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40k小说】马库拉格的骑士(第六章~第八章)
(这三章都是一个罹患PTSD不一样的西卡留斯)
第六章 停滞
雷蒂乌斯·达修斯双臂交叉放在胸前。尽管他尽了最大的努力擦洗他的盔甲,它们上面的伤痕和烧伤仍然清晰可见。他并不傲慢自大,但却吹毛求疵,当他站在连长面前时,至少想让自己看起来能胜任被赋予的工作。他也没有废话。
“我们有一个严重的问题。”
“从各方面来看,”西卡留斯回答,“我们的严重问题不止一个。” 他冰冷的蓝色目光注视着房间的其他地方和被他召集到房间里的听众。他早就放弃了拥有私人空间的想法,尽管有时他因此而错过了与世隔绝的奢侈和随之而来的清晰思考。自从这艘船开始亚空间漂流之后,电力一直在短缺,由于重要的生命支持系统不再能够维持在可接受的效率水平,因此不得不关闭和密封几层甲板。这意味着一些简报室已被改造成营房或非战斗人员的居住空间。反过来,这意味着为了实用主义而牺牲隐私。一张战术全息桌已经搬进来,大部分家具,包括西卡里斯偶尔用来睡觉的板床都被搬了出去,以便为简报和报告腾出空间。
即便如此,连长的宿舍里依旧人头攒动。
“我们的电力储备不足令人担忧,”赫菲斯托斯说,并借此机会首先指出了他的发现。技术军士个头高大,只有站在他旁边的阿尔戈·赫利科斯的坚定身形超过了他。“我根据当前的消耗率进行了许多理论研究,并制定了一种预测算法来确定能量衰减期。” 赫菲斯托斯敲了敲他左臂的一块面板。与房间里的其他极限战士不同,它是红色的,就像他的其他盔甲一样,表示他是在火星接受了训练,并对其效忠。一系列复杂的计算和等距功率预测一闪而过,呈现为颗粒状的图形,技术军士将它们转移到全息桌上,环绕在桌子周围。
西卡留斯一脸严肃地注视着图表,正碰上赫菲斯托斯的仿生眼回头看来的目光。
“我没有你的技术敏锐度,赫菲斯托斯,”他说,心不在焉地抚摸着他在过去几个月里长出来的胡须,“但即使我也能看出这些预测形势严峻。”
“几周内就会到达一个关键节点了,”赫菲斯托斯如此确认。
西卡留斯靠在椅子上,左手的手指敲打着桌子边缘。与目前在场的阿斯塔特修士们不同,他穿着轻便的训练服,赤裸的手臂上展示着强壮的肌肉和战团纹身。
“那么,我们的电力正在耗尽。”
“船,我们的盔甲,一切,”赫菲斯托斯说。
“有什么可以做的吗?”
“我会回到下层甲板,回到船上的主要动力核心。我也许可以争取更多的时间,但这不是一个长期的解决方案。我们的电力正在不断流失。”
“但不应该这样,不是吗?”
赫菲斯托斯点点头。“帝皇意志号可以维持数十年的功能,其大部分关键系统都是自我维持的。我们的装甲电机也可多年运行。在我进行进一步分析之前,我只能假设存在亚空间虹吸效应。”
“你是说,当我们在这里逗留,在至高天的海洋中停滞不前时,我们会持续流失能源?”
“听起来诗意过头了,但是,对的,就是那样。”
“能源短缺的严重程度如何?”
“我收到了关于后甲板停电的报告, 从8层到 12 层。我正在考虑将那些部分的船员转移到更稳定的区域,”一位穿着军装和军务外袍的瘦削女人说道。奥尔沃·沙尔娜戴着一副线框眼镜,紧张地冲着连长眨了眨眼,一个白花花的骨骼伺服头骨用一根神经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写下此刻所说的每一个字。大量牛皮纸堆叠在这漂浮机器的下方,它微小的反重力叶轮搅动着纸质边缘。“还有生计问题。”
西卡留斯凝视了她片刻。
“食物,连长,”她说。
“我知道生计是什么意思,军需官,”他耐心地说。“你愿意提供更多关于这场危机的细节吗?”
“当然,连长,”她很快说,把线框眼镜往鼻子上推了一点,“当然。坦率地说,我们的储备已经即将见底,而且由于目前的电力问题,”她偷偷瞥了一眼赫菲斯托斯,然后再次移开视线,“我们无法处理现有的库存。我们的农业库存已经变质,比我们预计的要快得多,而且我们没有能力生产更多。口粮已经减半,我正在尽可能地节约它们。”
“那你就得进一步厉行节约了,”西卡留斯坚定地说,但依然和蔼,“这艘船必须维系运转。”
“船员们必须吃饭,”莎娜回答说,吞下了她的勇气。“饥饿迫在眉睫,而且已经……”她停顿了一下,试图想方设法挤出一个正确的词。“有了动荡。”
西卡留斯将注意力转向站在房间后面的男人,他在其他人的后面,半藏在阴影中。贝拉斯科·克拉夫灰沉沉的,像旧皮革一样坚韧。他留着厚重的橙色小胡子,边缘已经发白。他的巡逻帽夹在一只胳膊下,光秃秃的头皮在灯光下闪闪发光。他是像达修斯一样的老兵,但克拉夫不是超人类。他一意识到自己引起了连长的注意,就上前一步。
“水兵中的公民躁动有所增加,”他承认。“我正在加倍巡逻并减少睡眠轮换,但在上次袭击造成了我们很多伤亡。我人手不足。”
“我们不都是这样吗,上校,”西卡留斯承认道。“动荡的性质是什么?我们能这样称呼它的本质吗?我们已经在亚空间中迷失了五年,我想我们现在已经学会了坦诚相待,对吧?”
这引起了一些点头称是和零零散散的低声同意。“骚乱和谋杀,连长,”克拉夫回答。“死亡人数上升了至少百分之八十。其中一些是亚空间带来的疯狂。十三号甲板依然处于隔离状态,但如果这种情况持续存在,我们可能需要对其它甲板做同样的事情。剩下的就是疾病和疲劳。他们想要食物,他们渴望光线和空气。我不能给他们任何东西。只有铁甲的拳头和违规必受到严惩的警告。他们被锁在一个钢箱里,而热度正在上升。”
“我依靠你来维持船员的秩序,尤其是水手和水兵们,”西卡留斯说。“你有监察者们的帮助,善用这些帮助。”
“我会这么做的,大人,但坦率地说,这还不够。仅在最后一天,我就失去了八位监察者。五人踏入等离子炉自杀,而其他三人则因劳工冲突失控而被五马分尸。字面上的五马分尸,他们把这些人撕成了碎片,大人。一片片的。”
西卡留斯思索着这个问题,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克拉夫看起来已经到了忍受力的边缘,西卡留斯想知道他最后一次真正入睡是什么时候。他的眼睛一直在游移,好像他在努力保持注意力一样,西卡留斯不得不考虑这个男人是否还适合做任务。他决定稍后让维纳提奥给他做个检查。药剂师待检查医患名单很长,但西卡留斯需要他的军队领袖发挥作用。
“好吧,上校,”他说,然后看着达修斯。“军士,派沃罗拉努斯和芬尼翁小队协助恢复下层甲板的秩序。”
“这将使我们的防御变得脆弱,连长。如果有另一次攻击——”
“要么平乱,要么这艘船从内部离析分崩,就这样办。“他说。
达修斯点点头,通过通讯器悄悄传达了命令。
“至于电力的匮乏……”西卡留斯说,将注意力转向赫菲斯托斯,“尽可能地把能源转移到配给的生产和水培法上。运作所需的分析。”
技术军士的仿生眼在进行内部运算后重新聚焦。
“遵照您的意愿,连长。但我必须告诉你,这些措施将需要使指挥室、主要和次要甲板上的大部分自动防御离线。发电机恢复周期也需要再延长十二小时。”
“知道了。扎德林大师?我们是否有来自远征军舰队的任何联系,哪怕是碎片?”
一个穿着紫色长袍的蒙面人将脸转向灯光。他没有眼睛,但他的五官似乎对微弱的光照有反应,就好像他通过其他不那么普通的方式感知到了灯光一样。
“只有耳语,但仅此而已,连长,”他说,他那尖利的声音与他那骨瘦如柴的外形和驼背的姿势相得益彰。他握着一根黑色的黑曜石法杖,上面装饰着风格化的银色眼睛——那是星语庭的象征。他沉重地靠在它身上。“我也不能确定那是来自于我们的盟友,我不敢冒险走得远或听得太久。亚空间永远在逼近。我有时听到它在抓挠,只是在边缘处,但声音越来越大。”
克拉夫听着星语者的话,压住了自己的一丝颤抖,他趁着认为没有人注意的时候偷偷地做了一个天鹰的手势。
“嗯,至少那很短暂,”西卡留斯开玩笑地说。“继续尝试。如果我们只能寄希望于瓶中信,那么我们必须不断地将它们送入潮汐中,直到它到达岸边。这是全部吗?”
“还不是全部呢,”达修斯说。
“啊,你说的严重的问题。”
“伊斯罗·阿卡艾德隆的事情,”达修斯补充道。
房间周围的脸,尤其是阿斯塔特修士的脸,在提到智库的名字时都变得阴沉。
“没有他,我们就没有导航者,”达修斯补充道。
“对我们而言,失去了伊斯罗是一大损失。他以勇气和荣誉尽责尽职。但我们还有一个导航者,达修斯。“
“我的意思是……啊……一个功能正常的导航者。”
“你的意思是一个理智的人。”
“这么说也对。”
西卡留斯眯起眼睛,脸色一变,仿佛他刚刚尝过一种拉克斯所产的稀有年份美酒,觉得这味道不合他的胃口。
“我们不能停滞于此,在命运的海洋中随波逐流。巴尔萨斯无论疯癫理智与否,我们都需要他。维纳提奥可以做出评估,但除非他在胡言乱语,否则我希望这个导航者回到他的岗位。要是屈从惰性,几天内这艘船和船上的每个人就都死了,更不用说几周了。我们是这血腥水域里的猎物,而掠食者知晓我们的气味。五年过去了,我们已经设法避免了最坏的情况,但我们已经来到了极限。上校,你能不能派几个人去圣所把巴尔萨斯带回来?”
克拉夫瞥了一眼达修斯,然后全神贯注看向连长。“要是有阿斯塔特出手帮助管理甲板,那就可行,我可以指派一些人来执行这项任务。我会亲自确保它完成的,大人。”
西卡留斯点点头。“很好。这就是全部事宜吗?”他问聚集的众人。
人们低声表示同意。
西卡留斯再次点头。“那么,各行其职去吧。”
第七章 两个兄弟派别
其他人离开后,达修斯和赫利科斯留在了后面。
原铸副官站到了军士身边。即使他们都穿着装甲,他们的差距也是显而易见的。
赫利科斯将他的马克10型战盔放在左臂弯处,就好像他正在参加仪式一样。头盔的中心有一道宽大的白色标记,它又被一条较细的红色条纹一分为二,以表示他的等级和地位。他的盔甲是古老而华丽的蓝色和金色。胸甲上垂下的纯洁印记是该套装精巧锻造和可靠耐用的标志。
相比之下,达修斯穿着伤痕累累的马克七型动力装甲,在原铸们到来之前,它的外观和设计在战团中几乎无处不在。他的头盔别在武器腰带上,鲜红色是他军士军衔的标志。他是一头马库拉格之狮,是西卡留斯的卫队之一——四个仍然活着的卫队之一,其他人为了捍卫帝皇意志号已经倒下。
赫利科斯领导着基里曼大人在不屈远征开始时为西卡留斯服务的半只原铸战士半连队,其中四个小队,包括他自己的小队,都在赫利科斯的直接指挥下,但西卡留斯依然拥有着船上极限战士联合部队的最高权力,包括他自己的第二连。他信任赫利科斯,并认为他不仅是一名战士和战斗领袖,而且还是原铸兄弟与一些人开始称之为“长子”们之间的重要桥梁——尽管“长子”这个称呼对于西卡留斯而言太过简单粗暴,不合他的品味。
“这与我们被承诺的荣耀和复仇相去甚远,”当他们独自一人时,西卡留斯说道。赫利科斯似乎被连长的坦率吓了一跳,但还是很好地克制了表情。达修斯胡须灰白,皮肤黝黑,而赫利科斯则英俊潇洒,肤色白皙。
“我怀疑即使是原体也没能预见到我们的命运,”达修斯说,他认识西卡留斯几十年了,达修斯的诚实和直率不再让西卡留斯感到惊讶。“过了这么久,对于我们远征的兄弟们来说可能还更久,要是帝皇意志号已被所有人记录为业已完蛋,我完全不会意外。”
西卡留斯苦笑出声。“从今天这迫在眉睫的灾难来看,我们可能还没有彻底完蛋。” 他站了起来,转身看着他身后壁龛里的军械库。他的剑,风暴之刃,悬在剑鞘中,位于一个闪烁的静止场之中。一把名为卢克索斯的华丽的等离子手枪也在其中,还有一对西卡留斯多年未使用的神器闪电爪,以及他那珍贵古老的盔甲,宗主铠衣。
“下一次攻击是不可避免的。不管我们是否滞留于此,叛徒军团都会来的。”随着一股能量断开的嘶嘶作响,静止场失效了。西卡留斯摸了摸他的战盔面甲、他的战士面具和他军衔的标志。红白相间的纹章中央,金色的倒U型战团标志依旧熠熠生辉。
“最近这次攻击很严重,”他继续说,手指移到剑柄上,将其虔诚地拔出。“我们险些落败。那么我要问,我们,基里曼的子嗣们,是不是有着同一个想法和目的?
西卡留斯沉默了片刻,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欣赏了剑,然后将其放回鞘中,他重新启动了静止力场,转身面对他的军官。“最好的刀刃却没有一只熟练而专注的手来使用它。”
“你指的是普里亚姆,”赫利科斯说。
“我指的是这艘船上的每一个极限战士,阿尔戈,”西卡留斯回答,严厉的目光落在两个星际战士身上。“雷蒂乌斯,你打算聊聊这件事吗?”
达修斯清了清嗓子。“竞技场是一种通过武术比赛促进团结的尝试。”
“这就是全部?”西卡留斯看向赫利科斯,但原铸副官则让军士回答。
“他们需要发泄一下,卡托。这就是它的真相。”
赫利科斯听到达修斯用连长名字叫西卡留斯,连身子都变得僵硬了,这种熟稔显然让他不太舒服。
“原铸战士血脉贲张,但他们仍然嫩得很,”赫利科斯承认,开始设法适应这种没那么正式的交流。“远征刚刚开始,他们,我们,就被扔进了这个地狱边缘。”
“这不是地狱边缘,阿尔戈,这就是地狱。我们现在知道了,我们已经看到了它和它的所有恶魔。”
“不管是不是恶魔,队长,达修——雷蒂乌斯是对的。长时间不活动,保持高度的警备状态……甚至对于阿斯塔特来说也过于沉重。他们需要一个发泄口。”他顿了顿,仔细选择接下来要说的话。“我们之间的分裂不是故意为之。”
“普里亚姆呢?” 西卡留斯问道,观察着达修斯是否会有什么反应,但他坚忍地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我会和他谈。”
“恕我直言,连长,”达修斯插话道,“我宁愿不要和他谈。”
赫利科斯带着疑问扬起了眉毛。
“普里亚姆渴望荣耀。他傲慢自负,但他也武艺娴熟,是一个忠诚的极限战士。他的饥饿感是有用的。它会有用武之地。他也会有用武之地。无论是在笼子里,还是在这艘船上为我们的生命而战,他都能赢得尊重。让它以合适的过程发生。”
“我认为他需要矫正,连长,”赫利科斯争辩道,显然对达修斯的建议感到沮丧。
“我同意,阿尔戈,但我也相信雷蒂乌斯的判断,”西卡留斯说。“他从来没有让我失望。” 他看着达修斯。“教训教训他,军士。你或盖乌斯。我知道盖乌斯也有观点要证明。在这样做的过程中,我们的两个兄弟派别就能合而为一。
“我会说话算数的,卡托。”
“我很欣赏你的说话,但我更想要你言出必果。”
“当然了,连长。”
“阿尔戈,你满意吗?老实说,因为我现在没时间进行军官之间的调解事务。”
“我们现在就按雷蒂乌斯的方式来做。”赫利科斯转向达修斯。“我认识你的时间不像你认识我们的连长那么长,但我信任并尊重你。”
“彼此彼此,阿尔戈,”达修斯说。
西卡留斯微笑着点点头。“勇气和荣誉,”他说,听到他的话被他们重复了一遍。“雷蒂乌斯多留一会儿,”他补充说,“但你可以走了,阿尔戈。”
赫利科斯点点头,向两人敬礼后离开。
“我为竞技场的事情道歉,”门关上后,达修斯说道,“我曾认为这是我们合二为一的一种方式。”
“这已经了结了,或者至少会被了结掉,对吧?”
达修斯点点头,想起了他的承诺。
“兄弟情谊很适合他,你不觉得吗?”
“是的,连长。他们都是基里曼的儿子。”
“我们也是。”
“我们也是。”
西卡留斯停顿了一下,打量着达修斯的伤。“你放水让他打败了你?”
达修斯一脸懊丧。“如果我说是这样,你会相信吗?”
笑声在房间里回荡。
“我们已经是过时的设计,雷蒂乌斯。我相信如此。“
“你看起来并不过时,卡托。”
“嗯,你倒是看起来过时了,老家伙。”
达修斯嘶哑地吼起来。“哈!我早知如此。”
“不过我能感觉到,”西卡留斯再次严肃地说,“时不我待。这个地方,这艘船。时间不向着我们。”
“你带领着他们,卡托,像一个光荣而复仇的天使一样从高处降临。我看到了他们的脸,普里亚姆和其他人的脸。那是敬畏。你所激发出的那种信念和忠诚不能在任何机械教的实验室中由基因锻造或创造出来。那是与生俱来的。
“但我们仍然失去了伊斯罗。”
“这是一个巨大的损失,但它本可能会更糟。如果我们失去了舰桥或亚空间引擎,所有人就都完了。伊斯罗为我们献出了生命。他给了你足够的时间来拯救我们所有人。”
“那为什么感觉不像是一场胜利呢,雷蒂乌斯?”
“因为总地来说它不是一场胜利,特别不是我们习惯的那种胜利。现在,所谓胜利就是生存。”
“我不会撒谎,这对我来说是一种负担,这种……静滞。”
“你想参加远征,在基里曼身边。”
“我想在他身边,是的。但不仅如此……我们曾参加过的所有战役。我们曾赢得的那些战斗。”
“你的荣誉清单漫长而光荣,卡托。它们不会就此止步。”
西卡留斯的脸色阴沉下来,转身看向阴影。“我对此并不担心。有些战斗留下了痕迹,甚至那些我们认为我们已经抛诸脑后的那些战斗。”
“你是说达蒙斯星。”
他皱着眉头,感到愤怒,但并非是对达修斯,而是对记忆。“是的,我是说该死的达蒙斯星。”
“你那么接近死亡。我那时候还以为你真要死了。”
“我认为我已经不复昔日勇了,雷蒂乌斯,”他说。“在我倒在他手下之后。我曾经如此不顾一切纵情战火之中。现在看来很傻。我不想留下鲁莽名声作为我的遗产。”
“你对自己很苛刻,卡托。在你经历过之后……没有药剂师可以治愈那样的伤口。没有。它粘在你身上,就像皮肤下的一个烙印,与骨头融为一体。”达修斯说着,眼睛眯了起来。
西卡留斯看到了他的眼神,知道军士已经意识到他要提的事情是什么。
“有几个船员报告说看到了异象。我们的兄弟也是。维纳提奥和剩下的凡人医师正在密切关注此事。”达修斯点了点他那完好的一只眼睛。“我也盯着呢。亚空间……它有一种扭曲事物、记忆、真实与谎言的方式。”
“保持警惕很重要,”西卡留斯说,再次对上老兵的目光。
“我同意,卡托。”
“谢谢你,雷蒂乌斯。”
“为了什么?”
“你的忠告和兄弟情谊。”
“反正就算我愿意憋着不说,我也憋不住,”达修斯回答。“你还需要我做什么吗,连长?”
“不,就这样而已。能借用你的耳朵听我吐苦水,我很感激。”
达修斯起身打算离开。“只要别借用我的眼睛就成。我没多余的眼睛剩下啦。”
西卡留斯遗憾地哼了一声。
“赫菲斯托斯能就此做些什么吗?”
“这样就很好。眼叶弥补了深度感知的不足。”
“我懂了。好吧,我们下一次和人交火之前,你一定记得事先警告,”西卡留斯微笑着说,“我不想让你误射我。”
“这水准太低了。”
“你是说你的射击水准吗?”
“我现在真要走人了。”
西卡留斯笑了。“这场危机,雷蒂乌斯……”
“是的,我的连长?”
“在这场危机期间,除了你,我不会想要其他人陪在我身边。”
达修斯点点头。“卡托……”他开口说,就在他要离开的时候,“你没有在受苦,对吧?你没看到过去的景象吧?你已经放逐了它。用一个涡流手榴弹,就这样。”
“我很好,兄弟。去履行你的职责,不用管我。”
达修斯放下心来,离开了。
他一走,灯光就暗了下来,西卡留斯再次迷失在他宿舍边缘的黑暗中,在那里,银面骷髅生物静待着他,翡翠色的眼睛闪闪发光。
“你在注视着什么?”
第八章 幽居者
片刻之后,西卡留斯离开了他的住处。他穿着一件镀金的红色斗篷,在他的训练服外罩着一件轻薄的甲壳胸甲。由于能量流失,他不得不像他的许多极限战士同伴一样减少对动力盔甲的使用。它的反应堆正在充电,这是赫菲斯托斯为保持战士们的正常运转而采取的部分措施。
船上的走廊很安静,大多数船员都在夜间循环睡眠或在其他地方履行职责。考虑到船已经平静下来,他在舰桥上待着也没什么价值,所以他走着,避开主干道,在人迹罕至的运输通道上寻求一些慰籍。他遇到的那些船员看到他就行了礼,有的甚至鞠躬或单膝跪地。西卡留斯和他们所有人致意,从巡逻的战斗兄弟到卑微的维护仆役。他知道让他们看到他很重要,他是他们的船首神像,他们仍然寻求救赎的那个人。他曾经陶醉于此——名声,恭维。他曾经试图将荣誉和荣耀转化为进步。西卡留斯渴望它,骄傲地高举他可以钉在旗帜上的所有镀金桂冠。但他变了。战争改变了他。达蒙斯星球是他的坩埚。第一次与死灵战斗。一个没有恐惧、毫无克制地战斗的机器族群。他们从不疲倦、口渴或饥饿。他们的金属身躯坚硬如陶钢,可以自我修复,让他们能够从最严重的伤害中恢复过来。与这样的敌人战斗……几乎要了他的命。他活了下来,甚至取得了胜利,但它夺走了他的一些东西,一些西卡留斯留在冰雪里的东西。
现在他有了这个负担,一艘船和它的数千名船员是他的责任。达修斯可能没有看到,或者他们多年的友谊可能让他的洞察力变得过于温和,但西卡留斯感受到了日销月铄。他本应该庆幸。他确实也曾庆幸。原体复活了,帝皇之子,度过了万年岁月的子嗣,带来了更强大的极限战士。原铸战士。帝国最需要它的力量。但是,由于他最糟糕的经历已经部分地将他掏空,西卡留斯看到了他的许多同类所看到的前景——被替换。被淘汰。
他曾与极限战士的昔日主宰、他的卡尔加大人谈过这件事,在曾被他们长期抛在脑后但又从死亡边缘归来的父亲的影子下,卡尔加现在同样相形见绌。
卡尔加几乎没有说什么。
“这是结束和开始,卡托。”
愤怒,抵制,拼命试图抓住某种意义。西卡留斯本可以理解这些。但是接受它?就好像他们被一个他们不知道自己在与之战斗的敌人打败了一样。
他需要清除自己这些阴暗的想法,并且部分地知道这是亚空间在试图作乱。就像那个稽留在他视线边缘的金属霸主,那双冰冷的眼睛燃烧着燎原的绿色,这都是虚假的,是一种幻现,但却是植根于真实的残片。
一个声音闯入了他的思绪,但西卡留斯早已经听到声音主人脚步轻柔地靠近,因此未作反应。
“你不应该独自走过这些走廊,”盖乌斯·普拉比安粗暴地说。
“我希望你别管我。”
“我仍然是连队的冠军,”他说,走过来和西卡留斯并肩同行,与他的队长步调一致。“我有责任守卫在你的身边,尤其是当你没穿装甲的时候。”
“你也没穿装甲,”西卡留斯皱着眉头回答。
普拉比安像西卡留斯一样穿着训练服和轻型训练盔甲,但他的左臂上还绑着一个小型战斗盾牌,左臀部戴着带鞘的短剑。一件带有银色饰边的柔软蓝色斗篷在他身后刷刷作响。
“我并非赤手空拳,”他说。当他面向前方时,他的黑眼睛闪烁着光芒,就像狮子一样骄傲和高贵。那双眼睛与他头皮上丛生的白发形成鲜明对比,他的头发好似就像一窝刺,被剪短了,但又粗又硬,像铁丝一样。一道伤疤从他下巴的右侧延伸出来,在他坚韧的皮肤上划出一道参差不齐的裂痕,直到他的眼睛附近。
西卡留斯掀开斗篷的左侧,露出了他佩戴在那儿的带鞘的风暴之刃。
“我也不是赤手空拳,但你认为我在这些走廊里有什么可怕的,盖乌斯?”
“没什么,”普拉比安说。“我们无所畏惧,连长。不是吗?但这艘船上仍有危险。”
“它基本已被清除。”
“你想知道,”盖乌斯说,“他们怎么能这么快就让这么多人上船?”
“这就是亚空间,我们的数量严重不足。我唯一的疑惑是为什么没有来得更多。”
“也许……”普拉比安回答,他的眼睛盯着前方,但西卡留斯认为他注视的地方比这更辽远。
“我很珍惜这次独处时间,盖乌斯,”西卡留斯沉默片刻后说道。
“你可以假装我不在这里。我可以退后,”普拉比安说,鬼鬼祟祟瞥了他的队长一眼,“退后个几步。这样就好像你是一个人一样。”
“这不是重点,兄弟。”
“这仍然是我的职责,”普拉比安回答说,继续向前看去,保持警戒。西卡留斯叹了口气,知道争论是没有意义的。“那么你就退后几步,”他让步了。
普拉比安点点头。“我会像你的影子一样保持沉默,连长,”他说着往后退了一步。
直到他们到达西卡留斯要去的地方时,普拉比安才停下来。
“我等你回来,”他说着,挺起身来,又摆出警戒的姿势,背靠着墙,眼睛盯着前方阴暗的走廊。
西卡留斯没有争辩的心思。他点了点头。他面前的房间门打开了,散发出焚香和蜡烛的香气。轻轻摇曳、闪烁不定的光晕在向他招手,他进去了。
西卡留斯可能不再有他的宿舍以供他离群索居,但他仍然有隐修者,她仍然会倾听,就像任何来到她所居住的房间的人一样。
“是你吗,卡托?” 一个声音从更深处的黑暗中问道。“维达恩夫人……”他说,穿过一条小入口,进入了深处的小教堂。
这里的宗教肖像画旁散落着书籍,维达恩带过来了两张大皮椅和一张矮矮的桌子,一边放着一盏拱形钠灯。一个神龛占据了房间后面的半厅,一个石刻的帝国之鹰,中间是战团的象征,安放在圆形的祭台上。祈愿蜡烛围绕着它,它们长长的蜡迹就像冻结的黄色眼泪。热气在神殿上的纯洁印记边缘飘动。它前面的一个浅盆里放着一顶黑色的战盔,一根华丽的战槌放在战盔前面,还有一个护身符,它的金链子缠绕在其周围。这些是隐修所的前任居住者图拉真的遗物。头盔的一个目镜中间有一道深深的裂痕,构成视网膜晶状体的部分晶状体缺失了。那是杀死他的伤口。
“是刀刃还是子弹?”西卡留斯说,他的目光在头盔上徘徊,仿佛它是一块墓碑。他几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穿过房间站在神龛前。“我们仍然不知道。维纳提奥一直无法确定什么造成了伤口。他只是就这么去了。”
维达恩来到他身边。比起连长来,她矮小得可笑,肩部和身体也瘦得可笑。她拄着拐杖走路,但以凡人的标准来看并不算特别老。她的金发被剪成忠嗣学校样式的薄薄短发,从中间分开,露出额头上的鹰纹身。她穿着一套小盔甲,一件金色的护肩,上面刻着帝皇在宝座上的圣像,还有一件仪式性的胸甲,在胸甲下面她穿着一件宽松的绿色天鹅绒外衣。
“每次我们在这里见面时,你都会告诉我这个故事,”她说。
“因为它困扰着我。像图拉真这样的战士如此可耻地倒下,没有任何故事可以纪念他的逝去。”
“那是战士最大的恐惧,不是吗?”维达恩说。“无声无息地死去,平淡无奇地死去。湮没无闻。”
西卡留斯低头看着她,他的脸起初很严厉,但随后变得柔和。
“我们可以坐下吗?” 她做了一个鬼脸,这样问道。“我发现我无法站立很长时间,然后这该死的东西就开始疼痛了。”
西卡留斯看着她的腿,仿佛是第一次看到一样,他随之道了歉,轻轻拉住维达恩的手臂,将她带到椅子上。他在对面的那个椅子坐了下来,在维达恩说话之前,他们互相凝视了片刻。
“我很高兴我能占据这个地方,”她告诉他。“极限战士允许我这样做。重要的是要回顾记忆,要有个地方说话。图拉真为大家伙提供了这样的地方,就像他为我们提供了他的战士之剑一样,不是吗?
“他做到了,虽然你的方法和他的很不一样。”
“他的方法肯定有所不同。我无法理解阿斯塔特修会的兄弟式经历。我没有可供参考之处。”
她俯身点燃另一支蜡烛,罩袍滑落,露出她代替左臂的辅助装置。
“陶瓷外壳的,”她看到西卡留斯在看她左臂时说道。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盯着看的。”
“没关系。我很幸运,”她补充道,“这是一件美丽的事物。” 它是白色的,外壳下的伺服系统非常安静,几乎没有声音。嵌在其中的金丝折射烛光,勾勒出神圣经文的线条和红绿相间的华丽细节,让人联想到插图手稿。
“我想它也很强力,”西卡留斯说。
维达恩弯曲她的仿生手指展示给他看。“当我伸手去拿书时,它会有所帮助。”
他的注意力转向了堆放在房间主要部分周围的诸多书籍。
“你都读完了吗?” 西卡留斯问道。
“读了好几遍了。古代泰拉的历史、文化和新生文明。”她的手指顺着一本书的皮革书脊滑过,她的表情充满了渴望。“你知道他们对记录下来的历史是怎么说的吗,卡托?”
西卡留斯让她继续说下去。
“历史是我们避免重复过去错误的方法,”维达恩说。“你认为我们的古代历史学家如果看到我们现在的情况,会认为他们的工作是白白浪费了吗?”
西卡留斯挑了挑眉毛。“你认为人类重蹈了覆辙?”
维达恩露出悲伤的笑容。“我认为我们穷尽一切手段生存了下来。对于我们这个物种的奋力求生而言,我们一再犯的错误是无关紧要的。它变得如此……复杂。
“那你渴望更简单的时光吗?”
“也许吧。我确实渴望更和平的时代。”
“这时代对我来说很简单。”
维达恩从书本上转过身来,烛光照在她五官的边缘,她的眼睛闪闪发光,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是吗,卡托?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我是一名星际战士,我的目标根植于我的骨子里的基因。我不能否认这一点,就像否认白昼之后必有黑夜一样。”
“你就仅限于此吗?”
西卡留斯皱起眉头。“我不明白。”
“你为什么来我这里,卡托?”
“为了获得片刻安宁。我发现你的陪伴……让人安心。它抚慰了我的心灵。还能思考一下编年史。”
“那么,当你离开这个避难所、重新进入船中并披上连长的铠甲时,你的思想是否处于混乱之中?”
“它……不是那么自由,”他承认,努力寻找合适的词。“我有负担,我有必须考虑的事情。许多人依靠我——”
“去拯救他们,”维达恩替他说完。“这就是你要说的吗?”
“是的。”
“而你隐隐担心你不能。你担心你已经失败了。”
“是的。”
“你担心你和你的战士同胞会死在这里,不为人知,湮没无闻,就像图拉真牧师兄弟一样。”
“是的,我担心。”
“你有信仰吗,卡托?”
“不是你的那种信仰,但是我有。”
她的眼睛眯了起来,好像看到的东西超出了她凡人的感知所能揭示的范围。“我相信你。卡托,你是这艘船上最伟大的战士和领袖。我见过比你更不虔诚的活圣人。让你重温过去的不是对失败的恐惧,也不是对你无法带领我们走出亚空间的恐惧,而是你将不为人知,湮没无闻,并且注定如此。你认为你已经看到了结局,而它的面孔是那样熟悉。”
“达蒙斯已经是往日尘烟……”
维达恩皱着眉头,她体内那个恼怒的老师突然现身。“我说的不是你在那个世界上战斗的那些没有灵魂的生物,我指的是你那些同为基里曼之子的同胞手足(指原铸)。”
西卡留斯张了张嘴想要抗议,却发现说不出来话。几秒后,他合上嘴,转过脸去不看她,摆出一副沉思的姿势,抚着他的胡须。
“不断重蹈覆辙,”他最后说道。“这就是我们正在做的事情吗?”
“不,”维达恩说。“我们正在奋力求生。”
西卡留斯隔着桌子斜视着她。
“穷尽一切手段。”
维达恩点点头。“穷尽一切手段。”
她伸手去拿一本日记。它是皮装的,和西卡留斯的动力盔甲一样是蓝色的。她翻阅皮纸,翻到它的空白页上,她问道,“那我们继续吗?”
————————————————————
译者的PS:这里就可以看出之所以把西卡留斯扔进亚空间并不是为了让无敌二连长杀穿亚空间,实际上他过得很艰难,艰难在于对于西卡留斯这样一个热爱名誉、追求荣耀(有时甚至太过于急功近利)的人来说,亚空间中没有荣耀,没有光荣,唯有生存。他要脱胎换骨就必须从自己的废墟中爬起,而这个故事的主题其实也是何为真正的荣耀。此外留了胡子的西卡留斯挺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