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魂×明日方舟]方舟祷歌——逐火者的归宿①孕育之火

初火衰微,虛弱的火已无法支撑这个属于火的时代,整个世界都随着初火的熄灭走向末路,直到一切都在沉默的时间中随着最后一缕光的消散而崩塌。千万年的潮起潮落就此落下帷幕,关于神、龙与巨人或者不死人的史诗蒙上尘垢,在紫衣钟表匠的抚摸之下化为死寂。在旧世界消散之际,一位被遗忘的薪王拥抱击破时空的禁忌而得来的初火跃入世界的夹缝,沉入无尽的海洋,前往未知的世界永远地流浪。
人们说他是神, 神说他是人;史诗说他是义人,童谣说他是邪神。他如一杆天平,一头承载希望,一头散播绝望;他会带来无限的光明,也会带来无尽的黑暗;他是光明的圣者,是黑暗的帝王。众生欢呼其降临,万物讴歌其现世,而这个陌生的世界将是他的又一个舞台。
柴薪之王,燃烧自我的神,沉重的脚步离开无法拯救的世界,剑指未知的远方——轮回的悲剧还是新的希望?是要选择再次重复21亿次的失败,还是选择只有一次机会并且希望渺茫的胜利?
————————————序章————————————
“Let these souls withdrawn from their vessels,
(离器之魂复归)
manifestations of disparity.
(万别千差显现)
Elucidated by fire,
(使初火驱污秽)
burrow deep within me.
(入我等之躯体)
Retreating to a darkness,
(因我身之黑暗)
beyond the reach of flame.
(免初火之俱焚)
Let them assume a new master,
(侍奉吾之新主)
inhabiting in ash
(栖息灰烬之身)
casting themselves upon new forms…
(再塑全新之形……)”
沉静的女声咏唱着遥远而神秘的祷词,似歌谣,又似诗句,它们在灵魂、在脑海、在梦境中不断地萦绕着,成为精神之海遥远的回响。阿米娅在这咏唱中,在梦境中接受着这祷词对她思绪的洗礼,一点点地接受那不知来自何方的神秘记忆,让她看见这个在古老大树上生长出的怪诞而奇异的世界,与属于这个世界的漫长历史与悠久传说。
她看到那些受了太阳与火焰恩惠的人类国度。男人背着秘银的大剑,女人穿着丝织的长袍,金银首饰叮当响,活了一百二十岁的老法师给城市念着古老的祝福词。但转眼间初火将熄,赐予了人类一切辉煌的太阳蒙上乌黑。那些在城里走来走去的市民消失得无影无踪,干枯苍白的人形占据着富人的屋,穷人的棚或者王公贵族的殿堂。这里的故事已经结束了,只有残垣断壁在诉说曾经的历史。
她看见神明指挥着凡人们动工破土,一点点建成了那辉煌而宏大、集结世间万物之美的宏大都市与宫殿群落。神明们在高大的厅堂中尽情开宴,英武的男神与优雅的女神在席间觥筹交错,勇武的骑士与忠诚的神仆在里里外外忙碌奔走,维护这这属于神明的繁华与盛世。但随着火的逝去,曾经的众神逃离了这片土地,抛弃了他们的家园,他们的宫殿与他们的国,忠诚的仆人们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鸠占鹊巢,横行无阻的怪物与猛兽,与丧失了神智、终日游荡在神土四方、履行早已不必履行的职责的失控神仆。众神的光辉不再会眷顾这片土地,徒留被层层青葱覆盖着的空荡宫殿让人追忆它们曾经的繁华。
她看得神明的领袖们率领凡人的军队手握威力无穷的雷枪,向庞大的不朽古龙投去。雷霆让古龙们失去它们的翅膀与鳞片,迫使它们从空中坠下;死亡让古龙不再不朽,让这些巨物的尸体铺满了一个时代,而火焰则烧光了古老的巨树群落,将古龙驱逐出曾经的故土,为神明与人类留下广阔的平原。他们用磅礴的力量开创属于他们的时代,就连如山峦一般庞大的古老巨龙也伏尸于群山之中,透过那熊熊燃烧的大火,她得以窥见一个时代似乎在此冉冉兴起。但纵使是这番伟业也对抗不了冷酷的时光,命运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存在,而人与神也绝不会坐以待毙。为了对抗这残酷而无情的未来,每一个人,每一个一息尚存者都在奔走,为这世界的存亡做自己的努力。
她看见那位开创辉煌时代的神明将自己化作柴薪,用自己延续维持世界运转火焰,为后来者们争取救世的思路与时间。而这世界无数的英雄,神明与传奇人物受到他的感召,义无反顾地踏上与创世的神明相同的道路,燃烧自己,为这将倾的世界与千千万万的芸芸众生化作那朴实无华的柴薪。她同样也看见学者与贤者们苦苦地思索,渴求有别于柴薪之路的另一条救世之途,用自己的毕生所学去探索救世的可能。
但一切的努力都化为了徒劳,柴薪之路逐渐变成了诅咒,而人们丢失了死亡的权力,并在时光的消磨与对意志的打击中又逐渐失去属于自己的灵魂,变成了终日游荡的苍白人型,属于他们的一切美好事物都陨落了,曾经的信仰也在黑暗的未来逐渐熄灭,飘忽不定的火焰日渐衰落,就连那光辉的太阳,也变成了被黑暗所笼罩的光环,用自己最后的余晖无力地照耀着这走向死亡的世界。
在那时光的尽头,一切都跌入了细碎的沙粒中,宏大但破旧的都市与苟延残喘的生灵都一并消失,世界被苍白与死寂淹没,末日用时光的力量宣告了它的胜利。
也只有在末日时,阿米娅才能踏足于世界的尸体——由那曾经丰富多彩的世界所变成的沙漠,在无垠的黄沙中,她总能看见一个孤独的身影向远方踽踽独行——那是一个从柴薪之路中幸存下来的战士,他身上那缓缓燃烧的火焰即是证明。
每一次末日之景,她都能看见这孤独的战士,她看到他拖着沉重的脚步与破损的长剑向未知的前方走去,她看得他蹒跚却从未停止的步伐,她看见他孤独而前途未卜的长征。阿米娅肯定,她从来没有见过他,但每一次看见他的时候,阿米娅心中都会回荡着无声的呐喊与呼唤,呼唤那位战士回头。
但这位孤独的战士从未回头,只一意孤行,直到最后,阿米娅都只能看着他消失在远方,融入天地一色的模糊地平线;直到苏醒,阿米娅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呼唤那个陌生的战士,但每次醒来,她都能在眼角拭得清澈的眼泪,感受到心底涌上来的,莫名的思念与苦楚。
仿佛曾经苦苦等待博士回来那般的心情。
扶着额头醒来,车窗缝中灌入的冰冷寒流吹拂着她的面庞,令她更加迅速地清醒过来,阿米娅睁开了清澈的蓝色眼瞳,把视线从虚无缥缈的梦境中拉起,再度投向深邃而沉郁的现实。
车辆仍在破碎的城际公路上颠簸行驶着,在凌晨的原野上,沉默的车队在远方已经露出鱼肚白的拂晓下,飞速向远方巨大的黑色都市驶去。冰冷的狂风吹拂着黑色的荒野,荒野中的怪诞乱石亦将沉默与坚忍回报残酷的自然。
阿米娅脸上的沉重与担忧只多不少,当初她承诺过凯尔希医生,自己能带回博士,但她自己的心里实际上也是没底的,她知道要带回封存已久的博士有多难——他人窥伺的眼睛、强权们冷漠的注视、以及来自罗德岛内部,异己者们的打量,都是对未来与命运的严酷考验。
她还能把博士带回家吗?
罗德岛还能完成使命吗?
他们的理想还能实现吗?
阿米娅心烦意乱地又一次闭上双眼,没人给她答案,她也找不到答案;现如今,她只希望自己的世界不会像那梦境中的那个世界一样,被命运与未来所抛弃,化为一捧黄沙。
他们的国已陨落,而她的世界也是风雨飘摇,没人知道未来会以何种方式书写,但至少她能做一些什么,或许,她还能看见泰拉世界归于和平与安宁的一天?
希望如此。
警报在被开启后便再未被关闭,喧嚣刺耳的警报一遍遍地在军事基地中回响,不绝于耳。
即使已经没有人能够听见或者中止报警程序,它们仍然固执地打响一个个警钟,敲钟、发声、警告他人,履行它们被人所设定的任务与使命。
回廊中的灯早已因为供电站的损坏与线路的断裂而熄灭,应急光源也因为电池电量的逐渐耗尽而疲倦地闪烁着,照亮杂乱的走廊。
走廊中堆满了临时工事、散落的武器与制服各异的尸体,这些曾经效忠于不同国家与组织,出身不同的人们现在平等地躺在一起,不分你我。
早已失去光泽的一双双眼睛铭刻下死前的恐惧、绝望、不甘与痛苦,或抵抗、或逃亡、或引颈受戮,或相拥而亡的姿态更是说明他们在面对死亡时的不同态度。
死亡造就的浮雕述说曾经的灾厄,闪烁的灯光不时照亮过往的悲剧,黑暗又将这些再也不会发声的人们庇护于她的怀中。
“警告……源石储存区域:Kilo、Delta、India单元发生泄露事故,危险等级……Э,请各军事人员与研究人员……注意规避,请求泄露管理工兵小组前往……阻泄、清理、维修……”
低沉的报告音在回廊响起,由AI操纵进行放送的电子报告通过广播系统向整个基地播报预警,通知相关的人员尽快进行处理,但它们很快便被淹没在此起彼伏、用不停歇的警报声中,逐渐消失。
黑暗中亮起了一个小小的红点,摄像头发光的瞳孔转动着,冷漠地监视着这片喑哑与黑暗,仿佛它们就是这世界的全部内容。而军用AI也借用着这些基地中的眼睛,进行观察、警戒、防备的任务,直到有活着的人接替它的职务。
但有时候,很多意外往往出自于内部。
几乎同时,基地各处的摄像头都捕捉到了一束鲜明的红色闪光,随后,基地的各处都冒出了异军突起的火源,这些火焰吞噬着沿途的一切可燃物,就连非易燃的工事和尸体都消失在了烈火中,它们烧毁木门,烧融墙壁,烧毁档案,在基地中连成了一片翻滚涌动的火海。
“警告,冷冻储藏室——编号B101-4出现异常高能反应,请求低温安保组进行监察。”
“警告,‘红色高地’基地多处出现异常能量场反应,多处次级设施出现损坏,请所有人员马上进行撤离。”
“警告,B区出现未经授权的生物反应,出现冷冻者苏醒。请求紧急反应小组……识别,隔离,镇压……”
“警告,检测到C、D、E区出现异常高温反应,请求(电子杂音)…消…(持续电子杂音)……”
尽管无法调用这些事发地区的摄像头进行实时观测,但一道道紧急信息仍由次级信息中枢向中央处理器发送传递,军用AI也在自己专用的处理面板上看到了基地中正在发生的异常现象,但此时已经无人力可调用的它对此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地区一次次发送报急与求助的信息。
突然爆发的火灾烧毁了在墙内布置的光纤与电线,广播中心被迫停止运转,此起彼伏的警报声逐渐停歇,摄像头也因为火的炙烤而停转,熔化,随后烧毁。只有未处于起火点与火势蔓延处的摄像头仍在坚定地监视着基地的一切,用自己的眼睛上传与记录基地中的灾难
炽烈的火焰在B区蔓延,将一切烧成雪白的飞灰,钢铁铸就的走廊也被这来势汹汹的烈火烧的通红,消防系统徒劳地喷洒着水雾,却始终无法扑灭这些怪火,最终就连它们自己也在火中扭曲变形,被烤干最后一点储水,熔化成了星星点点的铁水流。
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响起,原本受防爆设施保护的电子仪器也彻底暴露在了这猛火中,一个个价值无量的计算机或者精密器械就此彻底报销,在众多冷冻舱中沉睡的被储藏者也因为这永不停歇的火焰,在急剧升温的舱中毫无意识地死去。
火海的脚步最终在一具厚重的、刻着阴刻纹路的石制棺椁前停下,当周围的一切都已经陷入炼狱之景时,也唯有这石棺不受这烈火的扰动,安静地躺在火海的中心。
这些活着的火焰敬畏地看着这具石棺,簇拥着它,没有轻易上前,它们朝拜着这棺中沉睡的一个人,一位神,等待他再度苏醒。
从火海中伸出了两束火焰,钻入了石棺的纹路中,随后火海继续前进,蔓延至石棺的底部,它们齐心协力,将这石棺一点点地抬起,让石棺逐渐屹立。
此时,火海才终于扑向这直立在房间中央的石棺,在石棺的表面盘旋,但石棺却没有被这猛火烧垮,只是那石棺上的阴刻纹路因为烈火的涌入,而被侵蚀的变得愈发地鲜红,仿佛血液在其中流动。
纹路开始龟裂,火焰亦从中侵蚀,余火在其中不断游走,让石棺不再坚硬,而石棺的表面也不再光滑,更像被长久的岁月消磨而粗糙无比的模样,让石棺愈发破旧。
火焰不再融入石棺,已无物可烧的烈火却不肯熄灭,它们簇拥在石棺周围,跟随着石棺表面明暗的变化而起伏翻滚,如同人的呼吸一般。
这“呼吸”变得愈发急促,余火游走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石棺的龟裂痕迹越来越多,并顺着这纹路不断扩大,而簇拥石棺的火焰也急促地起伏着,簇拥着即将破裂的石棺,等待火焰之主——柴薪之王的苏醒。
最终,石棺破碎,火光夺目。
第一块石块落入钢铁的大地。
灾厄的光芒惊醒沉睡的圣人。
随着第一块石头的掉落,石棺的正面整个地爆裂开来,掉落在火海之中,一个漆黑的身影也随着这破碎的棺椁石盖前倾,倒下,重重地摔在坚硬的地面,翻滚崩腾的火焰纷纷涌上前来,想要扶起他沉重的身躯。
从棺中摔出的薪王在碎石堆中挣扎,又被炽烈的火焰抬起身躯;从体内涌出的深沉黑火舔舐他的身躯,为尚且孱弱神明的给予最初的洗礼。
曾属于人的皮肉在不断地碎裂又重生,在黑焰的炙烤下蒸腾起血色的雾;身上原本的衣物在这黑焰中燃烧殆尽,只余几块碎片,但新的盔甲逐渐覆盖上他的身躯,昭告他原本的身份。
他将颤抖的双手伸向后颈,将植入肉体的异物,一点点地、和着血与肉,也伴随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感受到的痛楚拔了出来,掷入大地。
血液从铠甲的缝隙中滴出,刚掉在地上,便燃烧起来。火焰抚平他触目惊心的伤口,为他搭上他曾经的征战铠甲,如螺旋般扭曲的长剑滚落到他染血的手边,助他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站起身来。
指引我们。
拄着锋利的剑,颤抖的腿与破碎的臂扶起剧变的肉体,在流满了人的鲜血的盔甲之下,神明的血在取代、改造、入主。咬着含血的牙,降世的神明站立了起来,他想迈步前行,但被痛楚填满,抽干了力量的腿却支持不了他站立的姿态,而是踉跄着,预演下一次的摔倒。
但螺旋剑狠狠地刺入地面,和有力的臂膀一并配合,支撑住失衡的肉体,没有让孱弱的神再一次摔在地上。
站直了。
别倒下。
薪王抬起头,看向他面前紧闭的门,与门后无数曲折蜿蜒的回廊,这是他通向宝贵自由的第一个阻碍。
火焰会意并遵从了薪王的号令,它们呈螺旋状蜿蜒,爬到了螺旋剑的剑刃上,而薪王身上为数不多的人血也顺着剑柄流入了剑刃的沟槽,滋润着炽烈的火。
他双手握住剑柄,将剑一点点地往上提,举过头顶,让力量顺从地覆盖在剑刃上,他盯着那扇束缚自由的门。看准目标,确认目标,对准目标,然后——
把剑斩下去。
一瞬间,仿佛太阳从地下升起一般,黑暗的基地在那一刻被刺目的白光盈满,支撑基地的主体结构与应力墙随着白光的咆哮一同痛苦嘶吼,没有什么能够阻挡这光芒的洪流,无论是铁臂,钢门,还是尸体与工事,都在这道白虹下化为飞灰,没有留下一点它们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最高危险等级,警告Я,B区出现高能爆炸反应,基地主体出现不可逆结构性损坏,请求防御工兵部队履行职责,抢救、隔离、质询。”
急促的警报声与冷漠的电子报告声传入耳中,仍在喘息的薪王转头张望着,想要找到发言者的来源,但渴望自由的他很快失去了对“不知从何而来之声”的兴趣,而是转头看向了前方:
原先曾经是门的地方已经变得空空荡荡,连带着它后面的无数墙壁、房间、支撑柱与承力井一同遭了殃,铁水漫溢,电流四散,但薪王看到的,是在目及远眺之处的那扇大门,阻挡自由的第二个障碍。
将剑从地上拔出,铁靴踏过满地的铁水,臂铠扶住滚烫而尚未退温的墙壁,薪王拖着螺旋剑扶着墙壁一点点地挪动自己麻木的身躯,向外面的世界走去,向未卜的未来走去,向自由与新生走去。
四溢的源石液开始扩散,被火点燃的它们组成了新的失控火势,吞噬着这片基地最后的主体结构,直到它们自己也被烧干为止。而在墙壁破损、导线彻底暴露在外界后,高压电失控地轰击着周围的一切,将一切能够吸引自己的事物点燃,解体,轰散。
“红色高地”的毁灭只是时间问题,薪王拖着螺旋剑向之前自己轰开的方向走去。从源石液中踏过,无视身上已经扩散的失控火焰,任凭高压电轰击在自己的身上,薪王不动,不顾,不问,只一意孤行。
他想拥抱自由。
他想离开黑暗。
他想看见光芒。
薪王踏过炼狱,走向外面的世界,最后一点人血滴落在地上,用血痕拓记薪王的脚印。
在切尔诺伯格的天空之上,蕴含狂雷的黑云聚集于基地的高空,准备迎接“卵”被破坏的时刻,薪王每向大门,向这“卵壁”靠拢一步,狂雷与乌云就会因此一分躁动,它们呼啸怒吼,盘旋天际,就连人造天灾的凶兆也都被此压下去了一头。
驰骋天际的闪电肆意崩腾,聚集盘旋,闪耀,崩腾,聚集,惊雷的规模愈发扩大也愈发闪耀,而薪王也在向外界一点点地靠近。当薪王触摸到大门的那一刻,黑云便手持这万钧雷霆,将它掷入大地,成为投击在卵壁上的第一枪!
厚重的大门被自天际降下的惊雷劈开了一道缝隙,外界的光第一次打入了薪王的眼中,在适应了暂时的光敏感,将手臂从眼前放下的那一刻,薪王第一次看见了属于这个世界的光芒。
这无疑是对薪王心中自由之火的添薪加柴。
在经历了世界毁灭,使命失败的绝望与自责后,他已经太久没有感受过秩序与希望的滋味,他想看看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他想看看这个世界和他的故乡有哪些异同,他想看看这个新的世界,是否有他所苦苦追寻的希望与未来。
将抬起的头低下,薪王看向那厚重的钢铁巨门,而这,是他与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个阻碍。
将手搭在这冰冷的大门上,薪王紧绷着肌肉开始发力,抿紧嘴,不出声,只作那最沉默的力士,将它们用自己的蛮力固执地分开。厚重的门一点点地形变,熔化,扭曲,逐渐失去原本的形状,支撑着巨门开合的齿轮结构发出刺耳的噪音,轮齿在巨大的力量下被一点点磨平,开裂,破碎。
但对于薪王来说,仅仅是推开门就算是结束?
刹那间,万千雷霆自空中呼啸而下,如同上帝的鞭子一般一道道劈打在他的身上,就连盔甲和他所背负着的螺旋剑也因为这雷霆而变得白热化,薪王咬着牙默默承受这如暴风骤雨般无情的鞭挞,继续用尽全身的力去推开这厚重的门。
但同样的,雷霆的洗礼与考验哪里会有这么简单?
在薪王推开巨门的那一刻,风暴簇拥的落雷以更大的规模击打在他身上,这力度与威能就连薪王也忍不住发出了沉闷的痛呼。而同等落雷一道接着一道,劈打在他的头顶,他的身躯,他的周围,无穷的威力倾泻在他的身上,让他的肉体又一次饱经沧桑却始终无从恢复,无情的黑云雷霆始终未曾停歇,只管将落雷降于这新生的神明身上。
最终,雷霆褪去锋芒,天空中滚动的黑云沉默地看着又一次倒在大地上的薪王。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徜若有神明降世,自然便会一一降下对新生神明的考验,存者迎来洗礼,败者就此陨落。每一次鞭挞都不容置疑,每一道磨难都不容争辩,泰拉世界的法则从来如此,未曾改变。
红色的血雾从铠甲的缝隙中蒸腾而起,点燃了星星点点的火光,脆弱的火苗又一次燃起,顽强面对着狂风骤雨。薪王撑起身体,再一次地站立起来,而经历雷霆洗礼的肉体出现更为剧烈的二次重组:他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蠕动,涨大,变得更加强壮,扩大他的身体轮廓与增加他的身体高度。当他抬起头看向天空时,天空中又一次出现了闪烁的狂雷,但现在不会再有哪怕一道劈在他的身上。
余留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薪王低下高昂的头颅,想要看看这世界的模样,但他刚一抬起头,空气中那死亡的味道就向他迎面扑来,几乎令他窒息。
那哪是什么太阳的光芒。
那是一座城市燃烧毁灭时所迸发的死亡之光。
薪王脖间粗糙的红围巾、背后的破碎披风与腰间那陈旧的锻纹流苏被风吹起,在风中猎猎作响。
呼吸的,是粉尘与硝烟。
闻到的,是鲜血与死亡。
听到的,是嘶吼与哭嚎。
看到的,是天灾与人祸。
惊恐的人群四散而逃,寻求生路;暴徒的刀兵闪烁着明晃晃的锋芒,铁蹄肆虐;绝望的秩序维护者紧握着已经残破不堪的盾牌,没于人群;与父母走散的孩子则在原地无助地哭泣,孤苦无依。
自天际降落的巨石砸碎高耸的楼房,将毁灭肆意地倾泻于大地,已经极度惊恐的人群与极度亢奋的破坏者如同彼此敌对的蚁群般狠狠地碰撞,交织,践踏,每时每刻都在制造着随处可见的死亡与惨状。
在这末日的景象中,神明孤独地站立在燃烧的大地上,看着面前这走向毁灭的索多玛。恍惚间,他只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个走向毁灭的时代,从一个崩坏的世界来到了另一个崩坏的世界。
薪王再次抬头看向那萦绕周天的狂雷,对于他来说,这雷霆的光芒从未像以往那样,如此刺眼。

作者:红色的浮游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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