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棺记》第二十八章 骨棺（上）

我看了程子乾一眼，心里一下子冷静下来。

 

接着，我看到余乘风从包里掏出一个试管状的东西，打开塞子，晃了晃，好像倒出什么东西，然后又塞上塞子装回了包里。

 

“你在干什么？”我好奇道。

 

他抬眼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把手电筒往旁边一晃，我看到一片绿光一闪。

 

“这是——”这是在棺室吸引我出去，一直若隐若现跟着我的那团绿光。

 

“这是萤虫，传消息用的。”余乘风淡淡地说道。

 

“那之前我看到的……”

 

“那就是用来追踪你们的踪迹的。”

 

“生物追踪器？”我突然冒出这么个词。

 

余乘风看了我一眼，我这才发现他并不是故意冷眼相对，而是一直保持着眼皮半耷着的一种状态，看谁眼睛里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情感波动，但是你能够看出他眼底有一股隐藏着的锐利的光，如果认真与他对视，会觉得非常咄咄逼人。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他说。

 

然而把萤虫放出去之后，他依然没有要动身的意思，反而坐了下来，开始修整。

 

“那我们现在在等什么？”我问。

 

“我在给二哥送消息，问他们那边怎么样，在哪里汇合。”

 

“哦哦。”我回应着，跟着坐了下来，考虑要不要问一下他口中的“二哥”是谁。

 

没想到他却先开口了：“其实我大概猜得到，你们身上带着什么东西。”余乘风说。

 

我仍保持着警惕心，思考着他的话，看来，程子并没有向余乘风透露什么，这小子还没有被打傻。

 

“是符骨吧，养墓这种事情，我们也很多年没遇到过了。”

 

养墓？我听到这个词，终于想起来我在爷爷的笔记里看到过相似的说法，只是爷爷并不是什么专业人员，所以在笔记里的描述，也是模棱两可的。

 

“余大哥，这个养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程子皱着眉头问道，也不知道他是真好奇，还是装成一副看起来有点傻的样子。

 

我反而有点好奇，他口中的“我们”到底是谁，是他和他称呼的那个“二哥”吗？

 

“你们知道我们现在在一个墓里吗？”

 

他这句话出来，我就知道我猜测的大抵是正确的，这群人——无论是陈婉还是沈清平他们，估计都和盗墓贼有些关系。

 

“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这个墓到底有什么贵重的东西，不过一般值得被养的墓，一般里面都有不得了的东西，何况是被这么一个大家族养了甚至有几代的一个墓。”

 

“符骨一般是养墓最常用的祭器，你知道符骨是什么做的吗？”

 

我掂量了一下一直待在我手里的这块龟头骨，回他：“王八？”

 

“王八学名叫‘鳖’，那种东西只能用来吃。”我看到余乘风好像白了我一眼，“玄武，其实也就是乌龟，这么大的墓，估计用的是龙龟。”

 

龙龟？我脑子里迅速搜索了一下这个名词，这不是一个神话生物么，龙生九子之一，难不成我包里装的还是个神物？

 

但水怪有时候还被认为是蛟龙呢，估计余乘风口中的龙龟，可能是鳄龟之类的，我想。

 

“符骨聚阴，当阴气聚集到顶点，甚至能逆改风水。”余乘风顿了顿，“刚才你看到那个陪葬坑了吧。”

 

陪葬坑？“你是说那些骨头？”我问他，下意识摸了摸下巴上的伤口。

 

“不只是那些骨头，还有这个巨大的地下迷宫里——”余乘风抬手扶上一边的墙，“这地下，全都是尸骨，而且是人的尸骨。”

 

“那得有多少人啊。”程子不由得感叹。

 

“这是一个非常大的工程。”余乘风说，“这样的工作，应该在墓主人还活着的时候，就早早开始设计了，而且这个墓主人必然得有财有权，才能作出这么大的阵仗。”

 

“你们看到的这些人骨，有很多都是活着的时候就被埋进来的，因为活死人，怨气是最大的。”

 

“活埋？”我小声惊呼，想起浑身鲜血淋漓的旺子，那他是怎么把自己搞进墙里去的？

 

“我猜测，”余乘风冲我微微点头，“除了活埋，你们当时在棺室里看到的那些棺材，是从不同的墓里挖出来的，棺材里的尸骨，也全都被埋进墙里了。这也让这片地下怨气特别的大，阴气特别重。”

 

“这就导致，这些尸骨的量是巨大的，在这片地下包围分布着，就像一个巨大的棺椁——”余乘风拿手粗略地比划了一下，“你懂我意思吧？”

 

他这么一说，我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泥土里的这些尸骨就像裹在巧克力里的榛子，他们一同筑起了这样一个巨大的地下围城，是这个墓的最外围，其实就相当于是一个巨大的非同寻常的棺椁。

 

而我们目前正身处其中。

 

一想到周围的墙里可能就埋着当时被活埋的人的尸骨，我马上就觉得浑身寒毛直竖。

 

“你在被抓之后，还遇到了什么？”余乘风问，“这个墓非常大，我对这个墓主人的想法很感兴趣。”

 

我终于在余乘风眼睛里看到一丝明显的情感波动。但是，这样看来，沈清平也并没有对他说一些更深的东西。

 

我想了想，余乘风看起来对地底下的东西非常了解，如果他能知道些什么，或许我们也能掌握一些主动权？

 

我看了一眼程子乾，他也看着我，我意识到，和他分开之后的经历，也还完全没找到时间跟他说。

 

“当时全是棺材的那一层，尽头有几间房间，房间里有个很大的鼎。”我回忆道，“当时陈婉用什么东西把那口鼎里面的东西点燃了。”

 

听着我的描述，余乘风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然后我们遭遇了袭击，我从鼎下面的洞掉了下去。”

 

“袭击？”余乘风问，“谁袭击了你们？”

 

我把我和旺子在当时中转站的相遇，如何骗走他，他袭击我们时候的状况一五一十告诉了余乘风，我看到余乘风眉头依然皱着，但是好像知道了什么。

 

“怎么？”我问他。

 

“和我的猜测差的不多。”他答道，“不过这个墓比我预想得还要凶险。”他说完，看了看墙壁，“我们可能不能在同一个地方待太久，这个墓，可能已经会自己吃人了。”

 

他说出“吃人”两个字，我并没有感觉特别吃惊，在看到旺子的时候，联想到墙里的人骨，我已经有这个预感了。

 

其他人也沉默着，并没有说什么，倒是程子看着我，有点惊讶。

 

于是我接着跟他们讲后来我是如何从鼎下的空洞掉落，为了保命扔包，然后又是如何和陈婉对峙，掉下了陪葬坑，被他们救走。

 

我看到余乘风跟着我的讲述，捏着手指不知道开始数什么，我讲完之后，过了一会儿，他才幽幽地说：“如果我猜的没错，下一层，就是这个墓的第四层，就是真正的棺材所在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