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三杯酒(初雪X博士)(亲情向)

人生三杯酒。
一杯友,一杯情,一杯给自己。
“盟友,近来如何?”
对面的是银灰,喀兰贸易的顶头上司,也是那个彻底动摇整个喀兰极寒之境的男人。他的势力深不见底,从他的脸上博士什么也看不出,只知道和他待在一起有种莫名的紧张感。这种感觉在他刚刚坐下开始就越加凝重,而且仿佛是银灰刻意要表现出来,让博士冷汗直冒,如临大敌。
不过博士大概也能猜出为什么银灰是这幅态度。
“最近还算过得去吧。订单还是常量,方舟舰上也没有出现什么太大的事情,也没有资金问题,这还是要多亏了银灰老板的帮助啊。倒是银老板,你的近况如何了?”
“喀兰那边的局势有些紧张,又是圣女还有政变后元老会的那些人互相牵制,可能随时都会有新的情况。”
“你收治的患者如何?”
银灰端着酒杯,里面是炎国的酒酿。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博士,博士从他背后那根大尾巴上读出了强烈的压抑感,好像是在克制自己的情绪。
虽说不至于哆哆嗦嗦,但是博士此时的心跳也算是七上八下,跌宕起伏,比过山车刺激多了。公司的赞助还有一部分是喀兰贸易的,虽说以前是挚友但是谈到利益这件事情上,可不能坏了自己的进账。
“收治的患者大多数都安顿下来,也在持续观察治疗了。虽然我们最后能做的也只不过是处理尸体,但是让他们在生命的最后能够过得舒服一些也好。”
“嗯…我前几天送来的那批医疗器械派上用场了吗?”
“那是自然,感谢喀兰之主的倾囊相助。那批器械应该特别昂贵吧?我实在不好意思白白收下,如果银灰你有什么事情要我们帮忙的…”
“不,这个不用了。我们是盟友,那么这点小事自然要办。”银灰举起一只手阻止博士继续打马虎眼,让博士意识到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重点。
那么银灰到底想说什么?
“今日上岛的最新一批人员,是否收到好好的照顾了?”
最近一批上岛的人…
“自然。包括您妹妹在内的人,都确保他们接受着我们的治疗。”
看到银灰向后靠去,博士暂且松了一口气。但是他总觉得银灰还有什么未说出口的话,他只是看着自己,好像在等着自己先承认。
到底是什么呢…最近一批上岛的人…
“说起来盟友啊,你们除了感染者,也会收非感染者充当雇员的对吧?”
“是的。宗旨就是让非感染者和感染者共同…”
“这个我知道。”他摆摆手,摇晃的酒杯中有着意味深长的色泽。“我想问问,你们会收留无家可归,或者离家出走的人吗?”
“如果条件允许,当然。”
“这类人,他们的条件如何?”
“银老板是不放心我们的住宿质量吗?放心,无论是感染者还是非感染者,都是一样的配房和工作强度,还有餐饮和生活质量也都有保证….”
突然间博士回想起就在几天前,某个同样有着毛茸茸大尾巴,以及清澈雪亮的眼睛的美人敲开了他的办公室门,满脸通红地让他照顾照顾自己。
而那个人自称正是喀兰的圣女。
代号应该是叫初雪…博士听起过喀兰的革命,当时也有传闻说是银灰逼迫初雪前去充当圣女一职,搞得两者关系僵硬。不过真实情况比起想象的还要来的复杂,这一家子明面上的矛盾涉及到的是整个国家。
但是背地里,他们也还是一家人。自己最亲爱的妹妹,一个被人暗算感染了源石病,还有一个和自己分道扬镳,但是作为哥哥始终是照顾着妹妹的。博士盯着眼前喝下一口酒的银灰,明白过来原来他的真实目的是要问初雪的情况。
嗯…初雪的情况怎么样呢…
糟透了!
“盟友?”银灰的眼睛就像融合了鹰与雪豹的锐利,笔直插进博士的心脏。一会想起这几天初雪和自己发生的那些事情,博士突然丧失了正眼看着银灰的能力。
“啊,我没事…”
“那就好,我看你刚刚似乎心悸了一下。我操劳过度的时候经常这样,盟友你最好要休息休息。”
“谢谢银老板关心…”
心悸是因为那个圣女天天窝在我的办公室里,然后趴在沙发上拿尾巴盖着在沙发上睡觉的我啊!还有虽然说你妹妹喜欢摸鱼,但是天天在我眼皮子底下摸鱼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本来就是逃出来的,居然拿自己圣女的身份威胁我给她包吃包住,天天住在我的房间里,吃我给她做的饭,我自己只能躺在沙发上睡觉啊!
当然这些绝对不能给银灰听见,只是自己在心里的悄悄话而已。要是说出来谁知道银灰会用什么手段把自己给千刀万剐。
“近来我听说圣女大人也来罗德岛了,现在她还在岛上吗?”
说什么来什么!
博士的汗毛顿时竖立起来,心脏和血管扩张之后又立刻紧缩,大脑因为供血突然冲上而模糊了几秒钟。
“她在…”
“嗯…看来择日需要拜访一下。她的状况怎么样?”
“挺…挺好的…”
“盟友你的表情似乎不甚舒畅的样子。”
“只是喀兰的圣女突然前来,不清楚自己是否有所冒犯…”
“不会。”
“为何如此确定?我恐怕会有什么没有做好,坏了喀兰的传统…”
“喀兰圣女一向对人仁厚,自己也并不在意生活的质量,只要能够保持基本的生活就满足了。”
你这不是对自己的妹妹很了解嘛….
“据我所知,喀兰圣女应当是你的妹妹吧。为何不直接称呼?”
“…”银灰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博士知道他现在一定有所难言之隐。就算他隐藏的再深,那股铭刻在他面容上的忧郁俨然成为了他心理变化的唯一标杆。
“这件事情自然不用盟友劳神。毕竟圣女在我国的地位,就算是家人也要对她恭敬有礼。”
怎么可能呢。如果不是因为你们当时的分道扬镳,现在她应该还是那个窝在沙发上织毛衣的最亲爱的妹妹,而你还是那个温柔的大哥,从来都不会变过。
“银老板,你有尝试过哪怕一次,去见见她吗?”
“在朝拜的时候…”
“私底下。”
银灰突然沉默下来。他的伟岸的身姿,突然矮小起来,像是曾经目视着妹妹离去的那个背影,无力而卑微。
他举起酒杯,酒杯里满是苦涩的液体。博士突然觉得下次应当换上烈酒的,才能借此缓解冰封的雪山。
“不说了。我敬你一杯酒,盟友。”
“那就干杯。”
酒杯交织,叮当发出回响在房间里的清脆敲击。
“这第二杯酒,如何?”
再次一次和银灰一起喝酒,是在非常适合他的季节,冬天。
“银老板,最近如何?”
“圣女大人并不在境内,喀兰的情况有些混乱。元老会的那几位都在催着让圣女回归,我也在稳定局势,应该可以解决。”
这次博士带来的是百分百的烈酒,但再不是让银灰缓解他的心头之痛。
而是让他自己能够放松一点。
但是在他试探性地问了问银灰这个问题之后,本来一句寒暄的话确实让他自己的酒意消去了大半。
银灰的表情距上一次会晤,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不如说他一直都是那副游刃有余的神情,像一汪看不清底的泉水。烈酒化不开他的寒冷,深藏在水底的在蠢蠢欲动,浮上来的却只是气泡而已。
“这酒感觉还是不如雪山之酒劲道啊…”
“哈哈,盟友言过其实了。这酒是上等的好酒。大概是拿出了什么私藏的好东西吧,居然不告诉我。”
“下次一定送你两瓶…”
“这倒不必。”银灰顿足,“因为都要进一家门了嘛。”
这句话格外轻松地从他的嘴里说出口,可是博士却觉得像是什么沉重的岩石突然砸向他的脑袋,发胀的脑细胞因为剧烈的思考失去了光泽,最终整个人完全成了一副痴傻的状态。虽然博士很想随便说上两句转移一下话题,但是银灰其实那么好糊弄的人。
“这…这话也不能这么说…我只是和初雪的关系稍微好了一点…”
“已经到了不用称呼圣女大人的阶段了吗…”
可恶啊这句话的酸味怎么这么严重啊!我会不会被银灰弄死啊!万一他要让我见识见识他的手段,那不是惨了吗!
不过终究还是逃不过的。毕竟初雪在自己的办公室待了那么久,就算是根据单因接触效应,博士总还是对这位肤白貌美的圣女大人有所好感。且不说她的外貌,她的性子里虽然是慵懒,但凭着她送给自己的手织围巾和帽子,博士知道初雪并不适合坐这个圣女之位,但是一定是一位出色的妻子。而且就算外出,她也能够马上收敛起自己懒散的性子,在其他人的眼里她就是至高无上的圣女大人,处处洋溢着那股圣贤的如同冰山般巍然不动的气场,这个应当算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了。
而她只和一个人倾诉过她的劳累,和对于自己哥哥的不满。那个人自然就是博士。
“博士,现在又不是朝圣,叫我初雪就可以了。圣女大人,听上去好别扭啊。”
这句话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但问题的关键在于从他开始称呼初雪开始,这个有着毛茸茸大尾巴的可爱女孩子就彻底暴露出了她那种像是小孩子气的闹脾气。之前都不怎么和银灰接触,连道都不走一条的她搂着博士的手臂,刻意靠近银灰和博士兴高采烈地谈论起这个那个,博士虽然表面上随声附和但是眼睛就没有停下过观察银灰的反应。
说到底也算是一种傲娇吧…虽然讨厌哥哥,但是实际上也还是放不下以前的情。
就是这种家庭的羁绊深深吸引着博士的瞩目。一边是自己最好的友人,另外一边是他的可爱的妹妹委身于自己,这让博士突然有了一种责任感——为他们调优解难的责任感。博士去询问了角峰和讯使的意见,以及某只热衷于登山的小家伙,他们无一例外地都对博士表示了支持。
谁会忘却过去的时光呢?
不管眼前的这个男人再怎么瞒,也是瞒不住的。在博士的眼里,他因为初雪的胡闹而不甚高兴,但转而又因为她终于在自己伤害过后在罗德岛得到了慰藉感到欣喜,这样复杂的感情身为他的挚友,博士不可能看漏。
“虽然初雪的确招人喜欢,但是银灰,我觉得你们之间还是要尝试着互相接触一下。就算你们说不上一句话,至少好好看一眼对方也行啊。”
“算了盟友。我的妹妹并不会那么做的。”
“博士!你叫我到这里有什么事情吗?啊,银灰。”
这语气转变会不会有点太快了…博士转过身,初雪正站在门口。银灰的表情在一瞬间动摇了一下,随后站起身鞠了一躬。“圣女大人。”
“初雪,你过来一下。”
“如果博士是为了让他和我和解,那么恕我直言,那是不可能的。”
银灰保持着鞠躬的姿势不变。但是他并不是因为没有得到圣女的允许才不结束行礼,这个动作更像是逃避和自责,将他的脊背深深压下。
博士看着两人的神情。他断然是知道这两人都不会自行说出口来的,必须有一个中间的人,承担起沟通的桥梁。那个人也许会承受不少的闲言碎语,但是那个人必须是关心着他们两人的,必然是无时无刻不在他们身边的人。
这个人选,博士并不愿意交给别人。
“谁说我是让你们和解的?”博士紧紧握拳,然后站起身,走到初雪的面前单膝跪下。“我是来向你告白的。这种事情,当然是要告诉你的哥哥的吧。”
空气像是在雪山上一样稀薄。博士垂着头,不敢看自己身后的寒意,也不知道初雪的表情。
初雪的脸颊从苍白如雪花,逐渐铺满了别样的绯红;那像是飘零在樱花树上的淡粉色,她无法克制地绽放在了自己的脸庞。
“如果是博士的话…可以是可以…”
这可能是银灰最为激烈的一次心理变动。就在看着博士牵起自己妹妹的手,而妹妹满面娇羞地点点头的那一刹那,有两种情绪从他的心中强烈地升起。一种想要立刻将博士就地正法,还有一种则是深沉的祝福,以及对于自己过往的所作所为的深刻的谴责。
最后他们化为了一股旋转在一起的某种感情,像是烈酒一样搅和。
博士并没有离开。他拉过初雪的手,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身边。然后他也招呼着银灰坐下。
这是银灰经过了数年,第一次和自己的妹妹面对面坐着。
两人同时有着说不出的,但是压抑在胸口的话语,只是对坐无言而已。
“就是这样。银老板,我绝对会好好待她的。你看,她之前还给我织了一条围巾,我就还了她最喜欢的曲奇…”
“博士!”
博士哈哈笑着,自己的妹妹坐在对面,像是以前那样叫嚷着,那双细嫩的玉手在博士的肩膀上敲打。银灰突然觉得自己释然了不少;也许这就是博士的目的,如果他打算承担起自己以前没有做到的那部分,就让他去吧。
“银老板。”博士突然正色,“没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接下来无论是什么话,博士都准备扛下来了。自己把自己强行介入到其他人的家庭,这本身让博士有一种罪恶感;但是他的心中并没有后悔。可能银灰的视角来看,自己占了他妹妹的便宜,但是对于博士来说,这对兄妹两人之间那条断掉的纽带他更加看重。当然初雪本人他也视若珍宝,但如果他无法让这两人的关系得以软化,他这辈子可能都会被某种负罪感所埋没。
银灰看了看初雪。这是初雪第一次毫不避讳地看着他,虽然只有几眼,但是银灰从来不会看错。她是想要得到祝福的,这没有半点虚假。
就像自己一样。他从来没有因为初雪恨他而有半点让步,因为对他来说最艰难的就是伤害初雪。但是自己没有半点知觉吗?不可能。
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妹妹。再疏远曾经她都是给自己也织过围巾的,那个可爱的妹妹。
“那我就敬你们一杯酒吧。盟友。”
他举起酒杯。博士睁开眼睛,确认了一下银灰的神情,然后报以一个微笑。
“干杯。”
第三次,是博士亲自举杯。
那又是一个春日。天气阴沉沉的,感觉好像要下起大雨,但是却又阴冷着风,刮过博士的面颊。
就像那两个人一样。果不其然,自从自己成为了初雪的男友之后,这对傲娇兄妹就天天问询自己有关于对方的情况,就连礼物都是博士帮他们俩互相送。一对死傲娇。
真是的。
博士拎着酒瓶,往自己的酒杯里斟酒。
白酒在杯子里旋转,洒在土地上。
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还不是护着对方。
“喀兰发动新的政变了!”
“合作….”
“盟友不要插手,我来解决就好。还有,把初雪带得越远越好。”
“不行。喀兰不能没有圣女的掌控。我必须回去了,博士。”
“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刺杀,新闻报道…”
“爆炸…”
“到最后了你还不是没有叫出她的名字吗!”
“交给你了…”
“谢谢你,博士…”
“喂!回答!回答我!”
“要是没有圣女的宗教掌控…”
“以圣女作为挟持对象,掌控…”
“丑闻,喀兰的政治丑闻…”
“垮台,进行新的调整…”
“喀兰最后的手笔,是由银灰先生亲自授书的…”
“交给罗德岛…中立区域…”
“今日一起爆炸事故发生在喀兰,导致了难以预料的雪崩,而在雪崩之下的正是银灰先生和元老会的诸位高层…”
“人质已经歼灭。”
“筹码而已!”
“这就是你新的棋盘上的一颗棋子,盟友。”
“博士,最后再抱一下吧。因为喀兰很冷,远远没有这里缓和。”
博士把酒杯举起。雨点不偏不倚在这个时候落下,遮盖住了博士流下的泪。
他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看着眼前的两个墓碑,双膝下跪,埋头痛哭。
酒在他的口中,化为了咸味和雨水的,热烈而酸楚,干涩而刺激的漩涡。
人生三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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