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病娇/纯爱/连载］在那片金色的原野上（5）
失去了十余节车厢负重的列车，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奔袭在雪山之上 米离紧握着手中的铁管，凝视着来时的方向 冰寒的风一刻不停地掠夺着两人身上的热量 但米离还是流出了汗水 那从云海中浮现的，几近不可名状的东西...真的是晨夕吗？ 膨胀得几近爆炸的巨大红色肉瘤，生长着无数粗细不一的触手，表面攀附着无数绿色的半液体状眼珠和数个洞穴状的，布满千万圈獠牙的陷口 但最令米离感到无以名状恐惧的 是位于那个肉瘤左上部的一个通透的洞 其中的血肉肆意生长扭动，却始终无法填满那个缺口 而就是这样的怪物，正以几根最粗大的触手扒着山体，半漂浮半攀附地向着疾驰的车头冲来 “米离——————！” 獠牙之口旋转着，在狂风中无止无休地向两人投射憎恶刺耳的声音 “那种东西...我们真的跑得掉吗...” “一定可以的。” 疯女人的语调和眼神中充满信心 那份勇气，也感染了米离 “等等，那是什么声音。” 不同于“晨夕”的尖啸和烈风的嗖嗖声 那是一种嘈杂的，混乱的却又粘稠，的人群发出的声音 “你听到了吗！” 疯女人凝重地点了点头 “难道是！” 米离扒着栏杆向下望去 无边无际的血色 那些血色的幻影正扒着山体向他们爬来 很快，其中爬得最快的那些就触及到了铁轨 然后在瞬间被车轮碾碎，向后卷飞了出去 肉瘤见状，伸出触手，贪婪地抓走那些血色的尸块 “不行，必须做点什么...” 米离手握铁管，站定到栏杆的旁边 “喂，你看着后面的那个家伙，前面的这些我来应对！” 疯女人点了点头 终于，有血影在被撞飞之前抓住了火车的栏杆，那血色的无面者伸出双手，试图抓住米离 “休想！” 一击迎面重击，怪物飞落悬崖 可立刻就有另外的怪物攀附住了栏杆，向着米离扑来 与此同时，前方的铁轨上也开始出现了那种怪物 列车开始颠簸起来 “还有多久！！！” 米离再次踹飞一只怪物，再捅穿扒在车床上的半只怪物 向着疯女人大喊 “我不知道！应该快了！” 雪山的顶峰已经清晰可见，列车的方向逐渐与山脊完全平行，周遭的道路开始变得平缓起来 “可恶！” 那些怪物聚集地越发多了起来，甚至开始从上方往下跳，只是为了能砸中列车 列车的轨道在怪物的持续攻击和极高的速度之下也愈发地不稳定起来 “再这样下去，真的要完了！” 米离再次用拳头打落一只怪物，累得气喘吁吁 而在疯女人那边 她目睹着那血瘤不断地吞食着飞落的怪物 身形膨胀得愈发夸张 终于，一根触手捅进了山体，扒出了一块巨石 “米离！！！” 怪物怒吼着 巨石飞落而下，砸爆了列车身后的铁轨 受到巨大冲击力的列车终于无法保持平衡，从铁轨上脱飞了出去 “哇啊啊啊啊啊！” 轰——————！！！ —————————— 嗡—— 耳鸣，强烈的耳鸣 我这是...怎么了... 对了...车翻了...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倾倒的列车恰好碾压了米离的双腿，鲜血染红了洁白的雪 “腿...我的腿啊啊啊啊啊啊！！！” 好痛！好痛！ 那片鲜红依然在不断扩大着 会死，这样下去绝对会死，会死 “啊啊啊...！” “冷静。” 疯女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深呼吸，冷静点。” “呼哧！呼哧！我的腿！怎么办！！” 绝望的米离抓着疯女人的衣摆 “怎么办！” “不要去看，我来帮你。” 疯女人撕下一大片衣服，塞进了米离的嘴里 “呜呜呜！”（你在做什么） 疯女人没有回答，只是抄起了落在一旁的铁棍 “咬住。” 她朝着米离的大腿捅了下去 “呜呜呜唔唔唔！！！！！” 米离的眼泪和鼻涕喷了出来，迅速在空气中凝结成冰，挂在米离的脸上 “别动！” 疯女人见米离的挣扎愈发剧烈 只能坐在了他的身上 “马上就能跨过界限了，忍一下，只要能把你拖出去...” 疯女人一下又一下地捅着 米离看不到她的表情 终于，完好的部分和血肉模糊的部分被分开了 疯女人连忙脱下自己的外衣，用独手艰难地打出一个又一个的结，终于把它捆在了米离的大腿上，止住了喷涌的鲜血 “还能动吗？” 她的声音颤抖着 “呼哧...呼哧...” 米离的意识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难以维持 “呼哧...” ... “嘿！咻！” 在天空之底的无边冰原上，疯女人身穿一件单衣，用独臂拖拽着身后的男人 “快...到了...快点...快点...” 她在乱石和雪堆中挣扎着 身后的血色幻影已经发现了它们，就像闻到了鲜血的鬣狗群一般，纷纷蠢蠢欲动起来 “不行...不能在这里...不能在这里...” ... 到底...是了为什么啊... 这个素昧平生的女人... 米离强打着仅有的精神，透过模糊的目光望着那个身影 “够了...把我丢在这吧...” “你在...说什么啊！” “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把我丢了，你就能...咳咳！逃出去...他们的目标...不是你...” “说什么...傻话...我怎么可能...丢下你！” 疯女人的皮肤上已经结起了霜 身后的怪物也越逼越近 到底是为什么...从那个地窖到这里...她... “吼！！！” 憎恶的怒吼传遍了天际 是那个肉瘤 此时的它也跟着那群幻影一同，缓缓地逼近着 “喂...米离！” 它竟然搭起了话 “跟我回去。” 它的声音逐渐接近人类，身躯也飞快地缩水着 终于，晨夕的裸躯从其中脱离了出来 它向着米离的方向伸出了双手 “来吧，跟我回去，好吗？我能治好你，也能给你你想要的生活，所以跟我回去吧？” “我...” 米离的内心挣扎了起来 “你休想！” 疯女人没有停下拖拽米离的动作，却竭尽全力地怒吼着 “他不属于这里！” “不属于这里？” 晨夕嗤笑着 “他属于我！” 说罢，晨夕又转向了米离 “外面的世界什么都没有，就算你离开了这里，也注定到死都是孤独一人，但是在这里不一样，只要你想，我可以变成任何你喜欢的样子，给你任何你想要的东西，你可以永远快乐，不必再担心任何事情，我甚至可以把我的心...” 她的手伸向了胸口 “我的心...我的心...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啊啊啊哈哈哈！对呀，我没有心了，你看~” 她挺起了胸膛 那个空洞透着冰冷的风 “呼~呼~你这个怪物！” 疯女人继续拖着米离 “住嘴！你才是怪物！” 那个晨夕竟然哭了起来 “呜呜~你想把他带回到那个什么都没有的世界去~你想害了他~把我的米离~呜呜~” “米离~呜呜，村长，我的爸爸妈妈，还有村里的大家，都在等着你回去啊...” “回去...” 米离混沌的大脑一片刺痛 他突然开始用没被疯女人牵着的手，挖掘着地上的雪 “对了...对了...我记得...我记得...” 雪地之下的，不是泥土或岩石 而是一面镜子 米离照着那面镜子，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对啊...我怎么能忘...我怎么能忘呢...你已经...晨夕已经...” 他面前浮现的，是最后一次告别的景象 “不...等等，你别走！你别走！喂！你这混蛋！畜生般的东西！你给我回来！回来！” 他盯着那掩藏在雪地之下的镜子，眼睁睁地看着那辆火车驶向远方 那时，他透过车窗，最后一次回头望向家乡 当时的晨夕挥着手，似乎在说着什么 现在，他终于看清楚了 那句话根本就不是什么“不要走啊。” 而是... 而是！！ ... “一路顺风！！！” 晨夕用尽全力地挥着手，望着火车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 徒留汽笛声在空气中鸣响 “傻瓜...忘了我吧...不要再回来了...” 金色的麦田带来丰收的气息，月台上的每个人都洋溢着微笑 除了这个少女 她与众人格格不入，因为 她滴下了眼泪 ... “你根本...不是晨夕吧！” 米离大口喘着气，对着身后的那个怪物喊出了声 “晨夕...她已经...死了！” 疯女人震了一下 而那个［晨夕］ 重新膨胀成了那只诡异的肉瘤 “是啊...我会回去的...但不是在这里...也绝不是跟你！” “这样...才对啊...” 疯女人喃喃道 那个肉瘤则伸展出数十条触手，怒吼着朝着他们扑了过来 “米离...” 面对如此绝境，疯女人却叫出了他的名字 在金色的阳光和苍蓝的天空下 她的面容逐渐清晰 “喂...等等...你是——” “连我的份一起，好好活下去。” 说罢，她最后一次甩动独臂，把米离向前推了过去 随即，几根触手就把她包裹了起来，送入了那张充满獠牙的大口之中 ... —————————— “恭喜，米离先生。”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扶了扶眼镜 “院里的几位专家研究决定，您今天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 “是吗，谢谢。” 中年男人的脸上波澜不惊 “只是为了防止病情复发，您一定要按时服药，同时有条件的话能找人看护是最好的。” “嗯，放心吧。” ... 中年男人换上了西装，独自走出了病院的大门 “找人看护么...呵...” 他坐上了黑色的轿车 “小伟啊...” “米总，有什么事吗？”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公司的情况怎么样。” “您放心吧，一切都非常好。” “是吗？” “当然了。” “我近期还要出差一趟，帮我安排一下日程。” “您是要...去哪里呀。” 小伟对米离刚出院便要出差的行为感到疑惑 “回家。” —————————— 二十年的日新月异改变了故乡的很多东西 那老旧的蒸汽火车早已被替换成了全新的动车组 而那个小小的月台更也已经不复存在 取而代之的，是崭新的火车站点 村子也已经不同往昔 泥泞的道路变成了平整的沥青路，一列列小洋楼取代了过去的土砖土瓦 要问有什么二十年从未改变 那就是村外那欣欣向荣的麦地了 那辉煌的颜色和广袤的景象，曾无数次地出现在米离的梦里 再度见到它们，米离的内心很是复杂 畏惧，悲伤，和莫名的喜悦 有谁能记住一个二十余年前的面孔吗 或许能，但一定会模糊不清 若是不再次见到本人，恐怕那个模糊的面容就永远无法变得清晰 米离这次回家，就是为了印证和这相关的一个猜想 一件在他思考自己精神异常的那几个月时发生，现在却令他感到恐慌的事 “村长...” 记忆里的中年汉子已经白发苍苍，独自一人坐在自家院子的摇椅上晒着太阳 “你是...” 见到来人，他苍老的脸上充满疑惑 “我米离啊，米离！” “米离...米离...” 他眯着眼回忆着 “米离...小米，是小米吗！” “是我，村长，好久不见了。” “小米啊...” 村长老泪纵横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你终于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村长抓着米离的手，唠了很久很久 把这二十年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 而米离只是点着头，感叹着物是人非 “我就说...我就说啊...我就和那些人说，每个月汇钱到村委会的一定是小米...他们都不信...” “村长，也都过去了。” “那你这次回来...是想...” “我想看看小夕。” 村长叹了口气 “好...好...” 两人穿过村子，向着村外的麦田走去 “张嫂在很多年前就过世了..老张过于悲伤，就把田卖了，去镇上打工了...只在过年和清明的时候回来...”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麦田中的墓区 “这就是小夕睡的地方。” 村长指向一方小小的碑 米离怔怔地看着碑上的照片，突然跪下了 “那个猜想...那个猜想...一定没错...我一直选择性忽略的...” 米离喃喃自语起来 “小米？” 村长吓了一跳 “村长叔叔，我没事的，您先回去吧，我和小夕说说话。” “哦...那我不打扰了...” 待村长的身影消失在田垅间 米离立刻捂着头倒下了 “没错...绝对没错...那个疯女人...” 在那几个月的幻觉之中，米离看到的晨夕 那个如同二十年前一般年轻的，变成怪物的晨夕 并不像真正的晨夕 那个晨夕的形象，来自于米离模糊的记忆 二十年间被模糊和扭曲的记忆 但是这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那个疯女人 那个把他从幻觉中拯救出来的女人 “如果我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和救你的原因，你大概就出不去了。” 这是疯女人说过的话 事实上，就像人在梦中不知道自己在做梦一样，幻觉中的米离一直选择性地忽略了疯女人的外貌 而随着幻境的终结 他终于能够回忆起她的长相 她大概有三十几岁 亚麻色的头发，一点雀斑，有些深色的皮肤，浅绿色瞳孔 “该死...该死...绝对没错...她就是...” 那个独臂独目的女人 那个用自己的牺牲把自己送出地狱的人 就是长大的张晨夕 再次看向碑上的晨夕 他彻底确信了这个猜想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如果晨夕长大了的话，如果她活到今天的话... 一定是这个样子！没错，一定！ 毫无疑问！毫无疑问！ 那真的...是幻境吗 就在此时，他注意到了沙土中露出的 某种彩纸的一角 “怎么可能...” 他颤抖着手，把纸抽了出来 眼前皱巴巴的长方形卡纸上赫然沾染着血迹 那是车票 在上火车前，米离亲手交给疯女人...不，张晨夕的车票！！！ ... 那么 这意味着什么呢？ 那个世界，真的只是幻境吗？ 不，这已经无所谓了 既然车票在这里...既然她是张晨夕，那就意味着... 天哪... 晨夕还留在那里 不行...不行...我得回去...我得回去... 我得回去救她！！！ 参考了一点克系文学临近结束时陡然发生的惊吓，当然表达能力和爱手艺大师比起来就是依托答辩 这篇文章起名不够显眼，以至于没人会点进来看 真可惜啊...明明已经算是我的倾心之作了 悲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