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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嘉之难 第十五节 点点的星火

2021-09-27 15:21 作者:史图馆  | 我要投稿

本作品是对史图馆专栏的投稿,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本作品并非严谨的历史学术研究,仅供参考;未经授权,禁止二传,违者必究。

本文作者:锦帆游侠

在司马炽被俘后,神州大地上的局势是这样的:

在陇西地区,是奉西晋为正统的张轨父子。他们在凉州重整政治、平定叛乱、拱卫王室,可以说是朝廷所能倚仗的一大势力;

镇守关中的是南阳王司马模。由于他没有管理好关中,导致这一地区饥荒肆虐,盗贼横行,逼得当时还在世的司马越不得不召他回京就职,准备换人代替他。但在部下的撺掇下,加上朝廷由于“八王之乱”也陷于混乱之中,司马模拒绝回京,并派他的儿子司马保前往秦州的上邽镇守,把自己管辖的势力进一步扩大。上邽基本已经在秦州的家门口了,司马模的手伸得这么长,引起了秦州刺史裴苞的不满。两边为了管辖权的问题开了片,裴苞没打过司马模,只得去投奔安定太守贾疋。至此,关中地区陷入了内乱当中。

[1]关中

并州北部是刘琨,他和拓跋部联合镇守着这一区域,时不时给刘聪上点眼药。只是对他来说,在东北方向镇守幽州和冀州的王浚以及段部鲜卑也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对手,他不得不同时分心应对东北方的威胁。

青州和豫州由苟晞兄弟镇守,他们最先接应豫章王司马端,第一时间开始着手恢复中央权力。

在江南,是都督扬、江、湘、交、广五州军事的琅琊王司马睿,他正在着手准备在江南站稳脚跟,暂时抽不出手来应对中原。

在洛阳周围,还存在着许多拥立晋室的世家大族,他们拥兵自守,建立坞堡,利用几个据点给汉国政权制造点麻烦。

综合考虑以上几重因素,刘曜判断自己一旦占据洛阳,将面临四面受敌的局面,因此决定焚烧洛阳返回平阳。

这便给了几个支持晋室的势力恢复元气的机会,他们纷纷在各地建立行台。


原本苟晞是最有希望重整旗鼓拉起一支队伍的,但他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三个月后便宣告了覆灭。

和苟晞同时期建立行台的,还有河阴的傅祗和密县的荀藩荀组兄弟。

先说傅祗。他原本是去河阴给司马炽准备行船方便跑路的,但船只很快便被汉军发现并烧掉,司马炽没能跑成,当了俘虏。

傅祗的父亲傅嘏本就是在司马师手下当谋士成名的,后来傅嘏又成功帮司马昭完成了权力交接,和晋室有着很深的交情。因此忠诚的傅嘏迅速以盟主的身份在河阴组建了行台,传檄各州郡,号召各地前来勤王。他自己也组织了一批义军准备救驾,并让儿子傅宣和尚书令和郁向各地的藩镇征集义兵。

只是傅祗身边没有一个司马氏的宗室来当名义上的统领,各地的州郡自然也不怎么看得上他这个行台,坚持一段时间后,苦苦维持的傅祗暴病身亡,他的子孙和统属的两万余户人口被强制迁到了平阳,河阴行台便也宣告瓦解。


再说荀藩荀组兄弟。他们是晋朝重臣荀勖的儿子。就在洛阳城破前,荀藩兄弟从洛阳直奔轘辕关,得以避免被战火波及。而后他们到达了阳城。

担任河南尹的华荟和兄弟华恒也在这时候一起逃到了成皋,作为华歆的曾孙,他们也在寻找机会恢复晋室的力量。但只有汝阴太守李矩为他们提供后勤支持,他们的力量远远不足以支撑起一批军事武装,于是他们一路到达了密县,在那里,他们遇上了荀彧的玄孙荀崧,以及同样逃到了密县的荀藩荀组兄弟,几个人合起来在密县组建了行台。

这个行台只有担任司空的荀藩和司隶校尉荀组算得上的朝堂上的高官,其他人的威望都并不高,并且他们同样缺少最重要的条件——司马氏宗室。因此他们只能拉虎皮做大旗,推举琅琊王司马睿为行台的盟主,以他的名义传檄四方。

[2]行台

司马睿本人在建邺,荀藩等人建立的行台却在距离遥远的密县,并且这两股势力都是互相独立,互不统属的。之所以用这样奇怪的合作方式,是因为对双方而言,对方都有自己需要的东西来加以利用:对荀藩而言,拥立司马睿可以得到一位司马氏的宗室的名义,以让维护晋室的行动拥有更强的号召力,对司马睿而言,和荀藩的合作也能让他在中原大地上能够有一定的话语权。

毕竟从血统上而言,司马睿距离司马炎一系实在是有点遥远,再加上从政治势力上来说,他也只是司马越的分支。虽然他在之前已经获得了江东大族的支持,也有了一定的称帝基础,但他仍然要精心策划,尽可能赢得更多的支持,而和荀藩的合作,能让他至少在名义上博得这些大族们的拥护。

只是,这样的合作并不长久,几天后,另一个人的到来改变了密县行台的政治架构。这便是出逃到洛阳,年仅十二岁的秦王司马邺。


司马邺的到来让荀藩大喜过望,首先作为司马炎的孙子、司马诠的弟弟,司马邺在血缘上更靠近帝系一脉,恰好补充了密县行台最急缺的条件。更重要的是他是荀藩的外甥,作为舅舅的荀藩显然更倾向于与司马邺合作,司马睿因而迅速被一脚踢开,盟主的位置交给了司马邺来继承。

由于这个行台缺少军事武装的支持,不管是汉国还是周边的流民、盗贼都对行台形成了极大的威胁,因此在接到司马邺之后,密县行台迅速南下到了许昌,在这里吸收了很多地方武装,其中实力最强的是天水人阎鼎,他领导着一支来自于关中各州的几千流民,准备找机会打回老家去。

虽然行台还是吸收了一些别的地方武装,但阎鼎的势力强,人也多,这让行台在很多时候不得不考虑阎鼎的意见,而阎鼎的想法十分简单:带着司马邺回到长安,一方面方便回老家,一方面借着长安的地利号令四方。

荀藩和其他地方武装大多是山东人(崤山以东),对关中之地没什么兴趣,自然极力反对。

但有枪才是硬道理,阎鼎本来就没打算和荀藩他们讲道理,直接裹挟着司马邺出发了。争执不过的荀藩等人只得退出行台,滞留在开封,这一行台便逐渐成为了一支没有丝毫权力和实力的架空机构。


阎鼎之所以一心前往长安,除开回家的意愿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这一年,屡战屡败的晋军终于在关中地区成功反攻,拿下了一块根据地。

之前,关中都督司马模把关中弄得民不聊生,内乱频频。他驾驭手下的本事也不咋样,结果给刘聪送上了一个极好的助攻。

司马模本来派出了一个得力的手下赵染镇守连接河东地区和关中地区的要地蒲坂。由于赵染只是个牙门将军,地位不高,因此他请求司马模加封他为冯翊太守,以取得相应的地位和身份。但司马模拒绝了他的要求,一怒之下,赵染便带着部众向汉国投降了。

蒲坂扼守着河东地区通往关中地区的渡口,掌握了这一地区,关中便对刘聪敞开了大门。因此相对司马模而言,刘聪显得十分大方,他当即封赵染为平西将军,并派他和安西将军刘雅带着两万骑兵前往长安攻打司马模,同时刘粲和刘曜带着大部队在他们后面跟进。

怀着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的心态,赵染迅速在潼关击败了司马模的军队,一路长驱直入到达下邽。正在长安支援的凉州猛将北宫纯见势不妙,立即带着自己的部众向汉军投降。

[3]公元311年8月

汉军的军队一路直达长安城下,司马模挣扎一阵后,发现粮食没了,士兵们也都跑了,这仗也没什么打头了,于是乖乖举起双手投降,被赵染送往刘粲那里处置,不久后就给杀了。司马模只留下了一个充满着饥饿灾荒,白骨遍野的人间地狱,关中的百姓一百个人里只有一两个能存活下来,人民生活凄惨无比。

为了恢复关中地区的元气,刘聪任命刘曜镇守长安,稳定占领的地盘,慢慢再图发展,然而刘曜很快迎来了一个“惊喜”。

[4]关中

司马模之所以不同意任命赵染为冯翊太守,是因为这个职位属于雍凉的豪族,时任从事中郎的索綝。索綝就是那位在铜驼大街上,感叹洛阳要陷入荆棘丛生的尚书郎索靖的儿子。

司马模死后,索綝便和同为雍凉豪族的麴允、梁肃等人一起向安定方向跑路,在半途遇上了安定太守贾疋。作为贾诩的曾孙,贾疋自保的本事也不输给先祖,他正准备效仿当地的氐人与羌人的做法,去向刘曜送人质,表示自己对汉国的效忠。

索綝一行人便对贾疋展开了一通爱国主义教育,在他们苦口婆心的劝说下,贾疋当即决定原路返回,去拉起一支队伍复兴晋室。麴允和梁肃也分头向自家发起了动员,利用自家在雍凉地区的号召力,发动当地豪族们前来助战。在他们的动员下,两边陆陆续续动员拉起了十五万人的队伍,一起浩浩荡荡向长安进发。

刘粲得知消息大吃一惊,赶紧派部将刘雅和赵染前往关中要地新平迎击豪族们的军队,同时刘曜也在黄丘和贾疋开战,结果汉军纷纷大败,刘粲一路逃回了平阳,关中地区的胡人和晋人趁机纷纷起来响应贾疋,汉国在关中地区只剩下了刘曜困守的孤城长安,被贾疋团团包围。

阎鼎正是得知了这个消息,身为雍凉豪族的他才不顾一切想要返回关中。他带着司马邺从宛城一路北上,过武关向关中前进,一路风餐露宿,甚至在商洛遇上了盗贼,十分狼狈。多亏事先给贾疋打过了招呼,让他派兵前来迎接,司马邺才没死在半路上。

司马邺被很好地保护了起来,在之后,他将成为晋王朝新一任的旗帜。

[5]公元311年10月


[6]公元311年11月

最后不得不提的是幽州的王浚,他也建立起了一个行台,并在行台内立了一个皇太子。然而奇怪的是,这个皇太子没有留下任何姓名与爵位,考虑到八王之乱后,位于最北面的也不过是邺城的新蔡王司马腾,而司马腾也并没有子孙和分支进入了东北方,可以合理怀疑这位所谓的“皇太子”不过是空立的一个名号,实际上是为王浚自立为帝做一个铺垫,而这也是王浚建立这个行台的最终目的。

可笑的是,王浚的这个行台被石勒隔绝在了晋室控制的主要地区之外,他连旁边的刘琨都指挥不动,不过是王浚一个自娱自乐的把戏罢了。


虽说各地纷纷建立起了行台,但他们都没有成为刘聪的心腹之患。对刘聪而言,眼前最为头疼的是汉国最强的两支力量发生了内讧。

就在刘聪攻下长安的时候,石勒趁势俘虏了苟晞和司马端,得到了刘聪的极大嘉许,这引起了王弥的嫉恨。

因为石勒向苟晞的地盘兖州和豫州的扩张,必然和青州的王弥产生冲突,加上这两个人都怀有割据一方的野心,王弥对石勒的不满油然而生,再加上王弥之前和刘曜也产生过矛盾,这让他有了联合属下曹嶷共同诛杀石勒,割据青州的念头。

于是王弥给曹嶷写了一封信,让刘暾去召集曹嶷前来,并邀请石勒一起到青州,趁机下手。结果刘暾一到东阿,就被石勒的游骑所抓获,这封信自然也到了石勒手中。

不过这时候石勒仍然在和乞活军作战,抽不出手来对付王弥,便只是秘密杀掉了刘暾,假装不知道这件事的发生。


王弥还蒙在鼓里,为了继续麻痹石勒,他给石勒写了一封信,祝贺他抓住了苟晞,并表示如果让我王弥和苟晞担任您的左右手,何愁天下不定?

石勒冷冷一笑,对一旁的张宾说:“王弥位高权重,却这么谦卑跟我说话,他显然是要对我下手了,您有什么好主意吗?”

张宾沉思片刻:“王弥一直在和晋将刘瑞相持,向您请求过援军,只是由于您也正在和乞活军交战的缘故,一直抽不出手来支援他。不过乞活军不值得忧虑,王弥却是人中豪杰,不如趁他目前正虚弱,先援救王弥取得他的信任,再趁机诱杀他。”


石勒采纳了张宾的计谋,当即前往救援王弥,两相夹攻之下,石勒杀死了刘瑞,让王弥脱了困,而后派出使者邀请王弥前往赴宴。

“看来,石公对我的情谊还是有的嘛。”王弥对石勒丝毫没有防备。“来人,牵马来,我这就去赴宴。”

一边的长史张嵩认为没有这么简单:“石勒不可轻信,还请三思。”

王弥满不在乎:“人家救了我还好心邀请我去赴宴,我不去岂不是很不给面子吗?”


到了石勒的营帐,石勒满面笑容出来迎接,两人喝酒喝到正高兴时,石勒抽出了腰刀。

“你要干什么?”王弥大惊失色。

“不好意思,天下的英杰只能有我一个,放心吧,我会善待你的部众的。”石勒狞笑一声,一刀杀死了王弥,随后兼并了他的部众。

志得意满的石勒带着部下再次在豫州大肆抢掠了一番,一直到长江边才返回,将大军屯驻在葛陂。而对于诛杀王弥的行动,石勒只是轻描淡写地给刘聪上了一封奏疏,表示王弥要反叛,自己不得已而杀了他,特此报告。


接到奏疏的刘聪气疯了:“石勒这小子杀一个朝廷要员如同儿戏一般,这哪里还把我这个君主放在眼里?”

他立即派出使者责备石勒的无礼行为,但王弥已经是死人一个,何况刘聪确实也对王弥十分戒备,石勒这次帮自己下了手,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再说石勒已经割据一方,自己实质上已经失去了对他的控制,要是现在和他翻脸,局面怕是更加不妙。

想到这里,刘聪非但没有追究石勒擅杀王弥的责任,反而进一步给石勒封官晋爵,表扬他杀得好,以安抚石勒的情绪。

[7]公元311年9月

但在事实上,石勒已经和刘聪形成了分裂,他已经开始成为听调不听宣的一方诸侯,这一点,也被刘琨敏锐地捕捉住了。为了利用石勒和刘聪之间的矛盾,他开始酝酿着一场新的行动。

参考资料

[1]房玄龄(唐)等·《晋书》

[2]司马光(宋)·《资治通鉴》

[3]崔鸿(北魏)·《十六国春秋》

[4]王仲荦·《魏晋南北朝史》

[5]权家玉·《魏晋政治与皇权传递》

[6]周伟洲·《汉赵国史》

[7]李圳·《后赵国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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