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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谷早苗的消失 第四章 异变将至

2021-06-04 23:15 作者:与其星尘  | 我要投稿

雨最后还是没停,就这么下了一天,直到我回到酒店。我找了个借口,称雨比来时小了很多,借此理由离开,并拒绝了弥生的伞,但没退脱开送我到门口的决定。

我和她并肩在雨里走着,想着往后她会在这里独自一人面对如此漫长的回忆,一杯又一杯的倒着绿茶。想到这里,不由得心生黯然。

“您采访了那么多人,和我这个年纪的人聊了那么长时间,想必是第一次吧?”

“是啊。”我说,“第一次聊的时间那么长,也第一次聊的那么开心。”

“是吗?那就好。”她再次点头微笑。

我为她撑着伞,自己戴上了兜帽:“以前每天上学的时候,想必要走好一段路吧?”

“嗯,尤其是高中,学校离着这里远了,坐车也要比以前要早很多。这么着,比以前还要早起半个小时,快速的洗漱,吃早饭,然后火急火燎的跑到公交车站,再坐上一个小时的车才能到学校。令人有些感慨的日子呢,现在还记忆犹新,印象最深的是一个星期四,当时也是十一月,正值降温,早上起晚了,只喝了一杯牛奶就匆匆上路,路上还张嘴喘气,结果坐上车以后肚子疼的很,脸色煞白,把周围的乘客都吓了一跳,就这么硬撑了一个小时,直到学校才解决,第一节课也迟到了。”

“感觉不堪回首?”

“不不,事实上,还是有些怀念的,那时候,早苗也在,祖父也在,这里至少,还很热闹。呐,您诚实说,从大城市来到这里,不感觉这里简直和坟墓一样?”

起初我被她的形容震撼到,但定神一想,她主动离开了原本可以更适合她的广阔天地,回到了自认为正确的,就连自己都称为“坟墓一样”的地方。她的心理,恐怕早已已经不再顾忌了。有那么一点点,我想我可以厚脸皮的与她心灵相通。

我没有正面回答。

“实际上也快了,刚回来的时候还好,时间一长,原来神社的噱头再大,现代人寻求刺激和忙碌的身体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来仔细了解。镇子也一直以来发展不好,原来靠附近森林的旅游业,但莫名其妙的衰败了,最后那么大个森林也无人管辖。我有一次进去过,里面到处都是人们丢弃的垃圾和挂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方向牌,指示牌,太吓人了,实在是不敢往里走进去了。”

“镇子衰败了,也没办法了吗?”

“以前或许是有,又或许从来没有。现在呢,只能听天由命了。当初如果待在横滨或去其他地方的话,我操心的东西或许不会那么无可救药的悲哀了。”她说,接下去就再也没说什么,阴沉的天空仍然是阴沉的,但已经下午两点半了。

她把我送到守矢神社资料馆那块牌子前,我与她握手,道了一声再见祝好运后转身离去。转过头的一瞬,我听到她喃喃的说:

“如果,能再回到那时候的话.....”后面的没有听清,可能也没说。总之,我回过头去,看着她向太阳的方向看去,一股疾风从背后猛吹而来,一股吹枯拉朽的架势让我始料未及。

“小心!”我喊到。但她似乎与这一切毫无关联的一动没动,独留给我一个背影。

我无言,回过头来,一步一个泥潭的离她越来越远。往外走的过程中,仅是几十步的路也让我感到湿气在加重,雨没有打在额头上就已经潮乎乎的了。在离开的拐角前,我回过头,最后一次看去,弥生仍撑着伞站在原地,看向被云挡住的太阳。我情不自禁的叹息,总感觉这注定是已经与我缘分已尽的天地,是的,这里曾经与我相连接过,如耳机插口,但我已经更新换代,或退化,或进化,总之不再适用于这里了.....

猫叫?

我看向猫叫传来的方向,一家的外墙上,一只通体雪白的白猫在睁着眼睛看着我,湛蓝的眼睛静静盯着这个第一次见的外来客。我对猫总是抱有好感。轻轻向它那方向走去,尽力压低步伐,降低身姿,唯恐吓到它,让它跑掉。不管脏不脏什么的,我都想摸摸。

可没等我走上三步,它摇了摇头,甩了甩身上的雨水,从墙沿跳到更高的地方,往我相反的地方去了。说不定会翻到守矢神社里。

心里不可能不生出哀伤。在回车站的路上,终于遇到了其他路人,每个人都穿着颜色鲜亮的雨衣,把身体裹得紧紧的,表情就和其他身处命运已定,无可奈何之地的人的表情一样,懒散而漫无目的。已经是下午两点,太阳一天当中最强烈的时候,透露出来的太阳光让周围的东西更加亮眼。

这里到底是何处?我竟然有了这样的疑问。到底是生我养我的世界,为什么我会觉得这里如此陌生,简直就是另一个世界。另一个世界。难道我才入住幻想乡一个星期不到,与外界的全部联系就已经被全部切断了吗?这算什么?是谁这么做的?未免太过于绝情彻底,简直冷酷。是我自己。空虚,丑陋,低俗,是什么让我对自认为已经毫无价值的世界感到隐隐作痛?空虚,丑陋,低俗,在一视同仁的天空之下,到底还有什么在吸引着我?

回到酒店已经是四点五十了,确定没有电话打到我的房间。看来神奈子她们没有用河童的电话监工我,就是不知道她们是如何对早苗解释的。

对,我这次出来拜访弥生,早苗是不知情的。起初我不理解神奈子为何这么做,但诹访子对我说:“如果直接对她说的话,那么她一定哭着闹着也要跟你一起去。她对于自己姐姐的感情可不是时间就能冲淡的,所以你大可先去着,我会给早苗安排一堆让她忙的天旋地转的活,等她问起你来再另编借口也不迟。”既然她这么说,我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等再整理完稿子,伸个懒腰,就已经六点四十了。终于无事可做,该做的已经做完,电视节目一打开,第一个刺激耳膜的就是过于夸张的效果音,屏幕里被放大的嘉宾被整蛊和大笑的脸,让我难以苟同为笑点的喜剧情节。还是关掉好,无法与其审美共鸣。就等晚上洗澡睡觉,明天回幻想乡了。

考虑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省些不必要的路途,在酒店解决晚饭吃喝。酒店餐厅是相当拙劣的模仿西式风格,自助餐式,西式座椅和长桌,粉色的欧式加厚提花窗帘把窗全部蒙上,吊灯如倒挂的章鱼,六盏橘色的灯只亮了三盏。最没必要的就是窗帘,首先就是粉色提花和整体都金光璀璨风格的餐厅完全不搭,完全不同风格的颜色相互搅拌如同呕吐物般恶心,再然后就是窗帘已经脏得让人不可靠近,细看之下还有在爬行的小虫。我只能感叹,用这种方法来阻止人往窗户哪儿看实在是妙计。

这到底是个什么酒店?我努力使自己忘掉酒店富丽堂皇的外观。

我拿了块披萨,披萨刚烤熟,冒着热气。我等着它凉一些,喝着橙汁发呆,等回过神来时,一个看起来外表二十多岁的女性已经坐在我的左手边。她身材丰满美丽,穿着的是描述欧洲贵族电影里的淡紫色长裙,头戴了顶慵懒的帽子,耳朵上挂着紫色的环状耳环,白丝手套右手托腮,左手放在桌子上,旁边是一杯空的高脚杯。她的气质是非现代性的,让人无言暗淡,长长的金发液体黄金般从头上自然流下,拂过耳畔,轻盈而柔软的洒在肩上。睫毛温顺的弯曲,罕见和难以分辨的琥铂色瞳孔产生了让人难以接近的高贵气场。我不自觉注视着她,好似确定什么的眨了眨眼,再定睛一看,原来空了的高脚杯盛上了柠檬汁。

她发现了我的视线,就把头稍稍抬起,视线略微一转,与我相对。在我的脸上看了三四秒钟,然后露出了奇妙的微笑,这微笑似乎向我传达着一种极远距离的恍惚感,没有恶意和任何贬低性的情绪,只是遥远,就像肉眼观察划过夜空的流星一样。我差点就晕了过去,所以我赶快让她从我的视线里消失。

她也照做,我听见从她的方向传来女低音的说话声,看来她还有同性同行。

想想,一个光是看就让人筋疲力竭的女性来到这个平民之地,自己和闺蜜同饮。这光景就和达利的画中出现一个完整的物品一样令人感到违和费解。不过看开点也就没那么不妥了,这里也没明令禁止和普通人气场不一样的人不得而入。

“哼。”我自我肯定的哼了一声,开始下功夫于自己眼皮子底下的披萨饼。吃完后,我擦了擦嘴,用苏打水漱了漱口。餐厅西南角上挂着一个音质相当不错的音响,此刻正在放着《天国与地狱序曲》,我自鸣得意的认为这是在为我圆满完成任务而送行。

我一共吃了五块披萨饼,三杯柠檬味苏打水,本来还想再喝点,因为这甜滋滋的感觉实在是令我欢喜,但贪得无厌不好,频繁上厕所也是个麻烦事,遂作罢。刚要起身离开,头不知道是出于惯性还是下意识的往之前那个女人方向看去,那女人仍在那里以不变的姿势坐着,与她同行的闺蜜已经不在。就在我刚要站起来时,正好再一次和她四目相对。于是我感到自己的脸庞逐渐升温,产生了人生最大的错觉之一——她对我感兴趣。

为了赶快解除困惑,我对自己说:她只是看我站起来,也是下意识的看了看我而已,别想那么多,一副要站不站要坐不坐的样子让人看了很尴尬的啊。

走到餐厅门口,就要转身上楼时,我感觉自己的身上存在着奇妙的暖流,暖流顺着我的皮肤和我的血管平行,一起流动。我终于耐不住,如果那个女的还在看我的话,我就还给她一个足够阴暗的眼神以示回敬。这么想着,我回过头去看她,果不其然的在看着我,但我做不出那所谓阴暗的眼神,因为我意识到了,我在她面前的距离,是现实和幻想之间的距离,触手可得,遥不可及。

我折返回来,这次坐在她的左手边。刚坐稳,另一个人从我的身后伸手到我的面前,放下一杯和她一样的高脚杯,盛着粉红色的鸡尾酒。给我杯子的人两步坐下,在我的左手边。现在,我正被两个金发女人左右夹击着。

我难以忽视金发女人的领口,却产生不了想法,这徒增恐惧。我不想做第一个开口说话的人,一是因为我不擅长和人搭话,二是我有感觉,对方不会加害于我,但想在我身上找些乐子,如果让她开心了,说不定能让她尽快离去,所以主动进入被动地位。

但等了十五分钟后,我身旁的两人没有一人开口,外面天色以暗,餐厅内的灯光熏染着周围的光景,犹如描绘上个世纪硬汉侦探常去的酒吧和中国王宫。

所以我相信第二点,决定主动开口。

“恕我冒昧。”我说,“你们是出于什么原因来外界监视我呢?怕我逃了?我不认为是神奈子让你们来的,应该是诹访子,你们和她们,很熟吗?”

左边的短发女人冷淡的说道:“是的,我和紫大人都认识神奈子和诹访子,在很多方面共识很多。为什么来外界监视你,与她们无关。”

“那么就是出于你们自己的意愿,来找我寻开心?我甚至不知道你们是谁?”从来幻想乡第一天的宴会上我就注意到她们可能对我的最大乐趣,就是仗着我对她们的不熟悉,不了解,用她们的价值观和做事原则习惯来套在我身上,来看看我是什么反应,以此为乐。

右边的长发女人头微微一歪,眼眸落在我身上。她又一次露出微笑,用与刚才那位截然不同,怀有威严和挑逗性的语气对我说:

“哎呀呀,明明在宴会上见过的呢,真是让人家好失望,我叫八云紫哦,要记住。那边的是我的式神,蓝,姓氏和我一样,是我赐予她的。”叫做八云紫的女人故意做出为老不尊的样子。“虽然我也想和你玩玩,但贸然对你出手的话,恐怕...会和守矢神社日后相处的不愉快。”

她这次把全脸面向我,让我更加确定来者绝非等闲之辈,多半和神奈子她们一个等级,甚至更甚。我开始不安,因为像这种能力越大的家伙,做什么事都是从心所欲,不计后果的。

我咽下唾液,连带咽下关于她身份的问题。说:“那么是想做什么?”

“来帮你。”

“帮我?帮我做什么?”

她的嘴角更加上翘,看来我的无知确确实实成为了让她愉快的一点。

“你会知道的,这是异变哦,异变。”

“异变?”我想起昨天和射命丸文的聊天,漫天的红雾;五月份但仍然飞雪飘舞;头顶上虚假的月亮.....

“既然是异变的话,那么对我这种普通人来说,所考虑的,就是如何保护自己吧,感谢提醒。”我叹了口气:“那么,我该怎么办?听你这么说,好像异变即将要发生了似的,难道异变期间,我不能回幻想乡吗?”

她继续笑着,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迎来第二轮沉默。我知道再追问下去也不会有个结果,她现在想看的就是我面对异变时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我现在被她告知 接下来前方要走的必经之路上有陷阱,要走的话肯定会中招,但怎么躲过,或者那陷阱危险到什么程度,我一概不知,这就是那个八云紫让我陷入的处境。

我喝完杯子里的鸡尾酒,道了声盛满款待。八云蓝稍稍让开位置。在我站起来时,八云紫不假挽留的说:“不要惊慌哦,少年,在你需要帮助,面对一己之力实在脱离不了的困境时,我会主动出现的。”再次要离开餐厅时,我再度回首,八云紫仍在看着我。每当与她四目相对时,我就愈发感到一股温柔的压力,温水煮青蛙似的,为什么呢?听她的话,她的确不打算加害我,到底那异变是什么呢?为何这么摆气氛的告诉我?不是应该告诉解决异变的人吗?我决定不再想自己想不出来的问题,回到房间。

“可爱的蓝眼男孩[1].....”我最后听到她说。

一直没看自己的手表,已经六点半了,时间过得比我想象的要快的多。我躺在床上仔细回忆今天发生的各种事情,每一件都光怪陆离,让人摸不着头脑。我关掉房间所有的灯,拉上窗帘,打算强迫自己停止思考,睡觉,就算凌晨起来再也睡不着也没关系。


[1] Blue eyed son,美国俚语,意思为无知,幼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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