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遵守“规则”的我们,成为他们口中“不愿脱下长衫的孔乙己”
“孔乙己之所以陷入生活的困境,不是因为读过书,而是放不下读书人的架子,不愿意靠劳动改变自身的处境。”
这一句定性让我回想起小时候的一副场景,我躺在地下撒泼打滚,母亲则拿着棍棒居高临下地瞪视我,嘴里倒数着:“三、二……”
每回在数到二跟一之间时,我总会“腾”一下坐起来,好像是有那个ptsd。
因为我知道,数到一的时候真的会有棍棒落下来。
不是怕疼啊,我薛某人宁折不弯!
但……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我是22年毕业的。
谢邀,人在家中,目前是艾尔登之王、阿兹卡班大魔王,但这些虚名我从来不在乎,只是优秀如我这般人杰竟然还是没有工作!
常言道:没有工作的艾尔登之王就像没有阿瓦达啃大瓜的应届毕业生。
我经历了完整22、23招聘,一个很直白的感受——
企业眼中,985算一个人、211算半个人、本科生,呵,本科生不算人。
这是他妈的什么狗屁道理,倾家荡产、呕心沥血读出来的大学生刚进社会就要被人拿枪指着,逼着你自述:“我是乐色,我是乐色,我是乐色。”
不过只要你仔细回看一下历史就会明白,这似乎是一套规则、一套约定俗成,具体流程为:
先给你一棒子,让你产生强烈的自我怀疑;然后现实层面不断加码的门槛,逼迫你陷入焦虑;长期处于焦虑、自我怀疑的自己自然而然的降低目标;最后在社会、家长、自身生理和心理的多重压力下,本来拥有美好人生抱负的你,不得不得过且过。
“给你个班上你就感谢我吧。”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大学生还不随处可见?”
“年轻人就是眼高手低,你什么档次啊敢来应聘我们公司?”
造成就业难现象难道真的是我们这些两条腿的大学生眼高手低?
众所周知,我们在小学二年级学过,市场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调控,社会亦如此。
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不断提高现实层面的门槛:211硕士应聘销售居然不能稳进、985土木本科被用人单位鄙视、博士应聘街道办事处……
这些都是可以在b站找到的活生生的例子,职业门槛魔幻般的提高使毕业生不得不舍弃对美好未来的向往,让他们疲于应付眼前的一日三餐。
一心只求温饱的人是最好控制的,他们连饭都吃不起哪还会有精力去追求所谓的梦想?
但即便是一日三餐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吃上的。
在企业的“高标准严要求”下,还是有那么一些漏网之鱼泡在池子里:
一部分体面的职位坚守着标准,认为不是985、211就莫挨老子;
另一部分体面的职位虽然学历要求写着本科及以上,但耐不住有大量简历投递,实际上还是211中选985;
剩下的那一部分就是不那么体面的职位。
这时候针对这些不那么体面的职位,董明珠女士站出来了,她说:“大学生为什么不能打螺丝?”
这里,我们将董女士话中的主语稍稍变动一下——
小学生为什么不能打螺丝、初中生为什么不能打螺丝、中专生为什么不能打螺丝、高中生为什么不能打螺丝、大专生为什么不能打螺丝。
主语部分似乎除了小学生剩下的都不冲突,但为什么独独主语是“大学生”的时候能引发群情激奋?
因为大家都明白那些只有初中、中专、高中、大专学历的人,他们没能通过中考或高考的独木桥,没能进入大学接受系统的高等教育,他们既不像大学生有高学历,也不像技校生有高技术。对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来说,毕业后去打螺丝是一件处在接受范围内的工作。
那这种甚至不需要上学,有手就能做的工作,为什么不是大学生可接受范围内的工作?
是因为脱不下身上的长衫吗?
不是,面子能值几个钱?
大学生为什么不能接受打螺丝?是他妈因为对不起这些年来12点睡6点起的努力,对不起刷了一本又一本的参考题,对不起那些靠着“打螺丝”类体力劳动将我们送入大学的父亲母亲!
他们放弃了爱好、推掉了假期,把辛苦挣来的钱毫不犹豫地投入我们的教育,把一辈子的希望寄托在我们身上,他们坚信知识能够改变命运;我们也悬梁刺股,从初中便开始6点起12点睡,刷的题做的试卷垒起来有十几米高,我们同样坚信知识能够改变命运。这时候你走过来,一句轻描淡写的“大学生为什么不能打螺丝”,扇的不仅是我们的脸,更是扇了无数坚定信仰“读书能够改变命运”的父亲母亲们的脸!
我们要如何回应父母的期待?跟他们讲他们含辛茹苦栽培的孩子给他们的回报就是进厂打螺丝?
你有勇气看着他们希冀的目光一点点暗下去吗?你有勇气看着他们已不再挺拔的腰背一点点佝偻下去吗?
我们又该如何回应自己的期待,寒窗苦读起早贪黑,这么多年的努力付出就换来了一份即使没读过书也能干的工作?我情愿自己是个笑话,也不愿十几年的求学变成笑话,那样的话就好像我前半生的努力一文不值。
如果放下“读书人的架子”去打螺丝,我们的十年寒窗苦读到底算什么?如果打螺丝的下一代还是打螺丝,教育又算什么?
你们他妈的除了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指点点,你们还能干什么?
我们遵守规则,按部就班读书的时候,你们嘲讽我们为“小镇做题家”,我们不遵守规则,放弃就业的时候,你们嘲讽我们为“不愿脱下长衫的孔乙己”。
需知,鲁迅先生刻画孔乙己并不是为了嘲讽孔乙己的迂腐麻木,而是去深刻揭露那个‘吃人’的旧社会。
最后以一句话与诸位共勉:
当他们来抓工会组织者的时候,我没有站出来反对,我想我反正不是工会的人。
当他们来抓犹太人的时候,我没有站出来反对,我想我反正不是犹太人。
当他们来抓天主教徒的时候,我没有站出来反对,我想我反正不是天主教徒。
后来,他们来抓我的时候,已经没有人能站出来为我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