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篇】晕房症(16)
收获的季节,大家干活也卖力,因为都是自己种下的粮食,而且那个男人之前来过,称所有的收获都归我们所有,他们一粒也不会动。这让我越来越摸不清他们的想法了。
大家收获完,他甚至还用卡车送来了一些石磨和袋子,让我们可以把小麦磨成面粉,装进袋子里备用。队长带领大家磨完了面粉,立刻叫炊事班起锅烧水,要做疙瘩汤。余坤当时就流了泪,说很久没喝到了,他爸爸以前经常煮给他喝。因为他爸爸不怎么会做饭,他妈妈一旦不在家,他们爷俩就喝这玩意。当时喝没什么感觉,进了军队一直到现在又喝到,马上就有家的味道了。
他这么提了一句,我也想起我妈妈了。妈妈在家肯定一直盼着我回家,而前线情况不明不白,部队又渺无音讯,她哪可能不担心。只怕是每天都要去区政府办公厅问。
我一定要回家。我必须逃离这里。
抬头看着那朵云,那就是我们离开的关键。elin最近不怎么研究它了,专注于思考种地的诀窍。其他人虽然还不知道,但或多或少都对之有些怀疑。
“啊,哎呦,”部队的一边传来叫唤声“快让让,我要上厕所!”
一个人影急急忙忙跑出去,看来是肚子疼了。可没过一会儿,又一个人一声不吭地出了门。再过几秒,三四个人一块出去了。墙里的人都像是突然犯了什么毛病一样,陆陆续续都去上厕所了。
“你怎么样?”我问elin,他一碗疙瘩汤已经下肚了。
“没事啊?”elin看着倒真没什么事“你呢?”
还没回答,我的肚子突然也痛起来,而且有种即将喷发的感觉,赶紧把碗放下跑了出去。
一晚上大概有四分之三的人都拉了肚子。包括身体最壮实的队长。等到他拉完回来,就叫来炊事班审问做的疙瘩汤是不是有问题。但是余坤连喝了两大碗,什么事也没有,这就很难解释了。
解决完的人,才坐下没一会儿,像是后劲上来一样,捂着肚子又往外跑,我也不例外。这样一直闹到大半夜,出门的人才渐渐少了。听队长说,第二天早上走出门跟“掉进化粪池”一样,空气都被污染了。昨天晚上肯定不少人上完没收拾。果然没多久就有人踩到了别人的产品,臭得他直叫唤想吐。
闹归闹,队长仔细叮咛了炊事班,做饭一定要注意卫生。当晚烤的面饼没有再出问题。
后来,偶尔又有这样的事发生,或是集体拉肚子,或是都头疼,大部分一天之内都会结束,顶多熬到第二天吃过午饭也就了了。有几次严重得连那个城内军官都来了(我们后来都这么叫他),询问了情况就离开了。然后在下一顿饭我们常常就能见到有药品出现在箱子里,份量也是刚刚好。
第二次播种时,我才突然意识到,已经一年了,我们被囚禁在这片乐土,生活得忘了时间。我虽然也排坐在小丘上看夕阳,或是在夜间想家,但是一到了白天忙碌起来,也就没功夫想别的了。我在晚上会看看家里的合照,无意间见过elin在晚上哭泣,就着月光盯着张照片看,照片上是个女人,但好像不是他妈妈。大家都恋家,思乡,可我能感觉到这里总体的氛围是:要不就这样吧,如果下半辈子离开不了这里,呆在这儿也不错。
关于这件事大家倒并没有反应强烈,有人提了一嘴,大家打个哈哈也就过去了。真正引起恐慌的是另一件事——指挥官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