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难尽
自天界柏麟与罗喉计都殒命已过百年,下界化身禹司凤的神子羲玄已然归来。原本天帝属意让他与褚璇玑接任之前柏麟和空缺的战神之位,却不想二人商议之后,只领了那司秋之神的位置,做了一对闲云野鹤般的夫妻,让天界众仙议论。
此后过了约有千年光影,命格星君突然到访,说是有要事相商,引得羲玄夫妻疑惑。两夫妻随命格星君来到别处,才发觉这里坐的皆为故人,腾蛇,亭奴,无支祁,紫狐,柳意欢,钟敏言,褚玲珑,还有姗姗来迟的青龙司命。
几人凑在一处闲聊才知道,钟敏言夫妻在两百年前修成正果,成了少阳那里的地仙,享一方香火。紫狐无支祁七百年前成了亲,在魔域定居,闲暇时管管那些不受管制的修罗,到也落得自在。亭奴和青龙管着水面上的东西,引海上迷途之人归家,也攒了不少功德。
这要说里面最清闲的,就属柳意欢了,在鬼界盯着玉儿修行,有时间带着闺女出来玩玩,生活属实惬意。众人相谈良久后,羲玄不禁问道:“不知诸位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其余众人对视良久,最后由柳意欢牵头道:“不是你叫我们来的吗?前两天腾蛇和亭奴通知我们,说你请我们到天界一叙,你这个做东的,怎么问起了我们?”
“腾蛇,这是怎么回事?”腾蛇作为褚璇玑的灵兽,褚璇玑自然而然的问起了他,被问者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小声的对大家说:“其实是司命老头和命格星君让我把你们叫到一处的,我也不知道他们要干嘛。”
作为始作俑者的司命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众人齐齐的看着他,希望他能给个说法,司命也颇有眼色的拉过命格星君,同大家解释说:“不是我,是命格星君,他说最近天象有异,我才会叫大家来的。”
“天象有异,可是下界有什么命格奇特者降生?”自打千年前帝星和罗喉计都二星陨落,诸天星辰再也没有异动,璇玑算是罗喉计都说一部分,领了计都星君的职位,才勉强带动罗睺、计都二星的正常运作,而最近天象有异,莫不是属于柏麟的那颗星辰有所异动?念及至此,羲玄不由得开口询问。
命格星君见羲玄问他,连忙拨开天上的云雾,使漫天星辰出现,在场的诸位还在惊叹于星河浩瀚时,命格星君指着天上的某处星辰对羲玄说:“司秋之神请看,千年前已然黯淡无光的罗睺和上任司秋之神的星辰,百年来渐渐重聚神光,照这个趋势,怕是不出十年,那罗睺和柏麟帝君就要重见天日了。司秋之神你看这事是顺其自然,还是禀报天帝? ”
“想千年前我与璇玑历劫时也曾被这所谓的天象所扰,生生世世困于这所谓命理中无法自拔,以至于前九世我们被各自心魔所扰,看不破迷局。”羲玄夫妇看着眼前众人,皆是被当初之事裹挟到一处,才有今日之景,不由心生感慨道:“或许顺其自然才是王道,我信他们这次不会被各自的心魔所扰,他们之间的恩怨就由他们去吧。我们外人无权干涉,更无法左右他们的想法,也希望在座诸位莫要参与其中,影响了他们的修行才是。”
羲玄说至最后,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角落处的司命,司命见状连忙低头转身,此情此景不免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也让他们对这个天界老人更加的不放心了。
五年后
羲玄听着命格星君的禀报,说帝星和罗睺星已然降世,司命星君和腾蛇青龙几位神君也随之下界因此特地来向他禀报,希望他能做出决断。
“随他们吧,若是他们能让柏麟回来,也算大功一件,下去吧。”羲玄打发走了命格星君,一如往常的处理手头上的事务,甚至还提前了些时间回到自己的殿宇,打算和璇玑分享此事。
可等到他回家看到空无一人的殿宇时,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他唤来平日服侍褚璇玑的侍从,问了情况后,果然如他所想,褚璇玑也在今日下界去了,同侍从的理由也和司命他们大同小异,还美名其曰去少阳旧地重游,看看昔日旧居。
你想去就去,还冠冕堂皇的找上诸多借口,这样费心劳力又是何苦。思及至此,他对门外候着的侍从说:“来人啊,将司秋之神未来百年的例行事务拿来,我要处理,处理之后无要事不得来求见本尊。”
“诺。”侍从面无表情的应着,丝毫没有觉得此事有何不妥。
而此时在下界的褚璇玑几人来到柏麟和罗睺的降生之地,是与少阳相邻的白帝城。柏麟投生的是白帝城主的儿子,白帝城少主,未来的白帝城主人。而罗喉计都,居然是其暗卫首领之子。
而到羲玄下界之时,两人已经是六七岁的年纪,柏麟由司命教导文墨,罗喉计都则是由褚璇玑教导武力。他坐在皇城某处一个为柏麟做的秋千上,透过水镜看着两处之景,不免有些心生感慨。当然,多数是出于对柏麟的。
他回到神界时也曾向天界老人打听他出生前柏麟的生平,没想到身世坎坷的很。自己虽然不受自己那个父尊待见,可胜在有一个疼爱自己的母亲,最少……在她叛出天界前是这样的。可柏麟就不一样了,先天神祇天生天养,无父无母,自小无父母关怀,由天河织女带大,之后又由天帝教导,司命在一旁督促。
或许在多年前的一天,他也曾如现在一般,在自己的书桌前奋笔疾书,也曾过过一些无忧无虑的时光。只可惜最后都变了,或许出于帝尊的不作为,帝妃的离去,相交之人的族群对自己族群的打压,才造成当日之景。
“少昊,读书这么刻苦,别伤了眼睛。来,到娘这先吃些东西,今日你爹爹可能回来的晚些,不能陪你读书了,你可别怨他。”
“怎么会,父亲是白帝城之主,理应为城中百姓排忧解难,我能为有这样的父亲高兴都来不及,怎会怨恨。”
羲玄看到此处不禁有些触动,若褚璇玑在此定会发觉他红了眼眶,神情也和在柏麟旁边观望的司命如出一辙。他甚至在想,这也许是上天给他们重活一次的机会,天下安稳,父母健在,一个普通却不是那么普通的家庭,或许最后的结果就不会像以前那样了吧。
“司凤,你怎么来了?你不用在天界处理司秋之神的事务了吗,那些天人向来不着调的很,怎么想起下界来了。”褚璇玑感到羲玄神识,在羲玄发问前来到他身边提问,生怕他问起自己下界的因由。
“司秋之神的神后未带仆从私自下凡,本尊不该下来看看吗?”褚璇玑心虚的低下了头,羲玄趁热打铁的说:“老实交代,是不是来看昊辰的?”
“也有罗喉计都啦,毕竟你的心和我曾经的身体都是他的,这次他们降世我想来帮帮忙,权当是还他们的恩情了,司凤~”褚璇玑见他不为所动的样子,忍不住问他:“你是不是还想着昊辰师兄当年嫁祸给你的……”
“在你眼里你夫君我就这么小心眼?”羲玄见她越说越离谱连忙打断说:“我这次就是帮忙的,他们若得遇机缘飞升天界,我们将神职归还他们,做对闲散夫妻,你说可好?”
“好好好,这做了神仙才知道昊辰师兄当年的不容易。要是我啊,当初死了就直接去渡厄道轮回,打死也不会天界了,那些人真的是不值得啊。”褚璇玑颇为唏嘘说着,替柏麟抱着不平。也是,苦楚只有经历过了才知内情,外人哪里知道其中的不易。
就这样羲玄伙同褚璇玑司命他们在下界看了柏麟他们十年,在命格星君的指点下等着他们十七岁的七夕。命格星君说十七岁时他们会有一劫,成则万事顺遂,不成的话其中一个会英年早逝,另一个会怨气横生,死后坠入魔道,永无出头之日。
七夕
“计都计都,我们去放河灯吧。”这一世的柏麟可能是双亲健在,腾蛇和褚璇玑又像是活宝似的在他身边呆了多年,他的性子难得的活泼了起来,拉着明着是他书童,暗地里却是由城主钦定保护柏麟的暗卫罗喉计都玩乐。
罗喉计都对此有些排斥,看着周围人异样的眼光下意识回避着他的动作,柏麟却不怎么在意,拉着罗喉计都往河边走,一边走一边对他说:“计都你平时应该多笑笑,你知道家里那些人私下怎么说你吗。他们都说你是个冷面杀神,天天摆着脸就和他们杀了你父母似的,像你这样的人以后有谁会看得上你,嫁给你做媳妇儿。”
“不娶就不娶,你房里那些女人烦死了,我以后要是娶这种女人,还不如一辈子不嫁娶。”
罗喉计都想着柏麟屋里那些莺莺燕燕,本能的反驳他,柏麟却开心的笑着,忍不住问他:“不娶?你家四代单传,你不娶妻你爹不得打死你。咱们去河边看看,今日七夕,想来那些足不出户的年轻女子都赶着今晚在河灯上许愿能觅得如意郎君,没准你能遇到一个和自己心意的呢?”
罗喉计都听了柏麟的话没了动作,看着他远去走到一处卖河灯的摊贩处,手里在灯上写画着什么。等到写完时又开始四处巡视他的踪迹,见他在原地没有动,不免挥手示意让他过来找自己。
罗喉计都见他附近的人随着他的动作帮他寻人,最终还是走了过去。柏麟见此连忙递了盏崭新的河灯让他写自己的愿望,罗喉计都却迟迟没有动笔,又看着他灯上写的满满的,不免问他:“你写的什么,怎会如此的多?”
“你看,这是保白帝城一方平安的,这是求我父母健康长寿的,这是保佑我师父和那些仆从平安喜乐的……”柏麟给罗喉计都指着上面的字,等到最后也没听他为自己求什么,而那盏莲花状河灯上也还剩最后一片的字没有说,罗睺计都不禁好奇道:“你最后的愿望是什么?是为自己求得吗,让我看看。”
“不给,你先写你的,我看完你的我再给你看我的。”柏麟见此不禁将河灯护在怀中,用衣袖遮住,大有一副不见他写誓不罢休的滋味。 罗喉计都无奈,只能在上面写着,等他写完柏麟随之读着:“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哎,计都,你这么在乎你手底下的的人吗?怎么讲的兄弟情啊?”
罗喉计都看着他,没有说什么,也没再问他最后的愿望,只是径直将花灯放进水里飘走。柏麟有样学样,让花灯随波逐流,消失在了视线远处。
“司凤,司凤,师兄最后一个愿望是什么啊,你看到了吗?”褚璇玑手里拿着糖葫芦出现在了羲玄身边,可能是在凡间喊的时间久了,她仍是管羲玄叫司凤。身边的人皆习以为常,也没人纠正,权当是爱人间的昵称。羲玄见褚璇玑吃的开心,替她拭着嘴角的糖渍,指着河里其中一盏对她说:“那个紫衣姑娘右边第三盏,自己看。”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褚璇玑眼前一亮,对羲玄说:“司凤,师兄说的良人,是罗喉计都吗?”
羲玄看着褚璇玑喜笑颜开的模样,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笑不做声,等她寻花灯许愿离去时,才在她背后说:“可是他这一世并无婚嫁之命,二人终究是有缘无分。”
他还没有告诉褚璇玑的是,柏麟会在三年后他们及冠时身死,罗喉计都会因此入魔,此后二人再无交集。正想着,褚璇玑放完河灯回来,他问着她许的什么愿,她笑着回答:“自然是心中所想皆如愿。”
“那是不是也包括满足昊辰师兄的愿望?”羲玄见她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那好,本神满足你的愿望,娘子请好吧。”
三年后,羲玄以天象为由将褚璇玑司命他们支回天界,自己去找罗喉计都。罗喉计都对这个师丈没来由感到一阵心悸,又见他趁自己师父不在来找自己,有些紧张的说:“不知先生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来给你看点东西。”羲玄将那些关于柏麟的天界旧事和司命写的三界恩怨录之类的画本子给他,让他自己观摩。
罗喉计都在草草看过后对羲玄说:“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一些志怪杂谈,里面的人只不过与我和柏麟恰巧同名而已,你何必给我看这个。”
“恰巧同名?好,那我问你,”羲玄见他不信,接着问他:“你身上四肢连接处是不是有红色印记,额间有黑色胎记,只不过你娘用胭脂水粉遮盖,别人看不出。你记事时你父亲让你去保护年幼的柏麟,你以为这个叫少昊的不值得你护他,可是你和他见了面,知道少昊是他的乳名,他的真名叫柏麟时,莫名其妙的就当了他的护卫,还心甘情愿的留在他身边日日守护?”
“那又怎么样,你说的这些我师父都知道,是她告诉你的也说不定。再说他是城主之子,若是我不顾他,他父亲怪罪下来,我全家都会颠覆,你让我如何不护他?”
罗喉计都越说越大声,面色也渐渐红润,像是在掩饰什么,羲玄不免讥讽道:“就算这些是你师父告诉我的,那三年前的事,你怎么说?三年前你们十七岁生辰时,你和他都干了什么?那柏麟若是女子,你们怕是早就有了儿女了吧。你对他做此事,就不怕城主杀你全家了?”
“此事做的隐秘,你是怎么知道的?”罗喉计都面前凝重,羲玄也知道,他现在要不是褚璇玑丈夫的身份出现在他们身边,罗喉计都知晓自己通晓他们的秘密,此时此刻他怕是会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斩杀,以绝后患。
“我如何知晓的你不必管,你只需知道,柏麟只剩半年阳寿,你要是想要他活命,记得在他生辰前来找我。”羲玄笑的真切,他敢断定罗喉计都一定会在半年内来找他,随即也不和他废话,扭头便走,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果不其然,同年九月罗喉计都让褚璇玑带话,说有事和羲玄相商。二人见面后消失了半月,再回来时羲玄已然白发,罗喉计都不知何故昏迷不醒,柏麟见此不由心生哀恸,彻夜不眠的呆在他身边,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