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水仙】《旧梦长酩》冲言 第十一章
短暂的探亲假很快便到头了，这一月李炬峣除了待在家中便是待在言府，只留了两日功夫见了见好友，聚会地点在花街柳巷的统统被拒绝了。
好友们直呼无趣，本以为他从军两载，身边尽是大老爷们，好不容易回京一趟定要在温柔乡里享受一番，未曾想他两年前还懂得怜香惜玉，现在却视女子如洪水猛兽。
李炬峣只笑着推辞，心想那年只多喝了几杯酒就把阿云气成那样，今时不比往日，如若为了这群损友惹阿云生气了，不给我回信了可怎么办，不值当。
虽说心中不舍，李炬峣临走时依然收拾得干脆利落，振作精神准备再次投身战场，这次出发时是一个大晴天，言冰云也在送行的人群中。
李炬峣看着眼前的人心痒痒，想狠狠地把言冰云嵌进自己的怀中，但也知自己不能放肆，因此只是克制地摸了摸言冰云的头道：“阿云，今年我定能当上大将军。”
若旁人听了他这话，定会觉得年少狂妄，言冰云的眼中却浮起清浅的笑意，望着李炬峣的眼睛道：“我自然是信你的。”
李炬峣胸口微烫，两人没有再说话，但在眼神对视间却又仿佛什么都说了。
送行的人沿着长亭古道送出了几里路，但再长的路也有尽头，李炬峣骑马汇入了远处的行伍中，马蹄卷起阵阵烟尘呼啸远去。
李炬峣走后，两人又恢复了鸿雁传书，待到了年中时，言冰云果然听到了李炬峣被封为骠骑大将军的消息。
按理说是件大喜事，但没过几日，大街小巷都传遍了李炬峣的名号，甚至还传出了社稷安危系于一人的说辞，让人听了心惊肉跳。
流言沸沸扬扬，有愈演愈烈之势，最近就连言府的下人也开始私下议论起此事。
此事绝非偶然，背后定有人推波助澜，言冰云蹙眉深思许久后终于下了决定。
言冰云在这之后便开始频繁出入各种场合，言母见了倒觉得欣慰，以为言冰云愿意出门广交朋友了，便放任他去了。
短短两月的时日，言冰云在京都名声鹊起。
提起他的人都叹惜他因为身体不能参加科举入朝为官，各方势力也都闻风而动纷纷上门招揽，但言冰云都四两拨千斤地婉拒了，态度诚恳谦逊，虽是拒绝却让人如坐春风，实在无法生厌。
几月后言冰云又出了趟门了，说是新认识的朋友约他去茶楼见面。
到了茶楼后，一位清瘦的男子眼睛一亮，挥手招呼他过去坐，笑道：“言兄今日可是来迟了，只得和我在这儿寻一偏僻地界坐了。”
对方语气亲切，言冰云却躬身回礼后才坐下，那男子目光炯炯地盯着言冰云，语气颇有些迫不及待：“言兄前几日与我聊了近期江南水患的对策，可真是叫我茅塞顿开如逢甘露，今日见面不好好畅聊一番，我可是不放你走。”
言冰云只温声道：“此事不急，好茶需要细品，李兄认为呢？”
男子拊掌笑起来：“倒是我急躁了，小二！给我们桌上一壶最好的竹叶青。”
言冰云一旦想与人交好，眉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便在温润的笑意间悄然散去了，任谁也瞧不出他多年来闭门不出，此刻与人交谈甚欢，气氛融洽至极。
一个不藏私，一个求知若渴，这一桌的气氛倒是显得格外热闹，便也吸引来了不少目光和耳朵。
待一个时辰后，茶都不知上了几壶，男子才痛快地止住了话茬，颇为满足地端起茶杯呷了一口。
这时有一个小厮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们桌边恭敬地躬身道：“言公子，我家主子想邀您去茶室一叙，不知可否？”
男子打量了一番，只觉得这小厮有点怪异，面白无须，声音略尖细。
言冰云眸光微闪，抬头时眼神却有几分迟疑，那小厮十分有眼色地接着道：“方才听见言公子的高见，我家主子心中敬佩故而想结交一番。”
言冰云这才点头答应，朝着男子拱手道：“李兄，那我先暂且离开。”
男子只挥挥手：“你去便是，我就先走了，不用管我。”
小厮在前边带路，言冰云缓步跟在后边，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当他派人暗查到太子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这家酒楼品茶，早在三个月前他就开始为了这次的偶遇准备。此次邀约是对方提出的地点，他只不过在和对方聊天时无意间提起过几次这家的竹叶青，这次蓄谋已久的偶遇在将来只会成为一桩明君贤臣的美谈。
转过拐角进门后，只见一道魁梧的背影坐在桌旁，桌上正摆着一杯刚倒上的竹叶青，热气蒸腾，茶香氤氲。
早就听说太子尚武，而今上随着年岁愈高却愈发保守。
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言冰云淡淡地看了一眼，平静得如同不知眼前之人是太子一般，在对方转身之前迅速换上了温良恭敬的神色。
而与此同时，在皇宫内，老皇帝正在翻看奏折，折子被扔在桌案上，发出啪的清脆声响，脸上不辨喜怒。
老太监上前端了杯茶后，又静静地候在一旁，像一道影子。
老皇帝没喝茶，只端着茶盏语焉不详道：“这李家倒是运气好，不仅股肱大臣都是李家的门生，现在还出了个将军，听说是武曲星下凡，天生神力？”
老皇帝眯了眯眼，似是想起了什么：“赵家是不是有个小子也在参军，封个车骑将军调到边关吧。”
天子随口的一句话也是旨意，这件事就这么一锤定音了。
边关的人因为这道旨意极其不满，李炬峣是日日夜夜和将士们征战沙场拼出来的军功，大家都心服口服。
现在一道旨意突然要来一个从没听过名号的人，还封了个仅次于李炬峣的职位调过来，到底是给帮手还是膈应人。
李炬峣的手下都愤愤不平，他却满不在乎，既然人到了他的手下就得听他的命令，有本事挣军功就去挣，只要别违反军纪他都一视同仁。
但这赵家的人却不是什么安分的，总是蠢蠢欲动地想整些幺蛾子，所幸李炬峣派人盯着，都没闹出什么事来。
李炬峣从来都是严格遵守军规，半点小辫子也不给人抓住，赵家人打仗不积极，歪门邪道却懂得很，每次闹事都推出替死鬼，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再加之是皇帝派来的人，一时半会竟也奈何不得，只能小心防备着。
李炬峣当着将士们的面从来都是一副平静的样子，但在给言冰云写信时却没忍住提了几句。
为将者，行的是磊落坦荡之道，谋的是黎民社稷之局，那些下作手段他冷眼看得分明，却不屑与之为伍，尽使一些鬼魅伎俩，让人烦不胜烦，不如和他痛快打一架来得好。
言冰云在信中安慰他，待到日后便不会有这样的事了，李炬峣只当是言冰云随口安慰自己的话，并未放在心上，听说言冰云结交了新朋友还让他好好来往，不要对人太冷淡。
李炬峣如果得知言冰云的新朋友就是当朝太子，并且他现在还是太子身前的红人，不知会作何感想。
今年李炬峣本可以回京休探亲假，但边关不大太平，今年冬日比往年都更严寒更漫长，蛮夷在一片鹅毛大雪中缺粮少食，进攻更加频繁凶恶，悍不畏死的阵仗，李炬峣身为将军更需以身作则和将士们一起驻守边关，抵御蛮夷的进攻，等熬过开春后情形才转好。
八月立秋，熬过了秋老虎后气温从热转凉，李炬峣骤然收到一个消息。
——言冰云病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