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蓝航线同人】【镇海】月华如水
“指挥官登舰！”
指挥官踏上甲板，看了看周围的军官，点点头。
“我们来得晚了点，指挥官……”
指挥官的目光落到说话的人身上。他的眼神旋即露出不解。
“舰长？你作为旗舰的舰长、舰队总指挥，应该在舰桥上。迎接我用不着你出来。”
脚下这艘战列舰的舰长面露难色，“指挥官，实际上……不但是本舰，整支营救您的舰队现在都由您的秘书舰镇海指挥。”
指挥官的眉头紧锁，“开什么玩笑？谁让你把指挥权交出去的？”
“……镇海说，她以您的名义行使舰队指挥权。”
“我从来没给过她这个名义。”
此话一出，周围的军官们都默不作声了。舰长本人也后退了两步，“请您移步舰桥。”
指挥官没多说什么，示意军官们安置好他的伤员和下属，就由舰长和参谋们领着前往舰桥。
——指挥官的旗舰被敌人埋伏，围困了已经一整天了。黎明时分，通讯兵就向港区发出了求救信号；黄昏，救援舰队终于冲破了重重封锁救出了指挥官。作为指挥官，他能理解镇海对他的感情和救人心切。然而假冒他的名义接管整支舰队，多少有些过火了。她并不是职业军人，只是她的秘书舰，充其量算个参谋而已。指挥官觉得，她根本不知道怎么指挥一支舰队。
舱门打开，值更官看清来人，忙把声音提高了八度，“指挥官登上舰桥！”
指挥塔内的所有人立刻起立敬礼。镇海就站在本属于舰长的位置上，望着海面上沉没的敌军舰队升起的滚滚浓烟。然而听见了值更官的报告，她也转过身来，提高声调，“舰队由指挥官指挥！”
话音一落，水兵们就又开始忙自己的事情了。指挥官长出一口气，走到镇海身边，看了眼雷达，再望望海面，“报告伤亡。”
镇海看看他身后的舰长和参谋，又看看眼前的指挥官，相当从容地开口，“本舰左舷受损，324舰锅炉烧毁，除此之外，没有伤亡，指挥官。”
指挥官登舰之前看见了那所谓的“左舷受损”。那划痕几乎刮掉了舷号，似乎是一发炮弹擦着左舷飞了过去。
不过，没有伤亡？
指挥官放下望远镜，望向镇海。镇海不太喜欢那个眼神。
“你是说，你带领着大大小小二十多艘军舰冲破两道封锁线，击沉三艘战列舰，全歼了敌人，然后，没有伤亡。”
镇海轻轻一笑，仿佛指挥官的气势根本压不到她。
“这应该归功于您手底下的舰长们才对。一接到求救信号，”她放轻了声音，“他们都恨不得立刻出发呢。”
她这话，让指挥官有些捉摸不透。这事不算完，他得跟她好好谈谈。良久，指挥官叹口气，“舰队由本舰舰长指挥！”
“舰长，”他又补充道，“把事情都打理妥当。这里交给你了，我实在没那个精力。”
“是——通知军医，给指挥官做个检查——我会给您暂时安排个房间，指挥官。希望您好好休息。”
说是安排个房间，其实是备用的舰长室，打理得干干净净，也算是特殊照顾了。指挥官的旗舰经过了紧急修理，现在至少可以启程回航了。彼时太阳已落到了海平面之下，舰队在一望无边的大海上默契地航行，不时有舰载机编队从航母上起飞侦察，甲板上便能听见远处隆隆的引擎声。舰队巡航前行，尾迹划破了海面上的点点繁星。
军医放下听诊器，“您没什么问题，指挥官，也没有进一步治疗的必要，只是需要休息而已。您实在需要的话，我可以给您打一针镇定剂……”
“不，不用了，”指挥官摆摆手，“谢谢，麻烦你了。”
“那，您可以走了。好好休息，指挥官。”
指挥官点点头，从病床上起身。镇海来搀他的胳膊，他倒没有拒绝。两个人并肩回到房间里。镇海把指挥官扶到沙发上，自己也没闲着，给他沏上热茶，又去洗手间弄了块热毛巾，准备给指挥官擦擦脸。
回想起来，唯一让指挥官有所宽慰的就是旗舰的装甲够厚，他的指挥也还算出色，炮弹和鱼雷几乎全被规避，唯一一发算是致命的穿甲弹打穿了没人的隔舱，引信失灵，没有爆炸。然而火力有限，敌人虽不是什么厉害角色，然而火力压制之下，他能做出的反击也就是那一点而已。他只能不停地规避、还击，规避、还击，如果不是有港区的空中支援，今天他和他的旗舰以及舰上的上千名水兵，可能就要葬送在这里了。而镇海，一直以来，指挥官只是让她出谋划策而已。但是，如果只是给他出谋划策的镇海都能指挥舰队把他救出来，那他作为整个港区的总指挥官，可就悲哀到一定程度了。
换句话说，在他眼里，今天是自己成为指挥官以来最窝火的一天。
“指挥官，来。”
跟他单独相处的镇海，反倒多少温柔了一点。她坐到他身边，也不听他同不同意，就抬手用热毛巾擦拭着他那张写满了疲惫的脸。这让指挥官稍微安心了一点。
“镇海。”
趁着镇海放下毛巾的间隙，他心一沉，开了口。
“你是怎么接管舰队指挥权的？”
镇海那张俊美的脸在他眼里，现在有些来者不善了。
这是胡闹。
“我对他们说，是指挥官给我的权力。”
她倒是毫不掩饰。
“可我记得我没给过你这样的权力。”
镇海点点头，站起身，那高挑的身材马上就全部展现在指挥官眼前。
“权力本身并不重要，指挥官。没有你，任何一位舰长都没有权力擅自带领舰队行动。比起我，他们要珍贵得多了。海军统帅部，或者你，总不会给一个舰娘多大的处分吧？”
指挥官反驳不了什么。
“所以说，你不仅擅自组织了舰队，而且这次行动本身也根本没有经过统帅部的批准。”
镇海笑了。
“所谓‘势因于敌家之动，变生于两陈之间，奇正发于无穷之源’。指挥官，我不能什么事情都等着上面替我做决定。你不也是这样吗，多次抗命不从，自行决断。不然你的军衔应该更高一些，勋章应该更多一些才对。如果等他们权衡好利弊，批准行动，那我的指挥官恐怕就再也回不到我身边了。”
“不权衡利弊，”指挥官抬起头，表情相当严肃，“那你这是在拿生命开玩笑。如果他们不想救我，那就不要来救。为了一个人让所有人陷于危险之中，这太不负责任了，镇海。如果你只是出于个人感情来救我，让所有人暴露在敌军炮火之下，那我宁愿你没有来。”
个人感情么，镇海自己也得承认，是有一些。然而这个人感情在许多人的生命面前毕竟不值一提，这也是指挥官教给她的东西。
“如果我没有十成的把握，我不会出动的，”镇海自信地笑了，“指挥官，我的指挥官，你应该多信任我一点才对。”
指挥官挑起了一边的眉毛。
“不错，如果要正面突破，我们一定要承担很大的风险和损失。所以——”
镇海在茶几的棋盘上布好了棋子，随即抬手拨开，“让他们避开我们如何？”
“你是说……”
“循声而动是生物的本能。不过么，要我们的人去做诱饵，这无疑是草菅人命。所以，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让蛇咬住自己的尾巴了。”
指挥官拄着脸，望着棋盘深思。
“他们知道他们包围的是谁，几乎有些得意忘形了。指挥官，你没在真是太遗憾了。我们的侦察机回报说，敌人在通讯干扰之下，在东北海域打了足足四个多小时，双方各自击沉了四五艘战舰，才发现打的是自己人。”
“这可能吗……”
“你低估了他们的欲望了，指挥官。我们只发射了两颗鱼雷，送出了三份假情报，加上东北方的暴风雨，这就足以让他们自相残杀了。”
“然后呢？”
镇海笑盈盈地移开棋子，“然后？然后趁他们自己乱成一锅粥，我们绕过一块礁石就能出现在他们后方舰队的眼前。没了驱逐舰和巡洋舰，它们看见我们就落荒而逃了。”
“这种航行和机动对军舰的损害相当大……”
“对，所以324舰的锅炉烧毁了，”镇海苦笑了一下，“不过，女灶神小姐也很可靠。”
两个人都沉默了。镇海已经把自己的计划完完全全、没有任何夸大地复述了一遍。她现在只想在指挥官身边，多看他一会儿。唯一没有表露给他的是那份心有余悸。她知道在这样的火力中力保军舰不失的难度有多大。她知道，任何地方偏差一点，她就再也见不到指挥官了。
指挥官无话可说。方方面面，镇海确实做到了无懈可击。然而这种无懈可击顶多只是加重他那种失落感而已——他作为指挥官，能够让自己的旗舰孤零零地被包围，是严重的失职。这种失职不是完美的指挥和还击能够抵消的。
他甚至在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递交辞呈，去当个水兵之类的。镇海对他来说，一直是白月光一样的存在。舰娘有很多，他一直留她在身边是有理由的。至少是对她有好感，而镇海对他的感情也不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
镇海是敏锐的。这时候，镇海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指挥官正靠着沙发靠背闭目养神，忽然感觉到什么东西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他睁开眼。是镇海正站在自己的身后，帮他按摩着肩膀。
“说起来……指挥官一天都没吃饭，应该饿了吧？”
指挥官感到浑身无力。
“可能吧……”
镇海俯下身来，搂着他的脖子，丝毫不顾忌平日里的礼仪。
“指挥官……”
她几乎是有些依恋地埋头于他的肩膀上了。黑色的长辫在指挥官的身前温顺无比。
“镇海，你说，”指挥官无意识地摆弄着她的长发，黑色的发丝在他的指间流动，“我是不是……”
镇海的手指放在了他的唇前。
“指挥官，那是个无解的陷阱。
“只要你还是你，还是那个看重士兵生命，把舰娘们当成宝贝一样呵护的指挥官，你就不可能不落入这个陷阱之中。”
这一番话让指挥官有些始料未及。
“我们每个人，”镇海直起了腰，那绺长发从他的手指间溜走了，“都有必然会踏入的陷阱。没有人是不会犯错的。再善于谋略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充其量也只是知道自己正在落入陷阱而已。比方说，如果指挥官有危险，那么我一定会去的，就像现在这样——我知道有两道防线等着我，大家都知道，但是大家都愿意救你回来，我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镇海，你这样说就……”
“没有可比性，对吗？”镇海一歪头，“没关系，本来我也没指望着能用煽情的方式说服你，指挥官。”
“你等等……”
镇海看着有点浑身无力的指挥官，笑了，“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指挥官，我还是比较喜欢看你在舰桥上指挥舰队的样子。”
“有什么可看的……”
人就是这样，随着镇海再次搂住他，指挥官也有了点依赖的欲望。他想干脆在她的怀里睡觉算了，又软又香。
镇海绕到他身边坐下，让指挥官安心地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怎么这么有安全感呢……”
“感受到了？这种安全感，也是指挥官一直以来给我的感觉。”
“我？我就算了吧，我充其量……”
“充其量也就是依岛设伏，出其不意，瘫痪敌军大半舰队；充其量就是果断抗命支援其他战区，最终全歼敌人；充其量就是顶在第一线，火炮齐射击沉敌人的旗舰；充其量就是正面迎击敌军主力舰队，在兵力悬殊的情况下拖延了十六小时等到支援来到……”
“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指挥官笑着打断她。
“啊，对，当时指挥官还只是个舰长，炮手受伤，一时上头就亲自操炮击中敌人的舰桥……”
“别提了，纯是蒙的，那么远谁能打的中……”
镇海轻轻拍了一下指挥官的脑袋。
“那，指挥一艘战舰跟敌军八艘战舰周旋一整天，自身只有轻伤，而且没有人员阵亡，算不算功绩呢？这个可厉害了，就在今天。”
“你现在一提这个，”指挥官仰望着天花板，揉揉太阳穴，“我都能感觉到我脑子里那根筋又绷紧了……”
“对自己要求太严格，可是会陷入自己的阴影里的。”
“说归说，”指挥官现在几乎有些哭笑不得了，“可我不还是……”
“嗯，好吧，”镇海忽然打断了他，“看来我终究是说服不了指挥官了……”
她眨眨眼，“好在比起说服，我还有更好的方式。”
指挥官几乎快在她的怀里完全瘫软下去了。然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身子一绷，想起身又起不来，“镇海，这次咱们俩恐怕要一起吃处分……”
“挺好的，”镇海按住指挥官的胸口，他说完了想说的话，又躺了下去，尽情在镇海的怀里徜徉，“能跟指挥官一起受处分，也不错。按上头的作风，要是处分之后又给你发了枚勋章，指挥官可别忘了，里面有我的一半哦？”
指挥官似乎也没听清她说了什么。他又累又困，还很饿，一直也没来得及吃饭。
“镇海，我想吃你做的饭了……”
镇海做饭的时候不多。在她自己看来，那味道也就是过得去而已。不过指挥官似乎意料之外地喜欢她做的东西。
她没说话，用轻抚回应着他。她的温柔此刻都化成了指挥官能切切实实地感受到的东西了。指挥官感到久违的温暖，比起从破裂的窗口吹进指挥塔的海风，要温暖的多，也安心的多。他之前思考的很多事情似乎都不那么重要了。饿还是饿的，不过太阳落山没多久，在跟镇海共进晚餐之前，他还有时间在她的怀里睡上那么一小会儿。
门外走过了几个水兵，远处又着陆了几架飞机。他莫名地想象着月光下的海面。那种宁静与安谧，越来越在他的脑海中，勾勒出镇海那副清美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