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灵骑士短篇故事26
该不该去,她在烦恼,为放在桌上的邀请函。
这不是什么至关重要的事,甚至连登报的几率都微乎其微,除了网络上喜好讨论琐事的人,估计没多少会关注。但是因为她的身份,使其有着难以拒绝的理由。
邀请函上写着一段话:
“关于妊娠的终止,我想知道你的看法。若父亲是梅毒感染者,母亲是结核病人。在已有的4个孩子中,老大是盲人,老二夭折了,老三又聋又哑,老四也得了结核病。你会怎么做?”
“我也许早就中止妊娠了。”
“那么你就谋杀了贝多芬。”——莫里斯·巴林
邀请函背面是集会抗议地址。这个民间机构打算阻止当地建设堕胎诊所,正在招募志愿者游行,而萨拉作为修女自然成了他们的邀请对象,作为虔诚的基督徒她本该义不容辞的参与这件事,可这次,她犹豫了。
自己什么时候会对这种事持观望态度,上帝的仁慈无处不在,为了使婴儿在未出生前免遭杀害,难道不应该阻止这样的机构。可为什么,在内心深处,有个念头告诉她,不该参与这种事。
“贪财是万恶之根。有人贪恋钱财,就被引诱离了真道,用许多愁苦把自己刺透了。”悠闲的步伐,轻松的话语,玛门风度翩翩的从门外走到教堂中央,找了个座椅舒服的坐了下来。
这是《提摩太前书》中的句子,自幼沉浸在《圣经》熏陶的萨拉再熟悉不过,可是从魔鬼的口中听到这个倒是首次,更何况还是路西法的财宝管理者,“上帝的金玉良言从你的臭嘴里流出来,已经不是用亵渎来形容的了。”
“这是少有能引起我共鸣的句子。相信我小姐,我爱收集宝藏,但必要时我从不吝啬,只要能换到有用的。我永远懂得把利益回报给有助于我的人。”玛门说。
这次他又会带来什么噩耗,上次他的登门是因为天堂受到了威胁,这次不会是更可怕的吧,萨拉的手紧握着,“你来干嘛。”
“只是出来喝咖啡,顺道路过这,看到似乎有活动,过来看看天堂的门在为何而苦恼。”玛门说,“其实你无需为这张纸上的字顾虑,上面的内容是谎言。彻头彻尾的市井传说。”
“谎言。”萨拉说:“那不是你们的长处吗。”
“我从墨菲斯托那里学到过一些东西,谎言是政客们最有力的武器,是寻常人社交中的一种必须的调味品。没有魔鬼,人类依旧说谎。但是没有谎言,恐怕人类的生活也不会比现在有什么进步。”玛门曾让一个得罪他的人这辈子只能说实话,导致他的生活比金凯瑞的电影《大话王》还要糟,同事、朋友、父母、妻儿全以为他疯了,“小姐,在这事上我们没有利益纠纷,只是给你点建议,随便你找个什么图书馆,查查贝多芬的历史,你会发现事实。啊,对了,其实这个由反堕胎人士杜撰的故事还有其他版本,孩子数量是8个,其中聋子数量增加到3个,而盲人增加到2个,天啊,悲剧翻倍了。”
在玛门走后,半信半疑的萨拉立刻动身,前往离教堂最近的图书馆,从一大堆书中找出与贝多芬有关的书,书中记载,贝多芬实际是家庭的第一个孩子,确切说是第二个,他的哥哥在婴儿期就夭折了,在那个年代很常见,而且也没有显示他是瞎子、聋子或智障。他的父母也没有梅毒的记载,贝多芬的母亲确实死于肺结核,但在那个时代也是常见疾病。
如果贝多芬活在这个时代,萨拉觉得他会顾律师以诽谤罪把传播的人告上法庭。
“反堕胎的积极倡导者曾传唱每个精子都是神圣的,甚至反对因强奸而怀孕的妇女去堕胎。尽管从教义上看每个未出世的婴儿都很纯洁,但是1888年一个未堕胎的决定给世界带来阿道夫·希特勒,当然这里没有必然联系,可有时候人类善于混淆概念,堕胎和诞生天才有什么关联,天才的诞生与大脑、家庭环境、社会因素,教育体系等诸多方面挂钩,而这些全被无视了。若真要混淆,我还可以说在女性未获选举权前世界大战是不存在的。”玛门丛书架后走了出来。
如果不是因为场合,萨拉一定会大叫,“你在跟踪我。”
“很感谢你相信我。”玛门对她点头致谢。
“你来就为对我说这个。”萨拉问。
“你说是普通的基督徒影响大还是教皇?”玛门反问。
“当然是教皇。”对萨拉来说这是不辩自明的。
“宗教喜欢就道德问题点评外界,但通常只能在反堕胎这样不痛不痒的方面。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宗教的发言权薄弱的形同泡沫。”玛门还记得,教皇曾质疑过开发和制造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工人的道德感,没有人去答复他。阿马里洛大主教也曾劝导其教区内核武器工厂的工人辞职,但无人响应,“宗教的影响力有时就是这么值得玩味。”
萨拉可不觉得用玩味这词合适:“政客们只是利用宗教,他们从来就不信。我可是虔诚的,现在该怎么办,你是让我不要去。”她在犹豫,但内心出于对魔鬼的抵触,让她倾向于去。
“选择在你。”玛门说。“如果你放眼看世界,能合理看待堕胎的宗教不是没有,只是声音没那么洪亮。”
看到萨拉还在犹豫,他补了一句:“相对于阻止医院正常建设,你有更重要的事,执事已经康复了。”
“执事!”萨拉眼中浮现出那个高大粗鲁,身上画满丑陋纹身的持剑变态,“他……”
玛门有时相当佩服现代的医疗技术,能把一个颈部被砍伤而瘫痪的人治愈,“他在地下拳台当拳手,活力十足。”他并不确定执事会不会继续从前的杀戮,只是觉得有必要给萨拉提个醒。
要传达的说完,玛门与萨拉正式道别,向着下一站迈进。
不去了。萨拉决定回去进行战斗训练,打沙袋的意义比在街上举标语更大,如果有朝一日又有姐妹被这头野蛮人伤害,她会在被玷污的鲜血染脏修道院前让他再次瘫痪。
华尔街俱乐部,金融区
“我要两个位子。”玛门轻声说。
“没问题。”侍者恭敬的说,“为您提供座位是种荣幸,先生,这次也是和之前那位女士吗。”
若是多好,玛门宁愿用能付出的一切换与努梅莎特在这约会的机会,不过似乎在解决完柯森的事后,天堂对她的外派任务就少了,美名其曰是保护,实际上就是为了防范他们再见面。
“不,这次仅限于普通朋友,是个晚辈,戴蒙,你认识的。”玛门说。他还记处理完柯森的危机后,米迦勒把他单独约到地球谈话,对方的头一句就是:“性骚扰一个天使兼你的前学生该如何处理。”他以为自己是什么,他要真想霸占她当年叛乱之际就可以强行把她带下来,可他让努梅莎特做出了选择。结果很失望,但他没抱怨。之后他为天堂战斗了2次,不过讨了个吻(发生的很仓促,让他觉得过程有点短,有机会他要试试法式长吻),这帮天使长就要多管闲事!
“赫尔斯特罗姆先生!”侍者忍不住说:“别是公事,拜托,这里的老客户都被上次的事搞得人心惶惶了。”
“放心,私人会晤。”玛门强调说,他知道,来这的都是些过惯了安逸生活的人,只把圈里的事当茶余饭后的闲聊。老艾格尼丝的死他也很惋惜,谁又能想到内科罗达穆斯会指使拉赞干出那么疯狂的事。看到她空荡荡的座位就在自己对面,玛门又是一阵唏嘘,但也没要求换座。
将手杖搭在椅子旁,整理了下领带,这个新款式他一直戴不习惯。服务员这时端着咖啡走来,放下的过程中,双眼始终注视着手杖,“不是老家伙新送我的,就是普通的手杖,我在英国定制的,很有名的企业,曾经给首相服务过。”那柄手杖可被玛门视若珍宝,不是重大场合他不会带。
服务员的失望溢于言表,人类的奢华这里并不稀罕,上帝亲赐的才是珍品,如今能搞到天堂的物品可是能拍大价钱的,那怕是一块砖,“抱歉,失礼了。”
有机会会让他看的,玛门虽然珍惜,但也不是小气的人,“谢谢,咖啡温度刚好。”拿起银勺,加了2勺糖,缓缓搅拌,等糖和咖啡逐渐均匀,戴蒙也来了,“很准时,坐吧。”
能和他这么悠闲的对坐是种稀罕事,他和萨坦娜小的时候,玛门曾给予过一定的呵护,就算曾经和他有过冲突,戴蒙仍旧认为在需要帮助时他是个可靠的选择,“我向你打听的事怎么样了。”
玛门轻松的说,“法利赛公式!别听马尔杜克的危言耸听,那不过是因停战之约计划失败而给自己找的面子话。”
“确实有这东西!”戴蒙认真的问,恨不得用手机把玛门的话全拍下来。
“的确,”玛门每句话都很严谨,“法利赛公式是上帝带有负面想法的意外造物,当年路西法大人为了获得与天堂谈判的筹码曾收集了公式的一小部分,结果操纵失败,诞生了左姆。”
左姆!戴蒙不禁深吸了口气,仅仅是一部分,就造出了那家伙。“完整地会怎么样。”
玛门放下咖啡,轻轻的摇了下头,“我没见过,但据我所知能完美驾驭法利赛公式的除了上帝,只有撒旦和米迦勒联合,撒旦的魄力加米迦勒的沉稳就能解析、使用公式的力量。撒旦现处于不完整状态,而米迦勒绝不会去主动追寻法利赛公式,这可不是《造物史书》,谁翻了都能使,所以,”他带有权威性的说:“仅凭马尔杜克妄图驾驭法利赛公式无异于痴人说梦,虽然他偶尔爱吹牛,但面对不可操控的力量,还是很小心的。”
戴蒙原有很多担忧,可在听完玛门的分析后这些都像被风吹过的烟,散掉了,“多谢。”他举起咖啡,以示谢意。他可以不相信路西法,但他会相信玛门。相对于其他恶魔,玛门是有点另类,那些家伙执迷于诱惑人类的灵魂,而玛门沉迷在收集奇珍异宝上。其他恶魔忙着扩张领地时,他在研究路西法的新宫殿该用那种建筑风格。
玛门的荒唐(在外人看来)还不止于此,19世纪时,他曾先后以共计72万法郎包下了巴黎歌剧院里的5号包厢,并跟剧院经理签下条约,除了上帝和撒旦,这个包厢在租期内不得供他人使用,不管对方身份是多么尊贵。但是令经理感到奇怪的是,玛门并不会总来,有时表演很一般,他会出现,但是在当红女歌星表演时,包厢却是空的,于是这段往事成了上流社会沙龙的谈资,奢华的妇人和小姐们谈论着这位神秘富翁的种种,并煞有介事的描述道听途说的消息。她们谁也不知道,在那段时期,有位粉色的天使出于对音乐的爱好,会降临人间,随意附在某位女演员身上,一展歌喉,而每当这时,5号包厢就会亮起,玛门会不带任何随从,独自观赏,听完一曲后,欣然离去,不送花,更不会跑到后台去献殷勤。不过在事后他会关照下被附身的歌手。保证每个人功成名就,并最终嫁入豪门。
“请你明白一件事,我们,至少是我。”玛门觉得有必要跟戴蒙谈谈关于天堂和地狱的事,至少他是从没打算用武力这种东西在和天堂的交锋中争取筹码,就算对于他们,停战之约也有其意义,不管是冷战与热战,胜利者和失败者,坐下来谈都是最终的选择,他甚至举了尼克松访华的例子,“1972年2月,当尼克松走下飞机,头一次看到真实的中国时,问了中国领袖毛泽东一个问题,他在路上看到中国人贴的标语,他想了解这句话的意思。”
当时毛泽东很坦诚的命翻译将意思告诉了尼克松,就是打倒美帝国主义。而尼克松幽默地问道:“你们真想消灭我们吗。”毛泽东以同样幽默的口吻回答:“你们不也想消灭我们吗,都在放空枪,不是吗。”两种政治上曾互相极端对立的领袖相视一笑,开启了20世纪最伟大的外交之旅。“政治的好处之一,不论之前怎么你死我活,只要有机会,他们就会和颜悦色的坐下来谈,而我们,有的是时间等待。”
“可是作为中立区的地球未必等得起。”戴蒙谨慎的说,地球目前的乱子够多了,天堂与地狱任何一次不小心的擦枪走火都会令这个小世界瞬间化为尘埃。
“我们中的一些人想不明白一些事,他们沉醉于让地球沦陷,以此来向天堂示威,其实我们已经在逐步取得胜利。”玛门说。
戴蒙怎么也看不出赢在何处,地球炸弹计划被阻止,夺取《造物史书》以失败告终,破坏停战之约被强尼化解,“你们又在谋划什么。”难道他们又有新的阴谋,戴蒙紧张的身子挺直了。
玛门解释说:“不是计划,如果要说,你可以视作对人类发展的预测。”他伸出双手,路西法与撒旦的头像出现,“路西法希望通过摧毁或者使人类彻底堕落来完成对天堂的复仇,而撒旦,认为什么都不做就可以了。”
在撒旦看来,人类选择自我毁灭,那意味着上帝对人类的期许是错的,上帝认错之际也是恶魔们肆意嘲笑之时。反之,如果人类持续进步,天堂依旧会输,撒旦用给上帝的空白越来越少来形容这件事,过去,人类对自然的认知贫瘠而愚昧,他们将一切不理解的都归结于上帝,但随着时代的进步,从牛顿发现万有引力开始,人类就逐步完善了对世界的认知,留给上帝的位置越来越少,因此宗教人士发明了‘填补空白的上帝’这个词,“想想看,这个空白每天都在缩小,甚至最终连创世都不再是上帝的专利。就如物理学家林德的玩笑,当人类能在实验室里造出单独的,封闭,不断膨胀的宇宙会怎么样。”
答案不言而喻:没有空白留给上帝。这或许会令神学家与教徒们尴尬,他们崇拜的是一个无所事事的上帝。
“或许这是上帝本来就希望的。”戴蒙说,刚刚虚惊一场,不单是他,坐在旁边的客人也都屏息聆听着,现在他们绷着的神经全松了。
“但是一定会出现阻力,人类思想中的顽固角落会自发的抵制这些。”玛门说,这种事他见多了,他旁观过一场就进化论对错的辩论,否定者们一遍又一遍的要求支持者提供证据,不管支持者怎么出示化石,分子生物学,遗传进化的证据,他们依旧态度坚决,就是不承认进化的事实,他们编出‘缺失环节’这个词大肆传播,并认为元素年代法是错误的,而地层中的化石仅是大洪水依次灭绝生物的过程,到最后,这些无知又傲慢的人提出了令专业人士看来啼笑皆非的质疑,他们要求见到过渡物种。
“你说有进化,好吧,把鸟和马的过渡物种给我看,我们就承认!”一位女性反对者洋洋得意的说。
戴蒙觉得这种反驳没有必要:“支持者不应被动作答,而应该反客为主,就拿眼睛来说,神创论者喜欢以其精巧性来否定自然选择,但从眼睛结构来讲,视网膜背对光源,朝向大脑,光源需要通过视神经纤维从底端绕一圈才能进入视网膜,这种完全违背设计理念的构造似乎不是一个合格的设计师能搞出来的。”
“其实还可以提点更刺激的观念,两腿之间的构造是怎么设计的,生育、排污、娱乐,3个系统按在一条线路上,我保证上帝都要费心研究一番。”玛门诙谐的说。他当时没有这样说,而是建议那位女士不应该求助于上帝,应该去找瓦尔基里,阿拉冈一定符合她的要求。玛门甚至出示了一张瓦尔基里与阿拉冈的合影,而那位女士的回应则是将放在自己桌上的水泼到了玛门的脸上。
戴蒙有点为这个女人的命运而担忧,玛门虽然作风比较温和,但如果他针对某人还是可怕的。数年前有一个13岁的黑人少年将灵魂卖给玛门,他的父亲在外出散步时被白人警察怀疑图谋不轨而遭到击毙,警察最终没有受到法律制裁,悲痛欲绝的少年于是求助于地狱,玛门替他报复的手段很简单,没有将那位警察拉下地狱,而是施法令他眼中的所有人都成了黑人,不到一个月,这名警察精神崩溃,辞职进了全美最严的精神病院。
玛门并没有报复那位女士,因为这根本不值得:“无论人类如何想要进步,最终的阻力却反而是上帝,是不是很有趣。”当上帝意识到人类对他的虔诚成为了影响他们进步的绊脚石会怎么样,上帝会不会因对自我的否定而失去神格,撒旦等待着答案的最终揭晓。
“可是人类总会进步,倒退的思想最终只能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自生自灭。”戴蒙认为不会,“就如过去,《圣经》是教会专属的,私人胆敢解释甚至复印都会有性命之忧,可是后来在国家支持下,这些书现在比比皆是。”言外之意,人类终究会克服困难。
玛门挺乐意在这场有趣的博弈中扮演旁观者的角色,“《圣经》,我都有点可怜这本书了,在历史的变迁中被改的乱七八糟。”解决完柯森带来灾难后,玛门用了几周时间逐字逐句核对《圣经》中内容,发现了不少有趣的内容。福音书的诞生时间远晚于耶稣之死,在《使徒行传》中对耶稣几乎是只字未提。《马太福音》和《路加福音》中关于耶稣的描述充满了冲突。不仅如此,玛门还收集了历史上所有的福音书,“所谓正典的四本不过是从一打左右的文本中随意挑选出来的,想想落选的倒霉蛋,《多马福音》《彼得福音》《尼哥底母福音》《巴塞络缪福音》《抹大拉马利亚福音》。”这些书让玛门相信,就算人类再虔诚,和上帝的距离也永远没他们近。
戴蒙对列出的书有些印象,尤其是《多马福音》,“多马福音是不是记载耶稣童年故事的书。”书中的内容包括儿童耶稣的奇闻异事,比如利用力量恶作剧,把同伴变成山羊,把泥浆变麻雀,甚至帮他父亲在木工活上一臂之力。
“我很喜欢这本书。”玛门说:“或许因为我当年见过耶稣的人类父亲,我让他帮我打造过一把椅子,是我的众多收藏之一。”
戴蒙没想到玛门还有这么有趣的一段经历,他惯于认为玛门只有在对努梅莎特的事上才会显得多姿多彩。
“这些东西看看也可以,或许会给你带来帮助也说不定。”玛门说,毕竟内科罗达穆斯就是翻了一堆书才查到关于犹大之银的事。
这点不用提醒,戴蒙已经涉猎了不少有关犹太教与基督教的书籍,为从字里行间找出有用的信息而吃尽苦头,“我有时真佩服这些宗教的传播者,竟然面对教义中自相矛盾的部分可以毫不脸红,而他们的教徒展现的盲从更是令人费解。”
“一点点独特的创意加持之以恒的传播,顺道剽窃别人的部分文化。”玛门指出,几乎所有宗教都对教徒许诺某种奖励,或许是死后,或许是来世,但到头来这些空头支票开了几千年,也没有投诉机构来受理这些被骗的人,“某种教义里宣称,如果你作为殉教者死去,在天堂,你将享受72个处女。”
戴蒙估计女权主义者不会希望有这样的天堂,想想那些可怜的处女,他怀疑构思这个的人是不是雄性荷尔蒙分泌过程。从某个程度这与《旧约·士师记》里利未人的妾的遭遇何等相似。“可笑的教义,愚蠢而令人作呕。”
“有些时候宗教的诞生就是个意外。”上世纪90年代玛门在太平洋美拉尼西亚群岛和新几内亚目击过一种被称为‘船货崇拜’的宗教,从19世纪早期到二战,原住民被白人带到岛上的东西惊呆了,他们发现,白人从不亲自制造东西,在需要修复或者得到物品时,他们摆弄一些写满符咒(原住民如此理解)的纸在一个铁盒子前,立起带有金属丝的桅杆,接着盒子发出诡异的响声。之后白人会让原住民穿上他们的衣服,让他们来回行军,在原住民看来,没有比这更无用的事,可是就这样,需要的物品,以船货的形式通过船只,有时是飞机出现,久而久之,这片地区的不同文化各自发展出‘船货崇拜’。
玛门与当地的宗教领袖姆巴斯有过接触,他热情的接待了玛门,向他宣扬他们的信仰,等天启日到来,大洪水淹没世界,救世主约翰·弗鲁姆将带来船货拯救他们。他们甚至给玛门介绍岛上的祭祀,一个身上捆电线的老妇女,她煞有介事摆出些动作,发出些声音,然后宣称自己得到了弗鲁姆的启示。玛门颇为不解,询问为什么等了这么久没有回应,他们却依然相信。
姆巴斯这样回答他:“你们可以等耶稣2000年,我们可以等更久。”
“最后怎么样。”戴蒙感兴趣的问。
玛门离开后,自费并匿名搞了一批船货作为礼物送给了附近岛屿,引起了一次长达半年的狂欢。这是个善意的恶作剧。“宗教有令人捧腹的一面,我偶尔也乐在其中。”他后来将这件事透露给一个正统基督教的神学家,而那位神学家的答复成了这次笑点的巅峰。
“人类学如此迷人之处就在于,你很难解释人类为什么会相信如此荒谬的事!”
“哈哈哈~~~”玛门和戴蒙都发出轻松的笑,在他们看来这位神学家在说评价别人时,似乎忘了自己也偶尔会陷入这个怪圈里。
“你能想象他们的经文里,处女会怀孕,两个女儿为了给父亲延续血脉会趁他醉酒之际轮流和他发生关系(不知道全知全能的上帝得知从索多玛跑出去的人就是这样伦理水准会作何感想,把这一家人都变成盐柱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他们依然视为经典,并深信不疑。”玛门耸着肩说。
“人类经常觉得能当上帝的代言人。”戴蒙也见过这种戏剧性的现实,神学家一本正经的跟《圣经》的规章玩文字游戏,在南美洲,为了符合天主教星期五饮食规定,水豚被认为是鱼的一种。而法国天主教徒玩的花样更有趣,为了能在星期五吃肉,他们把羊腿放入井中,然后钓出来。
“自欺欺人的把戏!”玛门说。
“宗教人士有时需要博取眼球。”戴蒙说,“比如世界各地层出不穷的圣母显灵。”路德圣母、瓜达卢佩圣母、默主哥耶圣母、秋田圣母、石潭圣母、加班德拉圣母,挪克圣母,这些地方戴蒙都去拜访过,得到的结果却是泛善可陈,“上述各地,因为所谓的神迹,成为朝圣地,忠心的信徒们络绎不绝,但相信我,如果你真想跟上帝有所挂钩,去凝视恶灵骑士的双眼或许是个好选择。”
玛门赞同的说:“的确,说实话我一直想鼓动恶灵骑士成立个与上帝有关的宗教。”只是他找不到机会,首先恶灵骑士都是些独行客,很难系统的组织起来,其次就是以玛门的身份去游说会是什么下场不言自明,地狱火的狂轰滥炸他可受不了。
“你还是别干了,不然犹太教和基督教甚至伊斯兰都会发疯的。”戴蒙说。
“再疯又能怎么样,这个时代已经不是在安息日捡柴都会被打死的时代了。”玛门说。
“我总是觉得不可思议,很多在现在看来黑暗的内容曾被视作理所当然。”戴蒙说。
“现在也有。”玛门说。
他回忆着以色列心理学家乔治·塔马森做过的一项令人震惊的调查,向1000名8-14岁的以色列学童,讲述《旧约·约书亚记》中耶利哥之战的故事:约书亚吩咐民众:“呼喊吧,因为耶和华已把城交给你们!这城和其中所有的都要在耶和华面前毁灭……唯有金子、银子和铜铁的器皿都要归耶和华为圣,必入耶和华的库中。”于是民众完全毁坏了城市中的所有,不拘男女老幼、牛羊和驴,都用刀杀尽……他们又用火将城和其中所有的都焚烧了;唯有金子、银子和铜铁的器皿都放在耶和华的库中。
塔马森问了孩子们一个简单的道德问题,认为故事中约书亚和以色列人的行径是否正确,选择有3个:A完全正确,B部分正确,C完全错误。调查结果显示,66%孩子选择A,26%选择C,仅有8%选择B,即便在选择C的孩子们,也有人并不是因为屠杀才认为错误,而是按宗教思维,觉得约书亚不该进入该地区。还有认为错的孩子提出,约书亚应该给以色列人留下点战利品。
塔马森后来做了个有趣的对照,将同样的故事讲述给另外168个以色列儿童,不同之处在于他把约书亚的名字替换为虚构的中国古代‘林将军’,以色列被改成了虚构的中国古王国。结果显示75%的儿童认为屠杀是错的,只有7%认为是对的,“犹太人,作为近代欧洲一个曾多灾多难的民族,经历过屠杀、掠夺,可时至今日,他们的子孙仅仅因为宗教因素就可默认这种曾降临在他们身上的惨剧,是不是很有意思。历史上,卡里古拉和成吉思汗都曾一定程度被视作英雄,但他们做的事和希特勒没什么不同。”
咖啡已经凉了,但故事引起的热度仍很高亢,“真是个讽刺的测试。不过幸好这只是个故事。”戴蒙说。
“这必须是故事,不然的,现在能打死天使的子弹恐怕满大街都是了。”玛门做了个统计,将书中记载的金、银、铜铁量化,做出的子弹数量绝对能装备一支军队,“这可是想想就让人头疼的,而且,里面蕴含的对复仇的渴望恐怕不是扎坦诺斯能化解的,如果有可能,他甚至会代为复仇。”他甚至自嘲这其实是他该干的事,毕竟他有收藏珍宝的爱好。
“过去的人出于什么目的,要写出这个。”戴蒙跟宗教打交道是家常便饭,至今都觉得这些早期的编撰者精神有问题。
一个小小的游牧部落内部的宗教,经过变迁,如今壮大为占世界绝对主流的宗教。可世人似乎忘了,《圣经》最早宣扬的关爱,仅限于对自己人,而非其他外族,这是个狭隘的宗教。但上帝明显更爱用广义视角看待问题,玛门可记得清楚,大洪水之后的降下的复仇之灵,有相当一部分惩戒的对象,就是上帝的信徒。
大洪水!这给了戴蒙提醒,有必要日后花些时间收集在地球上与上帝有关的物品了,谁又知道会不会有人用诺亚方舟的残骸搞出什么阴谋,他唯一能期盼的就是这些传说中的东西最好像耶稣裹尸布一样纯属胡扯,这样世界会安全很多。“复仇之灵,上帝安插在人间,监管罪恶的兵器,有百万年了对吧。”
“对。”玛门说。
“罗比·雷耶斯也是他们中的一员?”戴蒙冷不防的问,他要试试玛门,看他在这件事上牵扯了多少。
玛门用手绢细心的擦拭着单眼镜片,平淡的说:“无可奉告。”对这个问题他早有过预料,他明白,只要罗比还在燃烧,不管是强尼、斯特兰奇、戴蒙总会把目光瞄向他们。他是在这里扮演了角色,而且持续关注着动向,从罗比在开普敦对星标使出审判之眼他就知道,天堂终于干涉进来了。
审判之眼只是一方面,玛门和路西法都清楚,伊莱并不具备这个技能,甚至曾被其打败,可为什么,毫无征兆的他竟然能使出来,路西法一直觉得在这事上的处理上足够谨慎,可是竟然还让天堂钻了空子,不过好在目前伊莱仍旧心向地狱,可不像扎坦诺斯,彻底沉迷在对罪的惩罚中。
“别装聋作哑。”戴蒙说,“我们都知道恶灵骑士中有些另类。”他深知在强尼和丹身上复仇之灵的线索错综复杂,力量奖章、扎坦诺斯、凯尔诺伯等事情联系在一起都可写出篇论文了,而且史前恶灵与大洪水后上帝重新在地球散布的恶灵也不能相提并论,“强尼最初也不会用这个,可随着力量奖章中复仇之灵属性被激发,他可以很自如的使用。罗比又是什么,天堂和地狱新一轮的博弈的棋子。”
“范围内的事我都能告诉你。”玛门说,至于范围外,路西法不表态,他也不会擅自做主。
“无论你怎么做,天堂都有办法,扎坦诺斯作为元素恶魔都可以被天堂转换成复仇之灵,一个人渣的灵魂自然不在话下。”戴蒙强调。
戴蒙的话倒是提醒了玛门,或许这是恶灵骑士迎来又一次变革的信号,但他还是不能就这事和戴蒙进行讨论,只好说:“审判之眼也不算什么专利技术,然德基尔曾改造过凯屈,使他可以在蓝火的情况下试用。不止于此,最近的拉斯维加斯事件中,被墨菲斯托改造的复仇者成员也对午夜之子们使用了类似技能。”
“你不肯说。”戴蒙索性施压说,“要不我把这事告诉努梅莎特,让她来问你,你一定乐意对她敞开心扉。”
这招对玛门似乎奏效了,从容的表情逐渐隐去,眼神在退缩,小心地收起镜片,他谨慎的寻求着两全其美的方法,“别这样,我不想面对她的责难,该死,有些白痴散布谣言说我把她买下后强暴了她,而天使长也总想着破坏我在她心中的形象,现在你还来火上浇油。”她是玛门内心的温柔与脆弱环节,一提到她玛门就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真想把她约下来,没有阴谋,没有斗争,只是倾诉对她的思念,要是他们能像普通人那样去好莱坞看场电影,或者去巴黎听歌剧,随便逛一逛,最好能再跳支西班牙探戈。他会感激不尽的。
戴蒙现在不关心他在天使长心目中印象,“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好。”玛门突然异常干脆的说。要想让这小子打消念头,就得用点特殊手段。不然他会没完没了。真要闹到努梅莎特那里,他就难堪了。
下一秒,他的食指戳在了戴蒙的头上。
搞什么……戴蒙来不及做出回避动作,意识就在惊讶中被强行拖拽回了一百万年前的石器时代。
他看到姆乔尔尼尔落在乱石中,古老的非洲猿人出于好奇试图将他拿起,但无论他们使劲浑身力气换来的只是奥丁的呵斥。
竟然有奥丁!是不是地球每个时期的事都要有他参与。戴蒙随即发现更让他惊讶的人物,凤凰。还有星标、铁拳、黑豹、至尊法师阿戈摩托,以及恶灵骑士,恶灵骑士为了坐骑的死而愤怒,复仇的决心透过燃烧的火焰向空气中散播。
画面一转,戴蒙看到他们的敌人,和宇宙一样古老的巨大天神,他们通常成群结队在宇宙中游荡,出于不同的目的降临在不同的星球,带去生命或毁灭。可在当时,那一天,只有一个降临,他大肆破坏,仿佛为了某种疯狂的计划。
这些早期的,坐拥各种强大力量的人,集结在一起,向他发动了攻击。简直就像复仇者的某种雏形。
戴蒙在战斗即将开始前被带回到原本的世界中。‘咣当’一声,他差点从椅子上跌倒,但他稳住了,而这场小小的意外引起了服务员的注意,他们赶紧走过来查看。
“赫尔斯特罗姆先生,你怎么样了。”服务员询问道:“不舒服吗,是否用给你安排房间休息一下。”
“没事的。”玛门说:“我请他欣赏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历史演讲,他只是有点激动。”
戴蒙摇着头,只是管服务员要了一杯水:“我没事了,真的,就是有点恍惚,该死,今天的阳光太晒了。”
等他缓过神,玛门立刻问:“你看到了吗。”
戴蒙回忆着混乱的记忆说:“古老的战争,地球的保卫者,包括原始的恶灵骑士,你们知道这件事对吧。”
“地点是现在的南非开普敦,他们打败了天神,并将他埋葬在那里,而罗比和星标已经到了那,过程并不愉快。复仇者们未来一定会牵扯进去,而到时,我们也许将看到一幕难得一见的景象,恶灵骑士与复仇者并肩作战。”玛门说到最后,充满了期待。对于罗比会出现在那,路西法和玛门百思不解,为什么记忆的传承会落到他身上,布雷兹,凯屈,亚丽安德拉……有那么多恶灵骑士在世界各地,为什么会选择他,他没有力量奖章,只是个仿品!这是不是暗示着未来罗比的灵魂会被天堂接受,如果是,路西法的挫败感或许会再添一笔。
伊莱·莫罗,信奉撒旦的杀人犯,附身在侄子罗比·雷耶斯身上,在幕后,作为牵线者的地狱毕竟意欲何为,戴蒙能做的只有静观其变,并继续关注南非的动向,他相信天神不会被永远埋在下面,既然古老的往事在今天的人中得到复苏,肯定会引起剧烈的后果。光是这里牵扯到的那些势力,仙宫、凤凰、星标、至尊法师、复仇之灵,就令戴蒙头疼。
“戴蒙。”玛门说:“往好了想,至少你不需要担心布雷兹或者凯屈卷入某种糟糕的事了。”
“这两个家伙的遭遇已经足够烂了,我都帮了他们不知多少回了。据我所知,这俩兄弟加起来,光是死亡就有好几次了。”戴蒙抱怨说。之前他还因担心强尼的安危而迎头撞向阻止天使或恶魔的护罩。
“作为恶灵骑士,游走于天堂人间地狱,注定他们的生活会不断迎来坎坷。”玛门说,强尼在地狱待的2年时间里他总是在观察他,他跪在地上绝望大吼的情景可一直让路西法自鸣得意,“他们的身份使之与地狱结缘,而且,我们,墨菲斯托父子,甚至你父亲也会试图掌控他们。”
“我有时真怀疑你们还要被踢几次屁股才能记住教训。”戴蒙轻蔑的说。
“从诺伯·凯尔的悲剧就注定他们是不会被放过的,噩梦、阿斯摩蒂尔斯、墨菲斯托、黑心、我们,有些失败,有些放弃,有些出于利益还会时不时尝试下。”玛门说。他倒是不看好这件事,几万年来,死掉的恶灵骑士不胜枚举,可最终怎么样,不论恶魔们如何费尽心机,最后天堂还是能轻松的把他们收回来,“你也知道,在恶灵骑士身上,众多领主失败的次数已经多到闭口不提,但大伙依旧乐此不疲,从某种程度上,跟恶灵骑士的较量也是一种实力的展示。况且,未来恶灵骑士还会介入神魔间的事务,地狱还有的是机会。”
“难道一定要恶灵骑士们把所有地狱领主踹下王座你们才肯罢休。”戴蒙提醒他,几天前强尼坐上了墨菲斯托的宝座,成为自诺伯·凯尔后第二个成为地狱之王的恶灵骑士,在恶魔的论坛上这事的点击率一度高居榜首。墨菲斯托成了被群嘲的对象。别西卜笑的据说下巴差点脱臼。
“不是布雷兹。”玛门提醒说:“你忘了丹尼·凯屈吗”
他!戴蒙先是愣住,但几秒后就想起丹尼曾和路西法做过一笔交易,“这笔交易没有实质意义,你们没有提供给他通往天堂的钥匙,是他们自己找到的。”所以在戴蒙看来,这笔交易不算数,地狱无权得到丹的灵魂。
玛门却说:“当时他表示会去保护反基督者,可实际上他只是找到了孙坦,却没有提供多少有用的保护,相较而言嘉妮·切割者做的比他更好。”
对玛门来说,双方都没有完成交易,因此算平手,丹与地狱,各自回到起跑线。
“你们不会得到想要的。”戴蒙说。
“这不是我的问题。”地狱的收支平衡几千年来都是稳定的,一两个灵魂,那怕比较重要,也在可承受氛围内,玛门不在乎。他倒是关心起了戴蒙的情感生活:“你跟嘉妮后来怎么样了,没把她追回来。”
“别提了。”想起这事戴蒙就心烦。情感方面他不比玛门强多少。
我不该戳这孩子痛处,玛门能看出戴蒙的沮丧。其实他挺喜欢现在这样的,在下面跟同类的普通话题越来越少,能不带任何功利性的谈话寥寥可数,“话说后来帕西·沃克在她的自传里增加有关你的内容了吗。”
这个家伙的情报网简直无孔不入。戴蒙看着他,眼前这个地狱的管家,很难用简单的善恶定性他,他参与叛变天堂,协助路西法在地狱巩固势力,收割人的灵魂并折磨他们。可是,他也在必要时给于他和其他人关心与帮助,为天堂甚至宇宙的安定身先士卒,甚至不惜献出生命,“这是我的私事。”
“好吧。”玛门说,“我会去买书看的。”
“看你这样似乎过得不错,但请诚实回答我,数百万年来,你就真的一点不后悔。”戴蒙不想谈感情,便转移了话题。
“后悔。”玛门说。
在最初被流放到地狱时玛门每天都在后悔,并不是后悔参与了叛变,而是后悔怎么没把努梅莎特争取过来,“我在开战前的2周时间里,用尽各种暗示的手段,我希望她理解,能跟我下来,可她拒绝了,还在看透我的意图后去米迦勒那报警。看看现在下边都成什么样了,这些同事为了显示自己的邪恶,为了与天堂对立,而做作式的丑陋,我培养了胡思,结果怎么样,现在他们都开玩笑说他是苏马·格拉斯的信徒。如果她下来,我的生活会更丰富。我会在地狱里给她建一个比伊甸园更美丽的花园,我会去地球包场,让她的歌声能传遍世界,我会……”说到这,玛门有点失落,无论如何,努梅莎特走上了与他背道而驰的方向。至今都有人拿这事嘲笑玛门,说路西法连赛托拉克之绳都准备了,现场却只来新郎一个人。
戴蒙可不是来听这种这种抱怨的,“我问你有没有后悔追随路西法,最后被流放到地狱。”
“为什么后悔。”玛门反问。
“你失去了原有地位,由光明堕入黑暗,还永远离开了努梅莎特。”戴蒙说。
“戴蒙,听我说,”玛门态度很认真:“现在很多人都变质了,可在当初,除了然德基尔,我、卡赞、奥利维尔、阿斯莫蒂尔斯、帕祖祖、马尔杜克等都是心悦诚服跟随路西法,我们认为他是对,我们希望赢,更希望让上帝知道,他是错的。可,你知道,失败的代价是高昂的。”在失败后玛门尝试用魔法在多元宇宙内进行过探索,想看是否有一种现实他们取得了胜利,但无论他怎么寻找,不计其数的宇宙,不同种族丰富多彩的生活下,他们的结局都只有一个,输了。
“机会来到时,你为什么不回去。”戴蒙不理解,为什么在阻止路德和以斯帖后,作为拯救者获得赦免的玛门要拒绝上帝,就算他看不上天堂的其他天使,跟努梅莎特重聚的机会他竟然也白白浪费了。再往后他竟然去帮路西法率军去负空间妄图抢夺《造物史书》,这导致天堂经过审议取消了他回归的权利。不过玛门并不介意,而且经常在论坛上和人说,天堂还因柯森的事欠他一个人情,有机会必让他们还。
“如果是我个人,我早接受了,我不在乎其他天使的目光。可我们是一块下去的,要回去,就一块回去。”玛门说,这是其中一条理由,另一条却是努梅莎特,他知道因为反对当时的提议,她得罪了整个天堂高层,如果玛门回去了,一定会去找她,请求她接纳自己的感情,而那些别有用心的天使一定会干扰,甚至拿这事排挤努梅莎特,影响她升迁的事,玛门是不会干的。
“你再获得赦免的机会几乎是零。”戴蒙说,上帝给天堂和地狱设立天平,保证优势是均等的,这就意味着像玛门这样按部就班的人没什么机会。
“从概率论的角度讲。如果你等足够长,很多事都有可能发生,或许日后上帝让努梅莎特代表天堂出席停战之约,到时我会好好珍惜短暂的时光。”玛门乐观的说。
这可得等很久,而且如果成真估计没人敢去跟他争夺地狱的代表权,戴蒙敬佩他的耐心:“如果真是你和她,路西法要是命令你破坏会见该怎么办。”
“不会的,”玛门说:“他从不拿这事为难我。”
“你就这么相信他。”戴蒙说。
“是的。”玛门说。
与其说相信,不如说是种默契。路西法从不担心玛门背叛自己,他让玛门帮助建设并统领地狱。同样,玛门也不会越权,仅是维护路西法的地位。如果说有什么纠纷,就是在全球怪兽事件后,回归的路西法曾在战斗中对努梅莎特下手重了,玛门在他回来后含蓄的表达了关切。
“我知道,再有这事我直接把她传送走。”路西法这样说。
玛门可不希望再有下一次,跟路西法抱怨完,他又开始指责上帝,“这个老家伙,怎么派她执行这种任务,精神病又犯了吗,是不是我得买点药送上去。”
“老伙计,老伙计。”路西法一针见血的说:“他就是算准不让你帮我才派她下来的。”
路西法会为了成功而跟任何一位天使战斗,但他绝对不会在玛门对努梅莎特的感情上耍手段,甚至可以的话,他乐意成全这对。
恶魔间的通情达理是戴蒙想象不了的,只好说:“希望你能在不远的未来有和她见面的机会。”
“谢谢。”玛门说。
服务员这时送来两份糕点和当天的报纸,玛门尝了几口后翻起报纸来,期间二人将讨论内容从业务范围内转移到了人类日常的话题。玛门透露曾想提议让生活在欧美的印度教,佛教徒们自发的跟政府申请和基督徒一样的免税政策,不过后来打消了念头。因为他不认为政府的宗教政策会开放到这种程度。
“你是不是没事时就爱去逗他们玩。”戴蒙吃着蛋糕问。
“你知道全世界有多少人想获得免税政策。”玛门说,如果打着上帝旗号可以,为什么不能是梵天或者释迦摩尼。
戴蒙才不想管这种事。
放下报纸,吃完剩余的糕点,这次会面也就该结束了,临别前,他告诉戴蒙,关于法利赛公式的具体资料,他知道的部分已经托人送往爱德华多稀有典藏书店,他可以去那里自取。
走出俱乐部,他通过传送门来到加利福尼亚,暗中观察了罗比一段,他正带着弟弟去医院复查,丝毫没有注意到监视他的人。在确定体内的伊莱没有什么问题后,他回到了地狱。
他沿着怒河首誓河一路走来,寂静而荒凉的平原一望无垠。他不想这么早回去,又找不到继续留在地球的理由,漫无目的的徘徊了数个小时,最后他决定还是回去,翻出过去的唱片,都是曾经努梅莎特所附身的人类所唱的,全被他设法保留了下来,就这么一曲接一曲听完,是个不错的享受。
怀着这种想法,他不由自主的哼起百听不厌的曲调,是努梅莎特扮演的《浮士德》中玛格丽特的内容,当他哼到最后一幕:神圣的天使,以上帝的名义,把我带到天堂……一束光,照到了他身上。
不是天堂的垂怜,而是凯迪拉克敞篷车的前车灯。车上坐着一个肥胖的几乎看不到脖子的男人,他戴着牛仔帽,衬衣的扣子解开,露出充满唇印的胸口,“嗨,头儿。”胡思将车停在他身旁,“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上来吧,我载你一段。”
这个破坏人好心情的家伙,玛门用手杖指着他身上的吻痕:“这次是和几个姑娘。”
“不多,3个。”胡思享受的说。
“等回去可把着装整理好。”玛门提醒说,地狱里也是讲礼节的。
胡思吃力地点着头,几乎看不出动作:“快上来,头儿。”
坐在后座,任由车子飞驰,玛门闭着眼睛,继续回忆着之前的旋律。
“头儿,你在想她。”胡思问。
“是。”玛门说。
“头儿。”胡思表情谦恭的说,“你做了个到现在在外人看来都意外的决定。”他接受了上帝的礼物,却放弃了宽恕,回到这里。那才是他离努梅莎特最近的一次,甚至他想起来,都会为玛门感到惋惜。
“胡思。”玛门带着点严肃的口吻说:“我们都得为自己的选择而承担结果,你不也一样吗。”
胡思自我感觉挺好,他下了地狱,可是被玛门选中,经过改造与培养,完成了不少艰巨的任务,在一大堆灵魂中脱颖而出,拥有自己的地位,豪车,金钱,和亲不完的小妞,他满足了,“我很值,谢了,头。”
“你就没再去见过你父母。”玛门问。
对胡思来说没必要,他知道父母的灵魂肯定不会落到地狱,足够了,不然,就太尴尬了,“头儿,我要加速了,很快就能回去了。”
回到住处,将手杖收好,然后他郑重的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唱片,放在留声机上,随着唱针划过旋转唱片平面的凹槽,优美的女声环绕在屋内。
听着音乐,他瞅着面前书架上摆着的工艺品,在一个密封的玻璃灌内,立着一只粉色的羽毛。
我们终会再见的,没人能把我和你分开。
玛门怀着无比的自信陶醉在音乐带来的享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