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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鱼与灯

2022-05-20 13:08 作者:NEib01d3  | 我要投稿

这不是毕业生的故事,不需要立志成为毕业生的人。


初中的时候,我们那偏僻的乡镇中学流行过一种叫题记的东西,仿佛不管文中写了什么垃圾,只要在第一行写句漂亮话,就可保万事大吉。一时间校内的作文可谓是百花齐放,合适的不合适的句子后面一律跟着:破折号题记!最后语文老师亲自出马整治此类乱象,我亲切的同学们这才有所收敛。

为什么想到这件事?我只是觉得,尽管在那位教师的影响下,我克服了把某句话标为题记的怪癖,但想要在开头写漂亮话的欲望并无什么变化。我愧对义务教育。


星期四夜,寝室最后一次熄灯,和隔壁寝三人并舍友方某一同于紫操观之。具体来说,我们也就是坐在人工草皮上,吃着从Z先生那里毛来的薯条,并玩牌消磨时间。

「Z先生人呢?」

我假装无所谓般地这么问。

其实心里早有答案。我出发时隔壁并没有灯光,想来他作为301A最为行踪不定的一位,大概也在附近的某处,说不定正和女友在一起吧。

但实际确认到这样的回答,心里还是一阵不适。


方才说到,我们聚在操场上打牌,这倒是有几分先贤的气度;不过照例地,周围满是亲热的情侣、不知道在乐什么的社交人,零食和噪音的海中并无什么情调。在这种嘈杂中,和女朋友待在一起的他的感受是否会有什么不同?

「这种时候,也许可去向Z先生告白啊。」我打一副对子,随即讲起不相干的话。

「那你去啊。」隔壁寝一个同学笑了。

「反正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操场的光线倒很不错——没人看到我的表情。不,即使有人看到,大概也不会在乎吧?

「你不如去和L告白,那还有点乐子。」

这个被我用字母顶替掉的名字当然是Z君的女友。 

「反正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我重复道。


时针转过十二点。各人纷纷举起手机,想录一个熄灯的景象。想来也怪,这些热衷集体活动的同学们,不少是要接着在本校深造的吧,何必装出一副离别的姿态呢。低下头,薯片的袋子已经空了,扑克牌堆散在塑料草皮上,众多红色与黑色模糊成一片遥远的影子。

半分钟过去,灯光亮得坚挺。人群中渐渐响起笑声。心里浮起一点微小的希望,或许是大家都搞错了,其实昨天才是熄灯的最后一天,宿舍区可靠的电力系统毕竟战胜了毕业生微妙的忧愁。

然后毫无征兆地,对面楼的灯光暗了下去。就这样结束了。说到底,还亮到十二点的灯火本就没几盏。操场的亮度没什么变化——背后研究生楼的灯是不熄的。举着手机的各位,大约确实拍到无聊的景色。这是我高中语文老师很喜欢的所谓「仪式感」吗?

人声响起,喊的是「毕业快乐」。我应该加上感叹号。

若我能顺利毕业的话就好了。但那又如何?

不论如何,又一件事结束了,苍白的现实化为苍白的回忆。就算是无聊的风景,那也是我无缘再见的风景。

我过去很喜欢《三个火枪手》的结尾,阿多斯对达达尼安讲,你现在痛苦的回忆,随着时间过去,也会成为美好的回忆。或许时间就是我们的真理部和老大哥。说到时间,我看看手机,发现正是五月二十日,稍微有些厌恶在这种网红般的日子走出宿舍的自己。

总之我们几人收起零食、饮料和牌,穿过仍然兴奋的人群——其实也有孤零零绕着操场散步的人,我对他们毫无了解,但总感到亲切。他们又看到怎样的回忆?


在这之后不想回寝,拉着隔壁一位余姓同学去荷塘散步。回程时聊到老动画,他声情并茂地转述缘之空的结局:回到萧瑟小镇的列车,玩pocky game的兄妹,正和开头照应。我只觉得是普通的一幕,大概是回忆滤镜在我这里并未生效。

我于是讲,如果十几年前你看的是神的记事本,你现在大概会转而怀念起鸣海和爱丽丝在校舍天台看到的花海罢?如果记性好,大概还要念几句原作里并不在结尾的台词,诸如「这世上只有两种工作可以对已经死亡或是失去的事物做些什么……」或是「就像蚯蚓不畏惧黑暗,企鹅不会因为自己不会飞翔而感到羞耻……」之类。

说这些的时候,我念错男主角的名字,招致一阵耻笑。


该如何结尾呢?我只是想到哪写到哪,无非是要自己不要忘却……对了,谈谈最近做的噩梦吧。梦里我从故乡的床上醒来,父亲要我复习准备高考,我于是在梦境中努力罗列高中生物的知识点,不可思议地竟然想起了不少。醒来看到宿舍的上床下桌,先是觉得轻松,随后才觉出不是滋味。

「我是认为,人是没办法承载这么多回忆的,即使是美好的回忆也容易变成甜蜜的负担。」

差不多一年以前,那人是这么说的。听来对现在的我倒是极好的讽刺。

一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不知如今L的想法有无改变。

「恋旧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是我当年的回答。写的直白些,我其实是在讲:我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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