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浪钉剧场~朝迟暮归77
77.蛊中花
太阳下沉,天色还有些泛着白,十一皇子撤了护卫,说是就近走走,众侍卫不敢不从,留下几人远远的跟着,其余的扩大了警惕的范围。而一身浅粉圆领大袍的十一,来到了庄外一片小树林中,见到了早已等候的地狼还有几名随从。
他一边走一边问道:
“你知道些什么。”
他右手轻轻抬起,示意其起身,却见地狼未动,偏着头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怎么?”
地狼听的天人口气不对,立刻回道:
“湛王,此人远离朝政,一心研究音律。殿下可借斗乐接触湛王。”
“属下觉得,接下来,我们的行动务必缜密。”
又是这句话,十一的眉头紧紧皱起来,瞥了一眼地狼,见他又开口说道:
“另外,十一皇子和凌王外传关系亲密,现下凌王有难,您得出面相救。属下亦着手在安排。”
地狼刚刚说完,便听的微微低沉的嗓音响起:
“你知道我原本的计划是什么吗?”
“还请殿下明示。”
那双好看的眉头一直皱着,四周只有沙沙风鸣,却没有人说话的声音。待地狼抬头的时候,只看见粉色的一尾衣角消失在林中。他慢慢的站起身,心里泛着疑惑,这天人,端的是言语古怪行为异常,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无奈,宫主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就是这天人,自己还是,不要大意的好。
生命之花顾名思义是以灵力聚合为花朵形状,拥有延续生命的能力;还有一层即是,此花本源于玲珑阵,是巫族与玲珑使联系的媒介。
此刻,这朵花在黑暗中发出只有巫族人才可辨识的光华,将一身夜色的十一照的遍体生光,而在这光出现之前,十一就已经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回廊上,看着空无一人的回廊深处的黑暗,一动不动。
月读,悄然之间,开启。
月读之术以蛊为引,而那八苦长恨又为蛊中异类。此种蛊花为吸取养分成长,会利用中蛊者者所有经历中有选择的,让其再次重现一遍。而重现的八苦中的任意一种,皆可成为其生长的肥料。
这次,伴随蛊引开启的月读,是八苦当中的怨憎会。
十一,不对,是被血祭复生的这位,当下心神被拉入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门匾上书写着“赵氏义庄”。
在他前方,那人,似是阿絮。只是不知为何其周身一片灰蒙蒙的,虽看的清五官,可没有颜色。这就似雾里看花,好像存在,又似乎没有,貌似清晰,实则虚无。
他好奇的跟在灰影的身后,看着一双手推开了义庄厚重的门随即,眼前出现的景象陌生而熟悉。
“隐居十五载,陶然已忘忧。十五载的相濡以沫却因为这东西,一朝化为泡影。”
“世间再无知音,留你何用!”
这,满地的血腥,还有那老者的话,似乎在哪儿听过。
他微微皱起眉头,眸子看向那名须发皆白间带着班班血迹的老者将手中的一面古琴抛起半空,任由它落向地面,摔成两节;而老者的右手提着的一把长剑却横向自身脖颈,这,是要自戕!
果然,长剑将老者的脖颈硬生生拉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口,大量的血液自断口处不停的溢出,老者身体陡然倒地,血色快速染红老者胸前的白衣,人,瞬间没了呼吸。
看到此处,他的身体莫名的跌坐在地,刚刚那道灰色的人影又出现在他的身侧同时开口说道:
“你开心吗?”
这人影凭什么这么责问自己?他突觉怒火中烧,嘴不自觉的张开厉声回道:
“但是周首领,你敢说你平生所杀的便都是坏人?!”
话出口,他还来不及惊讶,就看见那道灰色的人影晃了晃,好一阵才说道:
“好,好得很。”
话音刚落,人,起身,走了。
那一股原本很愤怒火气,自那道灰影走后,突然收入他的心脏,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股火气来的突然,走的也突然;待他回神之际,却发现自己身处回廊,看的只是廊道深处的漆黑处走了一下神。
生命之花原有十二瓣,此刻,一瓣悄然从花朵上分离,在人眼看不见的空气中化作点点荧光,消散。
他本就是睡不着才来到走廊,想出去透气的,这一走神,心绪,更乱了。
刚刚,似乎看见了,阿絮?!
为何如此说这些话语,不记得了。
他叹一口气,心想还是自己的过错,现下最重要的是,找齐灵石。
袅袅的笛声在林中响起,似在安抚,又若在诉说着,夜色带着这绵长,越过枝头,飞向远处。
冷炎看着地上躺着的一名被绳索捆缚,嘴也堵上、脸面朝向黑暗处的男子,对着一名玄甲军问道:
“身份可确认了?“
玄甲军赶紧再次探身,又再看了看被捆绑的男子,对着冷炎点点头。
冷炎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很清楚,要想证明凌王的清白,人证就得落到一直呆在汐王身边的殷素身上。可他在汐王死后就立刻去汐王曾经住过的营地找过殷素此人,可这人就像被蒸发了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就连去哪儿,也是毫无痕迹可寻。
更为可奇怪的是,在平兴郡消失的无影无踪的殷素,如今竟然现身在天都近郊。而且还很巧合的被巡逻的玄甲军给逮了个正着。
事情似乎有些太过顺利,冷炎虽满脑子都是问号,但也深知此人的重要性。未及多想,他站起身,亲自随同那几名玄甲军押送殷素至凌王府,交付给府中的玄甲军死士轮番看管着,等凌王回府再商议。
天窗所在,在天子山半山腰腹,城郭宅院,四周人烟稀少,树林高大,遮的天窗四周严丝合缝。周子舒交游广阔,又因着许多江湖人脉,在这周围做了一些机关防护,因此,这天窗所在虽露在明处,却也是,无人敢来轻易尝试。
月亮爬的很慢,时间快到五月,因此这月亮似一道弯弯的美人柳叶,横在半空。周子舒少见的还没有休息,他,在等一个消息。
一名天窗快步跨入室内,上前一步右腿单膝跪下道:
“首领,派出去的人回来说找不到天墟堂所在。”
“继续找,下去吧。”
“是。”
周子舒皱起眉头,在室内站着,心中忧思。那名天窗走的时候没有将门合上,他看着门外的夜色,缓缓的走了出去。
一道若有似无的箫声在空气中时隐时现,他运起内劲,侧耳倾听,这一听之下,忽觉惊讶。他将身上的黑衣外袍解开,露出里面的一袭白色中衣,随手抓起一件外衣披上,若一片柳絮,飘出了天窗。
普通的箫声自然不会令周子舒如此,他听见的是以内力消耗的菩提清心曲。此曲主要为听者静心凝神,于修内劲者大有裨益。而他所知道的,擅长此曲尤其是以箫声为引的,只有那个人。
温客行,会是他吗?
林间的薄雾被箫声袅袅的带起,渐渐缠绕上树枝。箫声忽然顿住,月光下的薄雾中不时的泛起点点衣角,带起薄雾,将人裹的像个粽子,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彷若小兽在行走,声音忽强忽弱。
待这些声音消失,树林的上空忽然划出一道衣袂破空之声响起,来人白衣胜雪,双足在一片树冠枝头连点几下,借力后又跃起,继续在树林上空以轻功飞行。
最后,那道白色的月光自枝头滑落道地面上,一双眸子抬起长长的睫毛,四下探寻着。漆黑的夜幕下,山峦像影子一般矗立着,而他的前方,不时的有几分波光闪动,应是有水。
箫声断绝,唯有孤身对月,树影婆娑。
周子舒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找来树枝枯木,竟就地生起篝火,暂时不打算离开的意思。他心里想着既已出来了,正好去天子山见见已来天都的桃殀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