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次日，温周两人卯时便开始了打坐，在练功方面，爱赖床的周子舒倒是从不敷衍。

东方日晓，晨光熹微，紫气东来，山间的清晨格外的宁静致远，各色各样或艳丽或可爱或普通的不知名鸟类吱吱喳喳地呼朋唤友，不知是在开会还是在歌唱，山洞旁的溪水潺潺流淌。昨夜下了点小雨，积水打击在洞外的岩石上，滴滴答答的，格外悦耳，暴晒多日的花草在阳光下抬起来了头，骄傲地展示着魅力，

日渐高升，金色璀璨的阳光照亮了简陋的山洞，温周两人在刺眼的光线下结束了打坐。

有人指导到底是不一样，昨日与容叶两人交流一番后，两人练功时的疑惑都得到了解答，两人本就是奇才，解开疑惑后更是事半功倍，格外顺畅。

“阿絮你再休息一会，或看下风景，我先把脏衣服洗了。”

周子舒笑盈盈地靠在石壁上看着温小娘子有条不紊地穿上衣服鞋袜，然后拿起岩石上昨日换下的脏衣服。

“阿温。”周子舒轻轻叫唤。

“阿絮，怎么了？”温客行歪头眨了眨大眼睛。

周子舒向他勾了勾手指，温客行疑惑地走过去，坐在石床上的周子舒附身亲了亲他的额头，“辛苦我的温小娘子了。真贤惠！”

温客行轻笑，“小可如此贤惠，周相公一个额吻可不够。”

“吧唧”周子舒像个调戏良家少女的纨绔子弟般抬起温客行的下巴，吧唧一口对着樱桃小嘴就啃上去了，“去吧，我的温小娘子。”

“遵命！”温客行雄赳赳，气昂昂地抱着脏衣服就往山洞旁的溪边走去，不像是去洗衣服，倒像要上战场般雄心壮志。

周子舒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地穿戴整齐，闲庭信步地赏着风景走向溪边。

温客行坐在溪边一块平整的石头上，有模有样的用新摘下的皂角清洗着衣服。无论是当时在鬼谷养还是婴孩的阿湘还是在雪山伺候大少爷般的周子舒，这些家务活温客行都相当得心应手，也难怪周子舒常常调戏他是贤惠的小娘子。

周子舒坐下来，托着下巴，满眼笑意地看着温客行。虽然动作很熟练，这六岁孩童的模样，即使一脸认真也透着一股憨厚可爱，周子舒只觉得此刻自己心跳都乱了，“太可爱了！”

这炙热的目光温客行很是受用，得意的偷偷勾起嘴角，“本座的英俊帅气无人能敌。”嗯，有些误会不说破也挺好的。

“哗”一条鱼跳出水面又重重砸下，打破了此刻暧昧的寂静。

“阿絮，你要不要吃烤鱼，虽然不饿，但不吃东西总觉少了点什么。”

“好，我去凉衣服，你去捕鱼，我要一条大的，或两条小的也行，给两位前辈一人烤两条大的吧。”

“好。”温客行说着便挽起袖子取下鞋袜踏入溪水中，瞬息之间便抓住了几条鱼，拿起带来的匕首便开始处理。

周子舒用树枝搭了一个简单的架子把衣服铺开，余下的细枝用匕首削好备用。

温客行用一张大叶子把处理好的鱼放到周子舒身边，“阿絮，你先生火，我去看看这山上有没有可以用的香料，顺便摘些果子。”

“去吧，注意安全。别走太远，找不到就算了。”

“知道，我去去就回。”

周子舒熟练地生好火，把鱼串好等着温客行回来，倒是没有上手自己烤，对自己的厨艺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要是烤坏了，他家阿温可就要重新抓了。

一刻钟左右温客行便满载而归，小仙童一手提着绿叶做成的兜子，一手拽着两根细枝，枝上挂满了果子，沉甸甸的。

“这山上物资挺丰富，我采了一些香料蘑菇，还有这两种果子，挺甜的，我偿了一下，一点都不酸涩，阿絮可以当零嘴吃。我先去清洗香料和香菇。”

周子舒站起来接过他手中的果子放在铺好的叶子上，取下几颗，“我也去，两人快些。”

“阿絮，我方才还见到了野鸡，今晚给你打来，我给你做叫花鸡。”

清洗后，两人回到火堆旁，温客行娴熟地给处理好的鱼涂上香料，而后终于开始烤鱼。

温客行不停翻转着鱼，唯恐烤糊了，突然就想起了往事，“阿絮，你还记不记得你当初带着成岭赶路在河边烤鱼，我当时坐着船，邀你上船共享美食，你还拒绝了。”

“怎会忘记呢，我还记得你船上那两美女呢。”周子舒撇了他一眼，假装自己吃了这口陈年老醋。

“呃，那个，这不是重点。你还记不记得当时你给成岭烤了条吃不得的鱼，还说我与你的关系就像那鱼一样，不熟。”

周子舒想起当时也有点忍俊不禁，他以为温客行也是冲着琉璃甲来的，百般猜忌，避之不及，幸亏这个牛皮膏药锲而不舍，才有了如今的相伴。

“我当时就想跟你说，那鱼已经熟透，不但熟透了，还不干不净的。哈哈哈！”温客行捧腹大笑。

“噗呲！还真是！哈哈哈！”还真说准了，他们如今可不就像当初那条鱼，不但熟了，还不干不净的，不过，“但我们要比那鱼甜。”

“那可不！甘甜如蜜糖！”。

两人有说有笑地讨论着往事，不一会手中的烤鱼便开始飘香了。

温客行把烤得外焦里嫩的鱼递过去，“阿絮你先吃，小心烫！”

容叶两人本还在认真打坐，忽然便闻到了一股香味，叶白衣也是个贪嘴的，立刻便结束了修炼，与容长青走出两人的山洞。

“哟，没想到你这个小蠢货脑子不行，武功不行，鱼倒是烤得尚可。”叶白衣一把截胡了那条鱼，下摆一扬坐了下来，张嘴就是一大口。

“嘿，你这个老怪物，懂不懂先来后到，也不怕烫死你。”

“你懂不懂啥叫尊老爱幼。”

“论骨龄，我与阿絮才六岁，你才该爱幼。论魂体，我与阿絮上百岁了，你要尊老！”看你这回怎么说。

“我们已经四百多了。小蠢货。”

“呃，你，你个修道的，四百多说自己是老，那些几千岁的前辈同意吗？既然你不算老，无论是骨龄还是魂体你们都比我们大那么多，我们说自己是幼又有何不可？”

“长青，你看这没良心的小兔崽子，我昨日那么辛苦教他们，这小蠢货居然连条鱼都要和我争。”小样，我还治不了你！

“你，”居然来这招，温客行鼓起了金鱼嘴，好气啊，但是打不过！

容长青看他两吵的开心，可不愿参与进去，他自然清楚比起一板一眼的君子模范周子舒，叶白衣更喜欢会与他斗嘴的温客行，两人确确实实有点忘年交那味儿。这也是为何他们只是指导温周却没有收徒的原因之一。一来，若是收了徒，尊师重道是根本，白衣这个来之不易的小友就没了。二来，两人天赋极高，赶超他们指日可待，他们实在没脸趁他们弱小占他们便宜，待他们神功大成，尘缘了结，自当进入内门成为精英弟子，比跟着他们更有前途。对温周，容叶两人可真是掏心掏肺了。

“叶前辈，你确定你昨日是辛苦地指导我们？”想起昨日，周子舒就忍不住咬牙。

昨日叶白衣是指导他们不错，但玩得那叫一个开心，从他两还在熟悉招式到两人比试，叶白衣冷不丁的就扔石子偷袭，看他们避闪不及就在那边大笑着嘲讽，气的阿温跳脚，阿温越气他笑得越大声，可怜他一边练武一边还要拦住阿温别气晕了脑不自量力地冲上去。

“说辛苦就别笑那么大声，嗓子眼都看得见了，也不怕虫子飞进来。”周子舒的帮腔让温客行立刻有了底气。

“小蠢货！”这周子舒脑子好，心机重，要不是一心向着他，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满足了口腹之欲后，容叶两人带着温周来到一个瀑布前。

白色素娟般的瀑布下有一块巨大的岩石，在瀑布经年累月的冲击下变得光滑平整。

“两位前辈，我们为何来这边？”周子舒问。

“小子，你们的资质实为上乘，但如今骨龄太小，这是弊也是利。年纪小身体强度不行，再多的内力也兜不住，稍有不慎，爆体而亡。但年纪小恢复力强更容易培养强韧的肉身。比起内力与武技，你们当务之急是提高经脉韧度与肉体强度，如今你们若想迅速提高实力就不能循序渐进，必须使用特殊手段，过程会很痛苦，你们可敢尝试。”叶白衣说。

“有何不敢，我们什么痛苦没遭受过。”肉体的，灵魂的，除了失去彼此，温客行自认已经没什么不能承受了。

“稍后我们会隔开瀑布，你们趁机坐到那岩石上，运转真气护体，瀑布的冲击力非同小可，你们尽可能地撑住，撑不住一定要及时退出。”容长青叮嘱。

“明白”“明白”

容长青飞身来到瀑布前，悬空立在不远处的水面上，双手翻转，瀑布竟被拨开了，瀑布后面的崖壁却没有丝毫的损伤，足以见得他对真气的控制已是炉火纯青，登峰造极。

温周二人纵身一跃，坐到岩石上盘膝而坐，对掌运起真气，真气在两人经脉中游走融为一体。

容长青收回真气，瀑布瞬间撞击上两人弱小的身体。“嗯。”两人闷哼一声，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拍出来了，身体有那么一瞬间摇晃了一下，真气差点走岔。

“屏气凝神，真气游而不散……”

温周立刻调整呼吸，连绵不断的瀑布就像绝世高手一掌接一掌地攻击，两人只觉得丹田发痛，筋脉似乎随时就会断绝，大自然面前，一切是如此的弱小。

不到一刻钟，两人同时收回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跃下岩石，扎进水中，时刻准备着的容叶两人迅速把两人打捞起来。

“咳咳咳咳。”一顿猛烈的咳嗽，鲜血从嘴角溢出，两人连忙盘腿坐下，运功打坐平息翻滚的真气。此时两人的经脉早已布满了细细的裂纹，容长青给两人喂下丹药，裂纹迅速修复。

恢复后两人再次回到岩石上，受损，修复，受损，修复，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注1）

非同寻常的痛苦换来的是非同凡响的实力，两人经脉宽度得到扩张，经脉韧度得到了提高，内力迅速增长，肉体强度提高。

一天便在这非人的历练中度过了。到了傍晚时分，两人已能在岩石上坚持半个时辰，从不到一刻钟到半个时辰，两人的进展可谓突飞猛进。

金乌落山后，温客行坐在火堆旁给众人做叫花鸡，周子舒依偎在他身边给他扇扇子，时不时给他喂两口果子，舞动的火焰照在两人身上，岁月静好，红尘无忧。

看着你侬我侬的两人，嘴毒的叶白衣不禁感叹:“两个小怪物，居然真的撑下来了。”

“不仅撑下来了，还游刃有余，这两人上辈子过的啥日子啊，竟如此不把疼痛当一回事，这天资，这心性，这悟性，这毅力，实属可怕！”要不是看出两人确实经脉损伤，肉体青一块紫一块，看着他们一脸平静，容长青几乎以为他们毫发无损。

“江山代有才人出，难道我们真的老了？”叶白衣喃喃自语。

“等与他们别过后，我们去游历吧，白衣，我们太安逸了，再不努力，真的要被赶上了。”

“好！”

注1:采摘自《警世贤文》之勤奋篇

有田不耕仓廪虚 有书不读子孙愚

宝剑锋从磨砺出 梅花香自苦寒来

少壮不经勤学苦 老来方悔读书迟

书到用时方恨少 事到经过才知难

板橙要坐十年冷 文章不写一句空

智慧源于勤奋 伟大出自平凡

书山有路勤为径 学海无涯苦作舟

少时不努力 老大徒伤悲

欲求生富贵 须下死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