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水院

笔者：北原菌太郎

    广州的冬天比汕尾的更冷，广州的夏天比汕尾的更热。今天，我到久违的图书馆去。我确实很久没来图书馆了，自从有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之后，仿佛所有的活动都围绕着笔记本电脑来发展了，即使一天计划着要做什么，除了打开电脑也毫无干劲。连王者荣耀都很少玩了。我隐隐约约地还记得我刚来水院的时候，经常去的图书馆，可是那个时候为什么经常去图书馆呢？现在又为什么很少去图书馆呢？我是个喜欢读书的人，照理说，我应该不时去图书馆的，可是我没有去。我或许是在用手机或者电脑来阅读书籍吧，但是我也没有读。我眼中那个认真的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也变得怠惰了起来。水院的夏天到了。

    回想起上学期在水院的事情，有一个画面时时在我眼前浮现。大概是军训完不久的时候吧，有一次水院停电了，我和舍友们相约一起去图书馆，从图书馆回来的时候，那个时候是傍晚，太阳已经下山了，但是天没有黑，于是便形成了那样一种颜色，深蓝的颜色，那是令我怀念的颜色。那时候的我们，在水院的路上行走着，谈笑着，虽然没有笔记本电脑，但是那样朴实的生活，那个时候真的是非常快乐。

    但是这一切，即使我还在水院，如今我的生活的颜色，也是不一样的颜色了。人总是这样呢，即使是平凡的生活，假如已经变成了过去，便变得非常地怀旧。那时候的我或许早就想到了吧，那时候走在深蓝色的夜幕下的路上的我，或许也想着当下正在经历的点点滴滴，也像我今天所回忆的那样，会变得如此怀旧。

    职业生涯规划的老师说，我是个非常怀旧的人。不止这位老师，很多人也是这样评价我的。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优点，但是，就我的经历而言，说是缺点，说是疾病，都不为过。我是一个容易陷入过去的回忆并且无法自拔的人，现在就是这样的，对于我这样一个有着痛苦过去的人，怀旧说不定只是我在自我折磨吧。

    我不想乞求谁的怜悯，我也不期望谁会相信我那可笑的自称的“悲惨”的过去，我想，我只有这样说，对大家才是公平的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伤，每个人都会经历困境，而我自己这一点点小小的悲伤，只不过是每个人都会面对的正常的人生旅程罢了。

    我是如此地憎恶着我身边的人，也如此地憎恶着我的父母，还有我的兄弟姐妹，我也是如此地憎恶着我身处的现实，也如此地憎恶着我自己。

    今天，我来到图书馆，是为了提升自己的写作技能。

    那天我应班长的邀请，作为观众参加了水院职业生涯规划的总决赛，其实我对这种会议的态度非常散漫，抱着“姑且看看吧”这样的心态，但是在那里，我的梦碎了。看着台上那些优秀的人，他们是确实地为着自己的梦想而努力的，回想我自己，现在的我可曾为自己的梦想做些什么吗？我曾经是那样地有抱负，我曾经是那样憧憬着美好的大学生活，但是我所想要的充实的每一天，最终也被在水院的平凡的日子所取代了。我在水院没能做什么，能说得上的可以被称为“精彩的大学生活”的事情，大概也就是我能够通过QQ，切切实实地陪伴在我所珍视的家人身边吧，还有就是我喜欢搞事吧，在大学生活里尝试不一样的生活，我认为那是比在水院里学习优秀，还要重要也还要开心的事情，真正能成为我工作以后的回忆的事情，大概也就是这些事情了。

    我决定好好振作起来，我应该拾起我的兴趣爱好，好好从事下去。我的写作技艺确实退步了，所以我想从图书馆那里，找回我所遗失的东西，至少能够给我带来一点写作的勇气和动力也好。

    我确实从图书馆那找回一些勇气和动力了。但是，平凡的水院的日子依然没有改变，水院的那个夏天依然是水院的那个夏天，永远停留在回忆里的那个平凡的水院的夏天，直到最后，也依然是那样平凡的水院。那时的我，也仍然没能逃离那个夏天里的悲伤。

    什么都没有改变，在我的班级里，优秀的学生和成绩不好的学生，在上学期的考试之后，一目了然。我在大家眼中依然是成绩优秀的人，我唯一改变的是，我的性格确实变得温和了，也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

    今天，水院下雨了，我举着伞出去了，我并不讨厌下雨天。无论是晴朗的天气还是下雨天，我都容易陷入抑郁的情绪之中。会自杀的学生往往是优秀的学生，差生反而很少自杀。作为班级里的第一名，如果我就此自杀了的话，别人大概就会感觉非常地惋惜吧，我不自觉地为我的同学们这样惋惜了，同时也为自己无法那样做，感到莫名地悲哀。我永远都是那样一个人，作为有用的工具被他人利用着，我身边所有的人，之所以会因为我的死而感到惋惜，只不过是因为失去了一个有用的工具罢了。无论是我的父母，还是我的老师，最后直到死，也一直那样被人利用着。

    其实我根本就没那么重要对吧，这个世界即使是少了我，也不会停止运转的。这不是奉承的话，也不是自知之明的话，而是，确实如此。我是如此地憎恶着我身边的人，憎恶着我所身处的现实，我想要逃离这一切。我要到北方去了。在我的生命里，我从来没能在现实的世界里，交上真正的朋友，有的人即使和我好，但是在分别以后也渐渐冷淡了，我是一个没有朋友的人，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真正的朋友，还有我的家人，还有至今支撑我生命，让我一直走到这里的一切，全都在那个叫做“网络”的世界里，在那个至今还被人们认为是虚假的世界里，有人对我说，网络不可全信，这个道理我也懂。

    这就是我憎恶我身边的人的原因，口口声声说了为了我好，却不断地做着伤害着我的事情。现实里的人都是混蛋，真实有什么用！

    我是如此憎恶着我身边的人，如此地憎恶着我所身处的现实。我想要毕业，想要早点离开广东，我想要早点离开这里。

    直到我读高四的时候，我也依然想念着十三。十三，多么令人熟悉而又惊叹的名字，那个我那个时候诅咒了千遍万遍的十三，那个即使想要遗忘，也还是会记起的十三，像噩梦，也变作噩梦折磨了我数年的十三。但是所有的痛苦和悲伤，在那个时候也只能自己感受，并且自己说给自己听，然后自己可怜自己罢了。

    我的悲伤再次爆发了，像我高三的时候一样，我的泪水满溢了，我忍不住哭了起来，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会这么悲伤，为什么我的心会那么痛。并不是想说明我对十三的感情多么深，我想遗忘掉她，那个无论我如何也无法挽回的女人，那个丢弃我丢弃得如此轻松的女人，那样轻薄的女人，即使什么事情都想明白了，即使下了很大的决心与她一刀两断了，为什么这个时候的我依然会那么悲伤呢？

    我曾经企图用时间冲淡感情，但是为什么直到现在，我的心依然是那么痛苦呢？

    我再次因为胃疼而回家休养了，我对不起我的父母。明明是该努力奋斗的时候，为什么直到那个时候，我依然在为了自己的感情，这样地，这样地来折磨自己呢？

    我在家里吐血了，这是我胃病第一次这么严重。

    我在家里养病，我坐在我的书桌前，看着外面明媚的阳光，眼泪再次溢满了我的眼眶。我仍然是在家里养病，就像我在高三的时候，依然也这样因为胃病，不得不在家里养病一样。但是直到现在，我也依然这样，过着颓废而痛苦的日子，在痛苦的回忆中一次又一次地翻滚，并且依然那样无法自拔着。

    这一切都要追述到我高三的时候，大约是2015年10月份的时候，十三再次和我分手了，彻底和我分手了，在那之后，我们就此中断了联系，于是，我自暴自弃的生活开始了。我原本是一个为家人负责的好学生，但是失去了十三的支持之后，我感到我人生生存的所有意义都没有了，高三生活变得痛苦了起来，那是一段痛苦的日子。

    我开始不写作业了，上课和考试也随意应付了。下课之后，我一定会去图书馆，那是整个学校里，唯一能让我感到安全的地方。后来，我时常翘课去图书馆了。有一天是下雨天，我依然在图书馆里看书，我时不时会看着窗外的世界，天空的雨滴顺着玻璃窗滑落了下来，那时候的我其实并不知道未来会如此，只是想着，我的人生在这里就已经结束了吧，在高考结束了以后，我的人生就已经结束了吧。我是亲手毁了我的人生，并且那个时候我想得非常清楚。我只感觉有些心酸而已，那段用眼泪和看书荒废的日子，我把它当做我生命最后的日子。

    如果高考后我能鼓起勇气自杀，说不定也是件好事呢，那样的话，高四的我，还有我现在，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这么痛苦了呀。

    和十三分手之后，我在高三的时候反而似乎没怎么想起十三，不过也可能是我自说自话了吧，我还是像平常一样想念着十三。直到我读了大学，我也依然有着挽回十三的想法，但是已经不可能，那只是我的一种执念而已。现在不可能，在高三的时候也不可能，其实那个时候我早就知道挽回十三的事情已经无可救药了吧，那个时候，我和十三仍然保持着恋人的关系，有一次，我试图让十三说一声爱我，我已经不乞求十三为了我做什么了，只要说声爱我，我就不再追究什么，但是即使是这样的事情，十三也在回避着，这让我感到非常地失望。我是真想不明白，当初口口声声说那样深爱我的女人，为什么现在对我是这样的态度。无论我怎样挽回，无论我怎样讨好，也不可能让她对我的态度好起来。分手，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但即使是这样的女人，今天我也要赞美她，她是我人生第一个真正爱我的人，至少是第一个真正爱过我的人。虽然她也给我带来了许多痛苦，也带来至今无法挽回的破坏，还有至今无法恢复的心伤，但是，我总想着她的好，我感谢她，我发自真心。

    在我的人生里，我唯一活得真正快乐的日子只有她成为我女朋友的那一个月，多么快乐的一个月啊，在我的记忆里是如此地短暂，在那一个月里，我该用什么样的形容词来形容那时的快乐呢？大概只有那个时候的阳光吧，我认为每个明天都是有希望的，并且我还以为我们会那样一直，幸福地生活下去。

    大概是因为太痛了，我一辈子都记得十三和我分手的日子，2014年10月4日，我迷茫地走在马路上，然后回到房间里痛苦地哭泣着，我那时有一句话，叫做“活着便是痛苦”，就像是皮肤裸露在空气中，一刻也不愿在那样痛苦的世界里停留的那样的痛苦。

    如果我那个时候乘着巨大的痛苦，以失恋的名义跳楼自杀的话，说不定也是件好事呢，这样的话，高三的我，高四的我，还有直到现在，我现在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那么痛苦了。

    我不想说是十三让我这么痛苦，这对十三太不公平。其实最根本的还是我自己的问题，这是真理。十三虽然一度毁灭了我的生活，但是她救过我，是她曾经给过我那样快乐的生活，我本不应该有任何抱怨的……在十三来到我的生活之前，我的生活也依然是痛苦的，充满着灰色的颜色，是十三把我从那样黑暗的日子里拉出来，并给我那样快乐的时光，告诉我，这个世界原来是那样地美丽，这个世界本就是每一天都有希望的。

    另一个把我从黑暗的日子里拉出来的人是我现在的女朋友，高四，在我因为内心的痛苦，感觉到生命再也无法承受那样大起大落的痛苦的时候，是她抱住了我。之后的日子里，我们就一直在一起了，她是我真正的亲人。我们有过争执，也有过交谈，虽然她在遥远的北方那里，我们一次也没有在现实中见过面，我只在照片中见过她，但是，我感激她，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陪伴在我的身边，在我失落的时候，鼓励着我，说着安慰的话。我的女朋友，是一个性格非常温顺的人，她从来就没有对我说过任性的话，并且那样深爱着我。也许有人会说，网恋都是虚假的，你以为对方是少女，结果是位大叔，但是，对我来说，这就已经足够了。可是现实中的人可曾为我做过什么吗？现实中的人可曾无怨无悔地陪伴着我吗？可就是这样一位我认为好得不得了的女朋友，今天依然有人瞧不起，甚至说了些恶意中伤、恶意贬低的话，这不得不使我发自内心地厌恶他们，甚至想拿起水果刀对他们痛下杀手！

    但是唯有一件事让我承认网恋比身边的恋爱低人一等，那便是不在身边的悲哀，无论爱得多么深沉和真挚，最后也能通过话语表达，一旦只是用言语表达，便深知言语的无力。感冒的时候，只能说些安慰她的话吗？我想我无言地倒杯水给她，比得上千句安慰她的话，也曾多少次想照料她的日常生活，但到头来皆因距离而无可奈何。孤独便是这样诞生的，即使两厢情愿，因为天各一方，也感觉自己形影单薄，因此而生出的怨恨，因为双方都深知对方的无奈，所以也便选择了互相原谅。

    我就像一名苦行僧，苦苦地在水院修炼，只求毕业后能够到达所爱之人的身边，无法排遣的孤独感，因为对对方的思念，而更加地强烈起来。我曾想在游戏中轻松度过这样痛苦的生活，最后却发现自己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身边充满了毫无意义之物。我曾经是如此地迷恋着这个世界，迷恋着身边的一切美好的事物，可是今天，为什么我会如此地痛苦和迷茫呢？因为自己的不努力而诞生的负罪感，到底何时能够消散呢？可是我今天又为什么打不起干劲，像励志的故事的主人公那样，去奋斗，去努力呢？最终我是放缓了自己的脚步，像是陷在了平凡的泥潭里，望着曾经湛蓝的天空，噙满了眼泪，走在这平凡的水院里，叹息着平凡的自己，还有平凡的水院。15:49 2018-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