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元旅店re:来世线(一)
(上篇传送门)

超级AI,奇点时刻,智械危机……作为一种文学题材它们非常的受欢迎,但作为一种现实而言,没人喜欢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
现在,大夫,爪磨,还有猎狐者三个人,正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一片黑色的泥泞当中,他们是在半个小时前通过门钥匙来到这里的,那时他们发现自己正处在一片黑色的沙漠之中,结果不一会就下起了雨,于是地面就变成了泥泞的沼泽。
“我说,这是个什么地方啊?”大夫用力将右脚从泥泞中抽出,向前跨出一步,“我觉得这个地方应该不是真正的沙漠,地上这些黑色的土壤就只有薄薄一层,而且我能闻到空气中有一种奇怪的味道,像是我在影像机房闻到的一样。”
“如果你说的是医院那种影像学诊断室的话,那是因为空气被离子化了,”猎狐者头也不回的答道,“这也是大功率电子设备的特征之一。但问题是……”猎狐者停住了脚步,皱起眉头,“这里可是正在下雨啊,这种潮湿环境应该很快让空气中的带电粒子重新回到电中性才对。”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大夫小声说道。
爪磨没有说话,弯腰在地面的泥泞之中摸索着什么,随后掬起了一捧泥水。等到泥水流尽,他的手中赫然躺着几块透明的石头。
“这是什么,玻璃?”大夫和猎狐者一起看向爪磨手中。
“是斯石英,就是被高温高压压缩过的石英。”爪磨一脸严肃,“你们没有在日常生活中见过这种东西吧?”
“没。”“没有。”
“这东西天然是有的,有些陨石坑里就会生成,大规模人工制造最好的办法就是——”
大夫和猎狐者对视一眼,都察觉到事情不妙。
“——核弹爆炸,我们现在应该在某颗氢弹的弹坑里面。”
大夫:“…………”
猎狐者:“…………”
三人小队因受过量核辐射,卒,全剧终。
“哇啊啊啊啊啊啊我不要被辐射我不想死——”
“停!停!你们两个冷静一点,这枚核弹爆炸应该已经有些年头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爪磨好不容易才把吓得吱哇乱叫的二人安抚下来。
“你们不要着急,从地面上这些黑色土壤的厚度就能看出来,这里被核弹轰炸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而且我随身携带的盖革计数仪并没有报警,说明至少这里的电离辐射没那么强。”
“这……这可能吗?”大夫颤颤巍巍的问道。
“这很有可能是一颗氢弹,有些种类的核聚变反应不会产生放射性物质,所以这里没有辐射尘。”
猎狐者的表情充分的说明了他怀疑这一点。
“好了,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我们已经遭受了辐射,现在回到次元旅店也无济于事,唯一的办法就是迅速的解决这里的问题,尽量早些回到我们原本的时间线接受治疗。”
虽然说站在核弹弹坑里面这件事本身让他们毛骨悚然,但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我们为什么会被传送到一个核弹的弹坑里面?”大夫问出了那个他一直想问的问题。
“emmm……”爪磨摸着自己的下巴,“我们原本是要来寻找一组用于识别‘佑树’这一人格的关键数据的,以便身在过去的利维坦他们能够在阿斯特朗中保护这边这位佑树的破损人格不被吞噬。”
“那为什么不能用我们自己的数据呢?我们都是不同时间线当中的佑树,不是吗?”
“因为我们谁都没有人格被打的支离破碎的死在网络空间里。”爪磨相当的言简意赅。
“好吧……”
不久之后,他们的疑问就得到了解答。
一排碎裂的混凝土管道从地面上伸了出来,斜向上对着他们的方向,直径足以通过一个人。
“这些管道应该是排水系统,从大小来看应该是通往一座城市,或者是一座规模很大的设施的。”猎狐者仔细观察了一番,“而且你们看它翘出地面的这个样子形状,觉不觉得它们好像是受到了土壤的挤压被压出来了?”
爪磨和大夫围着管道绕了一圈,“感觉是有点像啊。”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呢?”
“呃……”猎狐者小心翼翼的组织着语言,“假如我们要找的东西被存放在一个地方的话,那么我想,这个地方应该已经被核平了,被核弹炸平了……”
???
“所以说这些数据肯定都被毁掉了?”大夫提高了声音。
爪磨挠挠头,“不,不一定,毕竟是数据,可能在别的地方还存储着……”
“……”
正当猎狐者想要发表一些意见时,一个红点蹿上了他的脑门,爪磨猛的抬头一看,发现四周突然出现了一队穿着黑色护甲的人,正在举枪瞄准他们。
大夫还在发愣,爪磨已经很识趣的举起了双手。
有些不妙……
天空是蔚蓝色,脚下有核弹坑……
关于我进入终结者时间线还被人俘虏这件事。
俘获他们的士兵全身都穿着黑色的护甲,从他们刚才突然出现来看,也许还有光学迷彩。在被押送的期间爪磨几次向他们搭话,都被对方回以黑洞洞的枪口,因而只能作罢。
然而奇怪的是,这些士兵却似乎毫不介意他们三个人自己窃窃私语。
“你们说,他们是不是这片末世的幸存者啊?”大夫压低了声音对爪磨说道。
“那他们为什么要抓我们?”爪磨同样压低了声音。
“保护领地?”
爪磨摇了摇头,如果是想保护领地的话他们更有可能驱赶或者是开枪。
“抓我们回去当劳动力?”猎狐者也压低了声音,但比大夫稍高一点。
“这里是末世废土,我们三个一模一样的人的穿着打扮看上去可不像是无依无靠的难民,如果是我,我不会这么草率。”
一行人就这样走着,直到他们来到一座地堡的入口。
“呃……原来这是黑客帝国时间线,幸存者都住在地下……”大夫自言自语道。
爪磨和猎狐者用担忧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抱歉啊,电影有点看多了……”
入口的电梯载着他们缓缓下降,机器运作的噪声盖过了三人的窃窃私语。
“说起来,他们好像完全没有对我们三个长的一模一样的人表示惊讶。”大夫将音量拉到身边的人能听到的水平。
毫无疑问,这样的音量也足以让押送他们的士兵听到。
但他们依然毫无反应。
“我有一种预感,这座地堡里会有答案。”
爪磨和猎狐者自动无视了他的话。
五分钟后,电梯到达了电梯井的底部。
“进去,接受检查。”身旁领头的士兵指着一扇无人把守的侧门,用低沉嘶哑的声音命令道。三人面面相觑,鱼贯走向那扇不起眼的门。
走在最后的爪磨,在门关上的前一秒钟,似乎听到门外的士兵在窃窃私语,“这次为什么这么快就又派使者劝降?还是一次三——”
门关了,爪磨顿了顿,继续追赶上同伴的脚步。
门后面是一条漆黑的通道,三个人手挽着手,在黑暗中跌跌撞撞的前进。
“见鬼,怎么这么黑?”大夫低声咒骂。
“不要着急,跟着我,我走在最前面。”爪磨低声安慰,“我的植入体具备夜视和地形成像的功能。”从他有条不紊的脚步和呼吸来看,黑暗的环境并没有对他造成多少影响。
“怎么会有人建了走廊却不开灯……”猎狐者语气中的疑惑多过了不满。
片刻后——
“这里没有灯。”前方传来爪磨的声音,“走廊里没有任何可能可以照明的设备。这种感觉……让我很熟悉……”
“熟悉?为什么?”
实际上,这里的场景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时间线中他的地盘——二象性俱乐部。
在赛博朋克版的椿丘市,帮派势力大行其道,各种夜店酒吧俱乐部等等就是他们盘踞的场所。在这样的需求之下,一部分夜店就演变为了各方势力独有或共享的活动区域,各种各样的帮派势力,中间人,有名的雇佣兵们会约定俗成的把这些地方当成是谈判办事做生意的地方。他的二象性俱乐部就是其中最顶级的俱乐部之一。
而为了与真正提供娱乐服务的夜店相区分,这样的俱乐部入口处通常都会有一小段曲折的走廊,没有灯光完全漆黑。作用很明显,告诉来者,这里不是真的让你找乐子的。而完全漆黑的走廊这种形式则来自于一项很新的传统:最早的第一批安装植入体的佣兵和中间人们使用最多的就是夜视义体,到这里办事的人绝大多数都不惧黑暗。
当然了,爪磨并不觉得走廊的尽头会是另一片黑帮地盘。
“我觉得这里不装路灯是因为这条通道不需要灯光。那么,这条通道是给谁或者什么准备的……”
爪磨的这番话非常严肃,但身后传来的不约而同的咽唾沫的声音表明,猎狐者和大夫联想起了一些别的故事。
正当猎狐者试图组织起语言问他究竟为什么觉得这条走廊不需要灯光时,前方再次传来爪磨的声音:“我们快要到了,前面应该就是出口。”
出口是一个空无一物的房间。
地面和四周的墙壁都由合金打造而成,天花板则是厚厚的透明玻璃。猎狐者在观察之后很快就得出了一个结论,这间房间有很高的抗爆性能。
换言之,随着身后的门缓缓合上,如果对方想把他们扣在这里,那他们是绝对逃不掉的。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现在这个房间里有灯光了。
对方并没有让他们多等,伴随着墙壁中传来的阵阵机械声,一个人影出现在了他们的头顶上方。
“哦,原来这间房间上面还有个房间,”大夫小声嘀咕道,“我为什么觉得这里像个审问室一样……”
来者是一位看上去外表约三十五岁的黑发女性,额头上有一缕白色的挑染。这个外貌特征对大夫他们而言并不陌生,但问题是,如果他们推算的时间线没错,在这里希留耶应该是25岁左右。
“看上去这里的局面不容乐观,她这外表像是35岁,很有可能她的身体机能也一样,25岁的人像35岁……猎狐者?”大夫对着同伴小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却发现猎狐者怔怔的看着房间上层的人影。
“猎狐者?你怎么了?”爪磨轻轻摇了摇他的肩膀。
“这一次战脑又有什么消息要传达?”站在房间天花板上层希留耶神情复杂,对着话筒说道,片刻后,下层房间的扩音器中传来了她的声音。这声音低沉嘶哑,不知道是设备问题还是。
大夫一头雾水,战脑有消息关他们什么事?而爪磨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一些端倪,正要将自己的发现告知同伴,却听见猎狐者的声音:“你还好吗,希留耶。”
希留耶的眼神颤抖了一下。
爪磨瞬间明白了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已经来不及阻止猎狐者继续说下去了。
“你今年应该25岁啊,为什么你看上去像35岁一样,还有你的嗓子——”
“……够了!”
希留耶的怒吼打断了他,扩音器的尖锐回音震得他们耳朵疼。
“你以为你是谁?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你以为你是佑树吗?在这里用他的口吻关心我?你有什么资格用他的——”
“虽然但是,我们都是佑树啊——”用力捂住耳朵以防止鼓膜穿孔的风险的同时,大夫努力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而最后这句话显然成为了激怒希留耶的最后一根稻草。
“哈哈,好,很好,那我就让你们知道你们和他到底有什么区别。”
随着希留耶的话音落下,墙壁打开了一条黑洞洞的隧道,隧道深处传来轴承滚动的声音。
“不是,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们两个,能不能少说几句。”爪磨一脸无语的走到他们身前,站在了隧道口,“站在我身后。”
“等等,危——”
“照我说的做,我们就有可能全身而退。”爪磨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决。
很快,滚动的声音来源就现形了。大约二十个拳头大小的黑色圆球从隧道中滚了出来,向首当其冲的爪磨冲去。
“小心——”猎狐者不假思索的掏出佩枪,却被大夫一把按住,“你会打中他的!”
“磁吸诡雷。”爪磨毫无征兆的说了一句,紧接着,他原本紧绷着的肌肉放松下来,手也插回裤兜里,任由这些发出不详声响的黑色圆球在他身边绕了几圈,然后冲向他身后的二人。
“这什么——啊?”大夫下意识的向后退,却发现这些圆球甚至都没有在他的身边多停留一秒,直直的从他的身边掠过,攀上了墙壁,开始在整间房间里漫无目的的移动。
“磁吸诡雷……果真如此,幸亏我事先把义体换成了非金属材料……”爪磨抬头看着站在房间上层的希留耶,张开双臂,仿佛在展示自己一般,“现在你相信我们不是战争思维派来的吧?”

“……战争思维一直在试图劝降我们,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剩下多少幸存者聚落了,这里是费尔温特,这里最早的一批幸存者都是亲历阿斯特朗事件的幸存者,有许多都是他的朋友,后来我们逐渐的成为了聚落的中坚力量,因此战争思维派来劝降的使者的是有着佑树外表的机器人……”
一行人在希留耶的带领下,行走在地堡的阴暗隧道里。
“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不管你信不信,我们是来自不同时间线的佑树,我们来这里是帮助你们的。”
嗯,虽然这是实话,但大夫却觉得自己这话自己都不会信。
希留耶突然停下了脚步。
“嘶~”爪磨和利维坦的汗毛不约而同的竖了起来,生怕她又被大夫的某些话语激怒。
“你……你们……”然而这一次,希留耶的声音却带着哭腔,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着,“你总是这样……一直……一直帮助别人,可是,可是……”
猎狐者不由分说的将她拥入怀中,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好了,好了,都没事了,我在这里,我们来了,我们来帮你们了……”
看着眼前这一幕,大夫悄悄的凑到爪磨身旁,“猎狐者今天这是怎么了,从在那个金属房间见到她开始就——我感觉他好像格外的关心她。”
爪磨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这个不难猜,想想如果你在这边见到了依旧躺在病榻上的栞,你会是什么反应?”
“我当然——奥……所以你是说,猎狐者他……”
“他没有对我们说过多少他自己的时间线中的情况,我想在他的那边,那位约定与他一起走完一生的人,大概是……”
爪磨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大夫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不怎么提起自己的过往,就像爪磨不怎么提起自己和流夏之间的故事一样。
这恐怕,又是一个再也不能履行的约定。
另一边,仍然被猎狐者抱在怀中的希留耶突然抬起头来,“你们不能留在这里。”
“不会的,不用担心,我们有一个完整的行动方案用以解决问题。等我们完成后就会回到……”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应该立刻离开,战争思维正在策划一次前所未见的攻势,我们已经不剩下多少时间了。而你们——”
“那我们就更加有必要抓紧时间了,”爪磨指了指已经在不远处的隧道出口,“带我们去见费尔温特地堡的领导者,如你所说我们接下来的行动关系到所有人的生死存亡,我们需要你们的全力支持。”
看着希留耶动容的面孔,爪磨露出一丝温暖的微笑,“你也知道,我们是来自不同时间线中的佑树。如果说你对佑树这个人身上哪一点品质最深信不疑的话——”
“绝不会对有困难的人坐视不理。”四重合声在隧道内回响。
“所以,不用再劝我们了,凯露。”猎狐者轻轻的抚摸着希留耶的头发,“带我们去见见这里的领导者吧,不出所料那又是一位老熟人。”
“没错……”
正在这时,一个身影出现在了隧道出口。
“你们应该都认识她,不管在哪一次故事的轮回中,她都是可可萝之外离你最近的那个朋友。”
“诶?希留耶酱,你在干什么——诶诶诶???!!!”来者呼唤着希留耶的名字,而当她看清面前的另外三个身影后,发出了惊讶的叫喊。
“佩可莉姆,”希留耶将目光投向那个吃惊不已的身影。
如果你在某一天,发现已经死去的朋友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然后还变成了三份,你会是什么反应?
至少在此刻,大夫觉得,眼前这个佩可莉姆,并不会直接相信他们。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bushi)
现在佩可莉姆领着他们继续前往费尔温特地堡的核心区域,刚才他们所在的区域实际上是在混凝土防护层的外侧。
凯露在他们见到佩可莉姆时就向她解释过了他们三个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佩可莉姆在听完之后什么都没说,只是给了他们三人一个用力的拥抱。一般来说这就意味着她已经相信了他们的话,不过……
大夫总觉得她不应该就这么干脆的相信这件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极为离谱的事,至少要是放在自己身上自己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前面就是我们在地堡内的活动区域了,”佩可莉姆停在了一扇门前。爪磨等人纷纷停下脚步。
“佑树先生们……我……”佩可莉姆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组织起语言,“这里的情况已经是岌岌可危了,十二小时后战脑的军队就会踏平这里的一切。我们不剩下多少时间了,我现在要去上层指挥布置最后一道防线,你们有半小时的时间参观一下这里,在那之后我会让小凯露带领你们到指挥部——如果你们真的找到了办法的话。”
大夫三人面面相觑,都向佩可莉姆点了点头。
门打开了,爪磨跟着佩可莉姆一同走向远处,看来是打算直接寻找有关人格数据的线索;猎狐者仍然陪在希留耶身边,寻找线索一个人就够了。大夫将目光投向门后的区域——
那景象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门后应该本来是一座巨大的机库,用来停放载具或者飞行器之类的东西。现在这里挤满了人——其实不算满,但是大部分人都是席地而坐的,不少人身上都带着血迹。聚集成群的伤员让这里看上去很拥挤。
“……”大夫眯起了眼睛,即使完全没有医学背景的人也应该明白,让大量的伤员聚集在同一区域内,是很容易引起伤口感染和传染病流行的。看来这里的情况很糟糕。
正在他沉思的时候,距离他最近的一个坐在地上的,左腿打着石膏的人突然倒在了地上失去意识。
话说回来……
一路上的所见所闻……
很快就有两个人抬着担架过来接走了晕倒在地的伤员,大夫不由自主的跟了过去。
医务室并没有离机库很远,里面的病人密度只有外面的三分之一,即使如此,医务室依然显得十分拥挤。
在这里工作的似乎只有一位医生,看上去比自己要大七八岁,在听到大夫走进来之后头也不回的对他说:“六号病区有一个疑似霍乱,去给他们开一张单子把人接走。”
这,怎么说,专业对口()。
“不先补液吗?”大夫轻声问道。
听见自己的声音,那位医生愣了一下,转过身来。
那是一位约四十岁的女性,看上去也和希留耶一样,饱受操劳过度的摧残。
“霍乱是急性传染病,就地隔离,止泻,补液,这你应该知道,为什么要先转移病人呢?除非你们现在已经……没有……”
见到大夫,她似乎有些动容,但随即便稳定了自己的情绪,“战脑的使者对我有什么话要说?如果没有的话,我这里还有不少病人,恕不奉陪。”
呃,原来她也把自己当成是……不行,得说点什么,比方说经验之谈之类的,机器人不太可能知道的东西。
“胸腔和腹腔的引流,”大夫拿手指了指一旁正躺在病床上的病人,“用乳胶管比硅胶管更好,硅胶管不利于创口愈合。”
“啊?你——抱歉,是我冒昧了,”她愣了一下,随后意识到自己应该打招呼,迅速的整理了一下衣袖,向着大夫伸出手,“宵滨深月,目前是费尔温特的医生。”
“不同时空的佑树,医生版本。”大夫也伸出手,紧紧的握住,“在我的时间线我未曾与你相识,不过在这里看上去你认识我。”
“我,”深月叹了口气,“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这里还有很多伤员——”
“你也想找个人聊聊天,不是吗?”大夫打断了她的话,后者看向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病程记录,“我们可以一起处理这些工作,相信我的水平。正好我也有些事情要问你。”
或许是注意到了大夫身上象征着医生身份的白大褂,深月点了点头,走到桌前坐下,在身旁给大夫留了个位置。
“……一开始这里不是这样的,在费尔温特地堡建成的初期,它的医院和病房规模都很大,同时有三十个手术室可以运转,最多可以容纳五千张病床……”
“……后来我们的水循环净化系统出了问题,差点爆发传染病,尤斯蒂亚娜王女只得把一部分病房改成了放置额外的净水装置,再往后……”
“……不断的有医生因操劳过度而倒下,我们尝试过培养新的医生,但是培养合格的医生是一项艰巨的任务,一项长期工程……”
深月一口气说了很多,大夫就充当着一个合格的听众,人总是需要排解心中的压力的,眼前这位操劳过度的医生显然已经不堪重负了。
而从她的叙述中,大夫能够得知,费尔温特地堡建成已经有十二个年头,这场战争也已经进行了十年之久,许多他听过或者没听过的名字都被提到,白银纯,妮侬·朱伯尔,姬塔,许许多多原本永远不会有任何交集的人们如今聚集在费尔温特地堡,为了信念,为了延续文明的火种而战斗。
非常的令人动容,不是吗?
不。
告别了深月之后,大夫离开了诊室,重新回到了挤满伤员的机库。这里很嘈杂,不利于思考,但病人的存在常常促使他站到病人的立场上,设身处地的思考。
如果我是一位普通的士兵,我为什么立场而战斗?
据希留耶所说,在战争的初期,最早的一批聚集在费尔温特地堡的幸存者都是佑树的朋友。他们在战争中渐渐成为了聚落的中坚力量,领导着人们。
大夫没有亲身经历过战争,但如果此刻爪磨在,他一定会摇着头对自己说:战争不是这样的。
没错,战争不是这样的。战争很可怕,战争会改变所有卷入其中的人,一个人被卷入战争长达十年之久,他的想法绝不会和十年前一样一成不变。也许佑树非常的优秀,富有人格魅力,等等。但十年前他牺牲时他只有17岁,他只是一个孩子,他的名字在朋友中能有如此的号召力,以至于十年后人们依然围绕在他的名字之下战斗吗?
也许人们只是一开始被他的名字和事迹所感召,时至今日将人们团结起来的乃是他们在旷日持久的战斗中结下的羁绊。头脑中的另一个声音对他说道。
不。
大夫找不到一个很准确的词语来描述这种感觉,但当佩可莉姆和希留耶见到他们三个,听到他们说自己是佑树的时候,她们的反应不是非常欣慰的说,我们一直在战斗。
“佑树”这个名字对她们而言,似乎……
似乎不是一个具有感召力的精神上的信念,而是某种更加实际的事物?
怎么可能嘛。
大夫笑着摇了摇头,自己对于心理学多少有一点了解,总不能这这个时间线里边佑树的鬼魂还时常的向她们托梦,鼓励她们,出谋划策?
应该不能,对吧?
嘶……
大夫又想起了出发之前忍小姐的话,虽然他并没有亲耳听到,但从另一方面来讲,他肯定忍小姐说过:
“为了应对这一危机,佑树先生们,你们需要兵分两路。大夫,爪磨,猎狐者会前往已经陷于战火的时间线未来,协助幸存者拖延战争思维的脚步,而你们三位,魔术师,热诚者,利维坦,需要前往阿斯特朗事件尚未结束的过去,阻止战争思维的诞生……”
嗯……
感觉事情有趣起来了……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