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魂曲·chapter.15：越过边界（下）

夜幕降临，森林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凌晨三点半，瑞恩、黑鸟和伦纳德靠近了边界的外墙。他们躲在茂密的灌木丛中，吹熄了手中的提灯，等待不远处岗亭中守卫的宪兵换班的时刻。 等了约摸十五分钟，岗亭里明亮的灯光也变得有些暗了。就在此时，伦纳德清楚地看见里面的人影晃了晃，直接离开了房间。离正式换班的时间还有五六分钟，值班的守卫大概是觉得不会有人发现，就提前下班了。这要是发生在以前伦纳德管辖的区域，一定会被他骂一顿。不过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是好机会。 “我先走了。”伦纳德低声对两位同伴说道，然后压低身子、离开了灌木丛。剩下两个人并没有他那么好的夜视能力，只能借着不远处岗亭的灯光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 从藏身之处到外墙只用了一分钟。伦纳德朝岗亭的方向望了一眼，里面还没有人。离正式换班的点还有两分钟，如果运气好，下一班的守卫也迟到的话就有将近5分钟的时间可用。 伦纳德迅速从随身的包裹里掏出梅花钩、用力抛出钩上墙顶，扯了扯绳索确认它足够牢固。然后他手中燃起小小一团蓝火，那是给黑鸟他们的暗号——闪烁一下又消失的火光代表成功。 灵敏的听觉捕捉到刻意压低的脚步声。是黑鸟和瑞恩来了。伦纳德示意黑鸟先上去，然后接应他们两个。黑鸟应该已经过了不少次边界，熟练地顺着绳索爬了上去。 接着是瑞恩，他的动作也很熟练，但伦纳德还是紧张地盯着岗亭的方向。万一这个时候哨兵回来发现他们，可就前功尽弃了。 好在瑞恩顺利地翻过了围墙，最后一个就是伦纳德了。他抓住绳索开始往上攀爬，曾经训练时的身体记忆还在，而且就算到了幽远村他也没有疏于锻炼，攀爬一面墙并不难。 片刻后，三个人都顺利越过了边界。 “伦纳德，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谢谢你才好。”瑞恩感激地握住伦纳德的手。 “没关系。我们快点走吧，离早市开始还有一会，接下来去哪里？” 黑鸟称在城里有内应，带他们去了一家很小的旅馆。旅馆入住的价格很便宜，也不需要提供任何身份证明。虽然环境比较简陋，但此刻能有个落脚的地方已经很好了。 离城里的早市开始还有两个小时。伦纳德在旅馆窄小的床铺上小睡了一下，却睡得并不安稳，大概是因为陌生的环境。 被黑鸟叫醒时，伦纳德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短暂的梦。那个梦就像一个肥皂泡，醒来的瞬间就破了，让他忘记了内容，只感觉像是几滴冰冷粘稠的水滴滴在心头。那种感觉既令人不快，不知为何又有些怀念。 “怎么了，没睡好？”黑鸟坐在旁边的床上梳头，他的头发散下来已经可以披在肩上了，像乌鸦的羽毛一样漆黑而柔软。 “在这种地方哪能睡得好。”伦纳德回答。 瑞恩来敲门，说旅馆的店主已经准备好了早餐。于是三人来到楼下，在旅馆简陋的餐厅里吃了一顿同样简朴的面包和麦片粥。无论如何，有东西填饱肚子就已经很好了。 早市很热闹。各种各样的摊位上摆着五花八门的货品，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间或夹杂着车轮的声音和牲口的嘶鸣。孩子们欢呼雀跃，高举着手里的钱币跑向卖点心和玩具的摊位。成人们挎着菜篮子，驻足于各种摊位颜色鲜艳的顶棚下与摊贩们讨价还价着，或是三三两两地聚集攀谈，比较哪家的货物更好。纷扰的声色伴随远处一轮缓缓升起的旭日，温暖的阳光平等地洒在每个人的身上。 这样热闹的场景在人口稀少的幽远村里是不可能见到的，此刻的繁华太过久违，让伦纳德觉得宛如隔世。 “我们的时间不多，不如我去找给桑妮的礼物，你们去买其他东西吧。”瑞恩提议道。 伦纳德想了想，还是问：“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毕竟是给桑妮的生日礼物，他也想亲自买一份。在幽远村果园的工作虽然薪水没有以前那么丰厚，但姑且还是有点积蓄。 “那好吧。两个小时之后我们在这里碰头。” 分别时，黑鸟交代伦纳德替自己买给桑妮的那份礼物，而伦纳德则把一份字迹工整的手写清单给了黑鸟。 “这是什么？”黑鸟疑惑地接过来，念出了第一行，“黄油，咖喱，还有……” “这是家里缺的东西。” “啊这……好吧。我去买就是了。”黑鸟脸上的表情好像在努力忍笑。他向伦纳德和瑞恩挥了挥手上的清单，消失在赶集的人群中。 尽管知道此时自己的熟人应该都在上班，伦纳德还是戴上了面罩。逛了一会儿，他们来到一个卖些手工做的首饰和小摆件之类的玩意儿的摊位前。 “我想给我妹妹买生日礼物，有没有什么适合的？” 瑞恩跟摊主搭话道。身为异民的他反而没有伦纳德那么谨慎，大概是已经经历了很多次这样的事情吧。 “这个吧，这可是天空之神祭司戴的手镯样式，是现在最流行的款了！” 摊主笑着递来一个银色的手镯。款式十分小巧，上面雕刻着精致的花纹，还点缀着几个形状各异的吊坠。伦纳德想起之前似乎在桑妮给自己看的剪报上有类似的东西，那份报纸也是其他村民从城里带回来的。看得出瑞恩平时虽然工作忙，但对妹妹的喜好一直十分上心。 手镯的价钱有点贵，但瑞恩似乎并不在乎，叮嘱摊主要仔细地包好。伦纳德则看到旁边有一个陶瓷做的猫咪摆件，他虽然不懂桑妮那个年龄段的女孩子喜欢什么，但这个摆在她的书桌上似乎很合适。 “我要那个，麻烦也帮我包好。” “真是……我妹妹各种意义上的麻烦你了，真的不好意思。” 伦纳德对瑞恩笑了笑。虽然那笑容很短暂，但对如今的他来说，似乎并不是陌生的表情了，“哪里。” ——如果不是这对兄妹哪怕在知道他曾经是宪兵的情况下也接纳了他，那或许就没有现在的伦纳德了。伦纳德把包装好的陶瓷猫咪仔细地收进贴身的口袋，瑞恩见状，便也把自己手上的东西递给了他。 “伦纳德，你帮我保管这个好吗？” “怎么了？” 似乎想要打消伦纳德的担忧，瑞恩冲他宽慰地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我觉得你能更好地保管它，我怕我在路上不小心掉了。” 没有拒绝的理由，伦纳德伸手接了过来，“我会好好保管，放心吧。” 两人又在另一个摊位上帮黑鸟挑了一份礼物，是一条小小的贝壳项链，样式朴素但是很可爱。将近中午的时候，他们回到了原先约好的碰头点。黑鸟已经在那了，还买了一杯西瓜汁一边喝一边等。 “怎样？”见两人回来，黑鸟冲他们招招手。 “很顺利。”伦纳德回答，瑞恩也点点头。接下来只需要在旅馆一直等到深夜，然后再原路返回境外就好。 明天就是桑妮的生日了，生日派对会在晚上的瑞恩家举行。想着桑妮收到礼物时会露出怎样惊喜的表情，这一趟的奔波劳累似乎也变得有价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