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短暂的汇合
幻影似的统合中枢闪烁两下，终究是消散于无形。配套计算群随之关机，井壁上的光点迅速被黑暗吞噬。无数能量气闸纷纷随之瓦解，换气声听上去如同泰坦巨兽临终的叹息。
Z23和墨菲靠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空间中原本连绵不绝的爆炸早已黯然退散，取而代之的是噼里啪啦的燃烧声，浓烟弥漫依然，但也在气流的搅动下逐渐淡了下去。
“咔嚓，哐啷……”——钢铁碰撞。
Z23的耳朵警觉地竖了起来，烟雾中一个模模糊糊的黑影用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但奇怪……或者说值得庆幸的是，她的第六感并没有因此报警。
高大的黑影突然停步，这让Z23心里升起一丝戒备。人形摆弄了什么东西后举起单手，刹那间白光猛然一闪，随风飘扬的烟尘在嗡鸣的电流声中迅速聚合成一块块大小不一的颗粒物，掉成一地脏兮兮的污渍。视野被这一手干脆利索地净空，而终于看到来者何人后，Z23算是完全放弃搞明白某人想法的念头了。
用尽的除尘罐被哈迪斯随手丢在地上，叮当一声脆响成了他的开场白。魁梧严实、足有近三米身高的“黑曜石公理”右手提枪后背战刀，默然穿过仍然腾着热气的巨像残骸走近来。墨菲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想要抬起枪口，但被Z23一手按住了。
“别紧张，现在对司令开枪，下次我们就要法庭上再见了。”
哈迪斯那如假包换的男中音从厚实的面甲后传出，从容中带着点戏谑，听得墨菲瞬间瞪大了眼睛。而疲惫不堪的Z23只是向后一靠，把身体和舰装在统合中枢的底座上摊成一团，她眯起眼睛，颤着肩膀低笑两声：不管之后要如何继续，终于不必自己费心了。
“埃德斯司令！您来……艾玛！”
墨菲一脸的不可置信外带惊喜交加，手舞足蹈爬起来把脑门狠狠撞在护盾上，惨叫一声仰面摔进Z23身上差点没把人家带走。
“墨——菲！你能不能……！”“我的错，哎哎哎长官手下留……”“再要有一次我可真的……”
哈迪斯哭笑不得地看着俩姑娘撕扒成一块，低头俯身，用指节轻轻敲了敲那层破败皱缩的一次性用护盾，大概观摩一阵后得出结论。
“同时使用多个发生器来达成共鸣效果么，也不知道是真的有点想法……还是单纯给急坏了。”
护盾像是阳光下的肥皂泡一样啪一声解除，明塔保持着隐身状态优雅地飘下，钻进战术造型胸甲后的插槽里。两位好姑娘经过短暂的打闹，算是卸掉了不少之前积攒的压抑，墨菲一脸傻笑地捂着脑袋，特殷勤地搀着Z23一起站起来。Z23叹了口气，忍不住抬头露出一个解脱似的微笑。
有了哈迪斯的再次加入，三方精神链接网得以顺利重启。Z23迫不及待地把部分思维沉入那片与现实时间脱节的虚拟平台，不用说，她可是有不少疑问等着要见哈迪斯的面。
“赶到的很及时，真的得再谢谢您了。”Z23略带虚弱地笑道，之前那次算力共享可把她累的不轻。
“不必，本来也是我主导的任务，要是让你们出了事，我会很过意不去的。”哈迪斯用着阐述事实的语气，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而且也是明塔太乱来了，用敌方单位的聚集中心当做方位信标，即使是和我保持着一定联络，在现有条件下仍然是很危险的举措。”
“呃……咱还是留足了后手的，出不了大事。”明塔呵呵干笑着交代道，话里冷汗味儿十足。但Z23听着是越来越感觉不对劲了——啥叫用敌方单位的聚集中心当做方位信标？而且和哈迪斯的联络是怎么回事？
哈迪斯看看脸色越来越黑的Z23，低头敲敲胸口：“你没跟她说这个？”
“咳……我生怕她撂挑子不干了，毕竟这事儿吧……您瞧，一听就挺极限的。”
Z23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所以我们其实是诱饵？”又往墨菲那比划了比划，极尽深恶痛绝：“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墨菲就是个麻瓜，刚才差点把子弹开到我头上，你占用了我所有的算力，还指望一个打靶摊贵客能挡住塞壬五分钟？”
“啊呀——头疼哎哎哎歇着去了……”
明塔果断灰了通讯窗要跑路，但被哈迪斯一伸手生生拽了回来：“我是不是跟你说过要搞好团队关系和信息透明……”
“我详细说明一下吧，就从明塔提交的汇合方案开始？”
见Z23一时间气得说不出话来，哈迪斯掐着明塔的脖子转向她，生硬地切了话题。“哦，你大概不清楚‘桥’是什么——奥兰·普斯联合通讯，也就是OPU-LINE，是一家在宏世界范围内为欠发达文明提供免费实时信道服务的民营企业，类似你们的通讯运营商。”
他给自己的窗口上了个强调，表明接下来的叙述中心何在，“作为OPU-LINE的加盟成员，我们的官方称谓是‘OPU桥’。需要希灵基设支持的精神网络在帝国境外很容易遭到干扰，甚至可能会因为节点失联而崩溃，但OUP通讯的核心协议是安装在每个‘桥’的灵魂中的，所以我可以在很苛刻的条件下和明塔进行有限联络。”
Z23举手，随即得到了哈迪斯的许可：“所以您在上一次通讯后脱离了包围，然后和明塔那家伙取得了联络，之后就商量出了这个汇合方案？那为什么不让明塔把我们的位置直接发送给您呢？”
“咳，独立坐标系统，还记得不？”这次是明塔率先发言，并且很识相的有点低声下气，“咱们三个使用的坐标系和长官是分开的，坐标信息发过去对长官来说也是一串毫无意义的数据，所以我必须得想些笨法子才行。”
Z23长叹出一口气，姑且表示了有限的理解。
“现在我们的下一步是什么？”她问哈迪斯，“之后要一起行动吗？”
而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哈迪斯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你，墨菲还有明塔走表世界路线，绕进‘天线’的综控中心。我有到达目的地的可行路线，走基地内部。”哈迪斯指了指头顶，Z23跟着看过去发现天花板上有个不小的窟窿，至于是如何形成的则更不必说，“有个很麻烦的家伙在追踪我，必须在综控中心外面找个合适的时机了结掉。如果你们和我一起走的话，还是会冒一定的危险。”
Z23稍一回忆，当下明白了情况，随即震惊于那塞壬强大的生存能力：先是被一柄棒槌粗细的双尖叉捅了个通透，由于是背刺没准还被刷了暴击；接着跟一个外星精英砍刀怪少说激烈火并了半天不知多少个回合（哈迪斯：其实是0），直到现在为止都没咽气；而且还能一路气势汹汹追过来，誓要扬了在场三人一机的户口本……
为了一帮子从无交情的便宜下属招惹此等狗皮膏药，这兄弟下了血本了属于是——Z23想法大略如此。
“不过，”哈迪斯突然打断了Z23的胡思乱想，话锋又是一转，“我准备告诉墨菲我这一身是ICN开发给舰灵指挥官的试用型外骨骼，根据你们世界已有的科技储备来说的话，是可以接受的说法。你意下如何？”
Z23把注意力捞出精神链接，正好看见墨菲一脸耐不住性子地绕着哈迪斯那两米五的钢筋铁骨东瞧瞧西看看，背着胳膊兜来转去就差上手……
墨菲做贼似的伸手一摸，啪一下缩了回来：“好烫！”
Z23在精神链接里抹了把冷汗：“没问题的，ICN确实上马过类似的项目。”
“那就说定了。”
哈迪斯哐啷一声把步兵榴弹炮提起来横端在胸前，成功吓了贼心不死的墨菲一跳。Z23也从短暂的出神中恢复，一高一矮两个老资历默默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墨菲！”
“我们用不了多长时间，到综控中心之后会尽量为长官您争取优势。”说完这句话，明塔向Z23示意，Z23拍了拍墨菲，墨菲点点头，随后两人一机消失在哈迪斯的面前。
没有多作犹豫，哈迪斯也选定一个方向，继续前进。
然而，一阵簌簌扫过四周的异样感让他停下了脚步，散落满地的废铜烂铁忽然像是重新获得了生命，蹒跚地翻滚拖行着要聚拢在一起。但很快，一股更加强有力的意志重压而下，将它们死死固定在原处。
哈迪斯向后转身，他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穿着粗犷半身甲、身边环绕着圆盾和炮塔的紧凑舰装的塞壬少女就在不远处，身后未见一兵一卒，沉默矗立的身影像是一个藏身黑暗的阴沉幽灵。
噌——楞一个长声，哈迪斯拔出了后背刀架上的“卫道士”。他把机炮沉入随身空间，压低重心，横刀在侧缓缓拉开一个迎击的架势。
“上次这个距离的时候，你好像也没讨到什么好处。”
大厅的圆形墙壁分裂、支解，向四周倒塌，临时解体的模块建筑群纷纷远离，二人的身影在迅速开阔的空间中飞快渺小下去。
塞壬先手，兵刃冲撞，刹那间亮如闪电，声若雷霆。
“想试试最后的胜算么？”
本来想继续写的，但一想到打戏写的要人命，就还是留到下一章得了……下一章一定把这个事件完结掉。
MD，总觉得要再次突破单章长度记录……
前面章节的BUG……在改了在改了，斯科尼耶维奇你的新名字来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