港口等待各个总督区返白的商船,这样会安全一些。空中时不时还会游荡着一些古老的飞行种,尽管在线列术士出现之前,她们还统治着从玛尔斯洲到伊南娜洲的大片山川和海域。她们信奉太阳和月亮,大部分居住于忒弥斯洲和墨丘利洲,后来随先知和她的信徒们四处征战,建立了一个又一个在旗帜上标圆环的国家。

这个世界和你们的世界不太一样,它有七个大洋和九个大洲构成,每个星期有九天,所以计算时间可能会有些麻烦。使用的也是一种叫世界纪元的纪年法,按照这种纪年法来说,现在应该是世元5612年。

接下来我要和您说的,是前几天发生的一起重大窃案。你知道今年开春举办的大博览会吗?当然,这是5612年第一届大博览会,白国女王将展出将近500多个国家和地区展品,其中包括阿尔宾娜各个殖民地总督区送来的奇珍异宝。

期间还有许多魔术道具和巡演,如果你赶得上的话,我一定会带你去看看在阿斯特拉大洲展区的宝石王冠——那就是我前几天寻回的珍品。

按理说,一般的宝石王冠是不太可能参展的。但是,这顶宝石王冠的特别之处在于送出这顶王冠的,是正处于战争之中的南阿斯特拉。南阿意图脱离狮国的统治,一般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难事。狮国在经过与爱丽丝的三次战争之后,已经疲惫不堪,近乎破产。其国王也不得不宣布抵押其名下矿产以寻求其他国家的经济援助。这个时候对于白国来说简直就是天赐良机!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南阿宣布独立的下一周,枢密院就通过了对南阿的援助法案,这将有利于白国将南阿划入自己的贸易网络,以方便其重新连接自己在北部的殖民地。因此,对于这一份国礼,整个外务院都十分看重,特地在博览会前三个月在大白博物馆展出,以彰显王国外交的光荣与成功。

但是很不巧,在三月份的第一个星期八,王冠失踪了。

那时,我正在移民署填写材料。外国人要想获得在阿尔宾娜的飞行执照,就必须得到魔法院校主任级别人物的推荐信。内容包括飞行载具啦、滞留时间啦、魔法资质啦、学习经历啦......各种各样令人头疼的东西,简直烦得要死。好在我在阿尔宾娜期间认识一些公务员朋友,他们答应帮我催一催进度,如果按照他们所说,最迟明年入冬前就可以取得执照了。

但还是不够,你知道明天冬天我必须动身前往爱丽丝岛参加一场会议。真是奇怪,我明明已经有了爱丽丝、索菲亚、北密涅瓦和东乔芙洲的一些国家的飞行资格,却被白国卡了不知道多少次。

我枯坐在案前,终日无所事事。偶尔会望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我住在一栋公寓的小阁楼里,在下面住着一对年迈的夫妇,那是我的房东。传说男主人在年轻的时候曾经随克莱尔船长前往丰饶多产的欣都。男主人凭此获得了一份分赃。这足以使其置办一些产业,颐养天年了。

他们本来是有三个孩子的,年长的那个小时候得白纹病早早夭折;最大的女儿远嫁北海;最小的儿子则乘上了远洋渡轮,准备前往西大陆碰碰运气。

为了排解寂寞,也为了照顾他们自己。两位老人挑选了一位十四岁的小女孩来照顾他们的日常生活。我住在东边的阁楼,阁楼下面正对着的就是那个女孩的房间。所以我时常与她碰面,有时候她见我长时间缩在阁楼没有下来,也会取一份剩菜,轻轻地端到门前,然后小心翼翼地敲着门,生怕惊扰了我的工作似地小声地问道:

“请问您要吃晚餐吗,南先生?”

因此我不难记住她的名字——杜丽特·杜柏菲尔——一个乡下姑娘,父亲因为一次醉酒驾车造成的事故轧死了庄园主的一匹好马。这不仅让他自己身陷囵圄,还让他的家人不得不背负上巨额债务。家里的五个孩子全部送出去了,排行老三的杜丽特也被送到这儿当女仆。可怜的小杜丽特,从记事起就没过过几天舒服日子。面色黄瘦,又因为过多的劳动导致的睡眠不足,这使得她总是挂着一对黑眼圈,像是要睡着了的样子。

我也试着和房东夫妇们聊过小杜丽特的问题。但是他们说自己一给杜丽特放假,这孩子不是去写信就是去作编织。为了早日见到她的兄弟姐妹们,她的眼睛也已经红肿,手上因为编织花篮和洗衣的缘故,早就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皱纹。

我想,事情也许不能再这么发展下去了。明年开春我可能就会离开阿尔宾娜,为了确保我走之前能做些什么,我还是鼓起勇气写了一封信。

为了尽可能节省时间,我联系了我在新白厅认识的老熟人——琼斯警司。

在信中,我简单描述了一些我的情况,包括纳税状况和担保之类的,力求可以得到些许优待。

不久之后,我得到了回信。

早晨,当穿着黑衣服的邮差骑着自行车掠过街区后,我听到了杜丽特那轻地好似螟蛉低语一样的声音——“南先生,你的信!”

 

新白厅坐落在西大寺塔桥附近,是政府驻地之一,伦笛市警察总署也坐落于此。虽然伫立于白厅顶层也很难看见西大寺和西寺桥,但是周遭喧嚣的市井叫唤和大寺整点的钟声传递了一种静谧和喧嚣、神圣与庸俗、伟大与平凡。世界上的一切神秘似乎都潜藏于其中,向世界展示其独特魅力。

警察总署,又叫新白厅四号。灰白色的古老建筑还保留着火灾留下的烟熏痕迹,慌慌张张夹着报纸和早餐的警员们窜梭在各个大楼间,马车围堵在大门前,空气中满是马的体臭味。

“谢谢,就停在这里吧。”

我示意车夫停下,在白厅四号百米左右的地方站稳。

信里面让我直接去琼斯的办公室面谈,但是没有说明具体情况。

白厅前面围满了来报案的人。

“好吧,就稍微试一下吧。”

隐形魔药加上低空飞行,应该没问题。就这样做吧。

我稍稍跃起,凭借轻微的空气流动使自己稍微越过马车围堵成的人群。气流不小心掀起了几位女士的长裙,吓得她们赶忙按住裙子,两个刚好站在旁边的绅士也不得不扭过脸,假装没有看见。

“抱歉了。”我在心里默念。不一会就跳到了白厅四号门前。

“完美着陆!”

“完美你个鬼啊!”

一位身穿爱丽丝制式学生制服的金发双马尾站在我面前,操着轻微的异国口音。

“敢在警察总署公然违反《飞行禁令》,你胆子够大的啊!”

“别别别,我加了隐身魔药的。”

“加了隐身魔药就以为没人发现得了吗?”

她得意地托起了下巴,鼻子似乎要顶到云层似地,眼睛里满是嘲讽。似乎下一句就要嘲笑我学艺不精什么什么的。

我耸了耸肩,表示认栽。

“你就饶了我吧。下次请你——”

“早上好,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话还没说完,一个肥胖臃肿的身影就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堵在我和那位小姐面前。那就是琼斯警司,年过四十的中年大叔,在警署里混得很开,分管的刚刚好也是整个西大寺周边区域。有传闻说,如果下次大臣换届,琼斯就有可能升职。不过这就和我没什么关系了,换届至少也要一年时间,到时候我应该早就润到大陆了吧。

“你们都别堵在门口,跟我进去喝杯可兰吧。”

琼斯总是笑眯眯的,眼睛都挤成一道缝,像是要压死一只蚂蚁似地。我不确定他这种表情是不是真的很讨那些阿尔宾娜官僚们喜欢,但起码在我看来,这种笑容让人很不舒服,就像是在雨天打翻了可兰芋泥一样黏糊糊的。我也只能微微的嘴角上扬,稍稍低了低身子,以表示我的些许敬意。

接着他随手把一沓厚厚的牛皮纸装的文件交个门口的探员,领我朝他的办公室走去。

伦笛警署的办事方式这么随便真的好吗?这个念头还没浮现在我脑海里,就已经得到了答案——是的,伦笛的治安简直一塌糊涂,每个星期都有轰动全城的案子,从凶杀案到外交事件,你能想到的和不能想到的,这里都轮了几遍。甚至有传闻在四号落成之前,就在选址处发现了几个女性尸体残骸,这件案子自然到今天也悬而未决,至今仍保留在档案室里吸引某个年轻刺头前去吃瘪。

说着说着,金发双马尾还没来得及说话,我们就已经走远了。她气鼓鼓地,脸涨得通红,不得已踏进了大厅,黑色的小皮鞋跺得大理石地板咚咚发响。

“佩兰小姐生气了,你又做了什么事情吗?南先生。”

“我不知道。你就别再提了。我这次来是有件事情要和你谈谈。”

“巧了,我也有件事情要和你说。我猜我们想到的应该是同一件事情,你先别说,让我猜猜。”

完蛋了,该不会他也看见了吧。在市内无特许状飞行,少说也得三年监禁,这下没话说了。

“我猜是有关魔术的事情吧。”

琼斯十分得意,两手撑在实木办公桌上顶住油腻的下巴。笑眯眯地看着我。

那确实。虽然是东方的神仙方术不错,按道理来说确实属于魔术的范畴。

“而且,还是和宝石相关的大事件。”

宝石,什么宝石?我盯着洋洋得意的琼斯警司,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声名远扬的琼斯警司也会索贿吗?那为什么突然和我谈起宝石的事情。

“你就直说吧,犯人究竟是谁,宝石又在哪里?”

“我承认我是稍微违反了一点点《飞行禁令》,但是那也是迫不得已,而且我也没使用道具啊!严格意义上来说,那只是跳,一次简简单单的跳跃,不过是稍微挑的高了一点远了一点罢了。还请大人高抬贵手,不要再计较了。至于宝石,我是真的没见过什么宝石,也很少使用宝石魔术。别问了,真不知道。”

“飞行?你在说什么啊,南先生!你难道没看今天的报纸头条吗?”

我哭笑不得,摊开了夹在大衣内侧的报纸,上面写着三月三号星期七,这是昨天的日期。

“说实话,还请您不要剧透我明天要看的报纸内容。”

“真是搞不懂你们这群东方人,怎么就一个个那么喜欢生活在过去啊。给我好好看看未来啊,可恶。”

“大博物馆南阿斯特拉宝石王冠失窃案。”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直追在身后的那个金色双马尾已经跟了上来。可能是因为身高只有159的缘故吧,可以看出她确实追得很吃力,气喘吁吁,但还是双手撑腰,十分自信的挺起胸前的真丝蓝色镶金边蝴蝶结。

“啊,应该不用再互相介绍了吧。大家都是熟人了。这位是日南斐法神学院的留学生、协助调查的福尔迪内·佩兰小姐。”

琼斯离开座位,踱步到门前。快速的拉起了两张轻巧的橡木靠椅,示意我们俩坐下。

接着他又转过身。

“这位是深谙东方巫术精髓的无业游民,南十三先生。”

什么巫术,什么无业游民啊。虽然我明白你是在开玩笑,但是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我知道的。皇家金苹果学院的客座讲师、东方文化的研究人员。我和他在爱丽丝岛认识的时候还打过一架呢。不过我记得您好像前几天被取消资格了。原因好像是在学院公开宣扬无神论,还引发了好大一场风波。”

佩兰点了点头,表示感谢警司的好意。一边拖着学生制服的百褶裙,一边不忘嘲讽地说道。

“如果您打算再找一份工作的话,我可以代为介绍。在北爱丽丝的一个镇子——那是我姑妈的别墅所在地——缺一个小学教师的职位。不知道阁下也没有兴趣呢?”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我都看见她努力憋着笑意,手却不自然的捂住嘴,好像是随时就要迸发出来似地,十分讨人厌。

“哎哎哎,总之就是这样。大概是昨天傍晚的时候。我们接到了来自大博物馆的报案。说是在员工巡检的时候发现藏于阿斯特拉展区的宝石王冠离奇失踪了。”

“你们找遍了每个员工的寝室,就连当日的访客也一一确认过了,但还是没什么结果。”

佩兰从学生制服胸前的口袋取出一方手帕,一点点抿干了金色刘海上细细的汗珠。

“想必一定是使用了连你们白厅都不知道的魔术,才通知我们的吧!”

佩兰猛地一转身,像只灵活的小兔子甩动两只软塌塌的耳朵一样摇曳着她的两缕双马尾。空气中弥漫着她的淡淡汗水味、茉莉花香氛和早上吃的爱丽丝黄油硬面包的麦芽香气。

琼斯摸着唇上厚厚的两撇大胡子,显得不太自然。

“我知道你们都不是正式人员,但是,站在这里的,是全伦笛唯一一个我们能马上找到的拥有准高阶法师执照的希诺人,和一个精通大陆神秘时代古魔法的研究生。你们虽然不靠谱,但是总归要比在面包师巷贩卖小瓶装药水的骗子要好一点。”

佩兰没怎么回答他,只是默默的摆弄着插在白色百叶窗前白瓷花瓶上的一束水仙花。

她再怎么说也是爱丽丝学院院士的弟子,年仅十四岁就获得了中阶魔法师资格和日南斐尔神学院硕士学位的天才。在她面前把药水贩子和她相比,简直有辱雨果院士的名声。琼斯警司啊琼斯警司,这搞不好可是会引发外交风波的呀。

至于我?我倒是无所谓。即使在希诺,我所认识的人也不多。刚来阿尔宾娜时,我甚至连一双过冬的靴子都凑不齐,只能靠着一边给巫术道具店打零工一边学习魔术学。

“这么说吧,我没多少时间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现在就去看看现场。”

“我同意。”

佩兰挥舞着手里的制式橡木法杖,似乎是追赶时的慌张感已经消散。

“事不宜迟,必须要趁着痕迹消失之前找到线索。”

“这个嘛......”

琼斯并没有同意,但也没有立即否定。他还是坐回了椅子上,目光落在了一份文件上。

“因为我并没有权力主持这次调查,总体进展由外务院和茶话会负责......”

佩兰已经不耐烦了。

这在开什么玩笑,难道连搜集证据的权力都没有吗?

“也就是说,还需要和外务院取得授权是吗?虽说外务院不太可能真的参与调查就是了,但是我好奇的是,你刚刚说到的是茶话会是吧?”

茶话会,也就是女王驻政府和议会的办事处,一开始只是个仅仅代表皇室权威的机构罢了。后来随着总督辖区和外事冲突的增加,茶话会也已经成为了某些情报部门的挡箭牌。

“茶话会会介入,就说明这件事恐怕不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盗窃案件这么简单了。”

佩兰又补充道。

“换言之,最后该如何处理,外务院自有打算。但是琼斯警司,你何必大费周章的找我们两个外国人商量此事呢?”

不愧是她,非常直截了当啊。

外务院大概率是要拿新白厅挡刀了,剩下的就不再是我们这些境外势力所能考虑到的了。

“你说得对,佩兰小姐。”琼斯警司正好想点一只烟,却发现佩兰那双浅蓝色的眼眸在死死地盯着他。“外务院不做人,但是我可不能顺着他们的意思办。你知道,新白厅所有涉事的警员,单单就是这次事件,就有一百来号,全归我管。即使到时候真的查出来,就单单是外国礼品失窃这一条,这一条让阿尔宾娜蒙羞的新闻,就足够卡住我们了。”

“你知道,我这两年可能有机会晋升。我家里还有四个孩子,最小的一个才两岁,刚会走路没多久。”

琼斯警司在实木桌上用手比划着,好像他的女儿真的在这张桌子上,而且快要掉下来似地,先用手去搀扶一样。

“我绝对不能被降职或外调。我这一辈子没做过什么坏事,唯独这一次,就当是你们可怜可怜我这个老警员了。帮帮我,查一查这个案子吧。”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证明这只是一起普通的管理人员失误?”

我算是明白他的意思了。

无论是警员失误还是外国人介入,大概率都要被判定为渎职。就算是内部人员的错,值班的警员们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责任才对。

“多说无益,还是让我们看一看现场吧。”

 

“等一下,我说等一下。”

我刚一走出门,佩兰小姐就急匆匆地追了上来。额头上不满的细细的汗珠拖住金色的发丝,重重垂在眉前,在一呼一吸的喘息中摇曳着。

“午安,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说你啊,怎么可以这么快就答应那个老胖子呢?这不是明显挖坑让你跳进去吗?话说你打算怎么帮他,凭空捏造一份新的证据出来吗?”

“不是的,佩兰小姐。”

我快要笑出来一样憋着,但是实在是憋不住了。

“你觉得这一次案件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外务院的说法,一个能同时让两个国家满意的答案。”

“对的,这就是为什么外务院不允许警司轻举妄动的原因。那你认为琼斯警司找我们过来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想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我觉得不太可能。是没有人会相信两个编制外魔法师的话的。他叫我们过来的真实原因,大概率是因为茶话会。”

“你的意思是,茶话会想借我们的手,查一查南阿斯特拉人是否牵涉其中,以及他们的当中是否有超出茶话会预想的大魔法师存在?”

“总而言之,在事件上升为外交事件之前,是情报部门的工作,而我们要做的,也不过是餐前小菜罢了。这个世界总是暗流涌动,任何想要靠近的人,都不免被卷入其中。要想全身而退,最好的办法还是装糊涂。即使对于我来说,我是真糊涂就是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把旅行袋放在地上,默念了一句咒语,从旅行袋里面飞出来一只黄褐色的纸鸽。

“那还等什么,你不打算来吗?”

 

天气晴,伦笛的绅士们也许刚刚从昨夜的晚会中醒来,小姐们也许还在梦中。工人却已早早起来了,女仆们穿梭在花园和市场间,为雇主采办一天中所需要的食材和日用品。报童也不叫买了,偷偷和几个小伙伴们到公园里提丘力姆,这是一种球形的魔物,外面有很厚的一层壳。猎杀后这层壳经常被用来做各种球的缝制材料。因为这一层原因,饲养丘力姆也成为了贫民窟孩子们谋生的手段之一。由于丘力姆是史莱姆类的一种魔物,因此在伦笛这种潮湿的气候下也能正常生长。晚上,孩子们会编制一种铁丝制的笼子将一个个丘力姆锁住,垂到下水道或者阁楼上。运气好的话,这些丘力姆可以捕一捕路过的老鼠、苍蝇什么的,即使什么也没捕到,露水和下水道里的不堪细说的东西也足以维持基本的生存了。伦笛的穷孩子们就这样过着早晨打零工、晚上赚外快的生活。和上流社会的孩子不同,他们中的有些人可能一辈子都生活在鼠巷或嘎吱嘎吱街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早晚呼吸的是老鼠尸体、过期罐头、汉子们的体臭之类各种肮脏气味杂糅的空气,目睹的是赌博、喝酒和夜游,听到的也都是各种行业黑话和脏话俚语。生长在这些地方的可怜孩子们,就像是被抛进了无底洞的向日葵,不知道该向着何处,只能在黑暗着默默的张望,在黑暗中默默的凋零。

接触过上流社会的孩子们倒是很幸运,他们一般是被送入主人家的女仆或学徒,最起码的温饱还是可以保证的。但是比起他们的其他小伙伴们,这些孩子忍受的可能是更加隐蔽和残酷的虐待。过去的魔法生物学博士海德先生在被朋友检举后才承认,自己已经通过了各种各样的手段残忍杀害了十几名儿童,其中包括但不限于通烟囱的孩子、女仆、学徒和小流浪汉。这位凶残的器官贩子是以做实验的方式进行谋杀的,这就意味着这些孩子最少也要承受数日的痛苦才会死去,其中最可怜的一个孤儿,竟然一直到伦笛皇家学会稽查员赶到时仍被锁在地下室暗藏的液缸之中。即使他最终成功造出了人造人的模型,获得了该领域专家们的一致认可,但最终还是因道德的制裁被除以死刑。这一领域的研究也被永久禁止,尽管在某些时候,我还可以听见各国的地下魔法工作室还在偷偷进行这种交易。

伦笛被誉为世界魔法之城的同时,也被叫做饕餮之城。古老的贵族和血腥的工厂主们依旧把持住强大的魔法技术,并以此来压榨全伦笛乃至全世界的穷苦人们。炼金秘药和矿渣粉末产生的黄烟曾一度笼罩着整个伦笛,雨季时虽细雨潜入塔河,造成了大型疫病的蔓延。辉煌的魔法革命带来的是悲惨的命运。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这是魔法恩赐与这个世界的礼物,也是对他降下的惩罚。

也因为这一层原因,伦笛直到今日也不愿意再开放飞行。当然,另一层原因当然方式拜爱丽丝近卫军所赐,长达十多年的对峙使之在四十年前不得不封锁港口和天空,直到今天也不愿意开放所有领域的空中航行权。

所以,这显然并不能成为我们这帮外国人在空中飞行的理由。

“慢点,慢点。佩兰,伦笛不是禁飞区吗。快放我下来啊。你这鸽子怎么还一摇一晃的啊。”

“小心点,不要乱动。我的鸽子只能限载一人来着。要不是你这个傻瓜没有带飞行道具,我也不用拖着你到处乱飞了。小心点,快降落了。”

塔河西岸的人非常多。

来白厅办公的公务员们、随处乱逛的纨绔子弟们、来碰碰运气的年轻魔术师们,这个时候都把目光高举,看向那个丑陋但不失独特风格的“飞行器”。

“真是的,起码你把这只鸽子折的好看点也行嘛。皱巴巴的还不对称,就算是扮演追逃游戏也没有体验感了。”

“那有什么办法,人家又不擅长手工啦。”

我最受不了爱丽丝人的就是这一点啊。

等我们慢慢飞过女王宫外大钟时,一连串哨声划破空气袭来。是穿着红色制服的卫兵,他们踏着漆黑的长靴,头戴扁扁的三角宽檐帽,活像个小丑。领头的是普拉西少校,这个家族因征服普拉西地区而得名,世代相传的是军队专用的红魔法——这种流派起源很早,因专事攻击而闻名——但是他正在退休的边缘,混了一辈子才只是个少校,这令他无地自容。

“列阵,预备。”

“喂喂,我说啊,在市区开枪是违法的吧!”

“难道在市区低空飞行就是遵纪守法了吗?”

“烦死了,我又不是白国佬。”

佩兰的脸涨的通红,从脖子根一直烧到了耳朵尖。如果此时恰有一只蚊子停留,你就会看见佩兰的头发在很明显的抖动着——这究竟是因愤怒导致的颤抖,还是源自羞愧呢?我也不太好说。

总之接下来,你就可以看见及其惊险的一幕了。为了警示“不明飞行物”,老普拉西下令卫队开气枪警告。结果一只气枪非常幸运的打中了纸鸽的左侧翼。被击中的纸鸽在混乱的气流中摇摇晃晃,几乎就要撞到大钟了。

“快停下啊——”

“不要怕,起码我还有——”

佩兰慌忙之中从包里掏出来一卷手帕和一瓶紫色荧光的亮粉,撒在空中,手帕忽然变大变宽飘在空中。佩兰轻轻一跃,脚跟不过稍稍离地,便浮在了空中。右手一伸、一掂、一抓,就紧紧攥住了手帕的一角,紧接着不过一眨眼,左手又抓住了手帕的另一角,双手一抓,佩兰整个人竟然凭着手帕在空中飘起来了。

被风吹拂的手帕载着娇小的佩兰,向远方飘去。

“十三,抓紧那只纸鸽!”

说是这么说没错,纸鸽确实还在飞行,但是问题就在于下面的卫兵先生们可不会善罢甘休。

实在是没什么办法了。

我坐在摇摇欲坠的纸鸽上面,这只鸽子可真是轻巧啊。如果没有气枪,应该会是一种非常廉价便捷的飞行道具才对。可惜了。

掏出胸前口袋装着的小水壶,抿了一口甘草药水。默默等待纸鸽坠机。

“十——”

“快快快,犯人马上就要掉下来啦。大鼻子那一队的赶紧跟上去。”

“九——”

“普拉西队长,对方好像要飘到建筑群里面了。”

“八——”

慌慌张张的卫兵队将周围一带团团围住,好像要应对什么大军压境似地。我坐在纸鸽上面,差点要把刚刚喝进去的甘草药水吐出来了。

“七——”

总之先给我自己加个防护咒语吧。嗯,防护咒语是什么来着?忘了,算了,应该没事吧。

“六——”

“普拉西少校,白厅那边好像来人了!”

“白厅那边的又怎么样,警察总署玩忽职守罪加一等。这有可能会是国防事件也说不准啊!”

“五——”

眼看着就要落地,但还是没做好心理准备。不如双手抱头吧,听说这是东洋流传已久的防御术。

“四——”

我刚一蹲下,纸鸽就要直线坠地了似地。失误失误,不该怎么早蹲下的。

“三——二——”

为了让计数更合理一些,我稍稍加快了语气,但好像已经晚了。

“一——”

棒——地一声,在千钧一发之际,我终于想起来我的防御术咒语。啊不,其实好像根本就没什么咒语,只是我忘了这件事罢了。迟迟展开的术式,在我面前稍微结成了半个手臂长的圆环,还没展开,重力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把我拉近大地,要不是我的魔术功底够好,可能现在已经被送往殡仪馆了。

但还是免不了要面部着地啊。

可怜的鼻子,让你受苦了。

我的脸重重地砸了下去,好像要即刻宣布万事休矣般决绝。恐怕金融市场崩溃之后从楼顶一跃而下的先生们也没这样的胆量吧!

总之我要砸下去了。

可是不对。地面是软的吗?

伦笛的地板我还是知道的,这地方一如往常,即将烂的一塌糊涂。那是宁愿把钱都用于打仗越不愿意经营经营自家的城市规划。所以虽然已经是57世纪了,但是这破地板还是透露着一股巫术时代的美。粗糙的砖石地板可能还掺杂着些许泥沙;也许是周围的下水道久未修葺,砖块间还可以隐约闻到一股股臭气和横流的污水;如果不是急着去兑换彩票,否则不要让你的鞋直接接触地面,因为总有一些喝多了的醉汉和绅士们在晚上游荡,偶遇清风明月快意诗情,不免慷慨解衣坦诚相待。虽不能留下佳话美谈以遗后世,犹可以浅画草图一副用以娱乐世人。加之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不免顽童劣马在此方便行事,纵然差奴遣仆前去清洁打扫,但是人多且杂终究是不好下手。

归结起来就是一个字:臭!

但是这次不一样,我的脸是撞在了轻飘飘地像是白云一样的地方。比不感觉到疼痛,甚至说,还有点舒适,比天鹅绒制的床具还要柔软舒适不少。简直就是想让人再补个中午觉一样。

但是还没等我舒服多久,砰——地一下,我就掉在了冰冷僵硬且奇丑无比的伦笛大街上。

“你究竟闹够了没有,南十三。”

我抬头一看,才终于发现有一双冰冷的眼睛直勾勾地在注视着我。

那是特情处的副处长,换而言之,就是茶话会的特务头子——皇家茶水间常务女仆、“审讯之魔女”——司康。

 

 

 资料汇编:

阿尔宾娜,意为“白色的海岸”,大阿尔宾娜联合王国俗称“白岸王国”,在日常用语中简称为白国。


姓名:福尔迪内·佩兰

生卒年:5595年4月20日生于西岱市■■■■■■■■■■■■■■■■■■■■■■■■■■■■■■■■■■■■■■■■■■

别名:■■■■■■■■■■■■■■■■■■■■■■■■■■■■■■■■■

喜好食物:彩虹炖菜、小甜饼。

喜好饮品:米露可兰。

厌恶食物:密涅瓦肘子、炸鱼、炸芋条。

厌恶饮品:红菜汤、啤酒。

花卉饰品:佩兰、香囊、三色蝴蝶结、蓝色告亡鸠羽毛。

活动场所:草坪、咖啡馆。

物品一(路易斯魔法公司旅行包):一种便捷的旅行工具,拥有远超乎你想象的容量。当你使用特定术式时,可以使其短途跟随行走。

物品二(蓝色告亡鸠羽毛):告亡鸠,一种传闻中只生活在海拉洲的鸟儿。在北忒弥斯洲往往传说有一种鸟以将死者的玛娜为食,它会降临到亡者,牵引亡者去往冥界。这种鸟一般为藏青色,只有极少数纯洁的告亡鸠会长出呈现出深蓝色泛着丝绸质感的羽毛。这种羽毛往往象征着通往冥界的钥匙,常常被用于作为避开劫难和牵引方向的信物。

物品三(三色佩带):象征着推翻旧制度的小装饰,中间饰有三色的圆花。


笔记本上新闻剪报的内容:

  《塔河日报》报道:外交危机?南阿斯特拉国礼遗失,外务院已介入调查。

  据新白厅发言人称:三月三日晚上七点整,当工作人员在清点馆藏时,意外发现位于阿斯特拉洲的展品、南阿斯特拉邦联赠送给大白帝国的国礼七宝石王冠离奇失踪。据当晚值班的工作人员称,并未发现有任何行踪可疑的场外人员。来自皇家学院的寻物魔法专家立顿博士闻讯第一时间奔赴现场,在场馆内外经过长达四个小时的探寻依旧无果。对此,新白厅将此视为对伦笛警卫力量的挑战并声称将不择一切手段揪出凶手,巡回失物。对此,相关人士担心这次窃案很有可能是南阿斯特拉青年派人士策划,旨在破坏我国与南阿官方政府的友谊。事发当晚,内阁称外务院将会协助办理案件。据了解,该决议目前还在等待议会审核批准。为了进一步确保伦笛万国博览会的顺利举办,近期将进一步加大伦笛全境的警备力量的投入,以应对增加巡查、防空等需求。这对于伦笛居民而言,究竟是更好的开始,还是更坏的结局。还请继续关注《塔河日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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