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To Be Continued
——其实，这雨也不算大嘛，稍微小心一点、贴着墙走的话雨势也还好。
几乎就在泷如此作想的时候，突如其来的大雨如倾盆一般落下，没有任何预兆的从降雨改成了淋浴。他听说过在中南半岛那边有一种泼水节，泼起水来大概也不过如此。
——好家伙，什么是乌鸦嘴，这大抵就是了，这雨怕是连顶着雨伞行进都有些吃力吧？
然而，天上再怎么泼水，他毕竟还是得回家。三叶的厨艺是很值得期待的，这里离他们的住址也只有两个路口了……
——但是为什么我有一种冲动，想在这个街区里面找个便利店买把雨伞呢……
最后，他在无尽的纠结中还是下定了决心，从自己目前所猫着的一处屋檐下站起身来，腹部护住背包后，朝着那个温暖的港湾冲刺着，引来周围一阵侧目，甚至有人效仿。
毕竟，只要目前的暴雨不停，跑着回去或买把伞走回去，最后的区别对衣服来说似乎也不会那么明显……所谓早死早超生嘛……
至于护住背包，当然是因为里面的纸质材料打湿了糊在一起可就不妙了，三百米呢。
至于为什么会在四月初有如此大的雨，他就不得而知，也没兴趣去思考了。
“这雨好像变小了，挺好，泷君应该不会淋太湿。”在厨房里往锅中放牛油块的三叶不自觉的挑了挑眉头。牛油在锅中融化的过程包含着发出“吱吱”的声响，同时还在消融的过程中在平底锅内不住飘移着，煞是有趣。她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换上围裙，连忙从厨房门口的架子上取下来系上。
小小的厨房显得有些乱，但这没办法，地方就这么大。一个小盆子里用温水泡着四五朵香菇，这些干香菇还是隔壁的谷口婆婆带着三叶去买的，说是她知道很多附近性价比最高的小菜店。盆子旁则是切好备用的番茄、牛肉块。其他的材料还没切，这是统筹，三叶近来越来越被泷的这种精神所传染了。
“不过，他什么时候回来呢……应该还有一个小时？”注视着凝白色的牛油块完全消失在了锅内，三叶也没再多想，牛肉块需要下锅了。煎牛肉用牛油这倒不是她从自己母亲那里学来的烹饪技巧了，而是她听泷说过煎牛肉最好用牛油这种烟点高的油，所以此时也顺带着用上了。
高压锅正烹饪着锅里放入的食材，计时器也已经设好，就等关火了。这时雨点敲击在厨房与起居室窗户上的声音骤然间变大了不少，吸引去了三叶的目光。糟了——她想，连忙冲出了厨房、穿过起居室与书房，又拉开了通向阳台的玻璃滑门。
一股冰冷的气流扑面而来，至少三叶的观感如此。另外，自屋顶坠下阳台的水流如同瀑布一般。如若三叶读过西边某邻国的四大名著之一《西游记》，大概会立刻联想到水帘洞。饶是她并没有读到过类似的文学描述，这个大小的雨也十分惊人了，尤其是目下还没有进入梅雨季。
当然这不是三叶关心的重点。
她合上拉门，跑回厨房看了眼计时器——还有三分半钟。绝不能在灶上开着火煮东西的时候离开，这是常识。
“泷君……”她呢喃着。没办法，看这样子，回家的一定是只落汤鸡。
她只好跑到衣柜去，为泷挑选着换洗衣物与毛巾，随后径直放进了浴室里。接着她又在浴缸里放好了热水。只放了三分之一，这是考虑到泷可能会等到雨停才回来。
——哎，这会可好，我回来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大的雨……
为什么我接受了那把伞呢……
计时器到点的铃声与锁钥插进门的开门声近乎同时响起。
原先准备好的、调侃的话语，到了嘴边却不由自主的，被默默收了回去。
“着凉了吧？赶紧去卫生间，热水和衣服已经准备到位啦。泡完出来就可以享用热乎乎的——大乱炖啦！物理上的大乱炖！快去呀，泷——君，非要等到寒气渗到骨子里吗？”帮着泷把努力尝试护住前端却仍然湿得滴水的背包放到地上的三叶见泷的行动有些迟缓，最终还是催促了起来。
泷摇了摇头，边脱下从里到外湿透了的鞋子边说着，“啊，没有没有，我只是在享受家里三叶所营造出的氛围，温暖又温馨，就像是被姐姐关爱着——虽然我没有姐姐。”
他在进入浴室的拐角处回过了头来，对着歪着头注视着她的三叶一笑。“所以，谢谢你哟，三叶。”
“说什么傻话呢，我可不是什么姐姐……而且我们之间可是相互的呀……”望着拖入浴室的水渍，三叶竟有些痴了。
就像是身处于《奥寺先輩のテーマ》所营造出的气氛一般，温暖又温馨。
裹着家居服出了浴室的泷本来在身体沉浸于深泡浴缸中时，就感觉自己已经活过来了；等到真正打开浴室门，才真正领悟到了什么叫做“分子无时无刻不在做无规则运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食物独有的香气扑鼻。
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两菜一汤——有一菜是昨天不小心煎多了的煎鲷鱼。泷的座位上也摆上了两个碗——一个碗盛饭，另一个碗盛上了汤，两者都微微冒着热气。坐在餐桌对面的三叶则是也在脱下围裙后换上了家居服，一脸的笑容可掬。来自汤盆子的、水蒸气液化形成的小水珠冉冉升起，包裹住了餐桌正上方的灯光，营造出了一种如梦似幻的美感。
“我何德何能……”不知为何，泷忽然感觉到了某种强烈的不真实。
他连跑了几步到了三叶的跟前，触摸着伊人的脸颊。触感很真实，很明显面前的是个实体。
那难道是做梦？
——但是如果是做梦，我可没法验证真假。梦中的行为都是自己会认为合理的，就算给自己一巴掌而大脑没接收到疼痛感，为了符合梦中的逻辑我在梦中也会感觉到痛。
即使如此泷还是给自己来了一巴掌，然后并不意外的……
“好痛！”
“呃……泷君，你怎么了？”他身旁，三叶正用一种担忧的眼神盯着泷。
泷瘫坐到了地上，好在地板昨天打扫过。“没什么，就是我感觉现在在做梦，现在未免有些过于幸福了。但我又没办法确认这是个梦或不是。”
三叶将泷从地上扶了起来，她的声音很轻柔：“你知道吗，泷君，我刚才一直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
“我们之间是相互的呀，泷君。如果说你觉得很幸福，可以转头来看看。就算只论今天，那对我来说也是泷君早上把早饭准备好了、是泷君在下午把伞给了我。这对我来说，何其不是一种幸福呢。”说着三叶在泷的后背上蹭了蹭。“而且，就算是个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醒来的你也会看到我躺在你身边，所以放心吧。”
“但愿吧，但也有一种可能，我醒来是孤单一人，甚至在真实世界从来就没碰到过宫水三叶这个人。”
“泷君，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什么？”
“杞人忧天。”
“呃……”
雨滴敲打在窗户上的声音变小了不少，远处某警车的汽笛长鸣也被听的清清楚楚。那打破了寂静的声音由远及近，又逐渐消失。
“实在不行，你就想象一下我们结婚之后是什么样子，总不至于到时候你还天天担惊受怕着是个梦吧。”
“说的也是，那三叶——”
“我们开动了——”
“话说，我们真的要等满半个月才能碰塔米吗？”做完了今天复习任务的三叶趴在椅子上伸展了下腰肢，双眼在房间四下里一扫，便有了轻松亿下的主意。不过这房间本身既然在布置时便有了书房的既成功用，自然也是被两人设计成了一个尽量简朴的区域，以免分心。当然做不到联合国静思室那样的极简，但当时布置完房间后，除了书架、书架上的书、桌椅以及写字台乃至台子上边的东西，整个房间空空如也。房间原先有着浅米色的壁纸，可谓是相得益彰，又将那哲思般的氛围提升了一档。当然，书籍是营造这氛围必不可少的一环，但泷与三叶费了好大劲从原先泷位于四谷的家里搬来的书可不是景观用的。
很不幸开始布置房间时是一回事，后来把塔米从宠物店接回家又是另一回事；书房几乎啥都没摆意味着其他空间得塞得更满，最终养塔米的盒子就被放在了书房。
现在，唯一一件破坏房间与学习氛围的东西成功套住了三叶的视线。除此以外，就连雨都住了，房间四周，寂静无声。
“我想，目前还是把他放在那里吧，否则会起到反效果的，他来到新环境也才一周不到。养这些小东西嘛，要有耐心。”泷头也不抬的翻阅着今天远野教授发下来的教材，新书翻起来有点麻烦。即使今天是他洗的碗，但因为高中时期打下的底子，复习今天的三科并没有花掉他过长的时间。这也就意味着，三叶刚刚复习完她今天上的两科时，他已经开始预习了。他的计划是在大二结束前将所有的专业课知识先预习一遍，之后在课堂上重点看预习没有看明白的部分（否则学习进度来不及），这一点与三叶迥异。“要不三叶先去阳台透透气再回来？如果你实在想要放松下。当然如果三叶真的想试着接触下塔米的话也随意，我不介意，只要别被它扎到日后还怀恨在心不跟你好。”
简单的几句话，明明连语气间的抑扬顿挫都很少，却令“刺猬在自己手上炸刺”的画面在三叶脑海中久久挥散不去。“呃……那还是算了吧。不过现在这个点也差不多是打理他的时候了……”
“不用，我来就好。”泷摇了摇手。“昨天是你处理的，今天该轮到我了，没错吧？”
“这个，无所谓的吧？”
泷从靠椅上站了起来，把三叶“按”回了她的座位上。
“不，三叶，任何感情都是建立在公平公正的基础上的。若是感情只是一方为另一方付出，那么注定会变质——记得我说过好几遍了吧？”
“但是我们又不一样……”
“没有什么神圣的，三叶。我们不一样的只是限于认识的方式，之后感情的维持与其他情侣别无二致。说到这个，你明天有班吗？”
三叶愣愣的点了点头。
“那后天呢？”
摇头。
“那不如这样吧，再学习一个小时，然后我们计划一下周日怎么度过。像是画展远足自行车，商场公园图书馆……”
“泷君，图书馆算啥嘛？”来自三叶不满的声音。
泷把目光从与三叶对视尴尬地移到了写字台上。“呃，你不喜欢就算了，具体的我们到时候再看看。话说，三叶是已经把复习的部分做完了吗？那开始预习吧，我去给塔米打扫卫生了。”
三叶则是缓步走向了书房朝着阳台的那扇门，拖鞋在木地板上发出了轻微的声音。“嗷，行吧……先容我去阳台透透气。”
玻璃滑门一扯就开，顿时，晚上的冷风从阳台经由三叶身体四周灌进了房间，令她神目一清，精神了不少。
她又如同想起了什么一般抬起头，然后失望地发现天上连月亮都不见影，因为雨停后散去的积雨云遮蔽住了一切天体。当然，由于光污染的因素，就是没有云也看不见糸守那种美得窒息的星空的。这一刻她似乎可以理解当初的泷了，成长在城市里的他，或许是在糸守才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银河。
她又往前迈了两步，结果——
拖鞋在阳台上的一滩积水中一滑，带着其主人的整个身体都一并失去了着力点。伴随着一声惊叫，三叶的屁股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接下来是头部，也重重磕在了那如同大理石般坚硬的瓷砖之上。几乎是在她着地的同时，她的家居服也一并将地上残留的雨水吸了个干净，颜色随之从浅蓝转成了深蓝，以至于上面长满了的墨绿色藤蔓仿佛是生长在深海中的海藻一般。
令她欣慰的是，至少在自己摔倒之后，她可以肯定会有个人来把自己扶起来。
附：
开学力（喜）
要日更力（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