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者：UMP9

校对：Lbq

兽群

信仰不再

地面突袭

兽群战舰 叛军舰队

泰拉近地轨道 二月二十五日

        “长久以来，你们已经承受了太多！”

         使徒那连绵的低语环绕在广播器周围，与兽群那沸腾翻滚的咆哮相互碰撞着，撕扯着。阿兹莫迪忐忑不安地聆听着这一切。

         属于人类的理性正向狂暴的野兽本能滑落，他思索着，考虑着——他人性的那一半所倾听的内容。其他的部分，那属于野兽的部分，则蛮横地反抗着令人耻辱的枷锁。很快，野兽的本能将会挣脱出来并耗尽他为数不多的理智，好在至少现在他仍有力气去拼命思考。

         “你们早已被帝国所唾弃，被流放驱逐至千万世界的荒芜边缘，只有那些纯种人不愿踏足的令人生厌之地才是你们的归宿。”使徒说道，“你们即是毁灭之主，你们所拥有的一切即为毁灭！帝国的凡人们，还有那些自诩正直的贵族们！他们疏远着你们，并暗地里用另一个词语称呼你们，那是一个令人羞耻的称呼！一个被他们的蔑视所浸透了的称呼！”

         阿兹莫迪不想要听到这些。使徒的声音正窸窸窣窣地缓慢低吟他降生那一刻的情景——包括他那被吓坏了的母亲，她把他赶到了黑暗的角落——一个充斥着罪犯和异种怪胎的阴暗场所。在那里，有人又大喊了一声，接下来他被驱赶的更远了。属于变种人的烙印让他承受着其他生物鄙视的目光。

         那个词。使徒正要说出那个词。

         “不！不要！不要！”，阿兹莫迪大声尖叫起来，他的话语失去了往日的犀利，化作受惊的羔羊一般颤抖的哀鸣。

         “野兽人”，使徒的嘴唇翕动着。船舱中霎时被混乱刺耳的尖声狂叫所充斥，其中肆虐着不可遏制的暴怒，但更多的是满溢着绝望的哭嚎，“他们称呼你们为野兽人”。

         当他被赶至巢都的最底层时，他找到了他的同类——那些帝国的布道者。他们将人类之主无数崇高的理想和信念化作最为通俗易懂的真理传授给每一个人，无论高低贵贱，那些简陋的学校都是靠被压缩的巢都底层废料雕刻而成的。使徒的话让他回忆起了15年前的那些课程。再见了，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在野兽族上的生活是如此的短暂。

         “在一切的伊始，当人类离开这个将要被你们征服的星球时，我们只有唯一的样貌。但伴随着无数被征服的世界镌刻入我们种群的基因，人类也将从单一形态化作如今的姿态万千。”

         阿兹莫迪的头脑在冗长的训诫中变得晕眩起来。尘封已久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了现实，他所听到的话语，它们不仅仅是空气中的声音，还是束缚他的枷锁。

         “变种人”，那个面带笑意的男人开口说道，仿佛这个词能够解释一切。

         “别人拥有着属于人类的名字，但你们没有！你们没有！！”使徒突然振声怒斥起来，“你们的尊严被剥夺了！你们的地位比人类，亚人，甚至是变种人都要低贱！你们在这个被称之为家的星球上，足足被唾弃了长达数百代的时光！帝皇肆意玩弄人类的躯体，他创造的怪物却被尊称为英雄。你们，你们这些纯洁的进化之子，却被打上野兽的标签！！”

         对他们来说，有太多需要去遵守的规则，有太多需要去理解的事物，有太多在出生时便被迫背负的沉重罪孽需要去救赎。但这些都没什么差别。阿兹莫迪的同族们痛恨这一切，虽然他们内在的形体不比其他人类的族群有更多的异常，然而他们的外貌诱发了人们脑海中有关于恶魔的记忆，使得他们遭受了如出一辙的对待。

         “当一个人被施以畜生般的对待时，那么，他将化身为最为残酷的猛兽！”野兽人们山崩海啸般的狂呼宣泄着他们内心的痛楚。他们开始相互顶角，撞头。排泄物的味道和狂怒的吐息，充斥了船舱的每一处角落。

         “野兽人！”一名紧挨着阿兹莫迪的野兽人爆发出狂热的怒吼。

         “野兽人！”，另一道声音做出了回应。

         “野兽人！野兽人！野兽人！”呐喊声很快传遍了整个兽群，直至猛烈践踏的铁蹄让船舱都颤动起来。即便如此，使徒的声音也在不断提高，并响亮到足以与之抗衡。

         “但是！对于黑暗诸神来说，你们都是神圣之子！你们是最为纯粹的，混沌的宠儿！你们的存在即是生命进化的证明！咆哮吧！尽情释放你们的怒火！解开伪帝对你们的束缚！将这腐朽的帝国践踏于你们的铁蹄之下，用无信者的鲜血洗刷你们的犄角！！！”

         “野兽人！野兽人！野兽人！”

         杀戮和侵略的气息弥漫了整个空间，阿兹莫迪的鼻腔呼吸着它们的味道，他一直在抗拒加入这场暴力的狂欢。但那些受压迫的记忆化作无数汹涌的巨浪撞击着他摇摇欲坠的心灵，叫嚣着要把他的理智淹没在痛苦和不公之中。

         他不想沉溺于这种情绪之中，他想要保持人类的理性，他祈求作为一个人类活下去。

         但他没能做到。

         他的五官开始变得扭曲。阿兹莫迪张开了嘴，将带有尖角的脑袋向后一仰。

         “野兽人！！！”他咆哮起来。最后一丝属于人类的理智也被无边的怒火彻底吞噬殆尽。

         世界上有两种颜色：红与黑。其他的颜色均依托这两者的一切而存在，或诞生于猩红之中，或依托黑暗而存。前者的到来伴随着暴力和毁灭，后者则意味着生命的终结。除鲜血与死亡之外，别无一物。

         阿兹莫迪十分享受这种遗忘一切的感觉，那里没有任何痛苦。

         当兽群战舰上的乘客们破坏掉禁锢他们的枷锁后，高速行驶的舰首裹挟着绝望，直指泰拉的广袤大地，而此时舰上的野兽人们早已彼此混战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