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迹》—红绿灯

杏跟我说她要去外出办理一些学校的材料，正好我也要去医院拿药，于是这个周末我们就没有像往常一样外出。 落叶一直是秋天的祭品，零碎的花瓣乘着 风从身旁掠过，不断朝着远方逝去的蝉鸣，这是秋天，一个容易让人感到悲伤的季节。 我乘着981路公交车，目光被窗外的风景所吸引，约莫过了一个小时，车到站了，我穿过松柏医院的大门，熟练地走向八号心理辅导室，坐在我对面的是梁医生，专门负责我的病情追踪和治疗。 她有着瀑布一般的棕红色头发，玫瑰色的红唇，一身白色的医生服装，深红色的高跟鞋…… 今天梁医生的打扮让她成熟的气质一览无余，我一时间看着她有些出神。 “好看吗？司空。” 梁医生双手托着腮，将头微微倾斜，带着略微有些玩味的笑容看着我。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我意识到了自己不太礼貌的行为，尴尬地将视线收回。 “司空，最近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好像没有之前那么压抑了，突然之间的窒息感也几乎没有” “看来你恢复的挺不错的。” 梁医生点了点头。 “我的药吃完了，希望梁医生能再给我开一些药。” “你要清楚，药物只能起到辅助治疗的作用，真正的恢复还得靠自己……” “我知道，所以我才想用这些药来辅助治疗。” 梁医生神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沉思了一会。 “好，我去给你拿药。” 梁医生起身出门之后，我终于舒了一口气。等我拿完药出门时，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我顿时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是我的同班同学岩上，他的神情有些恍惚，眉间夹杂着些许阴翳。 但随着他深呼吸几次过后，像是把所有消极情绪全部吐出来了一样，脸上只剩下波澜不惊的平静。 正当我犹豫是否要去跟岩上打招呼时，拿药回来的梁医生叫住了我。 “司空，记住，能拯救你的永远只有你自己。” 梁医生罕见的露出严肃的表情。 我站在原地愣住了几秒，没想到梁医生会对我说出这类的话。 “我知道了。” 梁医生见我回答之后，又恢复了平常那般的笑容，伸手把药递给我。 “拿去吧，记得要按时休息哦！” 我接过药跟梁医生道别，出门之后，大厅里已经没有了岩上的踪影。 “岩上一定有很多心事吧。” 我从未见过岩上今天这个样子，也可能是我不太了解他吧。 我漫无目的地想着，径直走出医院。天色渐晚，街上的霓虹灯雨后竹笋般闪耀着，高耸的大楼上查播着晚间新闻。 绿灯亮起，我随着人潮向马路对面涌去，我无意间一瞥，看到了大楼上关于火灾的晚间新闻。 我愣在了原地，目光紧盯着那则新闻，熙熙攘攘的人群把我带到了马路中央，这一刻，我好像失了神，身体似乎也失去了知觉。 “火灾……” 刺鼻的浓雾，恶魔般的火舌，摇摇欲坠的楼房，撕心裂肺的求救声…… 一瞬间，我好像变成了时子，那种身处困境的无助和绝望潮水一般向我涌来，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我站在原地大口喘 着粗气，尽力地缓解这许久未至的窒息感。 “滴—滴—滴—！” 刺耳的车鸣和司机的怒骂将我拉回了现实，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站在马路中间已经许久。 我慌张地从这混乱的声音中逃离了出来，现在我只想回家，与这个世界隔阂开来。 回到家之后，顾不上进入玄关换鞋，我手忙脚乱地从口袋中掏出梁医生给我开的药，颤抖着手将服用一次的量数了一遍，接着囫囵吞枣地就着水将药喝下。 有那么一瞬间，我的症状似乎一下子好了许多，我看着这蓝色的小药丸，愈发觉得它很可爱，我好像离不开它。 我还未从刚刚的状态中完全脱离出来，仍然喘着气。 独自一人在马路中央站立一分钟的经历现在回想起来让我感到一阵心悸。 “什么啊，不是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吗？怎么还会这样啊……” 我知道是那个火灾的新闻触动了我，同时也触动了我禁锢自己的那把锁，以至于让我的反应如此剧烈。 阳台的衣服被风吹地左右摇摆着，我整个人躺在床上，疲惫地注视着灰白色的天花板，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的生活也像墙壁这般灰白。 耳边的手机突然传来嗡嗡的振动声，我思索着是谁的消息，翻身查看，发现是杏发来的一条语音消息。 “司空，天气最近开始转凉了，你要记得注意保暖哦！” 杏的声音在我的大脑中回荡，温柔的像落日遗留在海面上的片刻金黄，但此时此刻我却感到有些悲伤。 我又点了一遍语音，放在耳边倾听，突然间，我的身体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倒在枕头上无力地双手掩面而泣。 我好像真的失去了什么。 是时子吗？ 我不知道。 窗边的风好像停了下来，房间里已是一片昏暗。