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城事:老昆明的“武举乡试”和“武举之将”
古代武官的来源之一是武举考试,这个制度是唐代女皇武则天的创造,目的是网罗武备人才,强化封建统治。
唐代武举重武艺而轻兵法;宋代武举武艺、兵法并重;元代武举被废止;明、清两代武举达于极盛。
清代武举考试分为四级:县、府举行的童试,考中者为武秀才;省城举行的乡试,考中者为武举人;在京城举行的会试,考中者为武进士;在皇宫举行的殿试,考出武状元、武榜眼和武探花,还有“赐武进士出身”和“赐同武进士出身”资格等。
清代武举考试内容重武艺而轻兵法,而且日趋僵化,最终败落,这在清末昆明的武举乡试中表现得十分明显。
清末军中的“高官甲胄”
“船坚炮利”时代的
“弓马刀石”武举乡试
老昆明武举童试、乡试都有。
考场早先是在昆明城南的南教场(今宝善街东段),后因战乱,南教场马道被毁,武举考试改在翠湖西边的承华圃(今省图书馆和讲武堂旧址一带)举行。那里原来是吴三桂孙子吴世璠的洪化府,后来府中亭台楼阁全被拆毁,做了演兵场,剩下一座大殿,又作了演武厅。清代后期,这里又成了武举的外考场,当时叫“武闱”。
据统计,清代云南全省录取武举人4211人,昆明地区有545人,占12.9%;录取武进士140人,昆明地区取27人,占19.3%。
按照规定,云南武举乡试的主试官是云南省巡抚,外监临是云贵总督,监试官和襄考官多由一班武将担任。
乡试要考四场,其中“外场”考三场:第一场“步射”,立定射箭;第二场“骑射”,跑马射箭;第三场“技勇”,实际上主要测试膂力。
“内场”只有一场,考策论武经。武乡试头名叫武解元,第二名叫武亚元,不设武“经魁”之名。武乡试结束要发“鹰熊榜”,也要安放在彩亭里,以鼓乐开道,由云南府(辖今昆明市一带)知府和昆明县令护送到巡抚衙门(今如安街老昆八中址)前,张贴在衙门前的大照壁上。
几天之后,又在巡抚衙门大堂设“鹰扬宴”,款待新科武举人。
从表面上看,武举外场考试确实很认真。如外场“技勇”要考三项:拉硬弓、舞大刀、拎石礅。弓有软有硬,分8力、10力、12力和12力以上共4张;刀有大有小,分80斤、100斤、120斤共3把;礅有轻有重,分200斤、250斤、300斤和300斤以上共4个。
应试武生可自选硬弓、大刀、石礅。弓必须拉满射准;大刀要将“左右闯刀过顶”“前后胸舞花”等动作一次完成;选定石礅的武生要单手抠住礅上的两个凿洞,提到离地1尺高时,将石礅底部左右各翻露一次,这叫“献印”,必须一次完成。
张弓射箭之时,有3个千把总级的武官监靶。
其前放有一面鼓,士子放箭中靶,就击鼓一通,如果射中红心,则击鼓三通。射靶处也有监督,听见鼓声就高声唱报,三个襄考官马上用红笔在考册上标示成绩,士子中靶画个红圈,射中红心则点上红点。
三位襄考官所画红圈红点相同才有效,否则就有作弊的可能,必须查处。
武生外场考试合格,就可以参加文场(又称内场)考试。早先文场考试要考兵法,有“策”(问答)有“论”(议论)。后因武生识文断字者太少,不得不降低标准,改为默写《武经》一段,无错即为合格。
在昆明考场上,武生们大都挟带一本兵书,进场抄写一段了事。
监考官也按惯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即便如此,还是有文盲武生交白卷。若此人外场考试成绩平平,就没有希望了。但若此人外场表现武艺出众,考官就会让他补交一篇,其实就是网开一面,让他请人代抄一纸交上,也可以充数。
时至清末,早已进入了“船坚炮利”时代,清军败了两场鸦片战争,又败了甲午战争,早已知道船坚炮利的重要,自己也用上了火器,但武举考试考的仍然是清初冷兵器时代的一套,而且轻视兵法谋略。
当年以“铁骑劲弓”得天下,此时又试图以“铁骑劲弓”保天下,不管如何认真,一板一拍,仍然不堪一击。当时朝野上下呼吁改革武举制度,废除考试弓、箭、刀、石,转而考试枪、炮。但朝廷仍旧坚持武举“祖制”,顽固不化。
早在清初,就有了“重文轻武”的社会风尚。文举热而武举冷。康熙六十年(1721年),云南提学使立了一块《为明示条约以宏育真才事》碑,推出种种办法,吸引武举试子,称朝廷文武并重,“文武兼用”,通过武举考试的士子可以担任“特简侍卫”,还可以授予参将、游击等武职,“武童”们应该“乘时奋兴”,踊跃应考。
清乾隆年间,昆明人李观颇有文才,考乡试不中,转而考中武举;他的儿子也考中武举,并从军征讨缅甸。
清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八国联军入侵,清军再度败北,举国上下要求废除武举的呼声更高。到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清廷才承认武举考试“相沿已久,流弊滋多”,不合时宜,“一律永远停止”。
武举考试在中国存在了一千多年,终于走到了尽头。
10年之后,清朝宣告灭亡。
清末结束驯练后军队退出南教场
从昆明教场走出来的
“武功”之将
近代《新纂云南通志》专列《武功传》一章,收录明清两代有战功的滇人,以提倡尚武精神。
其编纂者认为,中国近代形势特殊,“非尚武不足以立国,非有尚武精神不足以抵抗外侮”,于是因时制宜,特别建立“武功”一门,收录立有战功的滇中先贤,其中有的人驰骋各省捍卫国家,有的人组织乡团保护故里,成为后人投笔从戎的榜样。不过,这个“特别建立”的《武功传》也让人大跌眼镜。
据统计,清代在云南府录取武举人共545人,录取武进士共27人,得进入《武功传》的昆明人有17个,其中昆明武举人只有4个,另有两个武进士,却都出在明朝。虽然还有一些“成功”的武举人、武进士被收入其他“传”“记”,但人数极少,可见武举考试的惨淡成绩。
明代有两个昆明武进士出在明末崇祯年间,一个叫温如孔,一个叫杨斌,两人都靠镇压贵州本地民族造反起家,当了副将。
后来强悍的大西军打来,两位武进士一个“义不见贼”,一个“义不从贼”,最后都隐居而死(清康熙《云南府志》)。
清康熙年间,昆明武举人南天章做到湖广提督,官至从一品。但《武功传》称赞南天章的却不是“武功”,而是南天章在讲武之余,留心文章,赋诗“清婉可诵”,书画“亦有士气”。南天章的弟弟南天祥也做到了松江提督,《武功传》称赞他善于画虎,能写文章,所写奏折总能得到皇上的红笔批示。
《武功传》称这一对“难兄难弟”不愧为“滇中儒将”,却没有记载这一门两提督的“武功”如何。
据《武功传》记载,清乾隆年间,安宁武举人张元直做到总兵之职,官至正二品。这个张元直算是和“武功”沾了点儿边:一是担任漕运督标右营守备时,河堤决口,灾民群聚,官府唯恐有变,派张元直率部前往镇抚,其措施得当,升为湖南抚标参将。后来张元直奉命查处军地官员激起兵变的案件有功,又被提拔为福建漳州镇总兵,入觐朝廷时,多次得到皇帝召见。
《武功传》中所立记有“武功”者是清同治年间的昆明武举人顾思义,他曾随云南巡抚岑毓英西征,参加过军中比武,在骑射、火枪比试中,拿下15个第一,得以代理威远营参将之职。顾思义还曾出征越南,参加过中法战争,回兵后任临元镇右军守备,驻守边关6载,后来染上瘴毒而死。
武功更厉害的昆明武举人不在《新纂云南通志》的《武功传》中,而在它的《列传》里。
清道光十二年(1832年),昆明人王国才考中武举人后从军,因平定东川有功,被调到湖北对付太平军。当时清军一败涂地,王国才奇兵突起,连连获胜。
武昌被围告急,王国才率军回援,见城门紧闭,四下无人,便用绳索攀城而入。到了官署衙门,见太平军正在庆功,这才知道武昌已经失守。
王国才退无可退,干脆率领一众亲兵杀了进去。太平军措手不及,一时大乱,竟然弃城而逃。王国才登上城楼,召唤城外清军救兵入城,然而放眼四顾,竟不见官军之一兵一卒。
《新纂云南通志》评论此事说,当时承平日久,清军腐败,不堪一击,还能打仗的,也就是滇黔兵卒。
西南是边疆,外敌迫近,民族众多,冲突不断,民风彪悍,能战能守,出入高崖,如履平地,上了战场,“南军”胜于“北师”,已可见矣。
清末在昆明北教场列队的清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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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朱净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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