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其二

哒，哒，哒

老人的拐杖一下又一下地落在石阶上，脚步也随之向上。

“老师，我扶您上去吧”

一旁的少年忍不住说道。

老人没做出任何回应，或者说，这就是他的回应。

哒，哒，哒

青石的台阶早就覆上了一层尘土，正像那残垣断壁之下的事实，早已被人或刻意或无意的掩在了时间中。

这座山叫什么，不知道，山顶有什么，不知道。

或许这里也曾经是城市的中心，也曾经人声鼎沸，也曾经被天下人的目光注视。

那都不重要了。

哒，哒，哒

少年想叫老者歇歇，但是那个瘦削却又如钢铸般坚定的背影，注定不会停下。

就像这些年一样。

太阳轻轻的卧在了地平线上，黑暗一点点吞噬着余晖，老者终于爬到了山顶。

平整的山顶上驳杂的绿色肆意流淌，当年的高塔与建筑早都不见踪影，有的仅仅是一碰就碎的地基，或者说，那片碎石。

拐杖支撑着老人强自站住，脊背直的不可思议，目光尽可能抬高，对着那颗夜空中刚刚出现的那个光点。

那是长庚。正是星塔百年辉煌的开端，零明因它而起，也借它立名。

他的眼中忽的打了一个灯花，油快要燃尽的灯又突然亮了起来，像是想要把所有的星辰全部抓入眼中，站在那，就像是一棵嶙峋的老树，无言，但坚毅。

灯油终究不会变多，火苗被山顶的寒风在手中肆意揉搓，老人靠着石头坐下，甚至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少年跑过去，膝盖磕在地上，迅速的变成青紫，紧紧握住那枯竹枝样的手。

老人反钳住他的手，被寒风冻的微红的手又成了白色，一点点被老人的手引向那根拐杖，直至少年完全握住。

少年早已哽咽，老人的白发略显凌乱，他试图抬起头，再看一眼群星，却终究没能如愿，一双无形的手轻轻合拢了他的眼皮，一声长叹在寒风中显得那么单薄，脆弱。

对不起，我的群星。

少年身体颤抖，将头紧紧抵在老人胸口，那最后的一丝温度也随着呼啸消散在空中。

老人走了，带着他的时代就此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