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三月》的虚与实

《小城三月》发表于1941年7月,是萧红的最后一篇小说,也是萧红的代表作之一。作品讲述了一座东北小城的春天,翠姨与“我”的堂兄的恋爱故事。
翠姨是一名不满20岁的少女,是“我”的继母的继母的女儿,与“我”的家族并无血缘关系。由于继母的缘故,她可以经常来到“我”的家,与“我”的堂兄相识相恋。堂兄在哈尔滨的学校读书,一表人才。“我”的家族是当地的“名门”,而翠姨生父的家族境况一般。由于辈分的差别和阶层的隔阂,“我”族中的长辈认为翠姨与堂兄不合适。因此,翠姨只能把这份爱深埋在心里。带着深深的遗憾,含恨而死。
翠姨与堂兄相处的过程中,虽有偶尔的独处,然而不乏软弱犹疑。作品却没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指责。相反,在较为温暖的色调中,带有一种深深的遗憾。
作为“进步作家”的萧红,为什么不让让翠姨勇敢地去争取并拥有这份爱情呢?
文学是“虚拟”的,允许作家天马行空的创造。翠姨似乎有萧红的影子。萧红留给翠姨这样的遗憾,或许是由于她的慈悲。
现实生活中的萧红,与她的最后一个恋人端木蕻良,跨越重重世俗结为夫妇,面对的却是至今不休的不解和非议。“小三论”“负心论”“不爱论”“不合适论”,种种负面的观点导致电影中扮演他们的演员都怀疑这场爱情和婚姻。
1937年10月,由于萧军的不断出轨和家暴,萧红萧军这对左翼文坛的著名情侣,鲁迅树立的左翼文学“标杆”,关系处于破裂的边缘。二人的结合是由于萧军的“英雄救美”,从此他们在患难中厮守。在萧军的引领下,萧红也走上了文学创作的道路,最终扬名上海滩。尽管矛盾重重,朋友们还是希望二人继续相守。
抗日战争的阴云下,二萧流落到武汉。萧军邀请同为左翼作家的端木蕻良前来共同创办《七月》杂志。端木因此同二萧住在同一个院子中,往来密切。
由于战争的关系,《七月》同仁辗转临汾、西安。1938年4月,萧红萧军在西安分手,5月,萧红就与端木在武汉结婚。此时,萧红怀着萧军的孩子。
这一系列“剧情”让左翼作家圈遗憾不已。他们眼里的“童话”被打碎了,“梦幻”般的恋人分手了。朋友们同情萧军,留给萧红和端木的是疏远、指责和质疑。
作为婚恋对象,端木蕻良的外在条件近乎完美。著名诗人蒋锡金形容他“身材瘦高,面容清秀,穿着洋气”。他是清华大学历史系的高才生,是东北名门望族的公子,也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文坛新星。这个比萧红年小一岁的青年作家在他们相识之前不但没有结过婚,甚至没有记录在案的情史。萧红在21岁的时候就与她的第一个恋人生下了一个女儿。这样的两个人,即使在今天结婚,也是惊世骇俗的吧。翠姨面对堂兄的软弱犹疑,是否带有萧红与端木相处的情绪体验呢?在萧军眼里,由于萧红过往的经历,萧红连给他当继室都不配,尽管他结过婚并有儿女。他在萧红面前也毫无顾忌的抛出了“爱便爱,不爱便丢开”的哲学。
作为为底层、为平民呐喊的左翼作家,端木从文风到出身再到平日的生活,都与该群体格格不入。看到他与圈内最有名的女性作家结婚了,本就对他有意见的圈内同仁更是冷嘲热讽。就连他的家人也十分反对。
这桩不受祝福的婚姻从一开始就血雨腥风。双方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一些朋友也不再往来。
后来由于萧红早逝,赢得了一些同情。那些攻击、指责就全由端木一人承受了。
萧红、端木作为当时的精英、名流,追求世俗反对的爱情、婚姻尚且困难重重。何况普通人呢?
试想,假如翠姨公开表示要与堂兄在一起,她必然成为令家族蒙羞的“下贱”女子,她依然不能获得期待的爱情婚姻,甚至无法再见到堂兄。她也会在不堪的羞辱中死去。即使侥幸与堂兄结合,婚后的生活可能也是一种“无法说出的痛苦”。
尽管萧红凭借自己的天纵奇才,超越了世俗,为我们留下一段又一段传奇,她却不可能把这些当作社会的常态。作为一名作家,她始终怀着一份悲悯,关怀着芸芸众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