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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锋刃》第十三章

2021-11-14 11:44 作者:摸鱼校尉恩斯特  | 我要投稿

第十三章

鬼魂

 

艾维领平原,

距离阿尔道夫411英里

 

尽管太阳正在升起,但黎明并未给无情锋刃带来些许慰藉。它没能温暖原野和他们刺痛的骨头。呼吸声在空气中若隐若现。一阵冷风吹来,卡尔利克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他们是坐着睡觉的,没什么要收拾的东西,不过伦克曼倒是靠在艾伯的肩膀上,醒来后一时很尴尬。

“你都没请他喝一杯!”里切茨幽默地哈哈大笑起来。显然睡了一觉后他终于醒酒了。

布兰德彻夜未眠。第一个起身的沃尔克后来描述,他站起时那个男人是如何透过朦胧的薄雾,用冰冷的眼神打量自己的。沃尔克没有留下来聊天。他很快离开,带着狗子向远处侦察。

并未多言什么,其他人也动了起来。捱过一个痛苦的夜晚后,没人还有谈性。在长草丛中艰难地走了一会儿后,阴森的寂静才被打破。

“谁会想杀亲王呢?”艾伯问,他没有意识到这种酸楚的情绪,更多的是出于愤怒,而不是真的想知道。“我不明白。”

“所有政治人物都有敌人,布鲁坦,”伦克曼回答道。“威廉也不例外。哪怕只是一百个人里有一两个。”

“所以说现在是谋杀阿尔道夫亲王的好时机?”卡尔利克问道。他朝太阳看去,估算了它的位置和时间。据他估计,他们还有三个小时赶在亲王之前进入峡谷。突然觉得脚程不够快了。“快点,”他一边说,一边目视前方,希望能看到沃尔克。猎人仍然带着混血狗在前方,领着他们避开任何可能在附近游荡的绿皮,向山上进发。他的上一次回报已经有一会儿了。

“当他背过身去,毫无防备时,”布兰德如此回答中士的发问。

卡尔利克对这种冷笑话有些不悦,觉得不合时宜。

“真希望瓦维特也在这儿,”卡尔利克左边的伦克曼说。“我们就能让他寻思寻思了。”

“对,也许他聪明到能把咱们从这破地方弄出去,”里切茨说着,笑容转瞬即逝。

马斯布莱克特看起来被惹怒了。“拯救亲王是一种荣誉,兄弟们。这是西格玛赋予我们的责任。”

里切茨也很生气。“他要再叫我一声兄弟,就自己去阻止刺客吧。”

“闭嘴,里切茨,”卡尔利克厉声道。“不管你们两个有什么意见,都给我放下。这是你们一生中做的最重要的事,别把它搞砸了,”他警告道,然后把怒火转向马斯布莱克特。“还有你。省省布道吧。你知道他不喜欢这个。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皈依。”他还想多说些什么,却看见沃尔克朝他们这边跑回来。

“就在下一个山头后,”他说。“地面向下凹陷,又抬升到另一片山丘。一定是那个地方。”

“你确定?”卡尔利克问道。

“当然。地图非常详细,艾维领很少有山,尤其是离大路这么近的地方。”

“你觉得亲王为什么会走这条路?”伦克曼说。“山谷可是伏击的好地方。”

“这条路大概是最近的,我猜,”卡尔利克说。“但是谁说服亲王走这条路的呢。”

这些都不重要。朝阳高升,光线洒在原野上。时间不多了。

 

爬上高地,无情锋刃们又顺着斜坡走下。走了不远就到了平地,道路随之弯曲,小山出现了。这是一片布满岩石、洞穴和野生蕨类植物的崎岖地形,充斥着阴影。“有很多地方可藏,”沃尔克说。

他们顺着斜角走上山,时刻警戒着行动,保持太阳处于自己背后。

“他会在高处,”布兰德补充道。“可能会带着弓或者火枪。他会想从远处杀死亲王,这样就不用与狮鹫兵团战斗了。”

“这么说,我们要找的是一个神射手,”卡尔利克说。“也许我们终究能阻止他。”

“对,一个神射手,”布兰德说。“还是一个剑士、刀客、格斗家。刺客或者杀手。他们在技艺上训练有素。不要错认为,只是因为他想枪杀亲王,就不能用十种乃至更多方法杀掉亲王或者我们。”

卡尔利克再次感到一阵冷颤,但无法否认布兰德所说的话的意义。他决定改变策略。

“他可能在任何地方,在任何岩石后面,蹲在任何山谷里,躲在长长的草丛中,或者蹲在任何山脊上,像大地一样静止不动。”卡尔利克说。“我们要在亲王到来前将其揪出来。不能让亲王知道这件事。这样做就意味着整件湿活被曝光,无论生死,亲王和他的支持者们都不能坐视。你们听莱特纳说了,帝国会在压力下崩溃。我们会陷入内战。”

卡尔利克注视自己的部下,感到一阵自豪,即使是对他认为最王八蛋的凯勒。

“我们不是刺客或间谍。我们只是普通人,面对艰难任务的帝国士兵。这不过是与其他敌人无异的另一个敌手。在布罗施塔特你们展示了决心,在布里贡德桥你们展示了勇气。现在我要的是狡猾。找到这个混蛋,阻止他,还有保住小命。”

他停顿了一小会儿,思考着,以西格玛的名义,我们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然后让沃尔克发言,他比任何人都更了解打猎的方法。

“我们分成四组,每组一个方向。开始分散,慢慢移动。趴下,睁大眼睛。他很有可能在等着你。”

“发人深省,”里切茨嘀咕着。

“还行吧,对你而言,”卡尔利克说着,然后转向部下们。“不要逞英雄,”他说着,特别看了眼布兰德。“找到他,给你的战友们发信号,我们会一起干掉这只杂种,不会有伤亡。西格玛保佑,”他补充道。

无情锋刃们都附和着他,除了里切茨。

“让莫尔见鬼去吧,”卡尔利克自言自语道,步履艰难地走向笼罩在寂静中的群山。

八对一。所以,为什么他们觉得自己是猎物?

 

远处山丘相当宽阔,在道路两边延伸至少半英里。它们起起伏伏,仿佛已经与刺客达成协议,要挫败无情锋刃的搜寻。成堆碎石和松散的山岩使地面变得愈发危险。处处充斥着沟壑和岩洞,峭壁和暗沟。每个角落都需要搜寻。山坡上可能潜伏着其他生物。巨魔或更大的野兽在这种地方筑巢也并不少见。凯勒,作为成员,希望这不会成真。

集中注意力很难,因为什么其他的在旁边看着,跟踪着他的每一步。

“离开我,”他低吼。眼角余光发现自己的请求没有被理睬。“别再折磨我了!”他说得更大声了,引发了与他搭档的沃尔克的怒目。就连狗子看起来都很生气,虽然它一直这样。

凯勒笑了,这是这段时间以来的第一次——沃尔克爱这只狗胜过自己的家人。在曼斯嘉德时,他看到狗子舔猎人的脚。沃尔克穿着靴子睡觉。他不是一个经常脱衣服的人。凯勒认为它对男人的感情可能是同等的。

往日自我如阳光下的闪亮般一瞬而过。依然没发现刺客的踪迹。两人继续前行。

 

伦克曼跌跌撞撞地咒骂着。他扭伤了脚踝。虽然很疼,但他依然能活动。太阳高照,让他抬头时不得不眯上眼。快到早上了。布兰德把他抛在身后,像一头猎鹿的狼,或者另一只狼一样 匆匆越过山丘。

他如同一只警犬,孜孜不倦地找寻着刺客。伦克曼注意到他的手枪没有上膛。布兰德希望在近距离直面对手,刀剑入肉,让刺客明白是更强者杀了他。如同被人逼着般。伦克曼曾在战场上见过布兰德可怕的模样,但这次不一样。这是他的另一面。在拼命追赶布兰德时,他是如此专注于猎物,以至于完全控制不足暴虐的一面,伦克曼认为这才是真实的他。在此之前,布兰德一直笼罩在谜团中。现在伦克曼看清了他的真面目,并且比飞龙更令人畏惧。

 

一片绿色的海洋展现在他们面前,群山是海浪,岩石是海岸。在这里,他们用拖网捞到了一条鱼,这条鱼的眼睛是空心的,又黑又没有生气,就像洋娃娃的眼睛一样。卡尔利克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自从上了山,他就一直有被人监视的感觉。军士的偏执魂牵梦萦。

太阳升起来了,虽然温暖了他的脸,但也让阴影逃进了陆地上更深的裂缝里,使它们深埋进黑暗。卡尔利克开始想象潜伏在其中的刺客:一个戴面具的刺客,形似幽灵,不可战胜;猎巫人范汉斯,带着凶手的绞索和叛徒的烙印。

里切茨的手搭上卡尔利克的肩膀,他倒吸一口凉气。

“军士,没事吧?”

他很快就恢复了镇静,把惊讶藏在了恼怒中。

“很好!别担心我,里切茨。别让视线离开山丘。他就在这里,我能感觉到。”

他们一言不发地走远。

卡尔利克对自己的胡思乱想感到恼火。如果刺客当时在窥视,往军士背后射上一箭就能干掉他。

白痴!

他也不是想把气撒在里切茨身上。至少鼓手清醒而警觉。这对他来说简直难以言喻。里切茨需要密切关注。哪怕没别的事,也要让他和马斯布莱克特保持距离。他始终对其虔诚满怀怨怼。卡尔利克不希望这发展成激烈的争吵。说实话,他不确定里切茨会干出什么事。他对这个人的过去有些了解。在他们第一次战斗后,他说过一次。里切茨当时还不是鼓手,而卡尔利克只是个小下士。瑞克领边境受到了从瑞克瓦尔德涌出的野兽人的攻击。那是一场艰苦的战斗,许多好人都没法再看到日出。也许是面对死亡,如此接近和直接,可以感觉到骨头里的颤抖,里切茨决定说出自己的烦恼。那时他们两个人,在某个酒馆的一个小摊上挤在一起,端着几杯烈性酒,卡尔利克已经记不起那个酒馆的名字了。

通过含糊的低语,里切茨讲述了某天在他的村子里发现了一个变种人。当时他还是个男孩,在村子附近的小溪里钓鱼,突然一个女孩哭了起来。一个郁郁寡欢的孩子独自在小溪边受人欺负。他和欺负他的人扭打起来:一个铁匠的儿子,他的头上满是煤灰,还有一个老是被马蹄铁砸脑袋的蹄铁学徒。他们成功地拽下了他的靴子和绑腿,这时,在岸上擦着石头的那个女孩注意到了可怕的事情。这个阴郁孩子的脚趾间结着肉质的网,脊椎底部露出一小根骨头尾巴。

“突变!不洁!”的哭喊声穿过小溪,一直传到村里。当地牧师带着大群举着镰刀和棍棒的人赶到。

阴郁的男孩正在哭泣,一边扯着裤子,一边伸手去拿靴子,村里人在这时遵照牧师的命令把他抓住了。老牧师被他所看到的一切吓坏了,他派信使去了最近的城镇和那里的西格玛教团。

猎巫人的到来改变了一切。他们的领袖是一个圣战军中的残酷者,和正直搭不上关系。里切茨再也没有见到那个阴沉的男孩,但他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净化”并未到此结束。在一股虔诚的愤怒中,猎巫人宣称整个村庄都被混沌腐化了。他捕风捉影,把无辜的人送上火葬台和绞索。当一些村民反抗时,只是进一步激怒了他。里切茨的母亲认识到了一切的后果。她带着儿子离开了村里的广场,那里有一群暴民叫嚷着要流血血,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肉很快也会在火葬堆上烤焦。

猎巫人带来了一些人,这些冷酷的男人扮演着神秘的角色。他们用剑尖把村民一个接一个地赶进火焰。只有牧师幸免于难,他哭喊着要流血和惩罚,恐惧把他变成了疯子。里切茨能从家中地板下的藏身处里听到他们的尖叫声。他捂住耳朵,以免听到可怕的噪音,并紧闭双眼。当他再出来时,村子安静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烟味和熟肉的味道。香味并未吸引他;他在街上呕吐,空着肚子呕吐。里切茨出来后发现自己的村庄已经不见了,只有烧焦的木头和石头架。成堆的灰烬和烧焦的骨头是他的亲人所剩下的一切。尽管他跪在地上搜寻,烟灰斑斑的脸上留下了道道泪痕,但他并未在废墟中找到母亲。他隐隐希望她逃过一劫,但内心深处知道,自己的手指可能已拂过她在火焰中化为的灰烬。

里切茨独自一人离开村子游荡,渴望一死了事。尽管困难重重,他还是来到了格伦堡,并一直在街上讨生活,直到长大,能够拿着一块银币加入皇帝的军队。

里切茨从小就是个幸存者。他当兵的时候也没有什么两样,在村子里留下的印记比任何身体上的伤疤都要深。他再也不相信牧师,对猎巫人恨之入骨。在这一点上,他和卡尔利克达成了共识。卡尔利克静静地听着这个故事,最后还安慰了他。这就像是对牛谈琴,因为里切茨已经发泄了所有感情。两人都不曾想过卡尔利克会在多年后遇到同样的猎巫人,也不清楚狂热者是否仍然活着,在折磨另一个无辜的人。那人已经走了,但他的遗存还在,就像落日上的一道阴影,离卡尔利克越来越近了。

一道闪光引起了卡尔利克的注意。有什么东西在早晨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金属?

顺着第二道闪光向东南方向看去,看到的景象让他的心都凉了。

威廉亲王和他的骑士们在路上,朝他们而来。在几英里的距离上,狮鹫兵团和骑在战马上的装甲骑士是不会看错的。出于本能,卡尔利克迅速扫视了群山,仿佛凶手现在就会出现,但他什么也没看到。只有岩石和崎岖的土地,一片片的金雀花和蕨类植物,成百上千处暗影可以藏匿刺杀威廉的潜在刺客。

闪光又一瞬而逝,很快伴随着黑火药的炸响,一位亲王将血溅当场。

 

艾伯皱起眉头,眯起眼睛。他揉了揉眼睛,因为有什么东西照在他的眼睛里,使他一时看不清了。他用一只肥厚的手遮着头顶上的太阳,他试图眨掉眼角的耀斑,但它又来了。他试图寻找它的起源。当他看到使自己眼花的镜子时,已经太晚了。当他意识到那个模糊的影子正向自己走来时,已经太晚了。艾伯听到马斯布莱克特发出的警告。魁梧的瑞克领人举起剑警戒的速度还不够快。

“肥猪,你太慢了!”父亲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回响。

然后他感到锋刃刺进了自己的身体。最初的几刀灼热而刺痛,然后的几刀冰冷而麻木。即使艾伯用尽全力也无法阻止血液从自己的身体流出。就像父亲打他时那样,他的胳膊垂到身体两侧,头垂向靴子,他什么也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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